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李忘塵醒來的時候,周圍是一間古色古香的房間。


    “已到了權力幫了嗎……等等,我的易容。”


    他在短暫的迷糊之後,首先摸了一下自己的骨骼。


    之前段譽被鳩摩智一招騙取全身真氣,凝聚出一招被躲過的少商劍煞,這雖然是稍縱即逝的短暫瞬間,但李忘塵的見識已不遜色一般小三合的高手,還是能捕捉到一絲一毫的痕跡。


    當時的第一反應就是要遭。


    幾乎沒有給任何反應思考的時間,李忘塵唯有一個辦法,便是伸手緊貼段譽後背,把全身功力灌注過去。


    但他的功力要運轉六脈神劍之中哪怕其中一脈,都實實在在地不夠,隻能夠進一步運轉了心隨意轉,將全身精力、神力一並算入內力之中,經脈先是腫脹疼痛,後來一瀉如注,逐漸舒緩,李忘塵整個人宛若身在雲端之上,經曆了一番過山車般的曆程。


    至於之後的事情,他隱隱約約有所記憶,似乎是段譽以無上隱蔽的“商陽劍”暗算了一番鳩摩智,成功將這盛氣淩人的惡僧創傷,而自己看出對方有詐,趕緊指揮別人先走。


    這實是一番驚心動魄至極的對戰,雖然隻有短短兩招,卻幾乎是鳩摩智、段譽、李忘塵三人生命本質的碰撞,而現在勉強能算是一個不分勝負的局勢。


    隻是代價卻是自己一身內功……


    李忘塵苦笑一聲,但他能笑得起來,也就代表局勢並無那樣糟糕。


    經過一番體察,精氣神三項之中,氣力的確消失得無影無蹤,丹田靜脈俱是空空蕩蕩,但精力、神力,卻並未被北冥神功吸走。這大概是當時的李忘塵渾身上下隻有氣力值得稱道,而六脈神劍也隻需要磅礴內力運轉之故。


    神力、精力雖也同時被汲取,但都是一兩點的極少數目,當時的情況大致是北冥神功剛剛運轉起來,立刻達到某種閾值,知曉李忘塵要被抽幹精氣、神髓,故而停下這兩個方向的力量抽取,隻專心致誌於內力。


    既然精力仍在,李忘塵改頭換麵的化龍無相功自然不變。


    沒錯,現在的李忘塵仍是“仇統”模樣,並未展露出十三四歲小孩兒的體態,這令他先是大為放鬆,後來細細一想,甚至都變得頗為得意起來。


    “哼哼,本來我為了加入團隊,令人放心,非要生造個魔教嫡係的身份,這雖不如李忘塵般動人心弦、惹是生非、匯聚焦點,卻也值得他人注意。但這下子我的武功被吸收幹淨,偏偏眾所周知,北冥神功還能將精、氣、神一同吸收,他人眼中的我自然是活脫脫一個廢人了。”


    李忘塵很樂觀地想,“這下子李沉舟自然當我沒有利用價值,我現在在這一行人中,大概也就比阿碧重要一點吧。哈哈,我是廢人咯,我是廢人咯。”


    他心裏滿是蜜糖般甜,覺得這下子總算可以過上平靜生活了。


    這當然不是那樣一件美事,但事情既已發生,李忘塵也從來沒有自憐自艾的時候,更何況他一身武功,本來也沒有多少是自己練成,得來容易,失去更不可惜。


    大丈夫,哪裏連這點擔當都沒有呢?


    正高興時,房門噶吱一聲,進來個小腦袋,“哎呀,李小哥,你醒來了?”


    小腦袋上的一張臉長得眉清目秀、油頭粉麵,宛若富貴公子哥兒,但是搖頭晃腦,擠眉弄眼的模樣,卻又和普通街頭巷尾終日無所事事的小癟三差不多。


    李忘塵皺眉道,“段兄說什麽話,誰姓李了?”


    段譽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吐了吐舌頭,“放心吧,周圍才沒有人咧,我剛才裝瘋痛哭,流鼻涕趟眼淚,說我對不起你,想要獨自照顧你,大家都被我支開了。”


    一邊說一邊關上門,屁顛屁顛走了進來。


    李忘塵想象一下段譽流鼻涕淌眼淚的模樣,很嫌棄地距離他遠了一些,“現在情況怎麽樣?”


