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陽光灑在兩廣總督署的貼金大匾上,耀眼璀璨,僅僅憑借幾個字就把統帥數千萬人眾的總督衙門威嚴盡顯。這方牌匾代表的可是兩廣總督的權力和威重,雖說兩廣總督並不能真的掌控兩廣,但是在廣東卻是名副其實是牧民之首,擁有無可爭議的殺伐擼奪之權。


    可惜這裏的主人兩廣總督張鳴岐現在的心情卻是極為不好,前幾日高、瓊、崖的異象張鳴岐已經知道,肆無忌憚的擴軍,罷黜縣令,這簡直和扯旗造反無異,如果不是和龍濟光的關係鬧僵了,擔心他也學革命黨來過起義,張鳴岐早就把手下的二十五鎮派出去鎮壓了。


    當然這隻是他激憤之下的想法,真的要他做,他也不會幹的。別人或許不清楚孫複的底細,但是這幾年的窺探還是讓張鳴岐了解一些東西的,最起碼張鳴岐知道孫複手下有六個營的兵力,裝備極好,而且孫複本人還和當地的知府王克征是姻親,可以說是典型的地頭蛇。


    本來六個營還不能引起張鳴岐的太大關注,但是突然傳出六個營已經要成為六個旅的時候,就不由得張鳴岐不謹慎了。此時的官員可不會像鴉片戰爭時候那樣,根本不知道,英國在哪裏,洋務運動以後,稍微開明些的官員,都對世界有了一個基本的認識。張鳴岐能夠在不到四十就鎮守一方,自然是了解不少西洋軍政事務,旅的單位雖然國內沒有什麽概念,但是稍知軍務的人都能明白,旅級和新軍的協是一個檔次的。


    六個混成協的兵力,就算是因為經費不足,導致重武器缺乏,也是一支足以震撼人心的力量了。張鳴岐費盡細思拉起來的二十五鎮,也不過兩個協,一萬來人。六個協就算是兵力稍少,也是二十五鎮的兩倍以上,根本不是自己能夠應對的,如果是加上龍濟光的濟軍許是有一戰之力。可這隻是如果,新軍和濟軍的關係已經勢同水火了,一旦二十五鎮調離廣州,張鳴岐拿手指頭想都能猜到和革命黨關係曖昧的龍濟光會怎麽做。


    不僅是張鳴岐臉色不好,他身邊的幾個幕僚的臉色也是極差,充任高官的幕僚無非是兩個目的,一個是養家糊口,找個體麵的工作;另一個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得到恩主看重,外放為官。可以說他們的未來和恩主是密不可分的,廣東突然出現一支萬人以上的軍隊,還在扯旗造反,傻子都知道,朝廷接到消息後會幹嘛。


    一個年齡稍長的幕僚,輕捋了一下三寸白須,躬身說“大人,這件事情已經不可能瞞住朝廷了,還是據實上報吧。”看到張鳴岐煞氣逼人的目光,白須幕僚似乎沒有什麽感覺,淡定的接著說道“朝廷在沒有平定這股亂黨之前,肯定不會輕易的調大人離粵的,在平亂的這段時期大人還是可以做些事情的,如果運氣好些,說不定還能掙些功勞。”


    張鳴岐逼人的目光開始緩和下來,直視著白須幕僚,“接著說,如果本督能夠免於責罰,就表奏皇帝,讓你做一任高州知府。”


    白須幕僚暗呼了口氣,心頭砰砰亂跳,自己已經五十多了,如果能夠在有生之年做一任知府也是不錯的,懷著激動的心情,在其他幕僚嫉妒羨慕的目光下,白須幕僚似乎找到了諸葛再世的感覺,可惜手裏沒有鵝羽扇,隻好拿著去暑的折扇扇了兩下,說道“大人,現在因為朝廷‘鐵路國有’的事情,湖北、湖南、四川、廣東等地的民間緊張氣氛一直沒有緩解,尤其是四川大有越鬧越大的趨勢,雖然朝廷已經調端方率鄂軍入川平亂,但是已經過去五天了,鄂軍卻因為貨輪擱淺,隻能行陸路,速度緩慢。”


    就在白須幕僚準備接著說下去的時候,卻聽到門外傳來急切的聲音“大人,四川急報!”


    正在聽取白須幕僚高見的時候,傳來急報,張鳴岐很不滿,不過還是把人叫了進來,接過一張薄薄的電報紙,張鳴岐的心情卻是瞬間就轉變了,剛剛的緊張和不安消散了大半天。[.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揚著手裏的電報,張鳴岐故作感慨的說“剛剛傳來一個不幸的消息,四川總督趙爾豐誘捕了四川谘議局正、副議長蒲殿俊、羅綸還有一些保路同誌會和川路股東會的領頭人。麵對數萬群眾前來請願的老百姓,四川總督趙爾豐竟然下令軍隊開槍鎮壓,結果打死數十人,現在四川局勢緊張,諸位有什麽看法?”


