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傳來陣陣驚呼聲以及仆人們爭相走避的聲音淑寧雖然不怕日食但若被人現她在這裏與桐英見麵肯定會導致母親責怪的心裏不免慌張起來。正著急手上一暖已經被桐英握住了隻見他溫柔地對她說:“別怕這沒什麽大不了的我們進屋進躲躲就好。”


    她正被手上的暖意引得心跳加等她醒過神來兩人已經在屋裏了。


    桐英掀開衣服下擺露出裏頭一層夾衣麵上有厚厚的黑紗罩著他從腰上的荷包裏掏出一把小刀“嘶啦”一下扯出一塊黑紗來對折了下抬高對著太陽道:“你瞧不是什麽天狗食日隻不過是月亮擋住了太陽而已。我在欽天監見過老師觀日。”


    淑寧聽說過他學畫的老師供職於欽天監其實就是清朝的天文學與曆法學機構桐英知道這些也不奇怪便順著他的意思透過那黑紗去看太陽但還是不敢久看便掉頭看了桐英那荷包一眼想著什麽時候也給他做一個。


    看到桐英衣服下擺的狼狽她還是皺了皺眉頭這衣服顯然是專門找針線上人做的外頭看不出來裏麵卻透著華貴就這樣毀了有些浪費便道:“我其實不怕這日食你就這樣把好好的衣服撕壞了未免太可惜。”


    桐英摸了摸頭不好意思地道:“我知道了以後再不會這樣。”


    淑寧驚覺自己還未結婚就管起對方的事了微微有些羞澀正低頭不語中。外頭卻忽然起了一陣大風有些瓦片摔落地麵碎裂的聲音還有人驚呼不已。一個人頂著外衣從小院門外跑進來又招呼後麵的人。淑寧一時慌了。往後一躲接著手上又是一暖轉眼便被帶到門後然後門板無聲無息地關上。


    外頭的人很快衝進北邊地屋子聽他們說話。似乎是牛小四的朋友方才隻來得及在屋簷下躲眼下是躲不過了隻好逃到附近的屋裏來。至於牛小四大概是到附近地屋子裏躲藏去了。


    淑寧大氣不敢出一聲憋住了呼吸直到確定那兩人並沒有現自己和桐英在屋裏才鬆了口氣回頭對桐英笑笑。正要小聲說些什麽卻現桐英正緊緊盯著自己而且他們兩人離得有些太近了。她甚至能聞到對方身上的氣息不由得臉上一紅。


    桐英卻在心中大叫:“這小丫頭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可愛?比上回見她時可漂亮多了。”鬼使神差地。便開口說了句:“淑兒。你真好看。”


    淑寧臉上更紅見桐英離自己更近了。慌忙伸手去擋卻正好按在對方左胸上感受到掌下那格外激烈的心跳心中一動沒再推開任由對方攬住了自己。


    桐英醒過神來時已經抱住了淑寧自己的心跳更是快得不同尋常過了好一會兒才鎮靜下來。他將下巴埋在對方秀中靜靜地感受著這一刻的柔情蜜意。


    淑寧依在他懷中同樣感受著那一份寧靜掌下的心跳奇異地與自己地心跳漸漸趨於一致到了後來仿佛合成一體似的一樣的安定、有力。


    外頭刮著大風天也越來越黑了但在這小屋裏他們在黑暗中傾聽著對方的心跳感受著彼此的體溫周圍神奇地彌漫著溫馨寧靜仿佛跟外頭是兩個世界似的。…手機小說站


    不知過了多久外麵的天色漸漸明亮起來門縫裏透進了陽光風也停了。北屋的人說著話走出了屋子離開小跨院。淑寧抬頭望望桐英隻見他在那一絲耀眼的陽光展開了大大地笑容便也望著對方笑了不是那大家閨秀不露齒的笑而真正開心的笑容。桐英一愣笑得更是燦爛。


    兩人忽然好像有了某種前所未有地默契若說從前總是互相試探著小心翼翼地表達著情意現在則是對彼此的感情更添了篤定心知對方就是自己願與之共度一生地人了。


    桐英鬆開了手臂打開了一點門縫探得外頭沒人了方才將門大大打開回頭笑道:“我要走了趁現在外頭人不多免得被人現有礙你地閨譽。”


    淑寧問:“你不見我額娘和哥哥了麽?”桐英搖頭說:“還是算了免得他們多心我還是早點回京吧。”淑寧點點頭柔聲囑咐道:“你路上小心些回去了差事再忙也別耽誤了吃飯睡覺。”