    段譽道,“哈哈,大家都很好啊,那位兆秋息刀王還請我吃好吃的。”


    看他癡癡傻傻、吞咽口水的樣子,好似很想介紹一下其中的美食。


    李忘塵翻了個白眼,“我是問鳩摩智有沒有追上來……不過看你這傻乎乎樣子,就知道沒有了。”


    段譽道,“啊,是這個啊……那但請放心,你昏迷了三日,鳩摩智並沒有到,他可能也忌憚權力幫的威勢吧。王姑娘和慕容公子也放下了此前的一切警惕,第一日還好,昨日就開始四處遊玩,他們都說到了這兒就安全了呢。”


    李忘塵點了點頭,“權力幫是大宋第一幫,近日來聲勢日漸浩大,似乎更勝丐幫一籌,隱有天下第一大幫的名號,以鳩摩智之橫行無忌,也沒辦法在這種地方猖狂。”


    心下漸漸安心,知道自己是時候功成身退了。


    至於林詩音,此行雖然是來找她的,但李忘塵水平實在不行,沒辦法保護得了她,便也隻能夠交給李沉舟了。這位自稱君臨天下的梟雄雖有千萬般的不容易招惹,但至少不會對一介女流做出任何有害事情。


    至於自己,則暫避這江湖浪潮,先行補足內力,繼續打磨精氣神,將自己提升至小三合境界吧。


    細想未來發展戰略之時,卻聽見段譽那邊發出期期艾艾的聲音。


    “你……哎,我……哎呀……”


    李忘塵道,“你在幹嘛?”


    段譽嚇了一跳,緊張道,“對不起啊李小哥啊不對是仇兄我剛才又說戳了歧視窩似想嗦……哎喲!”說到這裏慘叫一聲,露出痛苦的神色,捂住嘴巴道,“邀導謝頭惹。”


    然後便不敢說話,又去倒茶水,因過於疼痛而慌亂,倒到一半啪地一下,將茶壺打翻,滾燙的熱水流淌滿滿桌子,滴滴答答在桌子邊緣向下滴落。


    段譽手忙腳亂地拿懷中的手絹收拾一番,再去喝茶杯裏的水,卻不料茶杯裏的水還是滾燙沸騰,此刻的他又沒有進行北海玄冥穴道變化改造,和常人無異,立刻痛得齜牙咧嘴,手舞足蹈。


    李忘塵看他這一連串表演,隻覺得這小子像是中了巫蠱的模樣,搖了搖頭道,“我知道你想說些什麽,但是又太緊張了,以至於說不出來,對不對?”


    段譽好半會兒才止住混亂的模樣,一雙眼睛發紅了,眼看要哭,對著李忘塵點點腦袋,但又很難得張開嘴巴。


    李忘塵又道,“我來猜猜你想說什麽,若猜對了你便點點頭。”


    段譽愣了一愣,連忙點點頭。


    李忘塵道,“你吸了我的內力,十分對不起我,是不是?”


    段譽點頭不止。


    李忘塵道,“你想要補償我,但又不知道怎麽能補償我,因為你自己也還不了那些內力,是不是?”


    段譽點頭如小雞啄米,一副說到了心裏去的樣子。


    李忘塵道,“你既不能補償我,就更覺得對不起我了,於是你想要為我做點什麽,以報答我。你現在就知道我想要什麽,你這就為我去做,對不對?”


    段譽點頭如同啄木鳥啄樹,眼睛幾乎是要發光了。


    李忘塵道,“好,我現在告訴你我想要什麽——我想要你好好運用我的內力!”


    段譽照著慣性連點了兩下頭,隨即好像察覺到一些不一樣停下。


    他瞪著眼睛,以疑惑的神情看向李忘塵。


    什麽叫做“好好運用你的內力”?


    這大概是段譽從未想過的問題。


    李忘塵道,“段譽,你自己看看你的狗屁樣子,你一身武功天成,世上將有無數人都在羨慕你,你卻一事無成,難道不覺得羞恥嗎?你一路也看到過那長江上的少女和婆婆,雖然你武功遠比我、慕容複、王玉燕加起來都高,但做事不如我們利落,如果當時隻有你在的話,那些匪徒隻需劫持少女或婆婆威脅,你是武功再高也無用的,到時候她們會遭到如何危險,你能想象到那個畫麵嗎?”


    段譽如遭雷擊,也忘了點頭,隻是幻想著那水匪殺死少女,鮮血濺射到自己臉上的景象,忍不住心頭一痛,呆呆傻傻地說,“窩……窩……”


    李忘塵道,“我知道你想說你厭惡打鬥,但這世上從來不是按照你的想法來決定的,我勸你好好想一想,鳩摩智武功之高,足可一人全滅你們大理國天龍寺,這世上如他武功之輩絕對不少,你難道還沒有一點危機感嗎?莫非隻有到你大伯老爹老媽還有二媽三媽四媽五六七八或許幾十個媽媽都將死得幹幹淨淨,你才明白你應該怎樣運用你所擁有的一切!?”


    段譽被李忘塵的話猛嚇了一跳,“我大伯、我爹爹、我媽媽……但是哪裏有什麽二媽三媽啦!?”


    順嘴扯了一句歸扯,但是段譽也真真正正細思起這番話來,他想著想著,額頭上已流下汗水,呼吸漸漸加粗。又過了一段時間,似乎下定決心,模樣漸漸平複。


    李忘塵靜靜地看著他這般思索,也不著急打斷。


    過了許久之後,段譽才抬頭看了看李忘塵,認認真真地道,“李小哥,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李忘塵擺擺手,“別說這些老套的了,有沒有新東西啊?”


