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隨著天啟皇帝的身體日漸悖弱,後宮的權利爭奪也漸漸掀起波瀾。成妃、慧妃和容妃使盡渾身解數,相繼懷孕,使得後宮權利爭奪迅速白熱化。
雖然皇後張嫣同樣有孕在身,更比其他三位皇妃早孕,但是張嫣背後的勢力遠遠不及其他三個皇妃。雖然大明律例規定,皇家女眷出身一定是民間清白百姓人家,但是隨著大明國朝的腐敗,到了後期這個規矩已經名存實亡。皇後張嫣的父親不過是個員外郎,且被魏忠賢打壓的厲害。而其他三位皇妃背後的勢力都比較大,在閹黨亂政時期保存了實力。
如今天啟皇帝的情況,每個後宮妃子都清楚,在這個關鍵時期,幾個妃子都要爭奪這個太子儲君之位,以及將來的皇太後垂簾。
後宮四位妃子的權利爭奪,使得後宮變得風起雲湧,殺機重重。宮中的太監禦林,女官宮娥,甚至是不相幹的禦醫僧尼都紛紛站隊,加入了後宮的權利爭奪。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這些人都明白,他們現在的地位都跟他們站隊的對錯息息相關,走錯一步就要落得身敗名裂甚至是命喪草莽。
外戚當中,家族勢力最大的是成妃。成妃的父親李錦雖然隻是個普通地方士紳,但是他背後的朝廷文武百官中的勢力卻不小,向葉向高和來宗道等人都跟他有密切關係。其他如容妃和慧妃二人勢力雖然不及成妃,但是也比皇後張嫣的大。
在她們的眼中,張嫣若不是背著一個皇後的身份,根本不足為慮。
然而,誰都沒有想到的是,皇後張嫣的背後卻有鄧浩楠在支持。之前她們並沒有在乎,可是隨著後宮新一輪的洗牌,後黨在內廷總管小六子的推波助瀾下,一下子把持了近三分之二的內廷要職,這令成妃、容妃和慧妃她們感覺到了壓力。
如今張嫣借著內閣奏請調遼東軍入關剿匪的奏折大做文章,直接任命鄧浩楠為直隸總督,這頓時將本就波濤洶湧的後庭鬥爭推向了驚濤駭浪。
幾個皇妃在沒有生下皇子之前都不敢太過招搖,但是也不甘心坐以待斃,於是各自糾集了宗族黨羽,共同對付後黨。而鄧浩楠明顯已經成了她們眼中的後黨成員,如今升任直隸總督正好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
內廷爭鬥正醞釀之時,外廷同樣掀起了滔天波瀾。
大明國朝立國兩百多年來,還沒有出現過直隸總督這個惹眼的官職。直隸總督作為京畿軍政要務的都督,掌握了它就等於掌握了大明的命脈。這對於皇家和國朝文武百官來說,都是一個巨大的政治考驗。按照正常來講,大明皇室和文武百官是堅決不會同意的。然而,令黃立極他們吃癟的是,皇後竟然再一次的放了他們的鴿子。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首輔大臣黃立極的家中,大半夜的就被禮部尚書李國給敲開了,帶著宮中傳出了的消息,一並通知給了黃立極。
“我也懵了!”
李國眉頭擰成了鐵疙瘩,對於皇後張嫣的任命感到十分的不理解。
黃立極臉色鐵青,這個直隸總督的任命著實讓他感到蛋疼。
“皇後瘋了嗎?這種官職竟然想得出來?”黃立極怒了,也忘記了自己的身份,竟然說出這等大逆不道的話來。
“總督直隸軍政大臣!”李國解釋道:“理由是我們上折子請遼東軍入關剿匪,九鎮兵變、山陝刁民造反,以及江西白蓮教作亂,加上北方女真和蒙古聯合,朝廷內憂外患,皇後不得不考慮京畿和皇室的安全,因此任命遼國公為直隸總督!”
黃立極沉著臉,雖然知道這一大堆理由足夠讓鄧浩楠升任直隸總督的了,處於國家最高利益角度,這是無可厚非的。可是,從個人角度來看,如果等到明日聖旨正式下達並公告天下的話,那麽他這個首輔的位置就該讓位給鄧浩楠了。因為不論軍政大權,鄧浩楠將成為事實上的宰相。
“內廷還有什麽消息?”
