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強弩之末（中）
隨著遼東毛文龍部的投敵，遼西袁崇煥部被遼東都督府控製，整個遼沈大地上，就剩下了遼東都督府和後金。
兩強相爭，非得分出個勝負來方才能夠平息。
遼東都督府憑借雄厚的實力，同時動員三個戰區投入遼沈戰場。而皇太極卻隻能夠握緊拳頭，一個個的接招。
這顯然是顧頭不顧腚！
在遼東軍第二戰區和第三戰區十萬大軍迫近沈陽之時，皇太極還在鴨綠江畔跟第一戰區的遼東軍耗著呢！渾然不知道老窩裏已經萬分危急了！
這邊皇太極為了拖住遼東軍，派出了騷擾部隊，但是知道遼東軍炮火猛烈，衛了降低損失，隻派出了幾千人騎兵的規模。可是這等規模去衝擊結陣的步騎炮兵，無疑等於送死。
不過，為了他的偷襲計劃，皇太極忍了。俗話說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皇太極已經對遼東軍出離憤怒了，尤其是他們迫降了他的蒙古四旗和漢軍左右二旗，這是惹得他發火的直接原因。
必須要在遼東軍徹底掌控蒙軍和漢軍之前，重新奪回這支軍隊，否則不僅僅是對後金軍事力量的嚴重削弱，更是會動搖後金日後的政權穩定。
皇太極心中一直在告誡他，務必要打好這一仗，否則將會再現努爾哈赤那樣的慘敗。
對於遼東軍，皇太極總是有些忌憚，確切的說是害怕。這主要都是源於寧遠大戰和金州大戰的慘敗所致。一向無敵的女真軍隊，在麵對突然冒出來的遼東軍後，接連打敗仗，上至大汗將軍，下至士卒百姓，他們的心中都已經留下了恐懼遼東軍的陰影。
就像以前女真給大明帝國所有人造成巨大的心理恐懼一樣，如今遼東軍給女真造成的心理陰影一直揮之不去。
皇太極一直要試圖消除這個陰影，扭轉乾坤。但這個陰影一直在擴大，到現在蒙軍四旗和漢軍二旗盡數投降了他們，這已經讓皇太極看到了巨大的威脅。
時間已經進入了下午五點，初冬的太陽落得非常早，這會兒天色迅速暗了下來，可視距離迅速下降至四五百米。
“大汗！”阿敏匯報，“阿濟格和莽古爾泰已經在上遊九十裏外架好了浮橋！”
皇太極點點頭，道：“叫他們立即渡江，遼東軍後方的浮橋也架好了，很快他們就會退回義州！命令全軍做好衝鋒準備，務必再拖延他們一個時辰！”
“嗻！”阿敏領命離開。
皇太極看向東方已經落山的太陽，透過雲層反射出來的光線越來越淡，他知道成敗在此一舉了。因為遼東軍賴以發威的火炮和火槍在夜間的戰力將大打折扣，基本上等於盲射，這也是皇太極咬牙等待的理由之一。
皇太極知道遼東軍火器的弱點，同樣遼東軍自己也十分的清楚。
陸戰一師司令官謝逸和騎炮兵司令官李瀚二人緊急磋商，認為這樣耗下去對遼東軍不利，一旦到了夜間。火槍兵和炮兵的射擊命中率幾乎可以下降到零了，打不著女真騎兵不說，反而會因為夜間火炮和火槍開火產生的明火暴露己方兵力部署。敵暗我明，這是兵家大忌。
同時，遼東軍現有的陣型是短時間倉促布置，這種大冷天氣下，士兵不知道女真軍隊何時攻擊，因此必須一直處於最高戒備，相當的耗神和耗力，如果一直耗下去的話，遼東軍被凍一夜，明日根本無力戰鬥。
二人相視一眼，要麽主動出擊，要麽退回江東，明日擇機再戰。
李瀚看看天色，歎道：“眼瞅著要天黑了，即使主動出擊也沒有多少時間了！”