    桐英笑著應了但剛走出門又想起了一件事:“上回寫信給你說的選宅子地事你還記得麽?”淑寧這才想起來自從接了那封信桐英便隨聖駕去了塞外她跟著家裏人一直為婉寧擔心竟把這事忘在了腦後忙道:“我看你選的幾處多是近水的你若喜歡就找個有水的吧隻是我擔心離衙門遠了你上差會很不方便。”


    桐英有點不好意思地笑著說:“其實……我是想說因為要打仗我暫時沒功夫理會這些你若有時間便四處去看看遠一個喜歡的地方吧。就算離衙門遠些我隻要簽到就好又不用趕早去不妨事。”


    淑寧笑了:“好我知道了。”雖然說她現在出門不太方便但真想要去也不是沒法子借口上香祈福什麽的就行了。


    桐英道:“我知道按規矩定了婚的女孩子不好隨意出門但這是我們以後住的地方想來伯母也不會說什麽。而且你向來跟別的女孩子不一樣我知道你一定有法子。”


    的確是有法子但什麽叫“跟別的女孩子不一樣”?淑寧問了出來。


    桐英笑道:“別家女孩兒哪會自己給自己掙嫁妝的?我聽你哥哥說起心裏就佩服得很。我就說嘛我喜歡的女孩子當然會與眾不同因為我人品好啊。”


    淑寧臉上一熱。啐他一口:“我本來就是這樣的性子跟你地人品有什麽關係?少給你臉上貼金!”說完了才覺好像回到從前被桐英氣得跟他拌嘴的情形。不禁有些好笑。


    桐英也覺得有趣悶笑幾聲才道:“好了。我真的要走了你好好保重身子我多半沒那麽快出征過些日子我會給你寫信地。”


    淑寧收了笑。點了點送他出了小門沿夾道從側門離開遠遠地看著他騎上馬招呼了遠處的兩個侍衛一聲再朝自己揮揮手馳騁遠去。


    直到完全看不到桐英地影子她才關上了門沿夾道回到自己的院子。敲了敲小角門扣兒飛快地開了門將她迎進後院。一臉緊張地道:“姑娘沒事吧?方才天狗吃太陽了我一個人在院裏。怕得很。”


    淑寧笑道:“沒事的。用不著怕。”她聞到某種食物的香氣問是什麽。扣兒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擔心姑娘便一直守在門邊方才天狗吃太陽我就躲到小廚房裏去了反正無事便做了些點心。”


    淑寧道:“這樣正好我方才回來時並沒見到牛小四怕他找不到我會慌張你帶了點心去找他吧順便說聲我已經回來了。”


    扣兒臉紅紅地點了頭找了個食盒裝了半籠點心去。淑寧回到房間想起答應桐英的食譜便拿過紙筆寫起來。


    佟氏母子幾人在午飯前回來了。據說今天日食那餘家二老認為太不吉利了還想著要退婚但楊先生列舉了許多道理駁回了這個說法餘家姑娘也很讚成。楊先生在村裏住了半年態度溫和偶爾也帶了幾個蒙童所以在村民中很有威信。最後在官太太佟氏、大地主李大奶奶(盧紫語)以及村長地支持下下聘得以順利進行。


    佟氏曾問過淑寧日食時可害怕淑寧道:“也沒什麽我當時正想到園子裏逛逛半路遇上這事便找了個空屋子躲了一陣。其實也沒什麽可怕的。”她看到母親信了惴惴的心才安定了些但瞞著母親私會未婚夫她還是有些愧疚的不過要她坦白就更不可能了。


    端寧陪著家人吃了飯又陪妻子午休兩人廝磨許久。眼看著申時將近佟氏催著他盡快上路趕在日落城門關閉前進京。端寧依依不舍但還是告別家人回京去了。


    臨行時淑寧私下托他捎菜譜給桐英結果端寧似笑非笑地道:“說起來今兒日食過後我遠遠瞧見幾個人騎馬往北邊去了看那身板兒怪眼熟的妹妹可知道是誰?”