李國想了想,回答道:“幾位娘娘都傳出話來了,內廷中多為後黨,皇後已經事實上控製了內廷大權。”
黃立極歎口氣,說道:“剛剛平息了閹黨,這魏忠賢還沒有處決,另一個閹黨又出來了!”
李國說道:“這李小六可是沒有魏忠賢那本事!”
“你太小看他了!”黃立極搖搖頭,道:“他一個小小的南直隸太監,這幾年就竄到了內廷總管的位置,提督東廠,他已經做到了太監的權利頂峰,他可比魏忠賢厲害多了!”
李國點點頭,想想小六子的事情,也頗為感歎。
“有一個鄧浩楠就夠我們應付的了!如今又多了一個六公公!”
“那個六公公一直被我們忽略了!”黃立極突然說道:“當初老夫就接到報告,說這個小六子得到了鄧浩楠的大筆銀子資助。當初他不過是個小角色而已,老夫沒有放在心上,沒有想到他竟然跟鄧浩楠一樣,短時間內就爬到了太監總管的位置上,這是老夫失算了!”
“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李國擔憂的說道:“那六公公可是把持著內廷總管和東廠,如果是鄧浩楠的人那就糟了!”
“是啊!”黃立極長長的吐了一口氣,說道:“鄧浩楠當真是好算計!不但討好了皇上和皇後,還在他們身邊安插了一個如此關鍵的角色,更有軍權在握,依著老夫看來,這天要變了!”
李國聞言一愣,弱弱的問道:“不至於吧!”
黃立極也不敢最後下決定,因為這畢竟是他們上的折子,隻不過是皇後將他們折子中的含含糊糊給坐實了而已。
“怎麽成了這樣呢?”
黃立極怎麽想怎麽不對勁,可是就是想不明白為什麽皇後會容忍遼東軍入關,跟想不通竟然給了鄧浩楠直隸總督的位置。
“或許是皇後想要鞏固她的地位吧!”
許久,李國突然說道:“或許是皇後跟其他娘娘們競爭後位和儲君的緣故吧!”
黃立極點點頭,說道:“或許是吧!老夫現在也想不出什麽原因來了!隻是皇後想要鞏固後位也勿須拉攏鄧浩楠呢!給鄧浩楠直隸總督無異於等於與虎謀皮。隻要皇後能誕下龍子,那就沒有人能夠撼動她的後位,儲君之位也必定是皇後的孩子!”
李國點點頭,也感覺黃立極說的有道理。
“或許是因為其他娘娘們吧!”
“此話何解?”
“原本該是皇後的勢力最大,可是我們都知道,皇後為了打壓魏忠賢亂政,後黨因此遭到閹黨的殘酷迫害。這樣一來,後黨勢力遠遠不及其他娘娘們背後的勢力,一旦其他娘娘們也誕下龍子,那對於皇後來說,當然是巨大的威脅了!這樣,皇後拉攏鄧浩楠去鞏固她的後位也可以說得通。”
黃立極點點頭,說道:“你這麽說也有幾分道理!隻是――”黃立極話鋒一轉,又道:“隻是這鄧浩楠已經掌控了遼東,如今再領直隸總督,那麽整個京畿薊遼都到了他的手裏,我們以後可就難混了!”
李國冷哼一聲,道:“他鄧浩楠在關外耀武揚威,到了關內可就由不得他了!這順天府可不是他鄧浩楠可以輕易控製的,到時候隻需要稍微鬧騰一下,保證他這個毛小子焦頭爛額。然後我們在上折子彈劾他,估計很快他也坐不住這個直隸總督之位!”
這倒是個好主意,黃立極滿意的點點頭。不過,在黃立極看來,上次鄧浩楠封公的事件已經給他敲響了警鍾,那就是不能再相信皇室要對付鄧浩楠了。
左思右想之後,黃立極說道:“不行,老夫得進宮麵見皇後,請皇後收回成命,否則明天聖旨一出就不好辦了!”
