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餓虎撲食本就是他受困三個月來,習練得最為精熟的招式,現在又得到了齊物論人籟境界的純化提升,已徹底爐火純青出神入化,一時是正著用反著用起手用反擊用偷襲用抵抗用,各種用法一應俱全,了然於心。


    電光火石間,李忘塵後發先至,已狠狠扣住不戒和尚的右手脈搏。


    他五指其實未經鍛煉,隻是有一種天賜般的氣血骨壯,現在是肌膚白皙光滑,看似無害,一發力間,卻又根根粗壯有力,發出駭人聽聞的哢哢聲響,就是金鐵都被如紙一般地撕碎。


    “哦?”


    不戒和尚微一挑眉,心中對李忘塵武功驚歎同時,也以並攏的食指中指往回一按,朝著李忘塵如騎槍利矢突刺而來的筷子迅速回轉,已抵住李忘塵的手背。


    咯,聲音不算大,也不算嚇人。


    李忘塵手臂一震,頓覺肌膚發麻,骨頭發涼,血液發冷,好像刺中自己的並非一對筷子,而是燒紅而通電的鐵棍。


    不戒和尚驚異道,“你竟不通內功!?”


    這確實出乎他的預料。


    李忘塵卻隻一笑,手一抖,霎時間足發力,大腿緊繃,腰緊挺胯,胸擴肩收,全身上下的所有大器官肌肉群同時發力,一連串骨骼也跟著起落攢動。


    雖坐著不動,但全身上下所有力量,具已直達手背,透體而發。


    不通內功又怎樣?我是天生神力!


    不戒和尚手上一震,忽地已站起身子。


    他這一站起來,帶起駭人聲勢,嘩啦啦直響,皆因身量極高,龐大腰圓,像是頭黑熊多過像個人。


    待站直之後,才聽到哢噠一聲,手中的筷子,麵前的桌子,兩人屁股以下的椅子,都同時粉碎破裂,散落開來。而桌上滿滿酒菜,也登時摔了一地,白瓷固然破碎開來,紅黃白綠的色彩也胡亂蔓延,已分不清原樣。


    隻有兩樣東西還留著。


    那是一個酒杯,一隻酒壺。


    酒杯和酒壺提早被李忘塵拿在手中,他也站起身子,伸手一甩,不戒和尚看他一會兒,伸手順勢接過,卻搖搖頭。


    “不痛快。”


    回手將酒杯一擲,李忘塵接住之時,他自己一個人已高高舉起酒壺,抬頭暢飲起來,咕咕咕聲響不絕於耳,那清涼的酒液閃爍光澤,自他下巴脖頸一路流下,竟然是一口氣喝完整壺酒水。


    好不豪邁的酒肉和尚!


    李忘塵微微一笑,手中把玩兩下茶杯,已來到了旁邊桌子,那桌上的客人正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兩。


    “借點茶水。”


    那桌人呆了一呆,李忘塵眼睛一掃,立即點頭如搗蒜,自不敢有神異議。李忘塵倒下一杯茶水,回頭遙遙對著不戒和尚,也一飲而盡。


    “武功不錯。”不戒和尚對著這小鬼比劃一個大拇指,然後拳頭一轉,拇指倒懸向下,比了個向下的拇指,語氣遺憾,“怎麽不喝酒?”


    李忘塵將酒杯放在桌子上,“未成年呢。”


    不戒和尚沒聽過這說法,卻明白其中意思,他看似張飛卻不是張飛,沒勸酒習慣,隻點點頭,低著頭開始盤算起什麽來了。


    李忘塵走上前去,“老前輩,小子不敢相瞞,實是有事求助,此地不是說話地方,請另尋他處。”


    不戒和尚點點頭,轉身就走。


    李忘塵卻一把抓住了他,不戒和尚疑惑回頭,卻見他認真道,“先給了錢再走啊。”


    不戒和尚一愣,“我還要給錢?”


    李忘塵點頭道,“沒錯,桌椅是一起砸的,咱們自然平攤。”


    這話也沒啥毛病,就是怎麽那麽怪呢?


