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隱沒與虛空,太陽從天邊露頭。


    當第一縷的陽光出現的時候,孫複正坐在陳家的大宅的大堂裏,一夜未睡,卻沒有任何疲倦,滿腹的怒火無處宣泄。


    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同胞被像牛豬一樣販賣,給孫複的震驚不下於當初在廣州貧民窟受到的刺激。


    1000萬,這是一個龐大的數字,也是一個讓人痛心的數字,至今為止,至少要一千萬的中國人被賣到世界各地,他們過著奴隸般的生活,大部分都再也沒有機會回國,客死他鄉。


    有海水處就有華僑,這不是榮耀,是一個悲慘的事實,遍布世界各地的中國人,八成都是被欺騙、恐嚇販賣過去的奴隸,簽著長期的契約,還不受法律保護。在棍棒和皮鞭下,從事著最危險、最艱苦的工作,相當一部分人都領不到自己該得到的那點微薄薪水。


    而這些,都源於他們沒有一個強大的、負責任的祖國的庇護。


    孫複一向對販賣華人的事情極為厭惡,這次見到數千人被集體抓捕、販賣,僅僅是因為一個不知道儲量的金礦。從心底,孫複已經為陳、符、勞三家下了定義---死人。


    張定國來到大堂門前,手裏拿著一疊紙張,猶豫著,不敢進去,被孫複身邊的阿福發覺,低吼了一聲,喚醒了沉思中的孫複。


    看到張定國在門前徘徊,一副猶豫的樣子,孫複也覺察到了自己的情緒不好,收起了心裏雜亂的想法,說,“進來吧!”


    被發現了蹤跡,張定國也不好在待在外麵亂轉,就拿著今夜的收獲向孫複匯報。


    “少帥,這次在陳家收獲頗豐。金銀價值四十萬兩,還有許多玉石珍寶,名人字畫就比較少了,糧草極多,僅僅米就有八萬石,多是新米,紅薯十二萬三千石,雜糧一萬多石。”


    “瓊州是塊寶地啊,糧食一年三熟,而且畝產極高,比之外地的良田畝產還要高出一些。”


    張定國不知道孫複說這話什麽意思,不好插嘴,隻好站在孫複身邊當擺設,一言不發。


    “對了,聽說樂叔受傷了,現在怎麽樣?”


    無聊的站著的張定國一聽問到自己,急忙答道,“身上傷了一槍,沒中要害,隻是失血太多,需要一段時間的靜養。剛剛鄭規鄭知州已經醒了,去看過樂叔了。”


    想起陳家,孫複剛剛平靜下來的心情,就有壞了,說話的聲音多了些殺氣,“鄭規醒了,讓他過來,該是處理陳家的時候了。”


    “是”張定國答應一聲,急忙離開大堂,去找鄭規,這個時候呆在孫複身邊可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鄭規比之上次孫複見他時,瘦了很多,但是卻多了分內斂的jing氣,看來幾個月的隱忍,還是有些收獲的。


    “孫……呃……少……少帥”本想和上次一樣稱呼孫複表弟,卻發覺孫複威勢漸現,不好在這麽親近,就和那些士兵一樣稱呼孫複‘少帥’,有種不適應的感覺。


    親切的拉著鄭規的手,孫複說,“表兄還是叫我表弟吧,要不叫我孫複也行,稱呼我‘少帥’感覺有些奇怪。”


    燦燦的笑了笑,鄭規說“那我還是叫你表弟吧。表弟這次來瓊州準備怎麽做?”


    “表兄,這次陳、符、勞三家買賣人口,無論在哪裏都夠得著殺頭了,這次我意清洗一下瓊州的勢力,在瓊州隻能有一個人的話頂用。”如果不是孫複年紀尚青,這話肯定是充滿霸氣。


    鄭規眉頭一鎖,對孫複的話有些異議,“表弟,陳家可是瓊州第一大姓,勢力遍布瓊州上下,勞家和符家也是有名的大族,貿然處理怕是有些魯莽。[.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


    孫複內心已經決定了三家的未來,那會輕易改變,再說這次的事情到了這種地步,如果不把三家清理了,後患無窮。


    “陳家和陳姓是兩回事,表兄不要弄混了。再說,表兄這次憑借幾十人就進攻陳家,難道不想做些什麽嘛?”


    鄭規猛地一拍腦門,大笑一聲,心裏的壓抑減弱了許多,“哈哈,還是表弟厲害,剛剛我還擔心這次怎麽處理三家都會引起全島的混亂,沒想到表弟一句話就把這個結散了。”


    “勞家和符家,表弟有什麽準備嘛?”