李國說道:“不如我們叫齊其他三位大人,再帶上文武百官一起進宮麵見皇後,想必機會會大一些!”
“不必!”黃立極說道:“人多了反而不好!如今請皇後收回成命就等於是請皇上收回成命,這對於天家來說麵子是必須要考慮的!”
李國點點頭,問道:“那我隨大人一塊去吧!再叫上兵部尚書王洽,他掌兵事,應該可以說服皇後!”
黃立極冷哼一聲,說道:“那王洽現如今正想方設法的巴結鄧浩楠呢!聽說今夜他宴請鄧浩楠,把最近名動京城的舞姬邵曉婷請去給他壓陣!”
李國咂咂嘴,滿臉的羨慕。
“聽說邵曉婷的老鴇子背後的後台就是王洽,難怪我們怎麽請都請不到!”
黃立極冷笑道:“這不過是那邵曉婷故意為之,在京城高官貴族麵前故意裝清高,一種提高身價的手段而已!”
李國點點頭,他也知道京城的這些舞姬耍伎倆的手段。
“這樣一來,邵曉婷肯去赴宴獻舞,整個京城的王公貴族們都會將怒火轉移到鄧浩楠的身上,這可是件好事!”
黃立極笑了笑,道:“有他好看的時候!走,你跟老夫進宮去!”
“下官遵命!”
黃立極帶著李國連夜進宮求見皇後張嫣的同時,鄧浩楠正在王洽的府邸赴宴。
王洽還不知道鄧浩楠升任直隸總督的事情,因此還以為自己得罪了鄧浩楠,因此千方百計的討好他,希望不要影響了遼東軍南下平叛。
席間,管樂聲如雲如磬,二十名歌姬在大廳中央翻翻起舞,眾星捧月一般的拱衛著中央的一名身著金衣金紗的女子。那金衣女子挽著一條條絲帶,在中央打著旋兒,猶若仙女下凡。
“國公大人請!”
“王大人請!”
鄧浩楠和王洽二人推杯過酒,掩袖共飲一杯。
王洽指著那金衣女子問向鄧浩楠道:“國公大人以為如何?”
鄧浩楠笑笑,回答道:“此女隻得天上有!”
王洽哈哈一笑,道:“國公大人字字珠璣啊!”
鄧浩楠淡淡一笑,王洽接著奉承的說道:“此女乃是最近名動京城的第一舞姬邵曉君,能歌善舞,可謂國色天香,更難得可貴的是,此女剛剛調教出來,還是處子之身,著實羨煞了京城的大小王公貴族們啊!”
王洽滔滔不絕的給鄧浩楠解釋著,簡直將邵曉君說成完美無瑕的女人,目的就是為了吸引鄧浩楠的眼球,抬高邵曉君的身價,到時候一旦鄧浩楠開口,就等於欠下王洽一個天大的人情。
鄧浩楠看著翻翻起舞中的邵曉君,感覺似曾相識,但是因為譚婉清經過了化妝和打扮,又在昏黃的燭光下掩映交輝,使得鄧浩楠沒有認出她來。
或許是天下美人多相似的緣故吧!
鄧浩楠正值意氣風發之時,並沒有想太多,更加不會想到譚婉清竟然有如此大的膽子。
觥籌交錯,燭光輝映。
鄧浩楠一邊聽著王洽那口若懸河般的吹噓,一邊飲酒欣賞著邵曉君那婀娜勾魂的舞姿。
很快,三支舞演罷,王洽和鄧浩楠業已有些醉意。
王洽雙手一拍,管樂聲停,伴舞的二十個舞姬紛紛施禮退下。邵曉君嫋嫋婷婷移步而至,顧盼中秋波掃過王洽和鄧浩楠時,前者已經魂為之奪,看向鄧浩楠時,邵曉君眼中寒芒一閃而逝。
“見過兩位大人!”
一記萬福,伴上靈動的聲音,直叫人渾身舒爽。
“邵姬勿須多禮!”
