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值午後時分,山頂豔陽高照。隻有幾朵白雲飄浮在天空上,給這藍天帶來一絲淡淡的慘白。


    四周環境很安靜,就連鳥兒也慵懶得不怎麽叫了,隻有習習的風吹拂四周樹木枝椏時發出的梭梭聲。


    寧耶朝白蟬走來,白蟬卻開始後退。


    “小蟬,你……”


    寧耶喉頭哽咽,想說點什麽,可是他感覺自己笨嘴拙舌的,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白蟬凝視著他,眼神中含著無限的深情。


    “剛才在墓裏,有些事情我沒想明白。”白蟬深深地吸了口氣道,“但是剛才洗了把臉後,我忽然想通了很多東西。


    大哥哥,我現在有點理解你了。”


    “理解我?”寧耶忽然感覺有些害怕,因為他明顯意識到,眼前的白蟬的狀態有些不正常。


    白蟬卻依舊微微笑著,一邊後退一邊看著寧耶說道,“我明白,你並不是不愛我,你也不是想不通其中的關節。


    隻是你對朱老,對家族的敬愛之心太重,導致你麵對我的時候,感覺到愧疚,於是你不能很好地接納我。


    你心中愛我,然而你越這麽堅持,就越容易想到朱老的為難,因此你才狠下心遠離我,是嗎?”


    白蟬所說正是寧耶心中所想。聽見白蟬如此理解自己,寧耶心如刀割,低頭說道。


    “小蟬,對不起……”


    “你不用說對不起。”白蟬看著寧耶,溫柔無比地說道,“我在內心裏原先有一點怪你,然而現在我轉換到你的角度為你想想,卻完全理解了。要是有人說我的爸爸是壞人,我也一樣不能接受吧。


    尊敬長輩的心,我們都有。


    隻不過……這種敬意成為了你的枷鎖,不能好好施展拳腳。我……我真的不希望你陷進這枷鎖裏啊。


    你的迷箱,你的父母,他們花了許多心思給你傳遞信息,顯然,他們所希望的,絕不是你在查到事情涉及朱老的時候,就停步不前。”


    “小蟬你究竟想說什麽?”


    寧耶見白蟬越退越遠,心中越來越驚。因為他發現,不知不覺之間,白蟬已經退到了山頂的邊緣。


    寧耶不敢再跟上前了,因為他害怕自己再前行,就會逼得白蟬一腳踏空,跌落山崖。


    “小蟬,你注意腳下!”寧耶隻能喊道,“你不要再後退了,再後退就很危險了!”


    白蟬俏立山崖邊,風吹動她身上的衣服,吹得她整個人在風中搖曳,如同一支纖細的水仙。


    寧耶看她淒然苦絕的樣子,心中愛憐不已,站在她身前說道。


    “小蟬,你先趕快站回來,我別的什麽都不知道,我隻清楚,我對你的心意,永遠都不會改變。你先趕快站回來。”


    白蟬卻搖了搖頭。


    她此時沒有看寧耶,卻看向遠處那在樹叢裏若隱若現的花神廟說道。


    “大哥哥,我真的很高興遇見你。


    但是……但是這樣是不行的……


    我很清楚,你現在說了愛我,可是旁人若是再拿朱老的什麽話或是家族的什麽責任來逼迫你,你馬上又會動搖了。”


    日光打在白蟬白皙晶瑩的臉上,隻見她那長長的睫毛下淚光盈盈,當真是嬌柔俏麗到了極點。白蟬纖細又苗條的身影站在崖邊,身子發顫,宛若一隻斷翅的蝴蝶,仿佛下一秒就要墜落深淵一般。


    寧耶被她的美所震撼,一時間瞠目咋舌,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白蟬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寧耶,臉上露出了溫暖又美麗至極的笑容。


    “如果用我的性命,能喚醒你的話。


    那我也在所不惜。”


    白蟬說完,毫無征兆地腳下輕輕一點,整個人就朝山崖下跳去。


    時間仿佛在那一瞬間停頓了。


    上一秒,寧耶還看見白蟬在對著自己笑,對著自己哭,還在說那些有些古怪,有些頑皮的話兒。


    下一秒,她的身影就從他的眼前,他的世界裏,完全消失了。


    看著白蟬跌了下去,寧耶感覺到自己的世界乾坤顛倒,星辰失序。


    他本能地衝上前去,然而往山下一看,底下是數不清的亂枝和一片讓人望而生畏的深淵。白蟬的身影,早已消失無蹤。


    在這一瞬間,寧耶感覺自己好像死了。


    他血液筋脈裏的屍氣在這一刹那完全失控,全身瞬間冰涼,整個人完全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


    他眼前一黑,整個人倒在了地上。


    任旁人如何喊叫,他都沒法醒來。


    又或者說,他自己並不想起來。


    在夢中,和白蟬初遇時她那俏皮古怪的行為,和白蟬一起遊玩時她那俏麗活潑的神態,和白蟬獨處時她那嬌美羞澀的臉龐,一直在寧耶的心頭浮現。


    第一次愛的女孩,第一次感受到心動,感受到被愛的溫暖。


    在寧耶心中,白蟬近乎完美無瑕。uu看書 ww..om


    她聰明剔透,靈動迷人,宛若春日桃花,雪山精靈。


    而正是因為太美好,失去她時的疼痛也才讓人無法承受地劇烈。


    “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呢?”寧耶在昏迷的深淵裏不斷問著這個問題,他好像感覺到有兩股巨力在瘋狂的拉扯著自己,每一股都那麽地強大,簡直要把他撕裂。


    這兩日裏,寧耶失去了太多人了。


    一直被他景仰的朱老,那宛如寧耶爺爺一樣存在的朱老,死得不明不白。


    一直如解語花一般陪伴著寧耶,讓寧耶想相伴一生的白蟬,墜落深淵生死未知。


    無從思索,無從分辯,無從選擇,寧耶隻覺得自己想要被拉扯成兩半,整個人像要毀滅了一樣,天旋地轉,上下顛倒,日月難分。


    他實在盼望自己就此死了,就這樣永遠昏睡過去,再也不要醒來,再也不要麵對這個世間。


    就這樣,他沉溺於虛無的夢境之中,完全失去了求生的意誌。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麽,總而言之,一日,兩日,寧耶就這樣躺了下去,躺了整整五天……


    到了第五日的清晨,他的身體仿佛無法承受一般,一股劇痛從他的心口冒出,將他無情地從昏迷的泥沼裏拉了出來。


    寧耶感覺自己的心髒好像要炸裂了一樣,強烈的應激反應刺激著他,使得他不得不從夢中坐了起來,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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