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門三後的獨孤家,這些年很低調,隻有獨孤烈在軍中任職,不是獨孤家無人,而是獨孤家不想讓當今聖上忌憚。


    獨孤孝作為獨孤家當代家住,他深知一個千年大族應該如何生存下去,所以獨孤家除了獨孤烈便無人入朝為官。


    獨孤烈一大早便接到彭庚切的軍令,命其全軍開拔撤出晉陽境內。


    甲字軍團大帳裏傳出獨孤烈喝罵和打砸器物的聲音。帳篷外兩名衛兵相互看了看,便同時把頭憋向另一側,全當什麽也沒聽見……


    “讓我撤出晉陽,還讓我分兵三路截住府兵,這也就算了,竟然還讓老子守住晉陽全境,不能讓鐵摩勒的斥候跑出晉陽!彭庚切啊!彭庚切!你是不是老糊塗了,老子手裏可就隻有一千五百號人,你以為老子這一千五百多人都長著三頭六臂不成!”


    獨孤烈本就是火爆脾氣,接了彭庚切的軍令,哪裏還能忍得住,可是他不敢去找彭老頭子理論,所以隻好拿眼前這點東西撒氣……


    隻見獨孤烈一腳踹翻紅木案子,這才整理了甲胃走出軍帳。


    “傳我軍令,全軍集結一個時辰後開拔,叫府兵校尉帳前聽令!”


    不多時,三名校尉急匆匆的來到大帳之前,朝著獨孤烈行了軍禮……


    隻見獨孤烈望著三名校尉說道:“你們各率本部前往晉陽東西南三麵截住府兵和江湖武者,命令他們改道平遙集結。同時沿晉陽邊界布防,不允許一名敵軍突破晉陽進入其他郡縣。”


    三人正要領命離去,獨孤烈逐又說道:“因戰事緊急,我特許你們可以收編府兵,但是醜化說前頭,我甲字軍團不要垃圾!誰要是給我弄了一堆廢物進來,別說我獨孤烈不講情麵拿軍法辦了他!”


    三名校尉這才躬身領命而去。


    濟南郡校尉師函,乃南宮敬智愛將。此人四十出頭,以前在漠北幹過馬賊,沒少和鐵摩勒交手,戰場嗅覺很是靈敏,是個很會打遊擊戰的家夥。當年一次很偶然的機會,師函在漠北救過南宮敬智一命,便被南宮敬智拐帶到了濟南郡,成了濟南郡一名軍中校尉。


    南宮敬智這次給了師函五百騎兵,這可是濟南郡的精銳,要知道濟南郡也不過能湊出一千騎兵而已。師函帶領這隻騎兵剛到晉陽,便被彭庚切一眼看中,分到了獨孤烈的甲字軍團。


    府兵中騎兵很少,成建製的騎兵就更少了,所以師函手裏的五百騎兵,獨孤烈是很看重的。由於晉陽西南屬於盆地,適合騎兵作戰,師函的五百騎兵便被分到了南麵。


    因為南麵離晉陽更近,獨孤烈覺著隻要師函指揮得當,完全可以憑借太穀縣的城防和鐵摩勒斥候部隊周旋。


    甲字軍團營區,師函的騎兵部隊已經集結完成,便先一步離開軍營。隻見五百騎兵風馳電掣順著官道一路南下,卷起滾滾塵煙,宛如一條張牙舞爪的土龍……


    排著隊進城的其他府兵部隊望著那條土龍咆哮而去,有些士卒就不樂意了。


    一名府兵扛著橫刀,指著遠去的騎


    兵部隊嚷嚷道:“憑什麽咱們就要進城死守晉陽,他們就可以卷鋪蓋卷跑路,咋地俺們就該死不成!”


    另一名府兵也起哄道:“四條腿的就比兩條腿的命值錢?俺家還有頭驢子,是不是俺騎上去這命就值錢了?”


    騎兵離開晉陽這些府兵也就是罵上兩句,畢竟人家可是有戰馬的,可當甲字軍團另外兩支府兵離開時,還未進城的府兵便炸開了鍋。


    “騎兵有馬跑了就跑了,憑什麽都是兩條腿,他們也可以跑!”


    “我們不進城!死都不進城!”


    各郡校尉甚至督尉有些慌了,拚命的製止,卻越管越亂。事態如此發展下去,很有可能演變成嘩變,到那時第一個倒黴的便是他們這些軍中將領了。


    晉陽城南門亂了,消息很快傳到彭庚切那裏,隻見彭庚切二話不說親自率領五百親兵縱馬奔向南門。


    彭庚切有考慮過,一旦開戰出現大量傷亡時肯定會有府兵打退堂鼓,便成立了一支督戰隊,就是為了防備此事,卻未曾想這還沒開打就先亂了套。


    老將軍麵無表情快步登上城頭,數百督戰士卒便彎弓搭箭指著城下亂糟糟的府兵。


    彭庚切吐氣開聲,若洪鍾鳴響,遠遠傳開……


    “督戰隊聽令,聚眾鬧事者——斬!不服從命令者——斬!畏縮不前者——斬!”