若不是鄧浩楠在旁邊,王洽自視身份,怕是哈喇子都快出來了。堯是這樣,那王洽看向邵曉君時,也恨不得透視進去直窺其香體。
邵曉君心中鄙視王洽這個老色鬼,看向鄧浩楠時反而舒服多了。畢竟鄧浩楠見慣了美女,免疫能力要比王洽好多了。這人就怕比較,在王洽的襯托下,鄧浩楠在邵曉君的眼中卻是順眼多了。
不過,順眼歸順眼,邵曉君倒是不會忘記她的目的。
當然,之前王洽已經暗示過她,要準備將她贈送給遼國公鄧浩楠做姬妾。這正好符合了邵曉君的目的,二人一拍即合,王洽利用邵曉君討好鄧浩楠,而譚婉清利用邵曉君這個身份接近鄧浩楠。
“下官有意將此女贈送給國公大人為姬妾,不知道國公大人肯否賞臉?”
王洽並沒有等鄧浩楠開口,而是直接相詢問。
雖然鄧浩楠心中也羨慕王洽能夠擁有這樣的舞姬,但是卻沒有想到王洽肯割愛送給他。
“這從何說起?”鄧浩楠不敢想象的看著王洽,接著朝北拱手道:“實不相瞞,本公承蒙皇上隆恩浩蕩,賞賜了十名宮女,因此並不缺少姬妾!”
鄧浩楠的話著實令王洽和對麵譚婉清為之瞠目結舌。在王洽看了,天下間竟然有不吃腥兒的貓?譚婉清更是別目相視,真的有點兒看不懂鄧浩楠了。如果鄧浩楠點頭同意,譚婉清不過是在心中鄙視他和王洽一樣都是色鬼一個。但被鄧浩楠拒絕卻是太打擊譚婉清的自尊心了。在她自己看來,即她使稱不上天下第一的絕色,也是萬裏挑一的美人,這樣被拒絕的滋味很難受。
‘該死的鄧浩楠,姑奶奶竟然不入你的眼?’
譚婉清心中狠狠的數落著鄧浩楠,怒氣上湧。但是她的神智還算清明,知道事情輕重緩急,因而麵色上隻流露出些許嗔怒。
王洽嗬嗬一笑,說道:“大人勿須客氣,皇上賞賜給您的那些宮女,論姿色倒是都不錯,可是這些宮女被調教的都太古板,哪裏有外麵舞姬的那種風情萬種?”
鄧浩楠笑道:“話雖如此,隻是本公可是不敢奪人所愛,這舞姬可是廢了王大人你不少心思吧!”
“哪裏哪裏!”王洽說道:“國公大人若是肯賞臉手下她,那下官感激不盡!”
鄧浩楠看向邵曉君,後者雙目風情萬種的看了鄧浩楠一眼,旋即羞赧的垂下了頭。心想:這大明朝廷官員在風花雪月上麵向來馳名,每個官員家中多少都養著一群姬妾,而他們之間相互贈送姬妾美女的事情更是稀鬆平常。這邵曉君的名號鄧浩楠也略有耳聞,不知道迷倒了京城多少王公大臣。如今王洽將這京城第一美女相送,顯然是頂著得罪一大批王公貴族的怒恨。這份大禮盒人情可是不輕,一旦收下,就要還他這個人情。
不過,鄧浩楠轉念一想,這王洽肯這樣做,無非就是希望鄧浩楠能夠替他擺平白蓮教造反一事。
下官都這把年紀了,若是被她折騰一下子還不得把我這把老骨頭給折騰散架了?”
鄧浩楠聞言楞了一下,旋即啞然失笑。
“大人!”邵曉君滿臉通紅,嬌嗔的白了王洽一眼,心中卻是已經把他給判了死刑。這種露骨的話著實讓她有些受不了,但是為了達到目的,她不得不拿起酒壺為他們二人甜酒加菜。
剛才一聲大人,卻是把王洽的骨頭都給叫散架了,很是不舍的看了一眼邵曉君,真想著上前去摸一把。但是想到還得討好鄧浩楠,王洽隻好忍著了。
“大人一不嫖妓,二不納妾,如今夫人身懷六甲,大人又正當壯年,可別憋壞了身子,那可是國朝一大損失啊!此女媚骨天生,大人何不試試?保證大人快活似神仙!”