“那就退回去吧！”謝逸點點頭，道：“反正浮橋已經架好！隻是皇太極那丫的不會讓咱們安安穩穩的退回去的，估計他也等著天黑發起攻擊呢！”
“看來我們要好好計劃一下，騙過皇太極才行！”李瀚想了想，說道：“不如在陣地前布置火牆，隻要照的燈火通明，不需要太遠，三百米距離就足夠我們防禦了！”
謝逸說道：“騎兵速度快，你們炮兵最慢，你們先過江！”
李瀚擔憂的問道：“沒有我們炮火支援，你們能支撐的住嗎？”
謝逸撇撇嘴,道：“放心好了！隻要你們過去了，我們即使頂不住，直接登上兵艦也可以撤退！”
李瀚看看江中一字排開的兵艦，就靠在岸邊不遠，船舷靠岸一側都鋪上了木板，陸戰一師可以很容易的登艦撤退。
“這樣好了！”李瀚說道：“反正蒙古騎兵也不指望他們，讓他們現在就過去，皇太極如果發起全麵進攻，我們狠狠的打他們一頓後，敵人一退，我們立刻悄悄撤走，這樣你們的時間會更充裕！”
謝逸想了想，道：“那樣順便也讓騎兵師也跟著都撤退吧！這次就讓陸戰師挑大梁了！”
二人商議結束，直接向陸軍部劉虎上報，很快得到批準。
下午五點，遼東軍蒙古仆從軍開始過江，皇太極見狀急忙派兵攻擊，不過遼東軍炮火猛烈，攻擊部隊損失了七八百人騎後被擊退，眼睜睜的看著三萬蒙古騎兵順利過江。
十座浮橋，三萬蒙古騎兵半個小時就過去了。隨後遼東軍重騎兵一師和二師也開始過江。
詹增勇等人原本不放心步炮軍留下斷後，不過見皇太極大軍一下午也沒有突破他們的防禦火力網時，方才領命過江。
六點鍾時，天色已經黑了。遼東軍陸戰師在陣地前遍插火把火盆，將陣地前兩百米的距離內照的燈火通明。而陸戰師全體官兵這時也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比較之前有兩萬重騎兵和三萬蒙古仆從軍騎兵壓陣，他們感覺心裏很踏實，如今騎兵盡數撤了，雖然他們知道有沒有騎兵協助都沒什麽，但總是覺得有些緊張。
“打起精神來！”
“敵人是衝不過來的！”
各級參謀、士官長、督導們在各自負責的連隊和防區陣地前，不斷的來回走動，給部下們打氣，穩定軍心。
別看他們僅僅隻是說幾句安慰的話，這些話將士們都明白是安慰，可是偏偏就很管用，緊張的氣氛被這些安慰的話頓時衝淡了不少。
由於遼東軍的炮兵陣地在小高地上，皇太極這邊的視線被遼東軍的篝火陣地阻隔，反而看不清楚上麵的情況。
皇太極知道遼東軍的炮火凶猛，他擔心對方炮兵部隊撤走。一邊催促阿濟格和莽古爾泰盡快迂回至遼東軍後方，一邊派出騎兵不斷試探。
謝逸和李瀚二人已經設好了圈套，明目張膽的讓皇太極看見遼東軍騎兵撤退，吸引皇太極發起猛攻。不過，為了讓皇太極上當，李瀚命令南北兩個騎炮兵陣地熄火。麵對後金軍隊派出的試探騎兵，炮兵陣地不在開火，而是隻有陸戰師的步兵進行排槍齊射。
一股兩千餘後金騎兵來襲，忐忑的進入了炮火打擊範圍，但是卻沒有遭到遼東軍炮兵的猛轟。
騎兵回報給皇太極知曉，皇太極將信將疑，命令騎兵繼續衝鋒。
“衝啊！”
一名固山率領兩千後金騎兵放大了膽子衝鋒，幾百米的距離，後金騎兵瞬間而至。
這邊，謝逸揮揮手，下令準備戰鬥。
“準備戰鬥！”
命令下達，陸戰師步兵陣地，前三排士兵依照士官長命令，有條不紊的展開三連射攻擊隊形。
“開火！”
“開火！”