    彭庚切雖已老邁,可是那股子冷冽的壓迫感卻仍舊能壓得城下府兵胸口發悶。可這世間總有愣頭青,總有人認為法不責眾,總有不怕死的要逞英雄。


    一名府兵不服氣得吼道:“憑什麽讓我們給晉陽陪葬,憑什麽……”


    那府兵怒吼聲戛然而止,一支羽箭射穿了他的喉嚨,將他釘死在吊橋上。


    府兵安靜了,甚至連頭都不敢抬,唯恐被那城頭老將軍看上一眼,便丟了小命。府兵認為這一切就此結束了,卻見城頭老將軍再次開口道:“城下是何郡何人所部?”


    高密郡府兵校尉不得不硬著頭皮站了出來,右拳捶胸道:“高密郡,校尉李三郎,馭下不嚴還請將軍責罰!”


    彭庚切望著李三郎說道:“高密郡李三郎馭下不嚴,致使本部兵馬擁堵城門貽誤戰機——斬!”


    李三郎本以為大不了挨頓板子,卻沒想到這就被砍了,不由眼前一黑栽下馬來。高密郡府兵更是一陣大亂,剛想要為校尉求情,便見城頭上那老將軍再次開了口。


    “高密郡府兵,聚眾鬧事,擾亂軍心——斬!”


    嗡的一下子,城下便亂了,有跪地叩頭求饒的,有破口大罵叫囂的,可是一切的都晚了。其他郡的府兵更是急忙向後退去與高密郡府兵劃清界限,以免殃及池魚。


    弓弦響,箭羽下。督戰隊三輪齊射,城牆下便無一人還能站著……


    城門和吊橋上的血很快被清理幹淨,府兵鴉雀無聲的迅速通過,唯恐沾染上死去的冤魂。


    很多人都在想,高密郡府兵死的冤嗎。站在高處者覺得不冤,因為他們在錯誤的時間和地點,


    做了一件蠢事。各郡府兵覺著死的冤,一頓板子便能讓他們乖乖進城,又何必鬧出人命。


    而對於彭庚切而言,這些府兵死的冤,該殺的是高密郡的郡守和督尉,而非這些什麽也不懂的窮苦漢子。可是他不能不殺,不殺這五百人,便是害了郡城中的八萬府兵,便是害了晉陽數十萬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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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路上,老將軍筆挺的身子似乎有那麽一絲佝僂,花白的頭發似乎又多了幾根白發。


    晉陽城內亂糟糟的,頂盔摜甲的府兵隨處可見,戰馬橫衝直撞,老將軍一路行來望著那儼然如末日臨頭的景象,微微歎息的搖了搖頭。


    兩國交戰,這世間人命便不如那路邊野草。老將軍戎馬一生見過太多的生死,雖早已將生死看淡,卻不忍再見百姓在廢墟上哀嚎的身影。可他能做的隻是盡力打贏這場國戰,哪怕身死晉陽破,也要在所不惜。


    雁門關失守,晉陽便是擋住鐵摩勒大軍的唯一的大城。晉陽一旦失守,異族騎兵便可毫無顧忌的在晉中盆地策馬,到那時軍神就算有回天之力,也很難憑借十萬精銳與異族騎兵周旋。因為乾人缺戰馬,此次也隻來了三萬精銳騎兵,在廣闊的晉中盆地與異族騎兵對陣,顯然時很吃虧的。


    彭庚切善守,這也是為什麽軍神會命他統領府兵守住晉陽。八萬府兵是守不住晉陽的,這一點彭庚切很清楚,他要做得就是拖,拖到異族人困馬乏,拖到軍神從容布置大軍,給予異族致命一擊。


    午時,師函的騎兵便趕到百裏外的太穀縣。師函的騎兵並未入城,隻是在城外紮營,並派兩隊騎兵趕往官道邊界駐守,引導府兵和江湖武者前往平遙集結。


    師函打算以太穀縣為根,將騎兵撒出去,可阻截敵軍也可據城而守。


    而此時的師函正帶著兩名親兵進了太穀縣,麵見了太穀縣的父母官。


    縣衙中,師函雖居於客座,卻主導了這次會麵。


    隻見師函笑望著縣令大人,開口說道:“此次我奉甲字軍團獨孤烈大人之令進駐太穀,希望二位同僚能夠給予鼎力支持!”


    縣令急忙笑道:“師將軍放心,本官定當集全縣之力,保障將軍作戰!對了,不知將軍可有什麽要求,本官也好早做準備。”


    師函笑道:“我需要知道如果據城而手糧草可堅持多久?還有太穀有多少府兵,戰力如何?”


    縣令苦笑道:“全縣不足五千戶,糧草最多可堅持一個月!至於府兵……”


    說著縣令望向本縣校尉,隻見那校尉忙起身說道:“回二位大人,府兵二百零八人,能戰者……”


    那校尉猶豫半響才咬牙說道:“能戰者,不足百人!”


    雖說都是校尉,可卻有著上下之分。師函本就是上郡校尉,是正八品的宣節校尉,可是要比從九品下的陪戎校尉不知高出多少個品級。


    此時聽了太穀縣校尉的話,師函猛地拍案而起。


    “胡鬧!”


    師函這一聲吼可是把太穀縣這兩位嚇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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