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半月,驪山書院招生早已結束,可驪山內卻依舊不消停。


    一名沒有考上書院的女子,不但賴在書院不肯走,還把書院弄得雞飛狗跳,不得安生。


    最後還是院長出麵,說了句話,那女子才不再鬧騰了。


    “李太平是那長命百歲,多妻多子的福相。你到處挖,豈非多此一舉。”


    慕品山是不鬧了,可她卻纏上了院長老人家,一個勁兒的追問:“多妻多子,是幾個意思。妻都是誰。”


    已經失言,若是再多說,回頭死上幾口子,他老人家可就造孽了。所以院長不說話了,就算慕品山使出十八般武藝,也不肯多透露一個字。


    今天院長耳朵終於清淨了,不是那女子不再纏著他,而是軍神來了。此時那女子,正冷著臉守在小院外,看那意思,軍神一走便要繼續追問下去,不從院長嘴裏摳出幾個字,絕不甘休。


    小院中,軍神一邊落子,一邊歎氣道:“好消息,壞消息,想先聽哪個。”


    院長笑道:“看你心情好了。”


    “汝陰城丟了,死了很多人,長公主更是生死不知。希望拓跋迥做人能留一線吧。”


    院長笑容漸漸隱去,抬頭看了老頭子一眼:“天下城動手了,那人有否露麵。”


    軍神搖了搖頭:“隻是聽說厲夏去了,一個人挑戰一座城。臨死前,卻被人救走了。不過想來不會是那個人救的。”


    院長點了點頭,落子道:“那好消息呢。”


    “三郡叛亂,太子和南宮守已然拿下竟陵郡,且沒有多大傷亡。”


    院長笑道:“太子幹得不錯嘛。”


    軍神道:“我也沒想到,那小子竟然拿自己的小命當餌。聽說那一戰,三千翊衛生生拖垮三萬人,太子那小子砍人砍的都虛脫了。”


    院長問道:“朝中是何反應。”


    “刮目相看唄。”


    軍神說著,皺眉道:“驪山……”


    院長笑道:“還是那樣,沒啥不同,除了……”


    說著,往院門口那一襲白衣,媚如妖孽的女子瞟了一眼。


    軍神皺眉道:“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院長笑道:“誰知道屁股下麵埋的是不是千古一帝,興許又是假的呢。就算那一劍夠嚇人,也證明不了什麽。”


    說著,抬頭看了一眼軍神:“你要是好奇,等李家大郎出來後,不妨問問他。”


    軍神搖頭道:“這都半個月了,誰知道還能不能出得來。”


    院長忙瞥了一眼門口那位,壓低嗓音道:“你就不能小點聲,是嫌我這還不夠鬧騰嗎。”


    院長幸災樂禍的說道:“這就嫌煩了,怕是你那個新學生,將來鬧騰起來,才真得要了你的老命。”


    “秋冬啊,不會的。小丫頭心善的很,到時老夫隻要抹上幾滴眼淚,小丫頭還不得乖乖的。”


    軍神白了一眼,笑罵道:“一大把年紀了,能不能要點臉。”


    “臉麵又不能當飯吃,也不能讓天下太平,要那東西何用。”


    院長的話,對老百姓而言,便是天大的道理。民以食為天,隻要能吃飽飯,安居樂業,丟些臉麵且算不了什麽。


    竟陵城,府兵大營。王富貴剛剛吃過一頓飽飯,這是他月餘來第一次像模像樣的吃頓飯。


    為了不餓死,他參加了起義軍。加入義軍時,說的好好的,會有飽飯吃。可是那一日兩餐稀粥,別說吃飽,不餓死就算不錯了。


    如今,他成了階下囚,反而有饃吃,有肉湯喝。


    喝著肉湯,看著那個身著金甲,為他們這些泥腿子親自盛湯的男子,他流淚了。


    多麽好的太子,若是有一天太子成了皇帝,興許就不會死那麽多人了。


    他們村餓死了老弱婦孺,戰死了好些光屁股一起長大的玩伴。村裏還活著的人不多了,而他王富貴是那最幸運的一個。


    其他人都死了,為什麽他王富貴會活下來。他想起鼻涕蟲臨死前不甘的眼神,他想起孩子們皮包骨的樣子,他想起很多很多……


    王富貴放下湯碗,站起身,整理了破爛不堪的粗布麻衣。鼓足勇氣走到那個金甲男子麵前,跪了下去,跪下去不停的磕頭……


    太子看了看跪在麵前磕頭的泥腿子,轉過頭看著南宮守,見南宮守點頭,這才走上前去。


    太子扶起王富貴,看著淚流滿麵的瘦弱男人,輕聲說道:“不用磕頭,有什麽事盡管說來,孤給你做主。”


    聽太子如此說,王富貴再次跪了下去:“草民無所求,草民要當兵。”