    不戒和尚擰巴著眉毛看李忘塵,看了一會兒重重哼了一聲,一撒手已丟下銀子,然後轉身離開。


    他背影搖搖晃晃,似乎還在盤算什麽,倒不在意這點銀錢。


    李忘塵也細細向店家問了價格,然後給了價錢,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不戒和尚留下銀錢甚多,李忘塵卻不讓他多出。


    他不是缺錢吝嗇,隻是不想吃虧,又不願占別人便宜。


    至於昨天為何談單——令狐衝的便宜可以占一占,因為他前世太氣人了。


    兩人一路前進,不戒和尚知道李忘塵不會內力,施展不得輕功,雖以其體魄之強,更勝虎豹,單純奔跑也絕不會慢於各種輕功,但在無聲無息上就做不到了。


    為了避免一腳一個坑損害公共設施或是別人家的房子,他倒也沒走太快。


    終於出得城去,來到荒郊野外,幽靜無人處。


    不戒和尚停駐回頭,袖袍一抖,發出嘩啦啦響動,“其實我知道你找我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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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忘塵一止步,麵露疑色,“哦?”


    這光頭怎麽會知道?難道他另有身份?是了是了,“原作”對他身份武功刻畫幾乎沒有,隻知道他是儀琳父親武功極高,但若有其他身份也實屬——


    不戒大聲道,“你的武功不錯,比那個令狐小子好,但年紀太小,我不讚同。”


    李忘塵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你該不會誤會我喜歡尼姑姐姐了吧。”


    合著這就是你一直盤算的東西?


    不戒瞪大眼睛,疑惑無比,“誤會,什麽誤會?”


    李忘塵苦笑道,“誤會就是我請你來是談其他事情的,我年紀還小,哪有男女之情的念想啊。”


    其實是有的,但對尼姑絕對沒有。


    不戒皺著眉頭看他,似乎又有些失望,嘀咕道,“怎麽一個一個都是如此,令狐小子也對我家儀琳沒興趣……”


    說著說著,還惡狠狠看了李忘塵一眼。


    這老父親本來誤會之餘,是嫌棄李忘塵年紀太輕,武功雖高,卻不是儀琳的良人,想要回絕李忘塵的情義。但等到李忘塵自說了對儀琳毫無興趣,他又覺得不太舒坦。


    按他想象,非得是李忘塵愛儀琳極深,而他跳出來大加駁斥,李忘塵怒而對自己大打出手,最後被自己輕鬆打服才對。


    而接下來自然是一輩子都念著儀琳,卻又愛而不得,於是不娶妻不生子,孤獨終老。說不得到了晚年時候,儀琳的兒子女兒有了什麽事情,一來求助,立刻把命也獻上。


    這才叫“正常發展”。


    在這之前,他也抱著如此期望找過了令狐衝,結果令狐衝一聽這話,全當他是個瘋子一般,避他如虎,更不談什麽愛上儀琳了。


    這一個一個小子,莫非都是瞎子!


    不戒很納悶地想。


    李忘塵瞧出他臉色不對勁,連忙道,“令狐老哥是喜歡儀琳的,他不說罷了。”


    這老和尚活得糊塗,一輩子就是老婆女兒熱炕頭,此事在旁人看來隻是自作多情失望而已,對他而言卻就是生平最大打擊,若不給點甜頭,隻怕心灰意冷,什麽也做不了。


    李忘塵自不願意獻出尊嚴,但別人就不管那麽多了。


    ——令狐老哥,這就對不住了,不過嶽靈珊不管家世人品相貌,怎麽也比不上儀琳,我這算助你一把脫離苦海!


    不戒和尚果然是精神一震,“哦?從何說來?”


    李忘塵道,“關於這次事情,不知道大師是否知道原委?”


    他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之前還是和尚光頭,現在就是“大師”了。


    不戒和尚點點頭,緊接著道出自己所知一切。


    不隻是回雁樓一戰,還有在這之前野外一戰,先是儀琳被田伯光擄走,後來令狐衝跟上,與田伯光鬥智鬥勇,拚著一身傷勢,將將刺了田伯光一劍。


    而田伯光已擺脫令狐衝,擄著儀琳來到了回雁樓,令狐衝居然複再追來,鍥而不舍,以命相拚。


    至於之後,就是遇著了李忘塵相助,兩人合力將儀琳救下,再殺了田伯光。


    ——不戒和尚所聽到的版本,全由儀琳轉述,並未涉及到李莫愁的出場,他還以為田伯光的死就是李忘塵和令狐衝所為。


    李忘塵聽出這點,倒也不糾結,點頭道,“是了,之後就是我與令狐老哥合鬥田伯光,終將其所殺。你想一想,令狐老哥一次戰敗,自己險些喪命,已是仁至義盡,偏又二次追來,這是何等執著,何等情誼?若非一見鍾情,哪有這般道理?”