隨著天啟皇帝的身體日漸悖弱,後宮的權利爭奪也漸漸掀起波瀾。成妃、慧妃和容妃使盡渾身解數,相繼懷孕,使得後宮權利爭奪迅速白熱化。
雖然皇後張嫣同樣有孕在身,更比其他三位皇妃早孕,但是張嫣背後的勢力遠遠不及其他三個皇妃。雖然大明律例規定,皇家女眷出身一定是民間清白百姓人家,但是隨著大明國朝的腐敗,到了後期這個規矩已經名存實亡。皇後張嫣的父親不過是個員外郎,且被魏忠賢打壓的厲害。而其他三位皇妃背後的勢力都比較大,在閹黨亂政時期保存了實力。
如今天啟皇帝的情況,每個後宮妃子都清楚,在這個關鍵時期,幾個妃子都要爭奪這個太子儲君之位,以及將來的皇太後垂簾。
後宮四位妃子的權利爭奪,使得後宮變得風起雲湧,殺機重重。宮中的太監禦林,女官宮娥,甚至是不相幹的禦醫僧尼都紛紛站隊,加入了後宮的權利爭奪。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這些人都明白,他們現在的地位都跟他們站隊的對錯息息相關,走錯一步就要落得身敗名裂甚至是命喪草莽。
外戚當中,家族勢力最大的是成妃。成妃的父親李錦雖然隻是個普通地方士紳,但是他背後的朝廷文武百官中的勢力卻不小,向葉向高和來宗道等人都跟他有密切關係。其他如容妃和慧妃二人勢力雖然不及成妃,但是也比皇後張嫣的大。
在她們的眼中,張嫣若不是背著一個皇後的身份,根本不足為慮。
然而,誰都沒有想到的是,皇後張嫣的背後卻有鄧浩楠在支持。之前她們並沒有在乎,可是隨著後宮新一輪的洗牌,後黨在內廷總管小六子的推波助瀾下,一下子把持了近三分之二的內廷要職,這令成妃、容妃和慧妃她們感覺到了壓力。
如今張嫣借著內閣奏請調遼東軍入關剿匪的奏折大做文章,直接任命鄧浩楠為直隸總督,這頓時將本就波濤洶湧的後庭鬥爭推向了驚濤駭浪。
幾個皇妃在沒有生下皇子之前都不敢太過招搖,但是也不甘心坐以待斃,於是各自糾集了宗族黨羽,共同對付後黨。而鄧浩楠明顯已經成了她們眼中的後黨成員,如今升任直隸總督正好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
內廷爭鬥正醞釀之時,外廷同樣掀起了滔天波瀾。
大明國朝立國兩百多年來,還沒有出現過直隸總督這個惹眼的官職。直隸總督作為京畿軍政要務的都督,掌握了它就等於掌握了大明的命脈。這對於皇家和國朝文武百官來說,都是一個巨大的政治考驗。按照正常來講,大明皇室和文武百官是堅決不會同意的。然而,令黃立極他們吃癟的是,皇後竟然再一次的放了他們的鴿子。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首輔大臣黃立極的家中,大半夜的就被禮部尚書李國給敲開了,帶著宮中傳出了的消息,一並通知給了黃立極。
“我也懵了!”
李國眉頭擰成了鐵疙瘩,對於皇後張嫣的任命感到十分的不理解。
黃立極臉色鐵青,這個直隸總督的任命著實讓他感到蛋疼。
“皇後瘋了嗎?這種官職竟然想得出來?”黃立極怒了,也忘記了自己的身份,竟然說出這等大逆不道的話來。
“總督直隸軍政大臣!”李國解釋道:“理由是我們上折子請遼東軍入關剿匪,九鎮兵變、山陝刁民造反,以及江西白蓮教作亂,加上北方女真和蒙古聯合,朝廷內憂外患,皇後不得不考慮京畿和皇室的安全,因此任命遼國公為直隸總督!”
黃立極沉著臉,雖然知道這一大堆理由足夠讓鄧浩楠升任直隸總督的了,處於國家最高利益角度,這是無可厚非的。可是,從個人角度來看,如果等到明日聖旨正式下達並公告天下的話,那麽他這個首輔的位置就該讓位給鄧浩楠了。因為不論軍政大權,鄧浩楠將成為事實上的宰相。
“內廷還有什麽消息?”