命令下達，第一排的陸戰師士兵立刻開火射擊。
砰砰砰！
火槍聲響起，沉悶的聲音瞬間掩蓋了士兵緊張的心跳聲，同時也拉開了步騎對戰的序幕。
這是女真騎兵第一次在平原上跟遼東軍海軍陸戰隊進行直接對戰，以前火槍兵都聚集在城上，女真騎兵幹瞪眼就是夠不著。如今對方近在咫尺，戰馬隻需要十幾秒鍾的時間就可以衝進敵陣。
帶頭衝鋒的固山驚喜萬分，他認為遼東軍恐怖的炮兵部隊已經撤退了，麵前的遼東軍步兵隻能挨宰了。
“衝啊！他們沒炮了！”立功心切的他頓時下令全軍全速衝擊。
皇太極在後麵靜靜的看著，雖然他心中知道遼東軍肯定會撤軍的。但是他知道對方在撤退前，肯定要耍手段。心中對這衝過去的兩千騎兵很是擔心，但是為了獲得遼東軍可靠的真實兵力部署，他不得不犧牲他們。
“大汗！”代善說道：“遼東軍沒有開炮，隻是火槍兵在防禦！”
皇太極沒有吭聲，隻是緊張的看著戰場的變化。
隻見敵軍陣地上一排排的火光閃爍，好像閃動的火精靈。借著火光閃爍的瞬間，火槍手的身影倏的一下暴露了出來，旋即被火槍噴出的長長煙柱所籠罩，猶如黑暗中的幽靈一般。
嗖嗖嗖！
彈丸在女真騎兵的兩耳旁飛過，所過之處，不斷有人員和戰馬中彈，頓時戰馬嘶鳴，兵士慘叫著跌落馬下。
騎兵的目標非常大，遼東軍在陣地上布置了大批的火點，燈火輝煌的交戰區域讓衝鋒的女真騎兵無處遁形，頓時成為遼東軍陸戰師火槍兵們的活靶子。
大兵團作戰時，遼東軍是按照西班牙大方陣布置兵力，九排連射大縱列，每次更換三排。
第一梯隊的三排火槍開火過後，迅速後退，做下一次開火準備。第二梯隊的三排火槍兵立即到第一梯隊原先的位置，在指揮官的指揮下，踩著鼓點，有條不紊的瞄準，然後開火。射擊結束後，接著是第三梯隊開火射擊，然後等到第三梯隊射擊結束後，最開始的第一梯隊也就準備好了，可以繼續射擊。
三個梯隊輪換，有條不紊的朝著敵人開火射擊，每一輪排槍過去，便有上百個敵人被擊斃擊傷。
兩百米距離內，是遼東軍使用的西班牙穆什克特火槍的有效射程。由於西班牙火槍屬於重型大威力火槍，彈丸在兩百米內可以給敵人有效殺傷，在一百米的距離內，大多數時候都會射穿敵人和戰馬，有時候會一下子造成兩名以上騎兵被一發彈丸射穿身體的情況。
對於女真騎兵來說，被彈丸射穿的話，如果不是要害那麽可能活下來，因為傷口處都被滾燙的彈子燒焦了，隻要及時處理，不至於感染死亡。但是如果彈丸留在了身體內，要麽自殘，要麽就隻好等死了。
因此，但凡經曆過戰爭的女真騎兵，都十分忌憚明軍的火器，生怕被傷到。
兩千騎兵，麵對鋪天蓋地打來的彈子，無處可逃，紛紛中彈。短短的一百多米的距離，對於馬術高超的女真騎兵竟然無法逾越，就像一道生死線一般，過去的都躺下了。
砰砰砰！
遼東軍陸戰師官兵有條不紊的開槍，一開始的擔憂隨著火槍的發威，敵人無法靠近而漸漸消失，繼而變成了自信。
“不用怕！看到了吧！敵人根本就無法靠上來，隻要大家把平時訓練的狀態拿出來就足夠應敵了！”
呼喝！！
士兵們齊聲高喝，越打越穩，擺脫了第一次麵對大隊騎兵的心理恐懼。同時槍法越來越準，手法越來越靈巧，給敵人造成的殺傷力越來越大。
一切都像平時訓練的那樣發揮，甚至超常發揮。
黑夜降臨，一排排的火光閃爍，彈丸在黑夜中劃出一道道的流光，收割著對方脆弱的生命。
“衝啊！”
