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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89章殺機!危機!(下)


    傍晚時分,張瑄趕去榮王府呆了大約有盞茶的時間,便匆匆出榮王府而去,與榮王的這次會麵不歡而散。


    榮王李琬的用意其實很簡單,試圖拉攏張瑄投入自己門下,且許諾以高官厚爵。隻是張瑄根本不為所動,直截了當地就回絕了李琬。


    李琬之前並沒有把張瑄放在眼裏,但後來張瑄出仕東宮,在如此之短的時間裏就將東宮成功推向了權力前台,這讓李琬看到了張瑄超常的能力。才子不算什麽,因為才子中的書呆子多了去了,但有謀略有膽識有手段的才子,卻就是世所罕見頗堪倚重的人才了。


    李琬誌在皇權天下,所以就動了“收攏”張瑄的念頭,可惜張瑄並沒有給他麵子。


    張瑄走後,李琬憤怒地在客廳中咆哮起來,嚇得府中的下人婢女“豕突狼奔”、無所適從。


    第二日一大早,張瑄穿戴整齊,上了馬車,匆匆趕往東宮。不知為什麽,從昨晚開始,他心裏就有一種很突兀很不好的感覺,整夜輾轉反側沒有睡好,覺得最近會有大事發生。


    天色尚早,霧氣重重,凜冽的西北風呼嘯著席卷全城。張瑄的馬車在寒風中緩慢前行,車夫穿著厚厚的皮襖揮起馬鞭在半空中炸響,“駕——”


    這條巷道即將走到盡頭,但突然從兩側尚未開門營業的店鋪飛簷上飛騰起兩道黑影,各手執弓箭搭弓引弦,數支火箭瞬間飛射而出,兩支正中張瑄的馬車桅杆,星星的火點在寒風的催發下頓時熊熊燃起,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


    而另一支則正中馬車夫的咽喉,車夫沒有來得及掙紮,便雙腿一蹬,咽過氣去。


    馬匹受驚正要撒蹄狂奔,卻被飛射而來的飛箭射中馬腹,發出一聲淒厲高亢的嘶鳴。


    張瑄大驚,一腳踹開轎門,一個翻滾就滾下了馬車。而幾乎是與此同時,隨著馬匹的一頭栽倒,整個燃燒著的馬車便翻騰了過去,火勢更壯。


    惶急間,張瑄奮力向道旁滾去。兩道黑影沒有任何遲疑,一左一右地飛騰而下,手持寒光閃閃的長長陌刀,揮舞著劃破長空和寒風,向地上的張瑄斬去。


    今日的早朝,是李隆基進入這個冬季以來所舉行的第一個朝會,大抵是因為各地藩鎮進京述職的緣故。


    這個朝會,李隆基的心情本來甚佳,但卻被突如其來的兩個壞消息給破壞殆盡。


    一個是侍禦史封平上表參奏太子張良娣儀仗逾矩,動用了皇妃的儀仗,同時彈劾太子李亨教導不嚴,其罪難赦;另一個是尚書左丞、京兆府尹董智合急奏,雲東宮司議郎張瑄在進宮路上遇刺,所乘馬車被火焚毀,張瑄其人去向不明。


    如果說第一個消息讓李隆基惱火的話,那麽,後一個消息則直接讓皇帝暴怒了。張瑄遭遇不測,惜才是一個方麵;更重要的是,在堂堂的天子腳下,光天化日之下,朝廷命官遇刺,這意味著長安城很不安全。


    李隆基臉色驟然陰沉下來,他先是當眾痛斥太子李亨“得意忘形縱妻逾矩罪在不赦”,命令他立即回宮閉門思過,把太子李亨訓斥得心驚膽戰冷汗直流,如果不是朝會,怕是要癱倒在當場了。


    訓斥完李亨,李隆基又轉頭冷冷凝視著誠惶誠恐的京兆府尹董智合,還沒有開口,董智合便畏懼地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山呼萬歲再三請罪。


    李隆基冷笑著,強行壓製住內心的火氣,冷冷道,“董智合,朕先不問罪於你。當務之急,由羽林衛配合京兆府封鎖長安,徹查全城,尋找張瑄下落同時緝拿刺客。記住,朕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說完,李隆基霍然起身拂袖而去。


    高力士趕緊掃了眾臣一眼,扯著尖細的嗓子喊了一聲,“陛下有旨,退朝!”


