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歎過後,羅壯就帶著羅大嫂和小墩子去尋個廂房安頓下來,婁山也挑了個屋子離開,院裏隻剩下倪妹與段正騎。


    兩道身影對立而站,互相對視,她清楚地從他眼裏看見他的擔憂。


    “昨夜送你回奇樓後,發生了什麽?你看見他了?”


    留給段正騎的回答,是沉默。


    他的唇角微動,久久沒有說出話來。


    唯有草藥的味道,侵襲著她的鼻翼,讓她自責勝過其他:“我聽見他們的談話,他沒有看見我。”


    他沒有波動,可是從他的眼中,感覺到如釋重負,她錯過他的目光,望著遠處,呢喃道:“他說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替我報仇。”


    話音剛落,她的雙肩就被有力地握住,溫熱的手掌渡過一層層熱氣,傳到她的肩頭,讓她心有餘悸。


    他的正臉,正對著她,逼迫她不得不直視,不知何時,他早已沒有儒雅的模樣,留有的隻有冰冷的唇音:“妹兒,你別忘了,是他害了你們母子!”


    因為他激動,她瘦弱的身體,也跟隨他的雙臂搖晃,微微凜眉,他已察覺到衝動,雙臂鬆開幾分,她才止住晃動。


    她感覺肩頭的手掌鬆開幾分,才輕吐一口氣,細小的聲音脫口而出,仿佛是在安撫他的擔憂:“寧死也不會相信他,隻是覺得可笑,我致死也成為他用來奪取功名的借口。”


    “我恨不得親手殺了他。”她的語氣冰涼,仰頭冷冷地望著他,不再隱瞞,“身份一事,他如果沒有本事活下來,那便罷了,倘若他有本事活下來,遲早會與五王爺正麵交戰。”


    她僵持著,直到他鬆手,她才看去,他已經轉過身去,看不清臉色,唯獨留著一句話,蘊藏著擔憂:“妹兒,我隻是想告訴你,別輕信他。”


    “從他拋棄我的那一刻,我便再也不信。”她癡癡一笑,恍若隔世,緊閉的院門,微風卷著泥土的氣息,撲蓋在二人身上,他轉過身來,又恢複成原來的模樣,待她溫柔笑著,“放心住下吧,這個院子,是我準備送給你的,東西都買齊了,本想過些時日告訴你,沒想到陰差陽錯,你提前來了。”


    “為何送給我?”她四處查看一眼,院子的確是按照她喜歡的模樣擺設的,就連這個菜園子,也是。


    她邁開步子,手指從石桌一路劃過,等待他的回答。


    直到他的唇角一揚,“送你一個……”她認真傾聽,卻被屋子裏出來的羅家夫婦打斷:“東廂房就這麽大,主廂房該多大啊?”


    羅壯咧嘴四處打量,手指摸著唇,羨慕不已,下台階差點腳下落空,嚇了大跳,急忙掩飾住尷尬:“妹兒,你怎麽還在這裏,你睡哪個屋子,我幫你把包袱拿進去。”


    問聲她四處看,準備隨便挑個屋子,卻被身旁的身影擋住視線:“她睡這裏。”


    段正騎稍微頷首,目光落在主廂房的位置,替她做了決定。


    倪妹眉頭一緊,羅壯率先開口,看了眼廂房,又看了眼段正騎,霎時明了,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那我就不動手了,包袱你們自己拿進去吧。”


    深知羅壯誤會,她才搖頭,熟知段正騎已經帶著她的包袱,朝著主廂房去。


    她剛要跟上去,羅大嫂就攥住她的手臂,眼神閃躲,偷偷摸摸地把她拉到了羅大嫂的屋子,隻有兩個女人在的地方,神秘道:“妹兒,你們剛才在外麵說什麽,我看見段正騎抱著你,該不會……”


    一想到倪妹與段正騎,羅大嫂就覺得高興,本來不想多問,想到剛才在屋裏看見的那一幕,不得不多問一句。


    “什麽抱著,羅大嫂你別胡說,不是那樣的!”她驚呼出聲,有些慌亂,急忙扯住衣角,從這個屋子看出去,剛好是她與段正騎先前站的地方。


    這不,冷不禁看去,羅壯與婁山好似也抱在一起呢,這是視線錯覺。


    羅大嫂方才覺得誤會了她,便不再多說一句。


    “妹兒,聽大嫂一句話,周海該死,你也該往前看,段正騎沒有成婚,待你這麽好,是個好歸宿。”


    炙熱的目光看得她無法閃躲,是羅大嫂真切的希望,她不想打破,可是……


    “羅大嫂,他因為我,身中劇毒,沒有解藥,不出幾月,毒發身亡。”她沉下了臉,望著羅大嫂,說話顫抖,“他還不知我已經察覺了,隱瞞我中毒的事,一直幫我,若不是他,我早就死了,我何嚐不知,他待我好。”


    不顧羅大嫂驚愕的模樣,她繼續說著:“可是,我就是個災星,遇見我的人都沒好下場,段正騎如此,小墩子也是如此,我害怕會連累到更多人。”


    她望著羅大嫂,抓著羅大嫂的衣裙搖頭:“你們都是無辜的,如果沒有我,倪家不會四分五裂,周家不會家破人亡,就連你們,也不會被我牽連,我欠你們的,欠段正騎的,這輩子都還不清。”


    “不,妹兒,是我們自願幫你的,與你無關,你別攬到自己身上。”羅大嫂目帶淚花,想要安慰她,卻被她的苦笑驚醒,“小墩子的病得治好,段正騎的解藥我也要去尋。”


    “這……”羅大嫂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他的毒,解藥。”羅大嫂手腳都不知往哪裏放,最終垂頭,“妹兒,解藥在哪裏?”


    “五王爺手裏。”


    一句話,把羅大嫂打擊得連連後退,搖頭念叨:“又是五王爺,難怪啊……”


    “解藥隻有五王爺才有,時日不多了,如果沒有解藥,段正騎必死無疑,我不能讓他出事,必須去拿解藥,所以我還有一事要讓你幫忙。”


    羅大嫂抓著她,恐懼道:“什麽事?”


    “這些日子,五王爺忙於其他事,無暇顧及其他,所以我想去五王府,搜尋解藥,找找線索。”


    “你不要命了,五王爺害死你,現在已知你還活著,會要了你的命,你白白送上門,不是自投羅網?”羅大嫂怒嗔她一眼。


    “我會讓雲林幫我,已經安排好了,擇日我就會潛入五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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