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們一陣沉默,然後不由自主地走了出去,四處問著老兵哪裏需要幫忙。白求安看著虞定海拒絕了醫護人員,顫顫巍巍的走過來。


    連忙跑到虞定海身側。


    “我有什麽能幫忙的嗎?”


    “幫我問女生要點紅糖。”虞定海抹了把臉上的血。


    “嗯?”


    “……好。”


    白求安四處張望了一下,看見了手忙腳亂的曹筱嬌。


    跑過去。


    “那個……你有紅糖沒?借我點。”


    “我剛剛借出去了都……好像很搶手的樣子。”曹筱嬌拿著繃帶“你再去問問別人吧。”


    然後就跑開了。


    “我們宿舍還有枸杞,你要不?”


    “成。”


    白求安把虞定海扶到他床上,然後遞上了一杯枸杞水。


    咕咚咕咚咕咚……


    “哢啊~”


    虞定海看了眼白求安“再來一杯,多放點枸杞。”


    “好。”


    “別愁眉苦臉的,其實挺好的。”


    “這還好?”


    白求安衝著枸杞水,說著。


    “怎麽不好,你想想看這六個神侍要是一起出現在城市,那要造成多大的損失,會造成多大的影響?”


    “你要知道十二殿外駐部隊都是有規定範圍的,六個神侍同時降臨一個區域,十二殿要考慮的是如何快速救援的同時保證他們原本區域的安全……算了,說這些你也聽不懂。”


    “簡單的說,一個四翼神侍通常堆死我們十個戰士是不成問題,而一個成隊的六個神侍,造成的傷亡初步估計會在五十人以上。”


    “但你看我們今天才死了十五個……我們可是救了三十五個人的!……咳咳。”


    白求安連忙遞過水。


    “謝謝虞隊。”


    “你說老子這重傷員還要負責開導你,你說氣不氣人!”


    “對不起。”白求安低著頭。


    “別來這些虛的,真要覺得對不起……你……好好訓練,將來哪天給老子砍個十翼神侍。”


    “為啥不是生肖神?”


    “他娘……老子到現在可是連十翼都沒見過你,你還想砍生肖神?”虞定海氣得又喝了一杯枸杞水,小半杯的枸杞被他一股腦吞了下去。


    白求安蹲在地上,靠著牆。


    “我看見齊監督的手被砍了。”


    “人不還活著嗎?多大點事兒……”


    “您一直都這麽樂觀嗎?”


    “不然咋?每天算著死了多少人,一兩個月還好,真要讓你出去駐紮個一兩年,你豈不是要鬱悶死?”虞定海還能笑得出來,依舊很瘸,但看得白求安心疼。


    “咱十二殿有這樣的人吧?”


    “有啊……不少呢。其實咱們十二殿還是好多自願來的……自願來送死!”


    “想想看,這些人能不好嗎?”虞定海輕笑一聲“都是一群二愣子孩子,啥都不懂啥都想不明白就過來了。”


    “可能到死他們都……不說這個,所以咱們十二殿後勤還是很重要的,心理輔導啊、新人規劃啊、區域劃分啊、血液供給、婚姻介紹什麽的……”


    “雖然說十二殿有無限可能,但那些可能性太低的新人,咱們也不可能叫他們送死。”


    “但人多了,很多理念就會發生衝突。”虞定海話鋒一轉。


    “這世上還有些人妄圖做神的走狗,幫助他們降臨人間。他們欺詐同胞、殺戮無辜、行事瘋狂……比神侍更加可恨。”


    “我不會成為那樣的人的。”白求安已經率先說出來了。


    “白求安,我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你做事夠狠,但做人……別整天壓著,找個人訴訴苦其實挺能緩解壓力的。”


    虞定海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來了。


    “我沒什麽壓力,就是看著活生生的人突然死了,挺難受的。”


    虞定海不再勉強,站起身。


    “那什麽……枸杞還多不?”


    “還有半包多吧。”


    “小孩子又不上戰場,補那麽多血也沒什麽用。別吃完了腦袋一發熱去騷擾女兵……我先幫你保管吧。”


    虞定海拿走了白求安的大半包,還用李慕斯的又泡了半杯枸杞的枸杞水。這才走了。


    白求安跟著到了操場,一邊是正吐著的新人。他剛好接上下一波,收拾老兵的屍首還有打掃血跡。


    沒一會兒白求安就抱著垃圾桶吐了,輪班、新人們一次次接著幹。老兵們不摻乎,到底什麽用意大家心裏都清楚。


    這確實是新人們一次難得的機會。


    死去的老兵們,仍為下一代人發揮著他們的餘熱。就像他們尚且滾燙的鮮血。


    一直忙碌到晚上,宋綾羅和老兵們去開了戰後總結會。所以除了放哨的老兵,新人們幾乎沒人管。


    晚飯還是生肉。


    隻不過這次自認已經熟悉這個味道的新人們有些吃不下了。他們看著這些總會想起下午老兵們血淋淋的屍體。


    今晚很多人都沒吃,uu看書 wwuuashum 也有人吃了兩口就吐了。


    白求安也是,咬了一口就吐了一地酸水。總感覺像是咬在那些死去的老兵身上一樣。


    白求安把肉揣進了口袋,和新人們一塊兒回了宿舍。


    “人死不能複生,大家看開點!”


    這是盧睿群說話,他家因為是開拳館的,幾乎整天見血。失手打斷手腳的也不罕見,所以他看得比其他人要開一些。


    但其他人……包括平日裏最活潑的李慕斯,也說不出太多話來。


    今晚的新人睡得很早。


    很晚,白求安才起身,他偶爾會有夜跑的習慣,所以老兵們都知道,而宋綾羅也早就特批了白求安夜裏加訓的請求。


    獨自坐到操場上。


    白求安拿出了揣在口袋裏的肉。


    看了兩眼,然後狠狠咬了下去。


    使勁兒嚼著,咽下去。


    然後吐了。


    哭了。


    白求安很愛哭,他自己一個人的時候經常會哭。以前是躺在自己床上,聽著白爸神神叨叨的話哭,又或者想起記憶有些模糊的媽媽哭,再或者就單純覺得自己委屈。


    小時候是這樣,


    長大了也是。


    眼淚止不住的落,但白求安從來沒有哭聲。小時候他怕白爸聽見擔心,十來年吧……之後他就忘記怎麽放聲大哭了。


    哽咽著一口口咬著生肉,白求安想著齊文超的手,虞定海蒼白的臉……一直落淚。就像虞定海下午說的,他白求安做事狠,做人就不行。


    白求安也覺得虞定海總結的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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