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楊咪的職業、幹練和精明的印象,米雪是在楊咪與優衣屋的談判溝通過程中,一點一滴地逐漸累積起來的。


    王一男對楊咪的印象,卻完全是另一碼事。


    當楊咪帶著三份合同或協議出現在他麵前時,他仿佛才第一次知道,楊咪竟然是一位專業職場人士……


    在王一男以往固有的印象裏,楊咪首先是一個女人。


    就像牛軻廉見到楊咪時一樣。


    這是一個幾乎會讓每一個見到她的男人,都會想入非非的女人。


    其次,仍然還是一個女人。


    一個對自己體貼入微,關懷備至的女人。一個可以讓自己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給她,都可以不管不問,完全放心的女人。


    即使前兩年與柰克中國之間的讚助合同,楊咪在一手托兩家處理時,已經充分顯現出來了她的精明與幹練。王一男卻從未把這些事情與楊咪的職業或專業,與她本人聯係起來過。


    當楊咪把這三份合同或協議,一份一份地跟王一男逐一詳解,並簡要描述其達成過程的時候,王一男才發現,自己好像第一次認識這個女人。


    ……


    在楊咪的一再堅持下,王一男隻好在蔚藍海岸的家裏等她。


    此前的兩年多時間裏,楊咪從未想過王一男的家庭以及他還有其他家人的事情。


    在她潛意識裏,王一男就像造物主送給她的一份禮物一樣。


    一個可以讓她欣賞,珍惜,疼愛,甚至把玩的一份珍稀禮物。


    然而,當她和王一男之間終於突破了那層底線,有了那層關係後,原來的那種感覺,很快就發生了改變。


    一種讓她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的改變。


    她想更多地了解王一男。包括他的家庭,家人,乃至一切和王一男有關的事情。


    出了湛江機場,楊咪就打車直接前往蔚藍海岸。


    兩年前剛接手王一男這個項目時,楊咪知道王一男是個來自貧困山區的少年,還是一個天賦異稟的少年。


    在轉角咖啡第一眼見到王一男後,貧困山區這個概念,就在她的腦海裏自動被屏蔽掉了。


    在王一男的身上,她看不到自己經過腦補後,貧困落後乃至一切和貧困落後四字相關聯的東西。


    當時王一男看向她的眼神,讓她至今想忘都忘不掉。


    車子終於駛進了蔚藍海岸。


    當楊咪看見在房前等著自己的王一男那一刻,她才忽然意識到,有點衝動了。應該先訂個酒店略作梳洗再過來就好了。


    透過車窗看去,前麵那個微笑著望向自己的高高大大的男人……


    她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這個男人。


    甚至他屁股上那道因為從樹上摔下來而留下來的長長疤痕,自己還摩挲了好多遍……


    然而,這還是兩年前那個青澀甚至有點頑劣的少年嗎?


    兩人不知是出自本能,還是在巴黎期間遺留下來的習慣。王一男打開車門把楊咪迎下來後,兩人就默默地擁抱了好一會兒。


    “唉,果然有主了……”


    司機看了一眼楊咪小鳥依人般偎在王一男懷裏的那副樣子,歎息了一句後,才掉頭離去。


    看著這幢三層花園別墅,楊咪沒有絲毫違和感。她就是覺得,王一男似乎從小就像是生活在這裏一樣。


    “去三樓吧。給你打掃了房間,先休息一下。一樓餐廳給你準備了下午茶。”


    楊咪原以為,王一男見到她後,會立刻詢問那些他非常關心的事情。然而萬萬沒想到,他竟然就像自己肚子裏的蛔蟲一樣。


    一種陌生卻又非常溫暖的感覺。


    他確實是,已經長成大人了……


    洗完澡來到一樓時,王一男正在沙發上看著她。見她下來了就直接把她引到了餐廳。


    飲料、水果、茶點一應俱全。


    “先吃點東西……”


    “給我一杯熱牛奶吧……”


    王一男是第一次在自己家裏接待楊咪。盡管兩人之間早已經像家人一般的熟悉,此時的感覺仍然有點和以往不一樣。


    楊咪也是。


    她這是第一次體驗王一男以主人的身份接待自己。


    楊咪一邊喝著牛奶,一點一點地吃著茶點,兩隻眼睛卻好像一刻也沒從王一男的身上移開過……


    “噗嗤……”


    楊咪先笑了。


    王一男也嘿嘿嘿地笑出了聲。


    一切就又恢複成了原來的樣子。


    “走吧,說正事。”


    楊咪喝完了最後一口牛奶就站起了身,徑自向客廳走去。


    楊咪最先開始說的,是王一男和省隊之間達成的放單飛協議。


    這份協議中,關於獎金和商業開發需要上繳的額度,低到了隻是象征性地、可以忽略不計的比例。


    但無條件服從省隊甚至國家隊的召喚,征戰奧運會、亞運會甚至全運會這一條,和四朵小花是一樣的,也是沒有任何商量餘地的。


    楊咪解釋說,這份協議之所以拖了這麽久,主要是省隊不敢做主,也做不了主。


    開始的時候楊咪不知道,一直等到國家隊有了答複,省隊才跟她說了這件事。


    王一男雖然隸屬省隊,但以他去年一年的戰績,早就在國家隊掛了號。


    國家網管中心從開始謀劃特色職業化開始,就把精力全部集中在了女子網球隊。把男子網球隊似乎已經拋在了腦後,就像他們根本不存在一樣。


    男子網球,與世界水平差距太大,太過遙遠。


    就是諸葛複生,有千百條錦囊妙計都不會管用,實力和戰績在那擺著呢。


    雖然王一男去年一年的戰績非常亮眼,國家隊內部高層甚至已經達成共識,一旦王一男回國就立即把他調進國家隊。但對於王一男能否在職業賽場打出成績仍然是半信半疑。


    華夏並不乏青少年組的世界冠軍。但這樣的冠軍一旦進入職業賽場後,立刻就像被按進了水麵以下,uu看書 ww.uuknshu 連個泡泡都見不到。


    這種現象也並非華夏僅有。


    曾經在橘子碗和四大滿貫賽場上獲得過冠軍的外國選手,進入職業賽場後就銷聲匿跡的運動員也並不少見。


    但王一男畢竟還有一半的希望。何況他還在墨爾本學習訓練了兩年之久。


    所以當廣東省隊把王一男的材料報過去以後,加上楊咪所提出的那些要求,一時間還真讓網管中心犯了難。


    於情於理,楊咪降低上繳的要求並不過分。


    但任何政策都是普適性的,都沒有針對個體的特例……


    楊咪的一再堅持,讓這份文件在省隊和國家網管中心間往來了好幾次。最後還是網管中心孫晉芳主任一錘定音。


    “有潛力有希望的運動員,就需要合情合理的特殊保護和支持……”


    王一男立刻就對這個完全不認識的孫主任,產生了極大的好感。


    對楊咪……


    唉,他從未想過這件事還會有這麽多曲折。


    更沒有想到,楊咪在期間不知要犯了多少難,做了多少努力,還一直堅持到了最後……


    楊咪卻沒像王一男這麽婆婆媽媽。說完了單飛協議,立刻就拿出了另一份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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