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張家現在好不容易把藩統又即將搞回了自己人手中,正心裏偷著樂呢,自然不會想橫生枝節。隻要等德川齊莊蹬腿或者非自然蹬腿,那銈之允繼位便是板上釘釘的事情,這兩年沒必要惹幕府不開心。


    重點是鬆平齊宣死在尾張,對誰都沒有好處啊。而且所謂的尾張人的意見和態度,那你也要是人這個以上的等級,才有資格有意見和態度啊。之所以之前引導輿論說尾張百姓很憤怒,還不是為了挑動輿論和幕府對著幹。


    現在幕府向尾張妥協了,尾張雖然一直在作死的道路上飛奔,可偶爾踩一踩刹車什麽的,也是必要的。


    為了一個連苗字都沒有的屁民,去惹怒幕府,怎麽看都不是什麽合算的買賣。留守名古屋的尾張家老織田彈正應該會明白這裏麵的輕重,定能處理好的。


    “麻煩你跑一趟吧,去名古屋將這封信送給織田彈正!”


    忠右衛門飛速寫好一封密信,交給天野八郎帶去名古屋。同時也讓本多丹後派一個明石藩的武士一道帶著五十兩的現金去,方便交割。天野八郎去年和忠右衛門在尾張辦了挺久的案子,既認識織田彈正,也熟悉道路。再沒有比他更好的人選了。


    而且其實這兩地真的很近,眾所周知的,曆史上的織田信長,半夜十二點過後,在清須城吃了湯泡飯出發,淩晨四點就跑到了熱田神宮,清晨六點便召集了約二千人馬,前出至田樂狹桶狹間山附近。


    他也是抹黑趕路,那時候的道路水平肯定還比不上現在整備好的東海大道。天野八郎隻要順著這條路往名古屋跑就完事了,最多也就隻要三四個小時就能夠趕到名古屋。明石藩還專門調了兩匹馬,加快速度。


    以最好的情況來估計,怕是今天都沒過去,深夜十二點前就能趕到名古屋。把信交給織田彈正之後,尾張方麵自己會處理好的。


    無非就是古今中外都會用的那一招,孩子的父親不是孤家寡人,是這個社會上的一員,和社會發生千絲萬縷的聯係。隻要有聯係,這是事情就好辦的很。


    比如不讓你租佃土地耕種,禁止你進山打獵,讓你沒有工作,斷絕你的生活來源。然後再讓你的老婆也失去生活來源,禁止城下的坐商收買你老婆產出來的絹。


    要是你還不妥協,你不是還有爹媽嘛,如法炮製。到最後發動全村的人,用人情來壓你。你隻要不追究,那麽就什麽事都沒有,還給你五十兩燒埋金子。你要是追究到底的話,以後全村所有親戚朋友陪你受累。


    比如說以前全村的年貢是按檢見法來收取的,也就是你們村年產一千石,收稅的官吏下來檢查你們村的年產量,村裏請他喝花酒,讓他快活了。他就向藩中稟報你們村年產量隻有六百,按照五公五民的稅額,就隻需要繳納三百石大米的年貢。


    現在不同了,用定免法,啥叫定免法呢。就是我說你們村年產一千五百石,就是天打雷劈,大旱十年,我也定額向你們村收一千五百石一半的年貢。你們村死完管我屁事,我就是要收七百五十石。


    怎麽選擇就不用說了吧,全村老少肯定會上那個孩子爹的家裏,用全村的利益捆綁他,讓他不能夠再來刺殺鬆平齊宣。


    都是套路!


    古今中外一個批樣,懂得都懂!


    保證能讓當事人閉嘴!


    辦法都不需要忠右衛門教的,封建官吏玩這套非常熟練。今兒把信送到,明兒鬆平齊宣還能正常啟程,然後慢悠悠的走到鳴海。


    等鬆平齊宣在鳴海下榻時,保準那個村裏的所有人,都已經被尾張藩給收拾的妥妥帖帖,一點兒幺蛾子都不會有。鬆平齊宣肯定都不會知道這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還能沒心沒肺的就這麽回家。


    本多丹後聽完了忠右衛門的計劃,當然是表示讚同。明石藩內也一點兒不想惹事啊,能用錢把事情給平了的話,當初明石藩就立馬掏錢了。還不是尾張家把這個事情弄成了一個政治事件,惡心幕府,不然早就解決了。


    目送天野八郎和另外一名明石藩臣打馬離開池鯉附驛,忠右衛門就悄悄地跑回去睡覺了,咱心大的很,不會為了這點事就失眠一整夜。


    “勞煩你了!”


    打開障門,黑暗的屋中突然傳來這麽一聲,忠右衛門心裏一顫,嚇得不輕。等雙眼適應了黑暗,才發現陰影中坐的居然是鬆平齊宣。


    說完這句話,鬆平齊宣也沒有再多說或者多做什麽,隻是起身離開。麵上看不出什麽特殊的表情,平平淡淡的,遠非白日裏那飛揚跋扈的樣子。


    “殿下……”忠右衛門張了張口,還沒想好要說什麽,鬆平齊宣已經從走廊的轉角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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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回屋內,忠右衛門有些愣神,真是多看一天就能更清楚的認識一個人啊。鬆平小霸王,看來還真不是,或者說不完全是表麵表現出來的樣子。


    難道他是裝的?


    應該不至於啊,他母親以登之方在德川家齊晚年極為受寵,冠於大奧。其他的女人想要害她的孩子,段位低的直接就被弄死了,段位高的也就鬥一個旗鼓相當。結果就是他母親以登之方除了一個女兒沒活過周歲之外,其他的四個兒女都正常長大到了成年。當然成年之後去世,也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鬆平齊宣又早早地就被出繼給了一門親藩的明石鬆平家,完全失去了繼承將軍之位的可能性。連爭奪將軍之位的可能性其實都沒有,你不是禦三卿、禦三家,就直接被排除在將軍候補的名單以外了。


    那他要裝什麽?根本沒必要裝啊。一個不能對將軍大位產生威脅的人,還是將軍的親兄弟,那必然是隻會受到優待,而不是被提防和警備啊。


    看不明白看不明白,忠右衛門一時間竟覺得自己似乎又不認識鬆平齊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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