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怎麽了?”段正騎染上異色,急忙追出山洞,望著雲林,手指扣緊,捏緊拳頭,鼻翼間是無盡的擔憂色。


    雲林抿唇,有些猶豫,還是稽首做答:“看守夫人的人,得知元府遇難,按照元氏的吩咐,對夫人下手了,我去時夫人已經斷了氣息,無力回天了……”


    聞此消息時,倪妹正從山洞裏出來,輕盈的腳步霎時頓住。


    雲林的話落入耳裏,她的震驚與擔憂此起彼伏,望著遠處男子的背影,為之惆悵,心有餘悸。


    段氏離世,對段正騎來說,是多大的痛苦,她雖不能感受,也能從段正騎身上看到她當初痛失愛子的模樣。


    他孤寂的背影,在黑夜裏顫抖,背對著她,眺望著遠處的明月。


    悲傷從心底溢出。


    “公子,夫人的屍首已經帶回來了,不知要如何安置?這是我在夫人身上尋到的書信,還請公子過目。”雲林的目光在倪妹身上停頓了片刻,就挪開了,雙手裏擺放著書信,遞給段正騎。


    “送回湄山村,好好安葬。”


    沙啞的聲音從他的口中傳來,他無力的接過書信,悲傷斂入心底。


    “是公子,我立刻去辦。”雲林起身,向著下山的方向去。


    倪妹屹立在遠處,在雲林路過之時,她收到雲林冰冷懷恨的目光,轉眼就消失不了,隻留下他的身影在望著明月。


    她明白的,雲林對她的眼神,是在怪她,若不是她在此等候元苑湘,段正騎直接去接段氏,興許還有轉機。


    隻是現在,事成定局,再無回路。


    段氏已經去了。


    不知是以什麽樣的心情,她邁出一步,他也正好轉身,四目相對,她察覺到男子的傷心。


    “是我的錯……”倪妹垂頭,自責了一聲,卻遭受他搖頭,“不,是我去遲了,元府一旦發生意外,元氏安排的人手會對我娘下手,如果我能今日一早就派人去查,我娘不會慘遭毒手,是我遲了一步,害死我娘。”


    段正騎的聲音越來越低,逐漸聽不清:“妹兒,我才是罪人,是我害死了我娘,到死也沒見她最後一眼。”


    書信已經被他抓成褶皺的模樣,黑色字跡在月光下顯得明顯,偶然一眼,倪妹就看見書信上熟悉的名字,那是她的名字,段氏到死,都提及她……


    應該是讓段正騎不要與她在一起吧。


    “不,與你無關,是我的錯,我一心報仇,未曾顧及你娘的性命,是我害了她。”她自責得抬不起頭來,是她在周海與元烈之間輾轉,一手促成元府的悲劇,同時也連累了無辜的段氏。


    她剛說完,就聽見滿含堅定的話語從麵前傳來:“元氏惡毒,元苑湘也好不到哪裏去,你說的對,對付她不能手下留情,我要元苑湘用下輩子來償還我娘的命。”


    “元苑湘低賤,送去青樓不過如此,她所接的客人,兩文錢足矣。”


    她霎時震驚,兩文錢,不足一個饅頭的銀子,豈止是尋常男子,就是路邊的乞丐,也能去睡上一夜。


    看來段正騎真的傷心了,才會做下這樣的決定。


    他回到山洞,將書信看了一遍,神色低沉,隨即起身,將書信放燭火上,點燃了一角,逐漸火光籠罩,煙霧四起,將他的側臉籠罩在了煙霧中。


    冰涼的唇角帶著冷笑,他沒有淚意,唯有眼底的悲傷,欺騙不了自己。


    “妹兒,我娘的死,與你無關,你別放在心上,元府做下的孽,我會讓他們償還。”


    片刻後,他恢複神色,目光冰冷,在落在倪妹身上時,浮現溫柔:“元府沒了,接下來我們要做的,就是五王爺與周海,妹兒,你可準備好了?”


    明知段氏對她厭惡,書信上絕對提及她,段正騎還是沒有告訴她,對她如初,她一時心情複雜。


    “自然準備好了,這場戲籌謀已久,我倒是要看看,元烈身上的兵權,會有多少人覬覦。”


    “我們傳信給周海,沒被察覺什麽吧?”倪妹忽然想到什麽,皺眉詢問,是她提前給周海送信,讓周海動手,將元烈一網打盡,她並非幫周海,而是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兩虎都是他的仇人,無論誰傷,對她都是好事。


    “他就算察覺,也無處可查。”


    如此她才放下心來,雖然元府沒了,可是段氏也死了。


    回京之後,她回了奇樓,他很快就離開了。


    她明白,他應該去安排段氏的身後事了,段氏離世,對段正騎而言,是個打擊,他很鎮定,鎮定得她不知該怎麽安慰,唯有沉默目送他離開。


    又是半夜,她潛藏回奇樓,為了不讓婁山發現端倪,她獨自上三樓,朝著雅間的方向回去。


    路過她曾住的雅間,她有過停留,淡淡收回眼,就要離去,耳裏卻聽見細微的聲音,讓她不得不停下腳步。


    雅間裏有人,不知是誰,但陰差陽錯,讓她好奇誰在裏麵。


    “找到了嗎?”


    熟悉深沉的聲音傳來,讓她心有一驚,是周海!


    原來是周海住在她曾住過的地方,她的渾身都在戰栗,皆因怒意。曾經他將她置於死地,現在也絕非心有念想,而是利用雅間裏的密道,來竊聽要事。


    已經深夜,他還在這裏,她恨不得馬上衝進去與周海對峙。


    理智卻讓她不能邁出一步,靜心聽著裏麵的動靜,似乎是陸明的聲音:“大人,屬下派人四處追查,都沒有發現元苑湘的身影,密道通往城外,我們追去時,她已經出城了。”


    “不過以女子的身手,不可能離開多遠,屬下派人在城外搜查時,根本沒有看見她得身影,隻是在城外的大道上,發現了血跡,消失得無影無蹤。”


    靜謐的氣息讓倪妹膽戰心驚,她的雙耳,越來越靈敏了,隔著大門能把周海與陸明的談話,聽得一清二楚。


    “給我搜,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元苑湘找到,留口氣帶回來。”周海的氣息,低沉紊亂,旁人捉摸不透。


    陸明歎息:“大人何苦呢,殺害夫人的是五王爺和皇後,區區一個元苑湘,大人何須在意?”


    倪妹心有震驚,陸明所言之意,是周海在替她報仇?


    她猛的搖頭,眉心緊鎖,絕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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