固山不信邪，短短的百十米距離，竟然衝不過去，最後一咬牙親自帶隊衝鋒。
一片排槍打來，彈丸嗖嗖而過。
噌的一聲，一顆彈丸打進固山的左肩，接著又是幾發彈丸擊中他的身體。頓時，固山隻感覺自己身體不聽使喚了，渾身被彈丸控製著亂舞了起來。
他隻感覺自己像是一個木偶被控製著一般，他已經被密集如雨的彈丸黏住了，隻覺生不如死。
當的一聲脆響，一發彈丸迎頭正中他的頭盔。高速撞擊的彈丸瞬間擊穿頭盔，射進他的腦袋裏。固山隻覺得眼前一黑，立時解脫。
固山的屍體栽落馬下，頃刻間淹沒在咆哮的鐵蹄之下，隨著煙塵滾滾而逝。
越到近前，女真騎兵被密集如雨的火槍彈丸壓製住，死傷慘重，而遼東軍火槍兵依然有條不紊的放著排槍。
近在咫尺卻不能上去砍殺他們，這著實令後金騎兵為之暴跳如雷。
砰砰砰！
黑夜中，一排排的火舌噴吐，每一次激發，都會產生一道一米多長的白色煙柱，濃濃的硫硝味道，瞬間彌漫到了附近的空氣中。
每一次輪換，遼東軍陸戰師便整體向後倒退幾步。並不是怕了對方，而是在給對方製造煙霧彈，造成陣地上炮兵已經後撤的跡象。
但最後一名後金騎兵陣亡後，又響了一通排槍，將戰場中間的幾匹孤零零守候主人的戰馬擊斃。
“敵人好像在後退！”
範文程觀察細微，見遼東軍步兵在防禦的時候，整體陣型正在後撤。
果然，皇太極聞言大驚，道：“他們這是在後撤，這說明對方的炮兵定然先撤了！”
“全軍衝鋒！”
皇太極意識到不妙，立刻下令全軍衝鋒。
頓時，後金大軍傾巢出動，騎兵蜂擁而出，喊殺著衝向遼東軍陣地。
這邊，謝逸冷笑道：“略施小計他們就上當了！”
李瀚點點頭，道：“皇太極已經心亂了！”接著衝著傳令官揮揮手。
傳令官會意，令旗一揮。
“進入陣地！”
隨著令旗揮動，隱藏起來的炮兵們迅速將火炮推回原先位置，裝填發射藥、引藥、炮彈等過程一氣嗬成，顯得十分熟練。
“一炮——好！”
“二炮——好！”
“發射照明彈！”
命令下達，隻聽咚的一聲炮響，一門傾角七十五度的火炮對著半空發射一發炮彈。
這不是真正的炮彈，而是大型禮炮。
鄧浩楠作為火炮專家，早就考慮過夜間火器作戰將十分吃虧的問題。這主要的屏障就是夜間沒有足夠的視線造成的。
然而，想要在明代造出探照燈來顯然是天方夜譚。不過，鄧浩楠卻通過信號的聯想到了照明彈。隻可惜，照明彈使用的是高純度的磷，以及可以發出白色光芒鎂等物質。這些東西在遼東大地上容易找到礦藏，但是提煉起來卻是非常艱難。
而火炮發射升空的一發照明彈造價高達五百兩銀子，就算鄧浩楠再有錢也用不起。因此遼東軍騎炮兵也僅僅列裝了不足二十發照明彈，想要整夜的使用時不可能的。不過，偶爾用一下還是蠻管用的。
照明彈在空中爆炸，瞬間照亮了整片大地，後金騎兵所在位置一覽無餘。
就在後金騎兵一個個的都瞅著空中的巨大禮花好奇的時候，遼東軍炮兵已經開始調整射擊坐標了。
“方位290，左右5。距離450米，加減50。射高15，高低3。”
“榴散彈，五輪急速射準備！”
“預備——開炮！”
炮長令旗落下，同時引藥冒煙的嗤嗤聲響起。
咚的一聲巨響，第一門野戰炮火舌噴吐，滾滾硝煙噴出，重達十八公斤的榴散彈激射而出。
咚咚咚！
各炮火力齊射，刹那間聲如霹靂驚雷，風雲因而變色。山嶽震搖，草木為之顫抖。
看著一道道流光射向空中，正在全力衝鋒的後金騎兵們紛紛為之愕然。