    淑寧咬咬唇扯了扯他的衣袖端寧方才笑著放過了。


    接下來的日子淑寧白天管家、練字晚上就做針線而且是給桐英做的荷包、衣裳、手套什麽的。她隱約記得用絲綢做內衣似乎能減輕箭矢地傷害便特地用純色的真絲料子做了許多內衣汗衫後來索性連中衣夾衣外衣都做了還另外給他做了十分保暖又輕便的羊皮手套和預備春天時用地皮革手套。


    直到佟氏提醒她才想起自己應該開始為嫁妝裏的繡品做準備了。雖然衣服鞋襪暫時不做但被麵、床帳、蓋頭、手帕、荷包之類地也要花不少功夫於是便勻出些時間來做這些。


    雖然有很多事要忙但她還是每天空出時間來練字。另外畫畫方麵雖比不上桐英但也不能太差。倒是圍棋因佟氏現真珍拿棋譜做消遣讀物勒令她生產前不能動任何與棋有關地東西連累了淑寧也不能碰。所以現在淑寧把琴搬隔壁院子裏每日對著真珍彈上幾曲就當是胎教了。


    這事讓淑寧想起了另一件事便從三、四十歲的媳婦子裏頭挑了兩個生產經驗豐富地出來請了附近最有名的幾個穩婆來傳授經驗又請大夫教了把脈的方法以及孕婦、產婦、新生兒分別該吃什麽食物、該避免做什麽事等等想要訓練出兩位“月嫂”來。


    其實原本府裏的嬤嬤就有負責這種工作的隻是她們多數是根據傳統做法有許多不合理的陋習比如產房不能通風內衣尿布都要陰幹等等。淑寧從父親的書房裏找出一本半殘的醫書相傳是宋朝王駙馬親傳弟子所著的《平民醫館產科手劄》指出那些不科學的做法讓月嫂們改正。


    本來那幾個女人都覺得淑寧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怎比得上她們經驗豐富均對她的話半信半疑。幸好穩婆中有一位是學過些產科理論的大夫也有些見識支持了她的做法方才讓月嫂們接受了。


    佟氏見狀便覺得這法子不錯媳婦子們與嬤嬤們相比至少年輕有力氣些脾氣也更好而且學的東西更多。於是她又再挑了兩個年輕的媳婦子去學。淑寧有些奇怪覺得本來的兩個人就足夠了這又不是一次性的。佟氏也不多說隻道日後還有賢寧與小寶呢多培養兩個人也好。淑寧便應了。


    月嫂們上手很快雖然醫學方便進展慢些但要照顧真珍的飲食起居卻已沒有問題了。佟氏覺得身上輕鬆了家裏又沒什麽事便在回京參加了絮絮的婚禮後交代女兒照顧好家裏帶著幾個人坐馬車到保定去了。


    這一去就是大半個月。她在保定與丈夫團聚又幫著料理了年前迎來送往的人情。等到放年假時夫妻倆一起回京路過房山捎帶上女兒媳婦回他他拉府去了。


    桐英並未隨軍出征但有風聲說皇上會禦駕親征想必桐英也會跟著去。淑寧聽說後稍稍鬆了口氣。雖然不記得曆史上的這場仗打得怎麽樣但應該沒太大問題因為康熙還有幾十年好活。桐英跟在他身邊自然也是安全的。


    然而這個新年他他拉一家過得並不算好。先是年前族中大會晉保在張保、容保兩兄弟力撐之下勉強保住了族長的位子但威信已經大大受損;二是那拉氏派去接婉寧回府過年卻沒得到四福晉的準許因為婉寧已是貝勒府的一員沒有在娘家過年的道理;第三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正月裏皇上下詔要親征噶爾丹晉保與容保都在隨征名單上。容保身為侍衛頭領會在禦前侍候倒也罷了晉保卻是要在外頭領兵難保會有些凶險。一家子都為他擔心不已但晉保本人卻不在乎在他看來這是一個掙軍功的好機會若是做得好先前因教女不嚴而降的爵位官品一定能升回去的。因此他隻交待妻兒要照顧好家裏好好等他回來。


    慶寧第一次領悟到身為長子的重責整個人變得成熟穩重多了一再向父親保證會照顧好母親妹妹們順寧也表達了相同的意思。晉保見他們如此懂事倒也放了些心。


    容保則拉了三哥張保與侄兒端寧去喝酒托他們幫著照看妻子兒女張保與端寧也一一應了。


    淑寧將做的所有衣服鞋襪荷包都打包好了托哥哥給桐英送去。端寧回來時幫桐英捎了一把象牙柄的匕外鞘上刻著一行蒙古文淑寧問了哥哥方知是“與你同在”的意思。她收下匕默默為桐英祈福。


    康熙三十五年二月皇帝告祭宗廟社稷命皇太子留守親自帶兵出征西北。


    大軍出那天淑寧與母親隨著那拉氏、沈氏等人坐著馬車到了城外與其他為家人送行的女眷們一起送走了出征的親人。


    (本來我想給本章起名叫“心心”但後來還是決定用“依依”了反正那麽多人認錯就索性真起個這樣的標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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