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局也就散了。杜月笙這些年來手頭事情越來越多,桂生姐和五娘雖然私下和他說笑,但是不是不知道他忙的很。


    兩個讓杜月笙頭大如鬥的女人拉著月英和如君走了。虞恰卿也知趣的告辭了。杜月笙和黃金榮一起到了家中。


    黃金榮心裏藏不住事情,一坐下來,勉強喝了口茶就劈頭問道:“月生,你剛剛說有事情,輪船公司什麽事情?”


    黃杜,黃杜,杜月笙做事情總有黃金榮股份的,他悶了心裏好久了。杜月笙道:“請你找個人出麵的。”


    “你說事情啊。”


    “這年頭,不太平。你知道南通狀元公,四老爺家輪船公司不景氣有個原因麽?”


    “什麽原因?”黃金榮對實業上的事情從來是不問的。杜月笙上台麵後,他更是連江湖事情都不大問了。


    杜月笙敲敲桌子:“還不是江湖?蘇北民風彪悍,江淮水路縱橫。狀元公當年是怒而辭官。可是畢竟是書香世家。哎!”


    杜月笙說的四老爺,就是清末南通著名地狀元張,張苦讀詩書一舉中第後,在前朝當差。一日老娘們慈禧從頤和園回來,朝中官員迎駕。恰逢天降大雨,積水數尺。


    等老娘們溜達過去,眾人已經成了落湯雞。從積水裏爬起來後,狀元公憤然了。飽讀詩書是為報效國家,哪裏是來做磕頭蟲的?


    眼看清廷腐朽。狀元公毅然辭去,轉做實業,一心實業興國。


    那時候人的觀念雖然在慢慢轉變。但是在他辭官時,還是清廷統治。士農工商,商人地位及其低下的。狀元郎有此勇氣擔當,和那種抱負,簡直可以說是當時舉國第一人了。


    民國到了。清廷沒了。人們的觀念開始轉變了。想到看到南通張家,有誰不稱讚欽佩?


    當時滬上就尊稱其為四老爺。


    “四老爺是不簡單,可惜了後人少了虎氣!也難怪,就是月生你說的這書香門第。亂世裏那套東西吃不開的。”黃金榮也連連感慨起來。


    杜月笙道:“水路縱橫。大大小小各路的土匪全看著來去的大通船隻呢。一次次地下去,賠也賠光了家底的。”


    “那月生你的意思?”


    “江湖是江湖。亂世嘛,人來人去互相有個麵子。我在想。我們這邊開了。路上可也是一樣的。先要把路打開。”


    黃金榮聽到這裏笑了:“對。對,我知道了。高士奎!”


    “金榮哥就是人脈足。”


    杜月笙連連點頭:“他是青幫大佬。蘇北運河各個碼頭地龍頭。雖然說現在世道不一了,我想麵子還是有的。”


    “該找,該找啊。”黃金榮道:“蘇北這些土匪來去,我也是曉得的。上海匯那邊一百大洋,費用都要二十。交通都要斷絕了。娘的,簡直比印子錢還狠。我去找他。月生你有時候也不要太客氣了。高士奎敢不給你我麵子麽?”


    “金榮哥,話是這麽說,不過該做地還是要做,不然傳出去你我難做人。和氣生財嘛。”杜月笙笑道。


    “我去找他。”黃金榮拍拍衣衫:“月生,晚上請他頓。等會說好了,我要人報信你。”


    “那就麻煩金榮哥了。”杜月笙笑著:“我這就去定桌子。”


    “麻煩?”


    黃金榮翻了下眼睛:“月生你莫和我滑頭。使喚我就使喚我。哼,好話說說我跑腿。走了走了。”


    看著黃金榮的車子一溜煙出去了,杜月笙心裏想起這麽多年風雨過去,兄弟二人的肝膽真情,心裏熱熱的,他看了看叫道:‘墨林,去定桌子,今天晚上請高士奎,弄好點。”


    “是,”萬墨林轉身道:“對了,月生哥,文斌去


    c那邊下了。”


    杜月笙一笑。


    萬墨林說地那邊,是英租界。文斌什麽都好,就是細節上注意的簡直


    。每次過去之前,都要和自己知會下,就怕自己誤


    人啊。


    杜月笙能夠體會,體會文斌的那種小心是為了什麽。


    很多地兄弟,都因為細節上地誤會,不斷地積累,而最後分道揚鑣。這種事情,文斌次次要說清楚就是為了自己掌握著。


    這傻小子!


    恩?阿力?


    “月生哥,我到處找你呢。哎,累死我了。”


    杜月笙不說話。


    丁力照樣喘息著:“哎,累死我了。”


    杜月笙還不說話。


    “哎……..月生哥…”


    “裝完了?這幾年過去了,就今天找不到我在哪裏了?還是看到我居然沒出去,撞上了在找借口?”


    呃…….


    丁力翻著眼睛,噎在那裏,半天後可憐巴巴的:“事情我做完了,我過來。”


    “滾吧。不許耽誤正經事。”杜月笙笑著搖搖頭,招呼王寶新開車去蘇州河那邊看看了。


    年輕,他也年輕過,還年輕過兩次。


    阿力的心情他知道。這段時間是必然,慢慢的,就會平淡下來直到還原為生活的本質日子。


    年輕真好啊!杜月笙歎了口氣。


    人來人往的街頭路人側目著。


    因為那邊的飯店門口,居然站著的是杜月笙。


    “不敢,不敢,杜先生。”


    杜月笙連忙扶住了作揖的高士奎,看著他白發蒼蒼的頭顱道:“老哥哥折我壽?月生是怕麵子薄,請不動您,這不,厚顏請了金榮哥去。”


    “杜先生,你是好人。我老頭子知道呢。”高士奎眉開眼笑的。


    飯店門口閑人們在圍觀折,杜月笙站在門口等人,這是個什麽麵子?高士奎能夠不高興麽?黃金榮心裏暗笑,杜月笙算是把人心摸的透徹了。


    這些老頭就愛麵子,這麽一捧,事情就成了一半了。


    “來,老哥哥請。”杜月笙扶住了高士奎,向裏麵走去。


    黃金榮在一邊哈哈著:“我說士奎,你我是兄弟,月生歲數小點。按輩分算,那還是晚輩呢。”


    周圍的人全當沒聽見。


    如今這個年頭還談什麽輩分?就黃金榮說的這個話,其他人別說提了,聽都不敢聽。


    反而是杜月笙嘿嘿著:“我不是一直叫金榮哥爺叔的?也不知道是誰逼我改口叫哥的,自己怕老現在又怪我。哎!”


    黃金榮跳著腳:“我怕老?你小子!”


    肅立的夥計都已經笑的轉了頭去了。


    杜月笙請了高士奎無論如何上座,立刻吩咐上菜。今日桌子上就三個人,他,黃金榮,高士奎。


    沒外人在,又是老兄的了。


    黃金榮直接脫掉了外套,天氣說熱就熱的。


    他不習慣月生那樣衣衫整齊著,難受死了。


    敲打著桌子,黃金榮看著流水上來的魚肉,眼睛一轉:“大碗裝兮吃他娘!”


    杜月笙和高士奎全爆笑起來。


    因為他們知道,黃金榮不是在罵人,他是在扯淡一個典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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