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家血肉橫飛,戰甲染血,殺得昏天黑地,日月無光。遠遠望去,福王府有血光衝天,這可嚇得東都百姓閉緊門戶,嬰孩不敢夜啼。


    一波又一波的盜匪,仿佛無窮無盡,就算百戰之卒也要力竭而亡。


    老總管已然數次出手,可也隻能給大家爭一口回氣的時間。


    這是一場消耗戰,寨主們就是要用人命去換人命,哪怕他們這邊死的更多。


    幹盜匪這行,生死間有大富貴,他們曉得這個道理,所以死亡並不能讓他們退縮,即便是退縮那也是暫時的。


    宗師也是人,也會累,更何況老管家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叱吒風雲的猛將了。


    老管家將橫刀杵在身前,支撐著搖晃的身子,望著一個個老卒倒下,不由歎道。


    “三驢子,可還能撐上一會不,好讓老夫回口氣?”


    三驢子渾身是血,這血有敵人的也有他自己的。隻見其回頭瞥了一眼,咧嘴笑道:“老將軍,請好吧。”


    說著揮舞著崩了刃口的橫刀,縱身撲向湧進來的盜匪,口中還喊著。


    “給我牟足了勁,打退敵人這波進攻。兄弟們戰死好過混吃等死。”


    這些百戰老卒,在福王府享了半輩子清福,他們覺得虧欠了福王。今日還債的時候到了,一個個便不把人命當命看。


    福王對屬下向來夠意思,哪怕戰死了,隻要福王還活著,那麽他們的家人便衣食不愁,所以沒啥好擔心的。


    三驢子和幸存下來的老卒,再一次將盜匪趕出大門。這一次,三驢子挨了兩刀,若非身上還穿著甲胄,估計他得到閻王爺那報到去了。


    老總管,臉色紅潤許多,便踏步上前,站在了福王家的大門前。


    隻見老總管哈哈大笑道:“一群無膽匪類,也敢到王府撒野,看老夫一刀斬了你們。”


    說是一刀,其實是很多刀。


    一股翻天刀浪,從王府大門噴湧而出,席卷了小半條街。濃厚的血腥味頓時侵染了整條街……


    死了很多人,老總管沒有去數,因為他連抬頭的力氣都沒了。


    四位寨主見狀,相視一笑。摘果子的時間到了。


    四道身影同時打黑暗中躍了出來,徑直撲向強弩之末的老總管。


    四把兵器,追魂索命出現在老總管眼前。老總管回過頭,朝著福王微微一笑,算是最後的告別。


    真氣被掏空,提刀的力氣也全無,就算想拉一個墊背的,老總管此時也做不到了。不過老總管已經心滿意足,了無遺憾了。


    這一輩子他護著少年皇子成人,護著他戰場殺敵,護著他東都開府。從少年郎到肉山王爺,還見證了王爺的寶貝閨女修成武道宗師。他這一輩很精彩,很有成就感,算是不往世上走一遭了。


    老總管欣慰的閉上眼,卻忽聽一陣金鐵交鳴……


    當他睜開眼時,一座肉山擋在了他的麵前。


    “都歇了吧。這麽大歲數了,就別玩命了!”


    錯愕、震驚、畏懼,在四位寨主臉上依次閃過。


    誰能想到,貪吃的閑散王爺,竟然是個武道宗師。王家探福王的底二十多年,也沒能看出福王那肥膘下,竟然有著如此修為。


    也不怪福王藏得深。他那個遠在大興城的哥哥,可不是啥心胸開闊之人,說不定哪天不高興,便安個罪名把他弄進京,關進宗人府的大牢一輩子。


    福王修得一身功夫,本打算事不好,帶著姑娘跑路的,沒成想今日卻用在了王家身上。


    老總管苦笑道:“這不還沒死絕嗎!這麽早暴露修為,值得嗎!”


    福王微笑著轉過頭,那身肥膘也跟著顫了兩顫。


    “有啥值不值的。你們跟了我一輩子,也沒混出啥名堂,臨了再為了我而死,我這心裏不安啊!”


    老總管苦笑著,那些老卒則單膝跪地,羞愧的低下了頭。


    讓福王出手救命,這不能不說是一種悲哀,成了他們這些百戰老卒心中過不去的檻。


    三驢子忍著痛起身,跨過王府大門,擋在福王身前……


    “恕屬下不遵之罪。屬下既然還有一口氣,豈能讓王爺髒了手!”


    一名名老卒,一瘸一拐的走出王府,與三驢子並肩站在一起。


    福王笑道:“好!若是活,咱們就一起活!若是死,今日便一起死!”