    孫複麵露輕笑,一副天下大事盡在我手的姿態,極其sāo包。


    “等士兵都下了船,我就會讓他們分赴兩地,把勞家和符家全部清理掉。”


    點了點頭,鄭規心頭的擔憂盡去,心情好了許多。


    剛剛離去的張定國再次來到大堂,“少帥,陳家的陳進身想要見你,還有勞家主和符家主。對了,還有一個被抓的護衛也想要見你,就是他指揮陳家的護衛打傷了樂叔。”


    眉頭一挑,孫複對指揮陳家護衛打傷李樂的那個人起了興趣,那些護衛的水平,孫複也見了,比之孫家護衛好比天和地的差距,武器更是單發老式步槍,都有二十年的老槍,而且還不多。李樂手下全是新槍,就算是人數少些,也足以擊潰這些烏合之眾。能憑借這些烏合之眾把李樂打的隻剩下八個人,還包括鄭規,可見有些本事。


    “都把他們帶過來,我倒要看看這些人還有什麽話說?”


    陳進身早沒了往昔的儒雅淡然,腦門上一道三指長的口子,被縫成了蜈蚣的樣子,臉上好幾處淤血,不知是誰打的;勞家胖子,身上雖然沒有什麽傷,但是看起來更加淒慘,一身的肥肉使他無力站起來太久,來到大堂,就直接趴在了地上;符家主算是三人裏情況最好的了,但是辮子卻已經散開,毫無光澤的長發披散在肩上,落魄至極。


    最後的是一位而是來歲的青年,相貌還算俊秀,長辮子已經剪去了,分頭短發和身上的長袍配起來,顯得不倫不類。眼睛看向孫複時有些好奇,還有些桀驁之氣,像是個有本事的人。


    “你叫什麽名字?”


    “小老爺,我叫勞壽”勞家主趴在地上極盡諂媚之意。


    “哈哈”孫複一聽勞壽,頓時一樂,這名字和人真的很配。


    “你叫勞壽啊,不過我沒問你,我問的是他。”孫複手指著最後邊的年輕人,調戲道。


    勞家主臉sè一變,馬上就有恢複過來,渾然沒在意孫複的蔑視,隻當做是對他的誇獎,接著自己的諂媚。陳進身和符家主對他投以鄙視的眼神,顯示自己的清高,急於求生的勞家主直接無視掉了。


    青年人一愣,沒想到孫複問的竟然是他,本來他這次沒打算有生的機會,隻是來求孫複一件事,不過反應過來的青年旋即答道,“我叫陳從義”


    仰躺在太師椅上,孫複饒有興致的問道,“你讀過軍校?”


    “是的,我是ri本陸士第四期炮科的畢業生。”


    ‘炮科’,孫複樂壞了,一直以來,孫複手下確定就是專業人員,無數的優良武器無法使用。自己的兵練了半年多,士兵們也就是個士官的水平,最好的幾個勉強勝任現在的職位,其他的都各有自己的不足,尤其是炮兵最是缺乏人才,就算是編練了炮兵,也特意訓練了炮兵的技術,炮彈打出去了不知多少,但是水平也就是和新兵打槍差不多,固定靶有把握,一動就麻煩了。現在有一個炮科的士官生到了自己手裏,這簡直是天生掉的餡餅啊,老天送給自己的炮兵指揮官。


    壓製住內心的興奮,孫複說,“能和我說說你的情況嘛?”


    點了點頭,陳從義說,“我家本是瓊州陳姓分支,後來遷居安徽廬州,這次畢業歸鄉以後,父親已經過世,母親又偏愛兄長,家財大半分與兄長,我隻得了一筆銀子。家鄉沒了立足之地,就想起瓊州宗族,來這裏看看。隻是我不善理財,沒過多久盤纏就用盡了,了無生計之下,就在陳家混口飯吃。這次指揮家丁護衛殺了你們不少人,雖說是迫於無奈,但也知道斷無生理,隻求大人放過陳家小姐,她不比陳進身,xing子柔弱、善良,是個無辜的人。”


    孫複愣了一下,對著身邊的鄭規問到,“你有沒有感覺這情節和西廂記有些相像。”


    鄭規被孫複問的一愣,才忍著笑意,點了點頭。


    “陳生,你說,我要是把鶯鶯許給你……”


    “咳咳”鄭規猛烈的咳嗽一下,打斷了孫複的話,提醒孫複別入戲了。


    本想戲弄一下陳從義,被鄭規打斷了,孫複馬上正襟危坐,擺出一副莊重的姿勢,嚴肅的問道,“陳從義,我把陳家小姐許配給你怎麽樣?”


    被孫複戲弄的臉紅的陳從義,聽到孫複再次提到這個問題,明顯一喜,眼睛不由瞟向陳家小姐的父親陳進身。


    “別看了,這事我當家,看他沒有用。你願意嘛?”


    滿懷死誌的時候,一線生機來了,還附送了一樁想都不敢想的婚約,陳從義那還會不滿意,急忙點頭,好像怕孫複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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