    皇帝盛怒之下,長安城城門緊閉,戒備森嚴,羽林衛士卒和京兆府尹的捕快聯袂出動,逐條街巷、逐個坊市地清查整頓,一則尋找張瑄下落,一則緝拿凶手。


    城中雞飛狗跳,商鋪紛紛關門閉市,街麵上絕了商客和行人。


    楊國忠府上。


    左相陳希烈神色複雜地抱著一摞奏表,慢吞吞走了進來,衝著端坐在主位上的楊國忠呼道,“楊相,這些奏表都在這裏了,老夫已經閱過,都是上表陛下廢除太子李亨另立榮王李琬為儲君的奏表。”


    楊國忠眉梢輕輕一挑,嘴角浮起一抹古怪的笑容來,淡淡道,“東宮那邊張良娣剛剛出事,張瑄又遇刺,而緊接著這些人就開始落井下石準備拉太子下馬……真可謂是來勢洶洶,預謀已久啊!”


    陳希烈嘴角抽動了一下,卻沒有答言。


    “說說看吧,都有誰呢,讓本相瞧瞧,看看都是些什麽人呐。”楊國忠揮了揮手。


    “有安西都護府大都護、節度使高仙芝,尚書右丞薛德旺,嶺南五府經略使裴敦複……更妙的是,還有盛王李琦、鹹宜公主等等攙和進來……”陳希烈歎了口氣,“以老夫猜測,安祿山安思順也正在觀望,倘若皇上口風一鬆,這兩個胡兒也定會趁火打劫,捅太子一刀。”


    “吾輩當如何?”陳希烈抬頭來望著楊國忠,輕輕問道。


    “陳相啊,你還不知,前些日子榮王夤夜密訪,給某家許下了一個大大的甜頭,說是如若本相助他成事,日後他登皇位,必封某為王爵,世襲罔替。”楊國忠故作神秘地壓低聲音道,“陳相,你倒是說說,某家是該動心還是不動心?”


    陳希烈倒吸了一口涼氣。花白的胡子顫抖了一下,他斟酌著字句低低道,“從目前的局勢來看,東宮的確是大勢已去。張良娣逾矩或許隻是一個引子,而陛下雖然震怒但還不至於要廢了李亨。但李琬操縱這些事情鬧將起來,這麽多的皇室、大臣、藩鎮一起上書造勢,恐怕陛下也不得不慎重考慮。”


    “如若楊相再加一把火……陛下怕也隻能選擇廢除李亨,另立李琬。而李琬才能過人,有口皆碑,圖謀儲君之位也非一日,就算沒有這番事,老夫看陛下也未嚐就沒有考慮過改立李琬入主東宮。”


    “哈哈哈!”楊國忠突然放聲大笑起來,“陳相,吾等還是暫且觀望吧——反正他娘的不管誰當太子,咱們都是為臣,讓他們先爭得頭破血流再說!”


    城內東郊一個偏僻幽靜的小院中,張瑄穿著一身全新的不太合身的布衣棉袍,臉色陰沉,兩鬢處的發梢還隱隱有被燒焦的殘痕。今日當真是危險之際。如果不是關鍵時刻,蕭十三郎突然殺出來擋住兩個刺客,並奮力誅之,恐怕張瑄難逃一劫。


    張瑄轉頭來向蕭十三郎躬身施禮,“十三郎的救命之恩,在下沒齒難忘。請受張瑄一拜。”


    蕭十三郎笑吟吟地閃避了去,向身側的一個清秀女子點點頭,“蘇兒,且去溫酒備肴,待某與張大人壓驚!”


    “張大人,些許小事何足掛齒?要不是當日張大人仗義疏財相救蘇兒,又哪有十三郎的今日?當日與大人分別後,蕭某本待與蘇兒笑傲山林過那快活日子,可蘇兒終歸還是放心不下妹子,所以就在長安居留了下來。”


    “蕭某日間閑著無事,偶然就會相隨大人暗中保護一二,以報當日大恩。說來也是湊巧,昨日蕭某追隨大人進了榮王府……之後見那榮王神色不善,心頭就有預感。”


    “今日這刺客,手持陌刀,必是軍漢。可惜蕭某為救大人,來不及處置那兩具屍體,此刻怕是已經被衙門的人發現了。”蕭十三郎輕輕擺了擺手道。


    張瑄慨然一歎。


    對他下手的刺客,多半是榮王派出。李琬竟然因拉攏不成就對了起了殺機,且如此雷霆手段,這當然讓張瑄憤怒,但他此刻卻想得更深遠。


    榮王派人刺殺於他,怕是一種偶然,但不偶然的是——張瑄突然心頭一跳:難道榮王早有預謀,想要拿下李亨,然後入主東宮?


    藩鎮進京述職、高仙芝住進榮王府、榮王最近廣宴賓客、皇子皇女往來不絕於榮王府、楊國忠的詭異笑容……諸多蛛絲馬跡的片段在張瑄腦海中飛馳而過,漸漸就串聯起一個讓他震驚的線索來。


    想到這裏,張瑄一把抓過蕭十三郎的手來,急急道,“蕭兄能否立刻潛進東宮去,為張瑄給太子李亨送一封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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