李國想了想,回答道:“幾位娘娘都傳出話來了,內廷中多為後黨,皇後已經事實上控製了內廷大權。”
黃立極歎口氣,說道:“剛剛平息了閹黨,這魏忠賢還沒有處決,另一個閹黨又出來了!”
李國說道:“這李小六可是沒有魏忠賢那本事!”
“你太小看他了!”黃立極搖搖頭,道:“他一個小小的南直隸太監,這幾年就竄到了內廷總管的位置,提督東廠,他已經做到了太監的權利頂峰,他可比魏忠賢厲害多了!”
李國點點頭,想想小六子的事情,也頗為感歎。
“有一個鄧浩楠就夠我們應付的了!如今又多了一個六公公!”
“那個六公公一直被我們忽略了!”黃立極突然說道:“當初老夫就接到報告,說這個小六子得到了鄧浩楠的大筆銀子資助。當初他不過是個小角色而已,老夫沒有放在心上,沒有想到他竟然跟鄧浩楠一樣,短時間內就爬到了太監總管的位置上,這是老夫失算了!”
“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李國擔憂的說道:“那六公公可是把持著內廷總管和東廠,如果是鄧浩楠的人那就糟了!”
“是啊!”黃立極長長的吐了一口氣,說道:“鄧浩楠當真是好算計!不但討好了皇上和皇後,還在他們身邊安插了一個如此關鍵的角色,更有軍權在握,依著老夫看來,這天要變了!”
李國聞言一愣,弱弱的問道:“不至於吧!”
黃立極也不敢最後下決定,因為這畢竟是他們上的折子,隻不過是皇後將他們折子中的含含糊糊給坐實了而已。
“怎麽成了這樣呢?”
黃立極怎麽想怎麽不對勁,可是就是想不明白為什麽皇後會容忍遼東軍入關,跟想不通竟然給了鄧浩楠直隸總督的位置。
“或許是皇後想要鞏固她的地位吧!”
許久,李國突然說道:“或許是皇後跟其他娘娘們競爭後位和儲君的緣故吧!”
黃立極點點頭,說道:“或許是吧!老夫現在也想不出什麽原因來了!隻是皇後想要鞏固後位也勿須拉攏鄧浩楠呢!給鄧浩楠直隸總督無異於等於與虎謀皮。隻要皇後能誕下龍子,那就沒有人能夠撼動她的後位,儲君之位也必定是皇後的孩子!”
李國點點頭,也感覺黃立極說的有道理。
“或許是因為其他娘娘們吧!”
“此話何解?”
“原本該是皇後的勢力最大,可是我們都知道,皇後為了打壓魏忠賢亂政,後黨因此遭到閹黨的殘酷迫害。這樣一來,後黨勢力遠遠不及其他娘娘們背後的勢力,一旦其他娘娘們也誕下龍子,那對於皇後來說,當然是巨大的威脅了!這樣,皇後拉攏鄧浩楠去鞏固她的後位也可以說得通。”
黃立極點點頭,說道:“你這麽說也有幾分道理!隻是――”黃立極話鋒一轉,又道:“隻是這鄧浩楠已經掌控了遼東,如今再領直隸總督,那麽整個京畿薊遼都到了他的手裏,我們以後可就難混了!”
李國冷哼一聲,道:“他鄧浩楠在關外耀武揚威,到了關內可就由不得他了!這順天府可不是他鄧浩楠可以輕易控製的,到時候隻需要稍微鬧騰一下,保證他這個毛小子焦頭爛額。然後我們在上折子彈劾他,估計很快他也坐不住這個直隸總督之位!”
這倒是個好主意,黃立極滿意的點點頭。不過,在黃立極看來,上次鄧浩楠封公的事件已經給他敲響了警鍾,那就是不能再相信皇室要對付鄧浩楠了。
左思右想之後,黃立極說道:“不行,老夫得進宮麵見皇後,請皇後收回成命,否則明天聖旨一出就不好辦了!”