戰場上的空氣頓時凝住了！
隨著遼東毛文龍部的投敵，遼西袁崇煥部被遼東都督府控製，整個遼沈大地上，就剩下了遼東都督府和後金。
兩強相爭，非得分出個勝負來方才能夠平息。
遼東都督府憑借雄厚的實力，同時動員三個戰區投入遼沈戰場。而皇太極卻隻能夠握緊拳頭，一個個的接招。
這顯然是顧頭不顧腚！
在遼東軍第二戰區和第三戰區十萬大軍迫近沈陽之時，皇太極還在鴨綠江畔跟第一戰區的遼東軍耗著呢！渾然不知道老窩裏已經萬分危急了！
這邊皇太極為了拖住遼東軍，派出了騷擾部隊，但是知道遼東軍炮火猛烈，衛了降低損失，隻派出了幾千人騎兵的規模。可是這等規模去衝擊結陣的步騎炮兵，無疑等於送死。
不過，為了他的偷襲計劃，皇太極忍了。俗話說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皇太極已經對遼東軍出離憤怒了，尤其是他們迫降了他的蒙古四旗和漢軍左右二旗，這是惹得他發火的直接原因。
必須要在遼東軍徹底掌控蒙軍和漢軍之前，重新奪回這支軍隊，否則不僅僅是對後金軍事力量的嚴重削弱，更是會動搖後金日後的政權穩定。
皇太極心中一直在告誡他，務必要打好這一仗，否則將會再現努爾哈赤那樣的慘敗。
對於遼東軍，皇太極總是有些忌憚，確切的說是害怕。這主要都是源於寧遠大戰和金州大戰的慘敗所致。一向無敵的女真軍隊，在麵對突然冒出來的遼東軍後，接連打敗仗，上至大汗將軍，下至士卒百姓，他們的心中都已經留下了恐懼遼東軍的陰影。
就像以前女真給大明帝國所有人造成巨大的心理恐懼一樣，如今遼東軍給女真造成的心理陰影一直揮之不去。
皇太極一直要試圖消除這個陰影，扭轉乾坤。但這個陰影一直在擴大，到現在蒙軍四旗和漢軍二旗盡數投降了他們，這已經讓皇太極看到了巨大的威脅。
時間已經進入了下午五點，初冬的太陽落得非常早，這會兒天色迅速暗了下來，可視距離迅速下降至四五百米。
“大汗！”阿敏匯報，“阿濟格和莽古爾泰已經在上遊九十裏外架好了浮橋！”
皇太極點點頭，道：“叫他們立即渡江，遼東軍後方的浮橋也架好了，很快他們就會退回義州！命令全軍做好衝鋒準備，務必再拖延他們一個時辰！”
“嗻！”阿敏領命離開。
皇太極看向東方已經落山的太陽，透過雲層反射出來的光線越來越淡，他知道成敗在此一舉了。因為遼東軍賴以發威的火炮和火槍在夜間的戰力將大打折扣，基本上等於盲射，這也是皇太極咬牙等待的理由之一。
皇太極知道遼東軍火器的弱點，同樣遼東軍自己也十分的清楚。
陸戰一師司令官謝逸和騎炮兵司令官李瀚二人緊急磋商，認為這樣耗下去對遼東軍不利，一旦到了夜間。火槍兵和炮兵的射擊命中率幾乎可以下降到零了，打不著女真騎兵不說，反而會因為夜間火炮和火槍開火產生的明火暴露己方兵力部署。敵暗我明，這是兵家大忌。
同時，遼東軍現有的陣型是短時間倉促布置，這種大冷天氣下，士兵不知道女真軍隊何時攻擊，因此必須一直處於最高戒備，相當的耗神和耗力，如果一直耗下去的話，遼東軍被凍一夜，明日根本無力戰鬥。
二人相視一眼，要麽主動出擊，要麽退回江東，明日擇機再戰。
李瀚看看天色，歎道：“眼瞅著要天黑了，即使主動出擊也沒有多少時間了！”
“那就退回去吧！”謝逸點點頭，道：“反正浮橋已經架好！隻是皇太極那丫的不會讓咱們安安穩穩的退回去的，估計他也等著天黑發起攻擊呢！”
