“和你們家來往的振賣小販,有多少年了?”


    忠右衛門腦子裏靈光一閃,向助六詢問道。咱們那是小和尚出身,助六家卻是土生土長在江戶二百多年的老旗本之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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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這我得回去問母親,我也不是很清楚。”助六下意識的回答道。


    可他剛回答完,因著這好兩年的辦案神經已經給他練出來了,轉瞬之間便意識到忠右衛門問這個話的意思是什麽。對一個人家生活作息了解的,可不僅僅是這個家庭內部的成員,還有可能是長期和這個家庭交際來往的人。


    除開家中的親眷和家臣武士之外,在江戶雇傭的仆役和日常給足利藩邸送各種物資的小販商人也會清楚足利藩邸的作息。


    現在仆役的嫌疑大致上已經排除,而每天早中晚三頓給足利藩邸送蔬菜食物的小販們,就是最了解足利藩邸內情的人!


    沒錯!


    “你是說要調查那些每日上門送菜的小販?”助六已經明白了過來。


    “可以試試,但是未必有用。”忠右衛門腦子裏已經過了一遍這種可能。


    但是這個可能有一個極其巨大的漏洞,那就是小販想要不被懷疑,那麽五六點的時候,就一定要把新鮮的蔬菜海鮮給送到足利藩邸,才會和平時的作息保持一致。


    而小販們進貨的地方在日本橋,從日本橋挑著擔子走到足利藩邸,大約要半個多小時。當然用小船走運河的話,可能會快一點,但橫豎都要半個小時,甚至更久一些。


    這裏麵就有一個問題,小販不是隻賣足利藩主戶田氏一家的,他需要沿著街道,挨家挨戶的給各家的女主人或者仆人送菜,保證每一家都送到,才能不讓人產生懷疑。頂多早到晚到那麽幾分鍾,如果時間差距的大了,整條街上的婦女都會說閑話。


    那麽假設一個小販起了大早,去日本橋拿貨,因為日本橋的早市是三點以後開始。一眾漁夫商家,在三點鍾把將軍德川家慶和禦台所以及諸位側室要吃的新鮮食材送入江戶城,等廚子武士們四點鍾做完,是沒有人吃的,需要先讓試毒的武士在四點鍾吃完,然後靜候兩個小時以上,才送進宮內,給各位貴人食用。


    送進去又需要另外加熱,然後擺桌,等候禦台所洗澡梳妝,以及德川家慶梳洗。基本上將軍和禦台所的早飯時間是在七點半到八點半之間。


    整個江戶是圍繞著將軍德川家慶轉的,那麽為了配合他的時間,小販想從日本橋那裏拿貨,就必然是在三點半以後。


    正常情況下,也不用急著趕路的小販走到忠右衛門和助六所在的麻布,大約是一個小時不到,這時候就是四點半,可以略微歇一歇,五點不到沿街分送,整條街送完,不會超過六點。


    這中間隻有那小小的一段休息時間有可能作案,盜賊有可能在十幾分鍾或者半小時以內,在麻布兜個圈子跑到足利藩邸,進行盜竊,再跑回麻布街口,正常做生意?


    “找個腿腳快的,從街口往足利藩邸跑一趟試試!”忠右衛門立刻下馬,讓助六也停一停。


    淩晨四五點街上有行人了,但是不會擁堵,完全可以疾跑。所以隻要看正常人用盡全力跑一趟,需要多少時間,就能大致推斷出如果是小販的竊賊,做一趟案子要多久。


    “你,來回跑一趟!”助六直接指了一個家人,當然也不讓人家白跑,他轉頭讓人訂了一瓶酒,跑完回來,就賞給那個家人。


    那家人眼睛一亮,直接把草鞋一脫,跑步磨鞋的嘛。然後把腰帶一緊,嘿咻一聲就衝了出去。忠右衛門讓寺澤新太郎也跑一趟,就當是做一個對照組。


    寺澤新太郎二話不說,把刀交給天野八郎,也撒開手腳,追著那個家人跑了出去。忠右衛門掏出荷蘭商館長布洛霍夫送的懷表,開始計時。到是讓助六還饞了一下,一塊荷蘭進口的懷表,要三十幾兩,好一些的要七八十兩,且有價無市。忠右衛門居然有一塊,怎麽能不叫人羨慕。


    掐著懷表,忠右衛門靜靜的站在路邊,等候兩人的歸來。最後當然是寺澤新太郎先回,那個家人稍微慢了一些,也比寺澤新太郎喘的更厲害,但總的算下來,這一來一回全力跑一趟,也要三十多分鍾。


    還不算作案時間,包括翻牆和上房,以及用某種方法取得金瓶……


    小販的嫌疑似乎完全可以排除掉,中間這點時間,應該是不夠某個小販作案了。但好賴是個方向,忠右衛門還是和助六回去問了一趟,按照他母親說的,最近所有的買菜小販來的都很及時,並沒有人不出現或者遲到了。


    這番話也得到了阿久的證實,她也確定所有的小販都來的挺準時的,這都做了好兩年生意了,雙方都有一個差不多的時間表。


    真沒有任何人遲到早退!


    不過既然已經有了這個思路,且感覺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更大,那麽我們就可以再發散一下思維。現在是冬末,江戶的天氣還是很冷,東西放在室外一夜是不會壞的。所以有沒有可能是某個小販,提前一天準備好了兩天的分量,然後第二天先去盜竊,再跑回來賣菜?


    想法一說出口,坐在對麵的兩位助六的母親,以及阿久,都是搖頭。因為最近半個多月,似乎沒有買到過什麽不新鮮的,已經上過凍的食材。尤其像是鮮魚貝類什麽的,要是放在室外凍一夜,那狀態和新鮮的差別太大了,都能認出來。


    “那豆腐呢?納豆?或者大蔥?”助六皺著眉。


    “豆腐最容易餿,就算是冬天,也一樣。”助六他娘搖了搖頭。


    話肯定沒錯,豆腐這玩意兒本身就很容易餿,冬天也一樣要放冰箱。當然啦這年頭沒有冰箱,最好的辦法是放在室外直接弄成凍豆腐,可這也是一眼就能分別出來的東西。


    “真是奇了,眾目睽睽之下,怎麽就能把那麽大兩個金瓶給偷了呢!”沒了思路,助六晚飯都吃不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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