李國說道:“不如我們叫齊其他三位大人,再帶上文武百官一起進宮麵見皇後,想必機會會大一些!”
“不必!”黃立極說道:“人多了反而不好!如今請皇後收回成命就等於是請皇上收回成命,這對於天家來說麵子是必須要考慮的!”
李國點點頭,問道:“那我隨大人一塊去吧!再叫上兵部尚書王洽,他掌兵事,應該可以說服皇後!”
黃立極冷哼一聲,說道:“那王洽現如今正想方設法的巴結鄧浩楠呢!聽說今夜他宴請鄧浩楠,把最近名動京城的舞姬邵曉婷請去給他壓陣!”
李國咂咂嘴,滿臉的羨慕。
“聽說邵曉婷的老鴇子背後的後台就是王洽,難怪我們怎麽請都請不到!”
黃立極冷笑道:“這不過是那邵曉婷故意為之,在京城高官貴族麵前故意裝清高,一種提高身價的手段而已!”
李國點點頭,他也知道京城的這些舞姬耍伎倆的手段。
“這樣一來,邵曉婷肯去赴宴獻舞,整個京城的王公貴族們都會將怒火轉移到鄧浩楠的身上,這可是件好事!”
黃立極笑了笑,道:“有他好看的時候!走,你跟老夫進宮去!”
“下官遵命!”
黃立極帶著李國連夜進宮求見皇後張嫣的同時,鄧浩楠正在王洽的府邸赴宴。
王洽還不知道鄧浩楠升任直隸總督的事情,因此還以為自己得罪了鄧浩楠,因此千方百計的討好他,希望不要影響了遼東軍南下平叛。
席間,管樂聲如雲如磬,二十名歌姬在大廳中央翻翻起舞,眾星捧月一般的拱衛著中央的一名身著金衣金紗的女子。那金衣女子挽著一條條絲帶,在中央打著旋兒,猶若仙女下凡。
“國公大人請!”
“王大人請!”
鄧浩楠和王洽二人推杯過酒,掩袖共飲一杯。
王洽指著那金衣女子問向鄧浩楠道:“國公大人以為如何?”
鄧浩楠笑笑,回答道:“此女隻得天上有!”
王洽哈哈一笑,道:“國公大人字字珠璣啊!”
鄧浩楠淡淡一笑,王洽接著奉承的說道:“此女乃是最近名動京城的第一舞姬邵曉君,能歌善舞,可謂國色天香,更難得可貴的是,此女剛剛調教出來,還是處子之身,著實羨煞了京城的大小王公貴族們啊!”
王洽滔滔不絕的給鄧浩楠解釋著,簡直將邵曉君說成完美無瑕的女人,目的就是為了吸引鄧浩楠的眼球,抬高邵曉君的身價,到時候一旦鄧浩楠開口,就等於欠下王洽一個天大的人情。
鄧浩楠看著翻翻起舞中的邵曉君,感覺似曾相識,但是因為譚婉清經過了化妝和打扮,又在昏黃的燭光下掩映交輝,使得鄧浩楠沒有認出她來。
或許是天下美人多相似的緣故吧!
鄧浩楠正值意氣風發之時,並沒有想太多,更加不會想到譚婉清竟然有如此大的膽子。
觥籌交錯,燭光輝映。
鄧浩楠一邊聽著王洽那口若懸河般的吹噓,一邊飲酒欣賞著邵曉君那婀娜勾魂的舞姿。
很快,三支舞演罷,王洽和鄧浩楠業已有些醉意。
王洽雙手一拍,管樂聲停,伴舞的二十個舞姬紛紛施禮退下。邵曉君嫋嫋婷婷移步而至,顧盼中秋波掃過王洽和鄧浩楠時,前者已經魂為之奪,看向鄧浩楠時,邵曉君眼中寒芒一閃而逝。
“見過兩位大人!”
一記萬福,伴上靈動的聲音,直叫人渾身舒爽。
“邵姬勿須多禮!”
