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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04章慷慨陳詞辯利害(上)()


    到了徐府門外。張力在道路一側停下了馬車,下車來掀開車簾,強自鎮定恭聲道,“三公子,徐嶠徐大人府邸到了。”


    張瑄與徐府公子徐文彬相好的事兒並不是什麽秘密,張力自然知曉。


    見自家三公子此刻也忘不了過來跟徐文彬廝混,張力心裏要說不氣憤、不失望,那是假話。隻是作為下人家仆,張瑄再不成器也是主子,他隻能在心裏腹誹兩聲,斷然是不敢言行於色的。


    張瑄定了定神,活動了一下手腳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他凝望著不遠處徐府那巍峨肅穆的高大府邸,沉吟良久才向張力點點頭道,“張力,過去通報,就說我求見徐二公子。”


    “是。”張力答應著,走過去衝著徐府的兩個看門的家丁笑道,“兩位兄弟,我家三公子求見徐府二公子,兩人通稟一聲吧。”


    其中一個家丁斜眼瞥了張力以及站在一側的張瑄一眼,見張瑄錦衣華服氣勢不凡,張力也是高門家仆的打扮,倒也不敢怠慢,也自是笑道,“不知是哪家的公子,我等也好進去通稟。”


    “城南張府三公子張瑄。”張力回道。


    那家丁點點頭,轉身便進去通稟。


    不多時,就匆匆出府門,臉色卻變得驕傲和冷漠起來。


    他冷冷地擺了擺手道,“對不住,我家二公子說了,他不識得什麽城南張府的三公子……今日我家公子身體不適一概不見外客,兩位請回吧。”


    張力臉色一變。


    張瑄站在那裏已經聽到了徐府家丁的回話,隻是臉上沒有憤怒之色,隻是有些複雜和失望。


    所謂牆倒眾人推,張煥觸犯天顏犯了重罪,張家沒落就在眼前,徐文彬翻臉不認人他倒也在張瑄的意料之中。


    這種浪蕩之交本就很不可靠,大難來時鳥獸散屬於正常——此次來,也不過是抱著有棗沒棗打一竿子的僥幸心理碰碰運氣罷了。


    世情冷暖果然不分時代。張瑄嘴角浮起一抹苦笑,片刻後斷然揮手沉聲道,“張力,走,我們回府!”


    張府。


    張府下人仆從麵色凝重,往來匆匆。


    張府驟然遭臨大難,對於這些下人來說也不是什麽好事。兩輛車馬接踵而至,張九齡的兩個弟弟張九鳴和張九皋待車馬停定,便跳下車來,大步流星往府門內行來。


    見柳氏和張寧親自迎候在府門內側,年近五旬的張九鳴和張九皋定了定神,一起停下腳步向柳氏施禮,“大嫂!煩勞相侯。”


    張寧趕緊大禮拜下,“見過兩位叔父大人!”


    柳氏也出自官宦之家,又是大哥張九齡的正室遺孀,身上還有朝廷誥命在身,所以張九鳴和張九皋也不敢怠慢。


    柳氏也自是回禮幽幽道,“煩勞兩位叔叔車馬勞頓,請進廳說話。”


    幾個人默然走進張府的前廳坐定,張寧招呼幾個下人為張九鳴和張九皋上茶後便吩咐侍女退下,關緊廳門。然後自己回來,也坐在了下首。


    張九鳴和張九皋都是京官,隻是都是一些文散官,沒有實質性的權力。張九鳴是朝議郎,而張九皋則是將作監少監,都是從四品的官職。


    兩人的府邸距此不遠,雖然三家分開居住,但卻是一家人。張煥被抓下獄,兩位叔父得知消息,就算是張寧不過去邀請,兩人也要前來與柳氏和張寧一起會商對策。


    天威難測,張煥又被構陷謀逆大罪,縱然是不死也要被脫層皮,一個搞不好就要株連張家全族。所以,張九鳴張九皋兩人麵色陰沉,廳中的氣氛非常凝重壓抑。


    沉吟良久,張九鳴才黯然長歎道,“大嫂,儀和,立成心性沉穩謀逆是斷無可能的,隻能是小人構陷。前些日,我聽說立成得罪了禦史中丞吉溫,當時就覺得不妥……果然,事不過短短幾日,禍事就上門了。”


    “這吉溫陰險奸詐睚眥必報,但偏偏又深得李相和聖上信任,這幾年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吃虧在吉溫的手上……哎,立成侄兒還是太過年輕氣盛了些……”張九皋也歎息道,轉頭望著張寧,“儀和,你去陳相府上,他如何說?”


    張寧臉色有些發白,起身恭謹道,“回叔父大人的話,小侄沒有見到陳相,陳相閉門不見……”


    “果然如此。當年大哥在日,對這陳希烈頗多看顧。可著老匹夫一點也不念舊情,世態炎涼人情冷暖至此,令人無話可說!”張九皋憤然拍案。


    張九鳴皺了皺眉向張九皋沉聲道,“三弟慎言!”


    張九皋嘴唇哆嗦了一下,生生咽下後麵的不忿之詞,默然垂首再無語。


    “當真是飛來橫禍。當今聖上對謀逆之事分外看重和敏感,有任何蛛絲馬跡都不會放過——所謂寧可錯殺也不放過……”


    “不要說立成賢侄,禦史大夫王鉷當年承受皇恩權勢顯赫一時,也因為被牽連進謀逆大案,前些日子也被誅殺,王氏滿門流放……”


    張九皋也沉著臉點頭應是,“正是如此。別的罪名或許有開脫之時,但這項罪名……無論是真是假,聖上都極其看重……”


    “再者,立成是太子身邊的人……這就更容易引起聖上的忌憚和猜忌……”


    柳氏畢竟是不參與政治的婦道人家,張寧也終歸是年輕人,看問題不如張九鳴和張九皋這兩個朝中的“老幹部”看得深遠。雖然禍事上門,卻遠不知問題的嚴重性,此刻聽兩人這麽一說,心神俱震麵色如土,有些惶然不知所措。


    “兩位叔叔,這可如何是好?”柳氏惶然道,聲音都變得顫抖起來。


    張九鳴默然很久,才輕輕道,“當今之計,隻有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吉溫是李相走狗,備下一份厚禮去求李相通融,或可有一線生機。”


    張九鳴這話一出,柳氏和張寧還沒有說什麽,張九皋卻漲紅了臉反駁道,“大哥被李林甫構陷罷相,此仇焉能忘卻?況且,我們張家雖無權勢但卻是士族名門,怎能去求李林甫這種奸佞、與小人為伍?”


    張九鳴默然扭頭望著張九皋,沉聲道,“以三弟之見又該如何?此刻在朝中李林甫一手遮天,吉溫仗著李林甫的權勢才肆意妄為,也隻有李林甫才能壓得住吉溫,立成賢侄才能得一線生機……你倒是說說看,不去求李林甫,倒是求誰?”


    “我倒是覺得李林甫這種真小人比陳希烈這種偽君子強上甚多!”張九鳴嘲諷地一笑,“三弟是將作監少監,李林甫的兒子李岫便是你的頂頭上司,我等可以考慮走走李岫的門路。”


    張九皋一時語塞,隻得黯然長歎,緊抓座位坐墊神色變幻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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