    不戒道,“但你也出手……”


    李忘塵道,“那我再問大師一個問題,我一身武功,與田伯光比起如何?”


    不戒掃了掃李忘塵,沉吟道,“你二人武功伯仲之間,你不怕他,他不懼你。但他輕功更勝一籌,占據些許優勢,你們這次能殺了田伯光,應有令狐小子一份功勞。”


    李忘塵也不透露李莫愁的存在,隻點點頭,“沒錯,關鍵正在於此,我並不懼怕田伯光,自然可以行俠仗義,因為就算不成也絕無損害,這隻是適逢其會罷了。若田伯光有大師武功,我隻怕就要斟酌輕重厲害了,皆因我無法因一個陌生女子,拿出自己性命冒險。”


    這話說得厲害,暗示自己遠不是不戒對手。不戒當即一愣,想要謙虛,“哎,我哪有……”又摸摸腦袋,說不出謙虛的話,隻樂嗬嗬笑道,“好眼光,好眼光。。”


    看了李忘塵兩眼,是越看越喜,隻覺得這個小子武功又好,說話又中聽,雖成不了女婿,但卻可做個忘年交。


    李忘塵瞧他模樣,心中偷笑,臉上則義正言辭,“但小子卻敢明言,若田伯光有大師武功,令狐老哥也一定會去救儀琳姐姐!這並非大師武功不高,而是令狐衝對儀琳姐姐一番情誼,已非世上任何人力所能阻礙,田伯光不行,大師也不行——這豈非正是情根深種!?”


    這話一出,恰如石破天驚。


    不戒當即動作一頓,人呆在原地,思量李忘塵的話語,是越想越有道理,忽然一跺腳,“哎呀,這小子,這小子怎麽不早說!”


    李忘塵道,“我說過,這感情至深,並非人力所能阻,卻有己心成為隔閡。隻怕是令狐老哥見大師武功太高,儀琳姐姐太美,以至於自慚形穢,難以明言。哎,這其實也是正常的,誰讓他遇到了我呢,以我武功智慧,無一不在他之上……”


    不戒朝著這邊瞪了一眼,打斷道,“哎,誰讓你這麽說我女婿的!?”


    啊!?這就是你女婿了?


    李忘塵話音一頓,隻能幹笑兩聲。


    不過不戒確實見到了李忘塵的能耐,隻道了一聲別讓李忘塵說實話,也沒辦法說令狐衝強於李忘塵,便不糾結,“好小子,確實是心裏亮堂,若沒有你這番話語,我險些喪了佳婿!不過你找我過來,莫非就是為了此事?”


    李忘塵嚴肅道,“不,是有另外一事請大師相助。”


    不戒道,“果然是有備而來。好說,你也點透了我,這番恩德記著,能給儀琳覓得佳偶,什麽事情我也答應了你。”


    李忘塵道,“我要大師助我打退一人。”


    不戒滿不在乎道,“我還當什麽大事,你說說名字吧,也不用打退了,隻要在這衡山城內,我立刻與你擒來就是,你想殺就殺,不願殺也不殺。”


    李忘塵道,“任我行。”


    他的聲音很平靜,沒有哪一個字很用力,快速而咬字清晰,不帶有絲毫情緒,任何人都不會聽錯。


    不戒卻動作一頓,沉默不語,似乎一下成了個僵屍,定在原地許久,才回頭看李忘塵,聲音也緊繃繃的,好像是覺得自己聽錯了,或者期待李忘塵說錯了,“你說誰?”


    李忘塵重複一遍,“任我行。”


    不戒臉上的肉都在抖動,臉上露出好像要哭的模樣,“任我行,任我行……”他快速念了兩遍,苦巴巴看向李忘塵,“換個人行不行?”