若不是鄧浩楠在旁邊,王洽自視身份,怕是哈喇子都快出來了。堯是這樣,那王洽看向邵曉君時,也恨不得透視進去直窺其香體。
邵曉君心中鄙視王洽這個老色鬼,看向鄧浩楠時反而舒服多了。畢竟鄧浩楠見慣了美女,免疫能力要比王洽好多了。這人就怕比較,在王洽的襯托下,鄧浩楠在邵曉君的眼中卻是順眼多了。
不過,順眼歸順眼,邵曉君倒是不會忘記她的目的。
當然,之前王洽已經暗示過她,要準備將她贈送給遼國公鄧浩楠做姬妾。這正好符合了邵曉君的目的,二人一拍即合,王洽利用邵曉君討好鄧浩楠,而譚婉清利用邵曉君這個身份接近鄧浩楠。
“下官有意將此女贈送給國公大人為姬妾,不知道國公大人肯否賞臉?”
王洽並沒有等鄧浩楠開口,而是直接相詢問。
雖然鄧浩楠心中也羨慕王洽能夠擁有這樣的舞姬,但是卻沒有想到王洽肯割愛送給他。
“這從何說起?”鄧浩楠不敢想象的看著王洽,接著朝北拱手道:“實不相瞞,本公承蒙皇上隆恩浩蕩,賞賜了十名宮女,因此並不缺少姬妾!”
鄧浩楠的話著實令王洽和對麵譚婉清為之瞠目結舌。在王洽看了,天下間竟然有不吃腥兒的貓?譚婉清更是別目相視,真的有點兒看不懂鄧浩楠了。如果鄧浩楠點頭同意,譚婉清不過是在心中鄙視他和王洽一樣都是色鬼一個。但被鄧浩楠拒絕卻是太打擊譚婉清的自尊心了。在她自己看來,即她使稱不上天下第一的絕色,也是萬裏挑一的美人,這樣被拒絕的滋味很難受。
‘該死的鄧浩楠,姑奶奶竟然不入你的眼?’
譚婉清心中狠狠的數落著鄧浩楠,怒氣上湧。但是她的神智還算清明,知道事情輕重緩急,因而麵色上隻流露出些許嗔怒。
王洽嗬嗬一笑,說道:“大人勿須客氣,皇上賞賜給您的那些宮女,論姿色倒是都不錯,可是這些宮女被調教的都太古板,哪裏有外麵舞姬的那種風情萬種?”
鄧浩楠笑道:“話雖如此,隻是本公可是不敢奪人所愛,這舞姬可是廢了王大人你不少心思吧!”
“哪裏哪裏!”王洽說道:“國公大人若是肯賞臉手下她,那下官感激不盡!”
鄧浩楠看向邵曉君,後者雙目風情萬種的看了鄧浩楠一眼,旋即羞赧的垂下了頭。心想:這大明朝廷官員在風花雪月上麵向來馳名,每個官員家中多少都養著一群姬妾,而他們之間相互贈送姬妾美女的事情更是稀鬆平常。這邵曉君的名號鄧浩楠也略有耳聞,不知道迷倒了京城多少王公大臣。如今王洽將這京城第一美女相送,顯然是頂著得罪一大批王公貴族的怒恨。這份大禮盒人情可是不輕,一旦收下,就要還他這個人情。
不過,鄧浩楠轉念一想,這王洽肯這樣做,無非就是希望鄧浩楠能夠替他擺平白蓮教造反一事。
下官都這把年紀了,若是被她折騰一下子還不得把我這把老骨頭給折騰散架了?”
鄧浩楠聞言楞了一下,旋即啞然失笑。
“大人!”邵曉君滿臉通紅,嬌嗔的白了王洽一眼,心中卻是已經把他給判了死刑。這種露骨的話著實讓她有些受不了,但是為了達到目的,她不得不拿起酒壺為他們二人甜酒加菜。
剛才一聲大人,卻是把王洽的骨頭都給叫散架了,很是不舍的看了一眼邵曉君,真想著上前去摸一把。但是想到還得討好鄧浩楠,王洽隻好忍著了。
“大人一不嫖妓,二不納妾,如今夫人身懷六甲,大人又正當壯年,可別憋壞了身子,那可是國朝一大損失啊!此女媚骨天生,大人何不試試?保證大人快活似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