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之夜整個奉天縣城頓時都在這喊殺聲中驚醒了。一直死死圍困奉天縣的叛軍居然趁這個夜半時分開始了攻城。他們的目的很簡單、很明確就是要將困守在這個小破城中的皇帝李適包括李姓皇室斬草除根!


    李世民一把扔開俱文珍就要往外衝去一摸腰間不由得怒道:“我的劍呢?!”


    俱文珍今天連番被驚嚇顯然已經有些魂不附體手腳都一陣哆哆嗦嗦的從床頭的幃幔掛鉤上取下了佩劍遞給李世民:“殿下寶劍在此!”


    李世民一把抓了過來卻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太輕太單薄。劍鞘是有夠華麗劍尾居然還綴了五彩的絲繐劍柄之上六七顆五顏六色的寶石灼灼光。


    這的確是一把漂亮的‘劍’但它根本就不配被稱之為劍。劍百兵之君子亦是殺人凶器要的是鋒利、剛直、韌性與靈動。這樣一條臃腫遲鈍、華而不實的鐵片頂多隻能讓伎子拿來在花間酒席上舞玩。想來這李誼也是個縱情於聲色的紈絝子弟附庸風雅的弄了一把劍懸在身上純粹是用作裝飾。


    李世民生前用了幾十年的劍什麽樣的劍到了他的手中入手即知貨色高低。他不由得眉頭一皺反手一抖手腕那柄劍連著劍鞘嘶嘯一聲飛出‘噗’的一聲插在了牆上正插在俱文珍肩頭耳邊。


    李世民一抖前袍渾身剛氣凜凜的大步踏出了房間身後留下一聲沉喝留下的嫋嫋之音:“這根本就不是劍!”同時他心裏又忍不住為自己這具新軀體的巨大潛力暗自驚喜。前世的時候遲暮早衰的他常常感覺力不從心空有滿胸的豪氣怎奈長年征戰的身體已經垮掉了風濕得嚴重的雙腿更是讓他舉步維艱。現在他不僅能夠健步如飛而且這副本該是很羸弱的身體卻是這樣的充滿了力量——莫非老天爺將我和這李誼的力量疊加了起來?這實在太詭異、太令人興奮了!


    房間裏俱文珍聽著耳邊一陣嗡嗡之聲兩隻眼睛已經變成了鬥雞眼渾身篩糠一樣的瑟瑟抖嘴裏哆嗦的叫道:娘、娘啊!這舒王肯定是鬼上身了!他什麽時候會使劍了還有這麽大的力氣將一柄劍連著劍鞘射進了土牆內。


    正在此時俱文珍耳邊的劍鞘裏卻傳來一陣‘哢哢’的脆響如同金屬瓦片碎裂的聲音。他顫抖著手握住了劍柄用力一拔居然隻拔出來一柄帶著寸許長劍刃的殘劍。他頓時愕然的將嘴張圓了:“居然……碎了?一百貫錢哪好在劍柄上的寶石還在。”


    奉天縣城裏已經亂成了一團滿到處都是倉皇失措的人群。李世民出了房間四下一片漆黑腳下也是一陣泥濘這才想起自己居然對這個縣城的道路一竅不通。正想回去將俱文珍再拎出來帶路小太監倒是很自覺的屁顛顛的小跑著跟了出來。


    “給我弄匹馬帶我去樓門!”李世民單刀直入的下令。


    “馬?哪裏還有馬!這城裏四條腿的除了桌幾都被煮來吃了!”俱文珍急急的叫道:“我的殿下爺你剛剛大病初愈幹嘛要去城門啊?那裏豈是你能去的地方!”


    “胡說什麽!”李世民雙目一凜:“天下間還有哪裏是我去不得的地方!既然沒有馬那你在前帶路!”


    “啊殿下你還是……不要去的好!”俱文珍膽戰心驚在作最後的抵抗。這舒王李誼是皇帝最寵愛的皇子之一。前些日子在長安裏這個膽小的李誼在皇城朱雀門城樓上目睹了自家親人被叛軍斬淩辱之後口吐鮮血險些沒命。眼下好不容易神奇的恢複過來要是又看到了攻城雙方將士的慘烈景象再來一次大吐血那可如何是好?那可是他一個小太監能擔待得起的?


    四方鼓聲喊殺聲越來越大百姓們的哭號也在風雨聲中傳蕩了開來。李世民眉頭一皺一把抓住俱文珍的腰間絛帶將他提了起來如同拎著一隻小雞般朝前大步走:“現在你可以走了?說哪個方向去城門最近!”


    俱文珍駭得哇哇大叫:“殿下放、放我下來我帶你去就是了!”李世民一鬆手將他扔在了泥水地裏看著他的狼狽樣又實在有些忍俊不禁不由得罵道:“不識抬舉的小太監快走!”