    “等到了陰超地府,咱們繼續當主仆,你們還是本王的親衛。”


    福王府門前一陣開懷大笑……


    忽然一道身影躍落盜匪頭子身旁,瞥了那幾人一眼,隨後才笑道:“很榮幸,在下能親自送王爺一程。”


    福王望著突然出現的那人,皺眉想了想說道:“你是?你是王家老二身邊養的那條狗?是了!本王想起來了。”


    那人也不生氣,隻是朝身後四人說道:“福王交給我,你們把福王府拆了,雞犬不留。”


    福王府外喊殺聲再起……


    英雄樓僻靜小院,厲廈將睡熟的小侍女抱進房,蓋好被子這才轉身離開。


    厲廈在演武場看到了申功行。隻見負手而立的申功行,立馬上前施禮道。


    “見過巡察使大人!”


    厲廈微笑著點了點頭,說道:“申幫主!哦,不對,是申舵主。裏麵現在如何了?”


    申功行點頭哈腰道:“雷登高他們進去沒多久,現在還沒鬧出什麽動靜,估計還要等一會才有結果!”


    厲廈臉上依舊掛著迷人的微笑,隻見其抬頭望了望天。


    “南宮守的刀,確實有些麻煩,不過想來憑五位宗師還是能斬殺他的,到也不急在一時。”


    正說著,忽然西北角有刀芒衝天。不多時,便見一道身影飛快的向這邊急奔而來……


    厲廈扭頭笑道:“看看,你的老朋友來了,還不迎接一下!”


    申功行大笑著迎了上去,揮手笑道:“王家大哥,數日不見別來無恙啊!”


    王忠微微一歎,他本以為隻會有申功行攔截與他,沒想到四大公子之一的厲廈竟然也在。


    人的名樹的影,厲廈雖然微笑著,可是那種壓迫感還是令王忠很是不舒服。


    隻見其停下腳步,望著厲廈皺眉道:“厲廈公子何必趟王家這潭渾水,莫非天下城也想到官場裏混一混?”


    厲夏微笑著行禮道:“在下不過適逢其會,家主可是莫要誤會!”


    都這個節骨眼了,厲廈還在裝,王忠就算看不慣也得忍著。畢竟沒撕破臉,王家也不好把天下城得罪死,哪怕暗地裏打得你死我活。


    王忠望著申功行,微笑道:“申幫主,我王忠這些年帶你落水幫可是不薄,今日可否當網開一麵……”


    一城之地,一家之主,到了該彎腰的時候,也是會彎腰的。


    隻見王忠陪著笑臉走向申功行,嘴上說著討好的話,下一刻卻猛地一掌拍出。


    掌風撲麵,剛勁兒暴烈。


    “家主嘴上軟,手上硬。好手段!”


    申功行冷笑一聲飛身後退。


    王忠一掌逼退申功行,二話不說折轉身子就往英雄樓外飛掠過去。


    王忠人在半空,忽然眼前一花,一名白衣銀發的俊美男子,攔住了去路,同時向他點出一根食指。


    白玉纖長的手指泛著青光,美而致命。


    “佛家。修羅指!”


    王忠臉色一變,怒吼一聲雙掌齊出,幻出一片掌影才堪堪擋下那一指。


    飛落演武場的王忠皺眉道:“厲夏公子這是何意?”


    飄然落下的俊美公子,微笑著說道:“家主掌法精湛,在下一時手癢,還請見諒!”


    王忠心歎了口氣,隨後望著俊美公子那春風拂麵般的微笑,說道:“能否讓我王忠死個明白?”


    厲夏搖了搖頭,轉頭望著申功行,笑道:“申幫主繼續吧。”


    王忠畢竟不是江湖人士,他的宗師空有境界而無實戰經驗,水分是很大的。麵對厲夏和申功行,帶水的宗師是不夠看的,等他的水分被擠淨,恐怕離死也就不遠了。


    厲夏很放心的退後數丈遠,抱著膀微小的看著。他現在不需要出手了,恐怕王忠想跑這一次也沒機會了……


    僻靜小院,南宮守持刀而立,如伏牛山主峰玉皇頂,插雲摘日,鄙夷天下。


    一峰擋五人,這便是南宮守的山之勢。


    苦行僧道了聲佛號,望著斷臂人笑道:“雷施主,都是耍刀的,不如你先來。”


    苦行僧身旁一名鶴發童顏,麵如冠玉的老叟,陰陽怪氣的笑道:“苦海大師所言在理,當應如此!”


    雷登高看也未看那兩人,大步走向南宮守,抱拳道:“旋風刀,雷登高,拜領南宮大俠高招!”


    南宮守的名頭很響、很正,這些年所作所為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這五人雖是來至天下城的惡人,卻也敬重這個為萬千百姓拋頭顱灑熱血的大好男兒。


    五名宗師沒打算一窩蜂衝上去幹掉這個後起之秀,而是選擇車輪戰,讓這後生死的有尊嚴一些。


    雷登高拔出雙刀,其中一把叼在口中,另一把亮了個起手式,這才猛地一轉,使出他的看家本事。旋風刀。


    少了一臂,攻守兼備的旋風刀,卻絲毫沒打折,反而比之前多了一些一往無前的氣勢。


    南宮守望著旋轉的刀芒,不退反進,猛地踏出一步,一座刀山力劈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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