“看來我們要好好計劃一下，騙過皇太極才行！”李瀚想了想，說道：“不如在陣地前布置火牆，隻要照的燈火通明，不需要太遠，三百米距離就足夠我們防禦了！”
謝逸說道：“騎兵速度快，你們炮兵最慢，你們先過江！”
李瀚擔憂的問道：“沒有我們炮火支援，你們能支撐的住嗎？”
謝逸撇撇嘴,道：“放心好了！隻要你們過去了，我們即使頂不住，直接登上兵艦也可以撤退！”
李瀚看看江中一字排開的兵艦，就靠在岸邊不遠，船舷靠岸一側都鋪上了木板，陸戰一師可以很容易的登艦撤退。
“這樣好了！”李瀚說道：“反正蒙古騎兵也不指望他們，讓他們現在就過去，皇太極如果發起全麵進攻，我們狠狠的打他們一頓後，敵人一退，我們立刻悄悄撤走，這樣你們的時間會更充裕！”
謝逸想了想，道：“那樣順便也讓騎兵師也跟著都撤退吧！這次就讓陸戰師挑大梁了！”
二人商議結束，直接向陸軍部劉虎上報，很快得到批準。
下午五點，遼東軍蒙古仆從軍開始過江，皇太極見狀急忙派兵攻擊，不過遼東軍炮火猛烈，攻擊部隊損失了七八百人騎後被擊退，眼睜睜的看著三萬蒙古騎兵順利過江。
十座浮橋，三萬蒙古騎兵半個小時就過去了。隨後遼東軍重騎兵一師和二師也開始過江。
詹增勇等人原本不放心步炮軍留下斷後，不過見皇太極大軍一下午也沒有突破他們的防禦火力網時，方才領命過江。
六點鍾時，天色已經黑了。遼東軍陸戰師在陣地前遍插火把火盆，將陣地前兩百米的距離內照的燈火通明。而陸戰師全體官兵這時也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比較之前有兩萬重騎兵和三萬蒙古仆從軍騎兵壓陣，他們感覺心裏很踏實，如今騎兵盡數撤了，雖然他們知道有沒有騎兵協助都沒什麽，但總是覺得有些緊張。
“打起精神來！”
“敵人是衝不過來的！”
各級參謀、士官長、督導們在各自負責的連隊和防區陣地前，不斷的來回走動，給部下們打氣，穩定軍心。
別看他們僅僅隻是說幾句安慰的話，這些話將士們都明白是安慰，可是偏偏就很管用，緊張的氣氛被這些安慰的話頓時衝淡了不少。
由於遼東軍的炮兵陣地在小高地上，皇太極這邊的視線被遼東軍的篝火陣地阻隔，反而看不清楚上麵的情況。
皇太極知道遼東軍的炮火凶猛，他擔心對方炮兵部隊撤走。一邊催促阿濟格和莽古爾泰盡快迂回至遼東軍後方，一邊派出騎兵不斷試探。
謝逸和李瀚二人已經設好了圈套，明目張膽的讓皇太極看見遼東軍騎兵撤退，吸引皇太極發起猛攻。不過，為了讓皇太極上當，李瀚命令南北兩個騎炮兵陣地熄火。麵對後金軍隊派出的試探騎兵，炮兵陣地不在開火，而是隻有陸戰師的步兵進行排槍齊射。
一股兩千餘後金騎兵來襲，忐忑的進入了炮火打擊範圍，但是卻沒有遭到遼東軍炮兵的猛轟。
騎兵回報給皇太極知曉，皇太極將信將疑，命令騎兵繼續衝鋒。
“衝啊！”
一名固山率領兩千後金騎兵放大了膽子衝鋒，幾百米的距離，後金騎兵瞬間而至。
這邊，謝逸揮揮手，下令準備戰鬥。
“準備戰鬥！”
命令下達，陸戰師步兵陣地，前三排士兵依照士官長命令，有條不紊的展開三連射攻擊隊形。
“開火！”
“開火！”
命令下達，第一排的陸戰師士兵立刻開火射擊。
砰砰砰！
火槍聲響起，沉悶的聲音瞬間掩蓋了士兵緊張的心跳聲，同時也拉開了步騎對戰的序幕。