    段譽愣了一愣,思索一陣,“其實我一直在疑惑一件事情,我吸收了許多人的精氣神,卻唯獨對李小哥你印象深刻。現在我終於明白了,或許我從你的身上見到了一種其他人絕無僅有的特質,那就是一種莫名其妙的‘愛’——李小哥,你其實很愛這個世界,和這個世界的所有人,對嗎?”


    李忘塵冷著一張臉,“誰是李小哥?”


    段譽哈哈一笑,長身而起,朝著李忘塵拜了一拜,“今日一席話語,段譽此生銘記於心。仇兄,你真是個佛經上也找不出來的妙人呢。”


    也不等回答,轉身離開。


    房間再度隻有李忘塵一人,他吐槽道,“佛經上也找不出的妙人是什麽鬼形容,這魔怔小子。不過……愛這個世界,和這個世界的所有人嗎?”


    他喃喃自語一番,忽然搖頭失笑,“愛這個說法真是惡心,我哪裏會愛你這個呆書生了?”


    但……不得不承認,確實是愛。


    李忘塵仰頭躺下,看向天花板。


    不是戀愛,而是喜愛,這個世界這樣精彩紛呈,這個世界的每個人都這樣有趣,這讓我如何不喜愛呢?


    就在這一刻,他忽然捕捉到了一種變化,那變化來自於……大腦。


    第六識征兆?


    ……愛?


    ……


    八大天王之一的刀王兆秋息是個青年人。


    他身穿青衫,溫文儒雅,動作舉止都是柔和的,細致的,看上去非但沒有刀的凶悍霸道,甚至好像連和殺氣沾染上了一絲絲關係,都很不應當似的。


    權力幫劃分大宋北地疆域,根本不按照大宋的曆法,而是以門中的八大天王劃分八個區域,名字簡單粗暴,為刀王州、劍王州、人王州……等等八州。


    這無疑是將大宋皇庭的權威視若無睹的狂妄舉措,但其實也並非權力幫的本意,這其中的故事傳播甚廣,乍聽之下十分荒誕可笑。


    原來當年是長江三峽十二連環塢水道的朱大天王,膽敢劫掠朝廷的艦船,成為天下間的一大壯舉,人人都知道朝廷威嚴掃地,而朱大天王將是江湖上的第一號人物。


    不久之後,權力幫便將麾下改名換姓,劃作“八州”,分別交給八大天王掌管。


    這顯然是有些和朱大天王對著幹的意思,意思是你敢劫掠朝廷,我就敢自立分封,江湖上論到頭號囂張狂妄人物,你朱順水算不得第一,我李沉舟才是真真正正當之無愧。


    這舉措雖不是有意針對臨安府的朝廷,但卻簡直比有意針對更加侮辱。


    而兆秋息就是掌握八州之一,刀王州的首腦。


    他一聽到林詩音到來,立刻風塵仆仆趕過來,熱情萬分地接納了眾人,一路都是滿臉微笑,平和溫柔,給人無微不至、賓至如歸的照顧,顯現八大天王並非隻有武功了得,待人接物也非比尋常。


    他當然也詢問了路上發生事情的始末,對段譽的武功深為佩服,對鳩摩智更加入到四大家將(主要是包不同)的咒罵中去,仿佛任何人他都能搭上話題,任何事他都能發表見解,而且一定讓當事人都深感同意,卻又不覺敷衍。


    慕容複和王玉燕不由暗暗感歎,權力幫的人才真是了得,若自己有這般人才,何愁大業不成?


    不過當提到了仇統,知曉此人來了之後,兆秋息的臉色卻一怔。


    這種一怔,是一種此前從未有過的神色。


    所有的溫文儒雅隨和全都消失了,兆秋息挑眉,瞪眼,吐氣,長籲,他的神色變得神聖、莊嚴、虔誠甚至是光榮,就好像此前為眾人安排食宿、遊玩、介紹的兆秋息完全是個有固定行為模式的屍體,而直到現在他才真正活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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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兆秋息的雙眼裏會放出一種難以形容的光芒,他將一句話脫口而出,“我要和他比刀。”


    他一字一字道,“就算他被廢了武功,我也要和他比刀。因為他的身上已有了刀的勇氣,他已得了刀法中最精髓的東西。”


    他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道,“一旦他醒過來,立即安排他與我比刀。”


    兆秋息的口吻,在這三句話中,一下子變得冷酷、熱烈、不近人情起來。看得周圍眾人瞠目結舌,不敢相信這是此前那個溫文儒雅的兆秋息。


    當然,說完這番話,他又害羞似地抿嘴一笑,重新變成了那個溫柔的兆秋息,並且為自己的話語道歉。


    他離開之後許久,眾人仍呆呆地看著他的背影,房間裏安靜一片,此前在心裏為他建立的良好形象猛然崩塌。王玉燕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臉,心想難道這家夥也和自己一般有兩個靈魂?


    隻有林詩音見怪不怪地歎了口氣,“此前他與我表哥見麵,也是這般模樣?刀王刀王,天上地下隻要刀法出眾之人,就永遠逃不了他的窮追猛打。”


    於是,當李忘塵醒來之後,自然在第一時間接到了兆秋息的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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