    李忘塵搖頭道,“這不是我能選的,是他要我的命。”


    不戒道,“我……我……你怎麽惹上了他?”


    他漲紅了臉,似乎想要回絕,卻也找不出理由。不戒和尚愛麵子,可並非不諳世事的憨貨,若連自己和任我行的水平如何都估量不到,也活不到今天了。


    他自知若答應此事,直麵任我行的話,自己必死無疑。但若回絕李忘塵,卻又有違自己的信條,更對不起儀琳。


    李忘塵含糊道,“此事說來話長。”


    說來話長的意思就是不想說,他連忙轉移話題,“大師放寬心,絕不會隻令你單獨出手,我會親自找上城內大大小小的高手,一起對付此人,隻是大師武功最高,也最為重要。事實上,我正想問問,若是有嶽不群那般水平的人物,要多少個才能與任我行交手?”


    不戒一聽,總算舒了一口氣,“這樣啊……”


    他皺起眉來,一盤算,“嶽不群……嶽不群的武功在六品左右,倒也勉強夠看……而且聽說任我行一身吸星大法雖有神威,卻自有缺憾,難以持久,否則必將反噬,若能拖到此時,那他隻怕也會退卻……”


    不戒和尚就這麽自言自語起來,時不時低頭看看手指,五指屈伸,計算著其中的得失勝負。


    李忘塵靜靜等待,過了一會兒不戒忽然抬頭,“十個。”


    “哦?”


    不戒道,“你武功隻壓得過五品,但皮糙肉厚,若是拖時間的話,比一般六品更甚。而算上你我,至少需要十人——十人身懷六品武功,勉強夠格與任我行拖上一拖,賭他一個忌憚反噬而自退。”


    李忘塵又問,“成功率多少?”


    不戒慘笑道,“隻怕……隻怕不足三成。若每多兩名這般高手,成功率應多一成,但要殺了任我行,一百個也不夠……”


    這話讓李忘塵心頭一沉。


    他本來料想以任我行身份,陷入衡山城中,正道人士自然群起而攻之,自己隻需要散布消息,自能集齊他人相助——可這是建立在能贏的情況下。


    不戒所言陣容,幾乎已是李忘塵現今情況下所能尋找的最佳狀態,所求目標也不過是任我行在武功缺陷的情況下退去,依然不過三成成功率而已。


    他終究小瞧了任我行的武功。


    他媽的,這魔改世界,怎麽這麽變態!?


    現在,那些正道人士願意賭在這三成上嗎?


    不,甚至就是不戒本人,他也願意加入到了三成裏麵嗎?


    李忘塵想要張嘴,再搜腸刮肚找找字字句句,施展出自己如簧巧舌來,可是任我行的壓力已令他腦中一片空白,好不容易找出了幾道殘句,嘴巴卻如打了結一般,磕磕巴巴,怎麽也說不出來話。


    他怎麽能說服一個人去送死呢!?


    但別人不去送死,他可不就得等死了嗎?


    不戒看著李忘塵那模樣,忽地歎了口氣,“哎,儀琳是我的心肝,她隻怕實在不願看著你死。小子,你若能找到十人,就來聯係和尚吧。”


    李忘塵身子一震,抬頭道,“大師!”


    不戒連忙轉身,以袖袍掩麵,大叫道,“莫說莫謝,再多說一句,我都怕自己後悔!我的天呐,我怎會說出這種糊塗話,我現在已後悔,我已悔得……哎!若不是我家閨女,若不是……哎呀!!!!”


    說完這番話,他看也不看李忘塵一眼,已施展輕功快速離去了。


    李忘塵靜靜看了一會兒不戒,忽然將目光轉移到了自己的係統上去。


    “原來這就是江湖嘛,好刺激,好有趣,好可怕。”李忘塵自言自語道,“接下來拋開雜念,用一切可以用的力量,想一切可以想的辦法,在絕境中冷靜,一定不要慌,堅強,思考,想著贏,笑容,對,要笑得起來。”


    然後他果然笑了,笑容幹癟,僵硬,不自然,但終究是笑了。


    能笑出來,那就代表著還沒有到最糟的時候。


    李忘塵對自己說完這句話。


    他朝著未來邁出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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