這是女真騎兵第一次在平原上跟遼東軍海軍陸戰隊進行直接對戰，以前火槍兵都聚集在城上，女真騎兵幹瞪眼就是夠不著。如今對方近在咫尺，戰馬隻需要十幾秒鍾的時間就可以衝進敵陣。
帶頭衝鋒的固山驚喜萬分，他認為遼東軍恐怖的炮兵部隊已經撤退了，麵前的遼東軍步兵隻能挨宰了。
“衝啊！他們沒炮了！”立功心切的他頓時下令全軍全速衝擊。
皇太極在後麵靜靜的看著，雖然他心中知道遼東軍肯定會撤軍的。但是他知道對方在撤退前，肯定要耍手段。心中對這衝過去的兩千騎兵很是擔心，但是為了獲得遼東軍可靠的真實兵力部署，他不得不犧牲他們。
“大汗！”代善說道：“遼東軍沒有開炮，隻是火槍兵在防禦！”
皇太極沒有吭聲，隻是緊張的看著戰場的變化。
隻見敵軍陣地上一排排的火光閃爍，好像閃動的火精靈。借著火光閃爍的瞬間，火槍手的身影倏的一下暴露了出來，旋即被火槍噴出的長長煙柱所籠罩，猶如黑暗中的幽靈一般。
嗖嗖嗖！
彈丸在女真騎兵的兩耳旁飛過，所過之處，不斷有人員和戰馬中彈，頓時戰馬嘶鳴，兵士慘叫著跌落馬下。
騎兵的目標非常大，遼東軍在陣地上布置了大批的火點，燈火輝煌的交戰區域讓衝鋒的女真騎兵無處遁形，頓時成為遼東軍陸戰師火槍兵們的活靶子。
大兵團作戰時，遼東軍是按照西班牙大方陣布置兵力，九排連射大縱列，每次更換三排。
第一梯隊的三排火槍開火過後，迅速後退，做下一次開火準備。第二梯隊的三排火槍兵立即到第一梯隊原先的位置，在指揮官的指揮下，踩著鼓點，有條不紊的瞄準，然後開火。射擊結束後，接著是第三梯隊開火射擊，然後等到第三梯隊射擊結束後，最開始的第一梯隊也就準備好了，可以繼續射擊。
三個梯隊輪換，有條不紊的朝著敵人開火射擊，每一輪排槍過去，便有上百個敵人被擊斃擊傷。
兩百米距離內，是遼東軍使用的西班牙穆什克特火槍的有效射程。由於西班牙火槍屬於重型大威力火槍，彈丸在兩百米內可以給敵人有效殺傷，在一百米的距離內，大多數時候都會射穿敵人和戰馬，有時候會一下子造成兩名以上騎兵被一發彈丸射穿身體的情況。
對於女真騎兵來說，被彈丸射穿的話，如果不是要害那麽可能活下來，因為傷口處都被滾燙的彈子燒焦了，隻要及時處理，不至於感染死亡。但是如果彈丸留在了身體內，要麽自殘，要麽就隻好等死了。
因此，但凡經曆過戰爭的女真騎兵，都十分忌憚明軍的火器，生怕被傷到。
兩千騎兵，麵對鋪天蓋地打來的彈子，無處可逃，紛紛中彈。短短的一百多米的距離，對於馬術高超的女真騎兵竟然無法逾越，就像一道生死線一般，過去的都躺下了。
砰砰砰！
遼東軍陸戰師官兵有條不紊的開槍，一開始的擔憂隨著火槍的發威，敵人無法靠近而漸漸消失，繼而變成了自信。
“不用怕！看到了吧！敵人根本就無法靠上來，隻要大家把平時訓練的狀態拿出來就足夠應敵了！”
呼喝！！
士兵們齊聲高喝，越打越穩，擺脫了第一次麵對大隊騎兵的心理恐懼。同時槍法越來越準，手法越來越靈巧，給敵人造成的殺傷力越來越大。
一切都像平時訓練的那樣發揮，甚至超常發揮。
黑夜降臨，一排排的火光閃爍，彈丸在黑夜中劃出一道道的流光，收割著對方脆弱的生命。
“衝啊！”
固山不信邪，短短的百十米距離，竟然衝不過去，最後一咬牙親自帶隊衝鋒。
一片排槍打來，彈丸嗖嗖而過。
