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燙的淚水從她眼角滴落,順著下顎滴在他的肩上,浸潤了衣衫,消失得無影無形。


    彼此相擁,前所未有的安寧,氣息糾纏。


    不知過了多久,倪妹才止住了眼淚。


    “公子,我來了。”


    屋門前突然傳來女子的呼喚聲,雲林揚著笑容踏入屋子,在看見榻上相擁二人時,驚得臉色一紅,回過身去,驚訝冷斥:“你們!”


    雨聲太大,二人各有心思,竟連雲林前來的腳步聲也沒聽到。


    倪妹急忙推開他,本以為會慌亂,可是在看見雲林眼底的不甘與嫉妒時,消失得無影無形,麵色冰冷。


    相比起來,段正騎倒顯得有些急促,看似鎮定,雙耳赤紅,藏不住的羞意,像是被人撞破了私情:“日後記得敲門。”


    倪妹仔細看著雲林,仿佛事不關己,奈何雲林的反應,對她帶有仇意。


    冒雨趕路,雲林渾身濕透,素色衣衫緊貼在腰,發髻簡單別立,英氣十足,唇齒麵紅,塗抹了不少胭脂,豔麗的紅唇輕抿,雲林握劍的手腕加大了力道,發絲被雨水淋濕垂在身上,滴答地流淌在身上,從衣角滴在地上,濕了大片地。


    “公子,男女有別,你怎能……你忘記夫人說的話了嗎?”雲林就這麽突兀的站在門口,不進不退,小臉震驚。


    雲林緊趕慢趕,淋雨上山,竟然看見這一幕,雲林氣惱,仇視的目光掃在倪妹身上,來回打量,肆無忌憚地看著她。


    一個被休的女子,還懷過其他男人的孩子。怎麽公子執迷不悟,被倪妹迷得神魂顛倒,罔顧人倫。


    “公子越矩了,為了救她,公子性命垂危,如今她痊愈了,公子應該隨我去救夫人,而不是在這裏與這個不貞女子親近。”


    “出去!”段正騎冷厲地吼著,向來溫文儒雅的模樣也藏著憤怒,顯然因雲林所言激怒。


    不貞?


    倪妹稍抬眼眸,有著不滿,可是雲林此時什麽都顧不得了。


    噗通一聲,雲林跪在地上,劍柄落在身邊,濺起了水花,雲林垂頭磕頭:“今日就算公子殺了我,我也要將這些話說出來。”


    “倪妹,看來我們舊日相識的份上,你放過公子吧。”雲林痛哭流涕,對著她磕頭,清脆的聲響在屋裏此起彼伏,雲林完全不顧段正騎的怒氣,急促開口,“倪妹,有些話我藏了很久,今日就要一並告訴你,你開酒樓缺銀子,公子屢次送你的銀子並非全是分成,多數是公子自己添的,公子是多疼你,才會幫你開酒樓,讓你搶走酒樓的客人。還有許多許多,你都被瞞在鼓裏,甚至在你去京的路上,公子為了救你中了五王爺下的毒,如今……”


    雲林說的這些,讓倪妹有些悸動,段正騎為她中毒她知,可是那些銀子,她竟不知。


    麵前的背影,讓她無法直視。


    是他屢次幫她,她的酒樓能開業,也全因段正騎相助,原來在她毫無所知時,段正騎已為她做了這麽多事。


    “雲林,出去!別再讓我說第三次。”段正騎突然起身,將塌旁杯盞扔去,神色陰沉,從未有過的冷漠,倪妹從未見過。


    她皺眉坐著,他的背影在她麵前,擋住雲林的身影,她隻能看清他的袖口藏著一把匕首,已從刀鞘中出了半寸。倪妹霎時心亂,段正騎動怒了。


    雲林咬牙,並不閉嘴,反而聲音又大了幾分:“公子為你做的夠多了,算我求你,別再打擾公子好嗎?你是被休妻的女子,還不能再懷身孕,公子還沒成婚,你不能耽誤公子一生,你配不上公子。”


    匕首透著光芒,他手心蠕動,刀鞘出了一半,匕首隨時要從刀鞘而出。


    而她因雲林的話,心情複雜。


    “你說的不錯,我有自知之明,不過……”倪妹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第一次主動,他身形一震,回頭對望,她的笑容宛如明月,皎潔明亮。搖頭起身,取過榻上的衣裙,慢步而去:“雲林姑娘,我想你是誤會了,我與段正騎並非你想的那樣。你渾身濕透了,這是幹淨的衣裙,你先去換上吧,以免染了風寒,待你換好,我再仔細與你解釋。”


    倪妹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絲毫不留情麵:“倘若你繼續跪在這裏,我也不會攔著,雨這麽大,傷了身子,那便是自己的不是了。”


    繞過他峻拔的身子,倪妹的腳步留在濕漉漉的地前,在離雲林一步之遙的時,停了下來,她沒有怒氣,沒有怨恨,輕描淡寫地道出這些話。


    漫不經心的落下手臂,在雲林的注視下伸手,無視雲林那般震驚的模樣,衣裙靜躺在她手中,疊的整齊,腰帶滑落在雲林麵前。


    大風卷來,腰帶卷起,再而落在雲林腳下,那片濕潤之地。


    雲林的仇視,猶如當初周家人看她的眼神,倪妹微微一笑,甚是彷徨,將衣裙放在雲林身旁,起身背過去,不再多言。


    雲林咬牙切齒,甚是不甘,餘光隱約看見光芒,淩厲閃爍,正是從段正騎衣袖下渡來。


    霎時雲林臉色一白,撿起身旁的衣裙,起身點頭,她垂著頭,無人看清她的神色:“我先去換衣裙。”


    未曾看段正琦的目光,雲林孤寂的背影消失在了屋中,出門的那一刻,雲林無力的靠在牆上,淚意再也忍不住,原來公子因她的話,差點動手殺了她。


    如此冷血無情,她差一點就死在了公子手中,若不是倪妹送來衣裙,擋在了她的麵前,恐怕公子早就動手了。


    渾身的冰冷也不如心寒,雲林的手臂在顫抖,濕噠噠的衣裙貼在身上,讓雲林格外清醒,攥著幹淨衣裙的手緊了幾分,無力一笑。一直以來讓她厭惡的倪妹,竟然救了她一命,這是多嘲諷的事。


    雲林踉蹌著步伐,狼狽地消失在了門口,入了隔壁屋子,掩上大門。


    關門的聲音大得足以讓倪妹聽得一清二楚,震懾人心。


    倪妹站在塌前,背對著段正騎,眸光暗淡了下來。


    “妹兒,我……”


    身後的聲音,讓她凜然回避:“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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