    四川的動亂本就極為麻煩,現在四川總督趙爾豐又射殺了請願群眾,這下等於在幹柴上填了一點火星,瞬間就可能導致大火。相比於四川的事情,廣東多出一萬多的不明軍隊也就不算什麽了,畢竟那些軍隊還掛著巡防營的名頭。眾多幕僚的心情好了之後,更加後悔剛剛沒有當頭開口,高州知府的事情或許指望不大,但是在總督心裏增加些分量,卻是對以後大有裨益。


    在眾人極度嫉妒的眼神中,白須幕僚施施然的再次起身說道“大人,這次四川肯定是要亂了,川漢鐵路幾乎牽涉到四川的每一家,這時候川軍朝廷是斷然不會再用了,調往四川的鄂軍隻有兩千來人,數量太少,而且武昌又是長江重鎮,不可能在抽調軍隊了,能調用的隻有大人的粵軍、湘軍、甘軍、黔軍、滇軍、還有秦軍,但是這些部隊,真正有能力馳援四川的隻有滇軍、粵軍,其他的軍隊要麽力量太小,要麽器械不足,這時候就凸顯的大人的地位,所有無論如何,大人都不會有什麽危險了。至於高州亂黨的事情,就直接交給朝廷去煩吧!”


    一時說的興奮,白須幕僚開始口無遮攔了,雖然所有人都知道朝廷的日子久不了了,但是知道和說出來是兩碼事。張鳴岐臉色陰沉,怒聲說“大膽,你這是大不敬,你去造幣廠做事吧,以後就不要來這裏了,我用不起這樣的幕僚。”


    本來被被張鳴岐嚇得冷汗淋淋,卻聽到被調去戶房的消息,頓時愣了,看著張鳴岐帶著憤怒走了,才回過神來,瞬間喜上心頭,以自己的身份,到了造幣廠肯定不會是做一個普通工人,最少也是一位低級管事,每月撈個幾百銀元根本就是小意思。這根本不是懲罰,明明是看自己年老的份上,給自己一份養老的工作。


    “老兄這次是混出頭來了,以後可要照應一下我們幾個苦兄弟啊!”張鳴岐走遠以後,立馬就有人奉承道。


    裝模作樣的歎了口氣,白須幕僚無奈的說“我以後也就沒有什麽前途了,隻能在造幣廠做個小官,混日子了,不必你們前途遠大啊!”眾人心頭暗罵,你要是混日子我們怎麽過啊,你一個月什麽都不做,也能輕易的撈個幾百銀元,我們費盡心思才搞到多少養家費,真是恬不知恥。


    張鳴岐發向朝廷的電報並沒有明說高州突然多出一支強大的軍隊,而是說高州的巡防營擅自擴編,規模龐大。雖然執政的滿族貴胄對於漢人掌握的軍權有些神經緊張,但是被四川的局勢鬧得昏頭轉向的年輕貴胄們根本沒有在意這麽回事,直接把電報扔到了廢紙簍裏,再不理會。


    被載灃等皇室親貴驅逐出權力中樞的袁世凱呆在老家項城卻是對天下事了如指掌,每天都會有專門的人把各地的情報傳送到這裏。可以說是朝廷的公文這裏都可以找得到,儼然是一個隱形的朝廷。


    手握著一杆長杆垂釣河畔,袁世凱看上去很是自得,一點也沒有被開缺回籍的憤懣或者不滿。靜靜的盯著河麵,專注於釣魚,袁世凱似乎沒有察覺到身邊多了一個人。


    突然袁世凱感到手腕一沉,臉上簇起一堆笑容,手腕下沉,把魚竿順著力的方向移動,卻稍微增添了些逆向的力,極力的消耗魚的體力,直到感覺魚遊動的速度慢了許多,才慢慢的引著它拉向岸邊,逐漸的,魚背露出了水麵,這條草魚單單是魚背就足足有二尺來長,怕是能有二三十斤,頓時引起一陣喝彩聲。


    袁世凱沒有真的把這條草魚拉上了,而是把魚竿交給了身邊的一個小廝,吩咐道“這種魚倒是少見,一會送到袁總兵府上去,讓他嚐嚐鮮。”他說所謂袁總兵,其實是步兵統領衙門派來監視他的右翼總兵袁得亮,此人早已被他收買了,與其說是監視他,現在更像是他的護衛。


    小廝低頭應了聲“是”,就開始和大魚耗起了體力,雖然草魚剛剛被袁世凱磨了一會,但是體力仍然很足,怕是一時半會上不來。


    接過一條濕潤的棉巾擦了擦手,袁世凱說“毛毛糙糙的,到底是什麽事情?”


    “父親,剛剛電報房傳來消息,說是廣東多了一支軍隊,我就把電報帶來了。”袁克定作為袁世凱的長子,長得確實高大英俊,而且曆史上的那條跛腿,此時還沒有出現,端是一個俊朗少年。


    身邊沒有外人,袁世凱也沒有作偽,直接接過電報讀了起來,良久之後,袁世凱也沒有抬頭,隻是臉色卻是越來越有趣了。“朝廷是怎麽處理的?”


    袁克定聞言嘴角一撇,不屑的說“剛剛得到消息,那些皇親貴胄現在正為四川的亂局頭疼,沒工夫理會這件事,就把這份電報扔到了廢紙簍裏,沒有任何動作。”


    歎了口氣,袁世凱感慨的說“自從張南皮逝後,朝廷裏的能臣就沒幾個了,連這樣的事情都可以忽視,真是愚蠢。四川雖然勢大,不過是一群普通百姓,一時義憤所致,才會圍攻成都,隻要趙爾豐稍費手段,就足以平定,倒是這個孫家,能在不知不覺中拉起這麽一支軍隊,實在是厲害。”忽然,袁世凱臉色一變,急切的問道“蔡鍔好像就是去了高州,蔣百裏也是去了廣東,去查查他們是不是在孫家的軍隊裏。”


    袁克定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的父親會為了這兩個人這麽激動,點頭應道“是”,就急忙走了。


    看著兒子的身影消失在目光裏,袁世凱感慨道“但願不要是我想的那樣,不然這個孫家將是我為了的一大對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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