噌的一聲，一顆彈丸打進固山的左肩，接著又是幾發彈丸擊中他的身體。頓時，固山隻感覺自己身體不聽使喚了，渾身被彈丸控製著亂舞了起來。
他隻感覺自己像是一個木偶被控製著一般，他已經被密集如雨的彈丸黏住了，隻覺生不如死。
當的一聲脆響，一發彈丸迎頭正中他的頭盔。高速撞擊的彈丸瞬間擊穿頭盔，射進他的腦袋裏。固山隻覺得眼前一黑，立時解脫。
固山的屍體栽落馬下，頃刻間淹沒在咆哮的鐵蹄之下，隨著煙塵滾滾而逝。
越到近前，女真騎兵被密集如雨的火槍彈丸壓製住，死傷慘重，而遼東軍火槍兵依然有條不紊的放著排槍。
近在咫尺卻不能上去砍殺他們，這著實令後金騎兵為之暴跳如雷。
砰砰砰！
黑夜中，一排排的火舌噴吐，每一次激發，都會產生一道一米多長的白色煙柱，濃濃的硫硝味道，瞬間彌漫到了附近的空氣中。
每一次輪換，遼東軍陸戰師便整體向後倒退幾步。並不是怕了對方，而是在給對方製造煙霧彈，造成陣地上炮兵已經後撤的跡象。
但最後一名後金騎兵陣亡後，又響了一通排槍，將戰場中間的幾匹孤零零守候主人的戰馬擊斃。
“敵人好像在後退！”
範文程觀察細微，見遼東軍步兵在防禦的時候，整體陣型正在後撤。
果然，皇太極聞言大驚，道：“他們這是在後撤，這說明對方的炮兵定然先撤了！”
“全軍衝鋒！”
皇太極意識到不妙，立刻下令全軍衝鋒。
頓時，後金大軍傾巢出動，騎兵蜂擁而出，喊殺著衝向遼東軍陣地。
這邊，謝逸冷笑道：“略施小計他們就上當了！”
李瀚點點頭，道：“皇太極已經心亂了！”接著衝著傳令官揮揮手。
傳令官會意，令旗一揮。
“進入陣地！”
隨著令旗揮動，隱藏起來的炮兵們迅速將火炮推回原先位置，裝填發射藥、引藥、炮彈等過程一氣嗬成，顯得十分熟練。
“一炮——好！”
“二炮——好！”
“發射照明彈！”
命令下達，隻聽咚的一聲炮響，一門傾角七十五度的火炮對著半空發射一發炮彈。
這不是真正的炮彈，而是大型禮炮。
鄧浩楠作為火炮專家，早就考慮過夜間火器作戰將十分吃虧的問題。這主要的屏障就是夜間沒有足夠的視線造成的。
然而，想要在明代造出探照燈來顯然是天方夜譚。不過，鄧浩楠卻通過信號的聯想到了照明彈。隻可惜，照明彈使用的是高純度的磷，以及可以發出白色光芒鎂等物質。這些東西在遼東大地上容易找到礦藏，但是提煉起來卻是非常艱難。
而火炮發射升空的一發照明彈造價高達五百兩銀子，就算鄧浩楠再有錢也用不起。因此遼東軍騎炮兵也僅僅列裝了不足二十發照明彈，想要整夜的使用時不可能的。不過，偶爾用一下還是蠻管用的。
照明彈在空中爆炸，瞬間照亮了整片大地，後金騎兵所在位置一覽無餘。
就在後金騎兵一個個的都瞅著空中的巨大禮花好奇的時候，遼東軍炮兵已經開始調整射擊坐標了。
“方位290，左右5。距離450米，加減50。射高15，高低3。”
“榴散彈，五輪急速射準備！”
“預備——開炮！”
炮長令旗落下，同時引藥冒煙的嗤嗤聲響起。
咚的一聲巨響，第一門野戰炮火舌噴吐，滾滾硝煙噴出，重達十八公斤的榴散彈激射而出。
咚咚咚！
各炮火力齊射，刹那間聲如霹靂驚雷，風雲因而變色。山嶽震搖，草木為之顫抖。
看著一道道流光射向空中，正在全力衝鋒的後金騎兵們紛紛為之愕然。
戰場上的空氣頓時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