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傳來倒吸一口氣的聲音,皆被倪妹的舉動給驚住。


    倪妹紅唇勾起一抹輕嘲,諷刺地看著地上的男子,熟悉的豔紅身影讓她無比厭惡,這既是她錯交付真心的男子,致死也裝作寵愛她的模樣。若是以前,她心生喜悅,可是現在她除了厭惡與恨意,別無其他。


    “將軍!將軍!”不過片刻,陸明就殺出重圍,渾身是血,握著血劍,步步向著高台逼來,即刻蹲下身去,將周海扶起,靠在他的身軀上,沙啞的聲音裏盡是擔心。


    周海捂著胸口,猛烈的咳嗽幾聲,帶著一口口鮮血從口中流出,奄奄一息的攔著陸明,雙眼依舊寵溺看著她的方向。


    溫暖的目光落在她的眼底,竟沒有怪罪,卻令她心頭一震,苦澀湧現。


    “將軍,你要撐住,屬下會救你的。”陸明慌亂的替他止血,可血像是止不住的往外流,染紅了衣衫,染紅了大地。


    他的麵色越發蒼白,極大的痛苦令他逐漸麻木,唯有嘴角的弧度,一直發出微弱的呼喚聲,已用力最後的力氣。


    “妹兒……你恨我嗎?”周海望著她的麵頰,艱難的詢問了一句,疼痛又席卷著他,若非意念支撐著他,早已離去。


    她強忍著心頭的酸楚,一言不發,可是唇角依舊沒有溫度。本以為她親手殺了周海,會很高興,可是此時她的心卻複雜不堪。但一看見周海,就能想到他的無情,她頓時又將心底的最後一絲念想壓了下去,獨留寒意。冷冷勾起唇,就像是看獵物一般。


    每每看見周海痛苦的模樣,她的心就像是螞蟻啃食般,又痛又麻,一時竟無知覺。


    直到陸明抬起頭,用著幽怨的目光瞪著她,她也毫無留念,絕情的將目光從周海身上挪開,已是回答周海的問題。


    而周海在看見她的反應後,自嘲的笑了,仿佛早已明白。


    “倪妹,你為何要這麽做?你怎能這麽狠心,你可知將軍為了你身赴險境,今日也是為了你籌謀已久,可你連活著都不肯告訴將軍,甚至還刺殺將軍!”陸明扶著周海的身軀,腥紅著雙眼,對著她聲嘶力竭,那樣的痛苦帶著許多不甘。


    聽聞此話,她眉頭稍抬,淩厲的目光掃向周海,毅然決然地揚起唇角,冷冷嗤笑:“為什麽?你還不明白嗎?”


    她的話是對著周海說的,可是周海早已無力回答她,被陸明奪去:“是,我不明白!將軍待你甚過自己,而你為何要殺了將軍?”


    “好!那我就告訴你!”她望向四周之景,還有躲藏在殿的人群,目光餘繞一遍又落在周海的身上,聲音冷的噬骨。


    “因為……”忽然間,一道含笑溫情的話語從她的身後傳來,將她的餘下的話語攔下:“妹兒,過來。”


    邪魅又低沉的話語,就算是死她也能分辨出來,這個聲音,隻有齊天署。而他親昵的呼喚,足矣讓旁人誤會,包括周海。


    她挪動了腳步,側身看向身後,入目的既是一雙滿含深意的桃花眼,帶著滿意的笑容。雙臂束在身側,如同盯著獵物,讓她頭皮一緊。


    不等她回應,陸明已先入為主,高聲怒斥:“原來如此,原來你是他的人,原來你們早有計劃,將軍今日入皇宮便是送死!”


    陸明笑得猙獰,渾身都在顫抖:“倪妹啊倪妹,你這麽狠心,就當將軍對你的用心良苦全都喂了狗。”


    “陸明!”


    周海突然用力,手掌抓住陸明的盔甲,眸中盡是警告,此次一動,傷口更深,鮮血越流越多。陸明忽然明白,馬上撕下身上的衣衫,替他擦拭,口中不停喚著:“將軍,你要撐住,二王爺就要來了,他們的詭計不會得逞的。”


    聽著陸明的話,她沒有反駁,隻覺周海的視線一直落在她的身上。最終她背過身去,孤寂的背影落在周海的眼裏,她不曾看見,周海眼底的失落與不舍。“替我照顧好妹兒。”伴隨著最後的知覺,一齊閉眼。


    “將軍……”撕心裂肺的嘶吼從陸明的喉嚨裏傳來,她忽而閉上眼,將眼底的酸楚壓下去,帶著絕美的笑容,與周海背道而馳,向著齊天署的方向去,一步一步,每一步都踏得沉重。


    周海死了……


    是她親手殺了他,可是她沒有期待的喜悅,反而滿心惆悵,以至於渾身無力。


    她早已接到雲林的示意,她暗自較勁,絕不能倒下。


    齊天署的笑容如同春風柳絮,在驕陽下顯得無比尊貴,她迎著他的笑容,放下了戒備,卻聽見殿中明貴妃的嘶吼:“倪妹,你別接近署兒,本宮的連城在哪裏?”


    無人理會明貴妃,性命攸關的時候,誰真誰假,又有誰能分辨?


    遍布血色的皇宮,就像是鋪上了紅意,讓她的步伐變得更加堅定。


    一步之遙,他展開雙臂,似笑非笑的垂首而望,笑意更深:“回來就好。”


    她並沒回答,反而是展開雙臂,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投入齊天署的懷抱,揚著腦袋,唇角帶著淺笑:“我回來了,我替你殺了周海,算不算功過相抵,順便向你討點賞賜,皇後之位如何?”


    齊天署淡笑,點了點頭,算是回答她的請求,而她深意一口氣,再次垂頭埋入他的懷中,聞著他身上陌生的味道,孤獨感更加強烈。


    以至於齊術愈帶兵到來時,看見的便是這一副場景。


    橫屍遍野的皇宮,高台之上,一紅衣絕色女子與男子相擁,臉上盡是喜悅,如此溫馨的一幕在此時看來,盡是震驚。高台另一側,紅衣男子緊閉眉目,麵無生氣,而陸明痛苦地抱著周海,淚流滿麵。


    此情此景,令齊術愈怒氣橫生,對著倪妹的背影吼道:“倪妹,那晚你被害時,周海被本王派去其他地方,站在門外的不是周海,是另有其人冒充周海!”


    她的身子僵了僵,埋在齊天署懷裏的笑容逐漸凝結,不等她多想,齊天署已經揮袖撫摸上她的後背,像是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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