    俱文珍站起身來腳下一陣趔趄連滾帶爬的在前引路心裏驚訝的叫道:鬼上身真的是鬼上身!一個連女人都抱不穩當的瘦弱王爺居然一隻手將我拎了起來!


    “朝鼓點聲和喊殺聲最大的地方去!”黑暗之中李世民也隻能對俱文珍這樣下令。一片雷雨聲四下裏又沒有火把燈籠。要不是有俱文珍帶路他還真的有些難以在這些黑暗之中的泥濘裏尋到一條捷徑。


    奉天北門城樓之上已經展開了一場血腥廝殺。攻城的叛軍趁著雷雨夜可視度差、守城將士避雨懈怠已是急急突進攻城用雲梯攻上了樓樓。駐守在這裏的五百餘名神策軍將士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已然落了下風。雖然攻上城樓的叛軍還隻是少數可他們都是挑選出來的精銳悍卒再加上小縣城的城樓地方狹隘人多也揮不了什麽優勢。一時間神策軍傷亡慘重北門眼看著就要有被攻下的危險。


    北門城樓下陸續還有神策軍上去增援。但是上城的樓梯口邊卻是堵滿了正在廝殺的人新來的援軍反而被堵在了這裏隻能空著急。


    喊殺聲震天時時聽到刀兵相撞和砍破衣甲、切碎肢體的聲音。俱文珍跑到城樓前頓時雙腳就打起了哆嗦全然被眼前的陣勢所嚇住了。他指著前方說道:“這裏就是北門。殿下要觀戰站在這裏就好切不可……”


    話聲未落他身邊的舒王已經如同一陣風一般朝前飛奔而去。步履輕盈迅卻又不失穩重威嚴。這哪裏還是一個大病初愈養尊處優的王爺分明就是一個吒叱疆場悍然無懼的大將軍!


    俱文珍已經呆呆的愣在了原地腦子裏一時不懂如何思考了變作了一個雕塑一般不知所措。若不是這冰冷的雨水砸到臉上一陣生疼他還就認為這肯定是在夢中。


    看來鬼上身應該就是這樣子的……他已經十分的肯定自己的這個推斷。


    李世民大步流星的走到了城樓之下對圍堵在那裏的士兵們一聲厲喝:“閃開!如此雜亂無章毫無紀律你們還算是軍人麽?!”


    這些士卒正看著頭頂的兄弟們一陣廝殺自己卻擠不上去已經是左右為難十分焦急此時聽到這一聲大喝不由得齊齊看了過來。然後又紛紛疑惑的瞪大了眼睛:“舒王?!”其中一個小卒當天也曾在朱雀門前目睹了李誼被嚇得吐血的不由得心裏一陣訕笑:“這個繡花枕頭居然又出來丟人現眼了!”


    李世民才不管這些士兵們在想什麽。大戰在即他出於本能的就想著要去指揮別人於是悶哼了一聲:“全部退下來去死守城門!城樓上敵軍的最終目的也隻在打開城門。上去這麽多人沒什麽好處!”


    眾士卒哪裏見過這樣的舒王不由得一陣麵麵相覷。那個小卒更是跟旁邊的戰友低聲說道:“邪門兒了!一向最怕見到殺人、打仗的舒王今天怎麽比我們還心急了!”


    李世民見這幫人仍然呆著不動猛一揮手怒喝一聲:“執行軍令!”


    聲如霹靂!


    正好群龍無的軍士們頓時如同醍醐灌頂紛紛操著長槍朝城樓之下跑去。軍人服從軍令這就是天職眼下也沒有誰去細下思索這個舒王是不是指戰將軍了。


    那個小卒跑過李世民身邊的時候還忍不住一臉鄙夷和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李世民信眼一瞟一把將他揪住了拎住了胸前的衣甲幾乎就要將他提了起來。


    小卒頓時駭得大叫:“殿下饒命!小人、小人信口胡言萬望殿下恕罪!”


    “哼知道就好!本王饒你不死戴罪立功去吧!”李世民一把扔開他另一手卻是飛快的往小卒腰間探去‘咣啷’一聲長吟將他腰間的一柄橫刀拔了出來。


    李世民微眯著眼睛左手二指撫著刀身從刀柄向刀尖緩緩移動感受著刀身上那種冰涼與冷咧沉聲低吟:“殺人刀好刀!大唐軍人的橫刀殺賊的好刀!”


    小卒失聲叫了起來踉踉蹌蹌的晃了幾步險些摔倒在泥水堆裏。一摸腰間居然隻剩了一個刀鞘不由得愣愣的看著李世民半晌回不過神來:啥時候動手拔去的?


    李世民才懶得理這個無足輕重的小卒了已經是提起大步朝城樓之上奔去。


    他已經聞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


    那股唯有戰場之上才有的、讓男兒氣血賁張的味道!


    殘酷與血腥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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