    太子狐疑道:“這是為何。我還記得你,是孤親手俘獲的。”


    王富貴滿臉通紅,他知道太子給他留了麵子,沒有說他貪生怕死的樣子。不過如今他想通了,所以他抬起頭用袖子抹去眼淚,鑒定的說道。


    “之前是為了一口飯,糊裏糊塗參加義軍,不,是叛軍。草民現在想通了,草民要當兵,要為老百姓而戰。草民知道,太子仁義,所以要當兵,要在太子麾下打死那些蠱惑人心的壞家夥。”


    太子仰頭哈哈大笑,當初沒一刀砍了這小子是多麽的英明。


    王富貴不知太子為何笑,難道認為他是膽小鬼而嘲笑他。


    “我王富貴,以爹娘起誓。從今往後,為太子而戰,若貪生怕死。必定五雷轟頂。”


    太子收去笑容,正色扶起王富貴,朗聲道:“你記住,你不是為了孤而戰,你是為了天下百姓而戰,為了國泰民安而戰。”


    太子的話,遠遠傳開,府兵營地中的泥腿子們,紛紛丟下吃食,跪地叩頭……


    “殿下仁義,願追隨殿下掃平四方叛亂……”


    “殿下威武,戰必勝攻必克,還世間清淨……”


    太子笑了笑,回頭朝南宮守點了點頭。


    太子要收買人心,要名聲廣傳。有些人便是南宮守安排的,畢竟那些話泥腿子可是說不出來。


    南宮守這麽做並非巴結太子,因為現在他也需要太子的名聲足夠響亮。泥腿子還有不下十萬人,一個名聲仁義,戰績彪悍的太子很重要。


    那日一戰,太子敢持刀而上,南宮守便決定,把那一身金甲的男人,塑造成天家的救世主,救萬民於水火。


    太子知道王富貴不是南宮守安排的,可那些人是。他欣然接受這一切,因為他著實需要這些好名聲。當然他也知道,南宮守已經把他推到戰陣之前。


    他不能退,因為他無路可退。自打他成為當朝太子那一天起,他就無路可退了。


    他的身後,是母後,是鸞兒,是無數跟著他的朝中大臣。他若失敗,很多人要死。他肩上的擔子很重,就算累死,戰死,也不能放下。


    每個人生來便有屬於自己的使命,無論身份高低貴賤。趙十全知道,現在他的使命,便是護著陳鸞活著回到大興城,哪怕他身死他鄉。


    汝陰城陷落那一天,陳鸞不肯退,說什麽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話。


    袁守正不想看到長公主死在汝陰城,倒並非因為她是當朝長公主。而是覺得,長公主武道天賦不錯,活下來比她戰死在這裏更有意義。


    江湖各門各派,大都選出傑出弟子,在五劍盟高手護衛下,突圍而去。而長公主便在其中,不過那時的長公主已然暈死過去。動手打暈長公主的不是別人,正是整日跟在她身邊那個英俊郎君。


    大雨中,袁守正望著未來的希望突圍而去,轉過身笑道:“可有怨我,沒讓你走。”


    袁克文挺胸說道:“孫兒不怕死,袁家沒有怕死的孬種。”


    袁守正望著城內的腥風血雨,又轉過頭看著已然開始攻城的黑甲,拍著孫兒的肩膀大笑道。


    “袁家,得給江湖留下一筆,得讓江湖人知道,丹心骨氣,比命重要。正道,要一代又一代用命去守護……”


    袁家祖孫沒能守住汝陰城,卻用命守住了武人該有的骨氣和尊嚴。


    老人家死在袁克文麵前,是笑著離開的。袁克文沒有怕死,他吃力的揮舞著寶劍,直到無數黑甲將他吞沒。


    汝陰城被拓跋家攻破,天下皆驚。


    曾經安分的不安分的,這陣子都不安分了。雖說沒有插旗造反,卻要尋個理由吃下周邊弱小。一時間,大乾各地,亂成了一鍋粥……


    這一天,有兩個人到了大興城,讓這天下無數雙眼睛,瞄向了皇城。


    阿史那可汗身著乾服,倒是依舊紅光滿麵,可是看不見戰敗後的頹廢。


    高頭大馬上,阿史那看著繁華熱鬧的大興城,他覺得這裏才是他的歸處。興許身後車隊上的東西,能換來一世富貴。


    他喜歡乾人文化,喜歡乾人美食,喜歡乾人溫暖的房子,更喜歡乾人女子。


    憧憬著美好的未來,阿史那笑的很開心,可是他的笑,進城後沒多遠,便笑不出來了……


    寬敞的街道旁,一名須發皆白的老者,微笑的看著一身紅衣的女子,攔住了異族車隊的去路。


    端木萬象走到老者身後,輕輕咳嗽一聲:“師叔正事要緊。”


    老者擺了擺手:“已然到了大興,有熱鬧怎能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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