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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合香現在的舉止,就像當初她毅然接受伽藍的建議離開樓蘭回歸中土一樣,是失去理智的衝動之舉,完全悖離了常理,所以合理的解釋隻有一個,這本來就是蘇氏的既定決策,蘇合香不過是執行者而已,並且在執行過程中充發展示了她審時度勢、因勢利導的智慧。更新最快最穩定,看,


    蘇道標在開皇年間把樓觀道發展到了一個新高峰,蘇氏與樓觀道的利益糾葛太深,但自今上繼位,對關隴貴族集團中的保守派勢力加大了遏製和打擊力度之後,與關隴貴族集團利益相連的西北沙門和樓觀道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連累,不知不覺間,西北沙門和樓觀道也就成了帝國的保守勢力之一。


    蘇氏為了維持家族在政治上的權益,改變了保守立場,與樓觀道的矛盾迅速升級,愈演愈烈。


    蘇威是改革派大臣之一,雖然不讚成皇帝激進的改革方式,但並不反對改革的繼續和深化,因此與皇帝和激進派大臣時有爭執,又為保守派勢力所不容,在朝堂上如履薄冰如臨深淵,已經數次起起伏伏了。蘇氏的整體利益因此受到影響,而不可避免的政治風暴隨時都會爆發,蘇氏必須拿出決策,必須做一次豪賭。


    實際上蘇氏沒有選擇。楊玄感發動的這場風暴是帝國政治的一個轉折點。楊玄感贏了,改革必然倒退;楊玄感輸了,改革必然加速前進。這場風暴是帝國改革派和保守派的決戰,遲早都要發生,就等著一個恰當的時機,而這個時機太重要了,直接關係到雙方的勝負,如果時機選擇得不好,帝國也有可能分崩離析,為此雙方都很謹慎。不過雙方都有個共識,在東征勝利之前的關鍵時刻,就是雙方決戰的最佳時機,錯過這個時機,保守派恐怕再也找不到更好的機會了。這個時機相對於改革派來說還是具有相當的優勢,所以改革派大臣對這場決戰有著必勝的信心。


    可以想像,一旦改革派在這場決戰中贏了,那麽接下來改革必將進入一個突飛猛進的時代,而在這個過程中,西北沙門和樓觀道必然要付出慘重代價,尤其是樓觀道,因為它既不願主動融合南方的上清道,又與佛教對立,而佛教畢竟是外來的,具有極強的生存能力。沙門子弟肚量大,最為擅長的就是忍人所不能忍之事,容天下不能容之物,所以早在開皇時期佛教的南北兩派就開始互融了,自今上繼位後,融合速度更快,一旦佛教兩派迫於政治上的重壓南北一統,那麽在佛道兩教誓不兩立的鬥爭環境下,樓觀道的命運可想而知。所以,蘇氏既然賭改革派會贏得最終勝利,那麽就必須與樓觀道拉開更大距離,必須與西北沙門建立親密關係,以免在帝國改革突飛猛進的時代,蘇氏因樓觀道而受累,慘遭無妄之災。


    明概雖然在書信中沒有講述太多內容,但假手蘇合香傳遞這份書信,再加上伽藍自己所了解的貴族官僚與佛道兩教之間的政治互利,以及佛道儒三家之間的尖銳矛盾,不難推衍出西北沙門試圖借助這一風暴打擊樓觀道,並借此機會與隴西李氏、關中蘇氏等關隴豪門大族建立起密切利益關係的目的。


    “伽藍,你想家了?”


    “想家了。”伽藍歎了一口氣,坦誠道,“過去,以為中土是人間樂土,如今才知道,中土也是煉獄,一個比西土更悲慘的煉獄。相比起來,故土的那片蠻荒,才是真正的人間樂土。”…


    蘇合香微微蹙眉,詫異地看了一眼伽藍,遲疑稍許,輕聲說道,“這裏才是你的家。”


    伽藍搖頭,再搖頭,然後非常堅決地搖頭,“我的家在西土。”


    艙內陷入寂靜,兩人都不再說話,各自想著心事。


    良久,蘇合香的聲音再度響起,“何時回家?”


    “很快。”


    “走的時候,帶上兒。”


    “我知道。”


    蘇合香衝著伽藍微微一笑,轉身離去。


    伽藍舉目望向艙外,耳畔忽然再一次傳來蘇合香的聲音,“伽藍,你還有幾多希望走上回家的路?”


    聲音消失。伽藍如遭雷殛,呆立當場。


    我還有幾多希望走上回家的路?就如離開西土千難萬難一樣,離開中土,何嚐不是千難萬難?以今日自己陷入權爭之深,以今日帝國朝堂上的風湧雷動,自己還有可能踏上回家的路?


    =


    李建成推門而入。


    伽藍從迷惘中驚醒,微微躬身,“師兄……”


    伽藍迅速藏起自己的情緒,神色轉入平靜,眼裏的落寞和悲傷也已然消失。


    李建成笑了起來,“你與某家二郎以兄弟相稱,你與某更是沙門師兄弟,可謂有緣。”李建成伸手相請,一邊邀伽藍坐下,一邊自顧說道,“此後便以師兄弟相稱,不再拘禮。”


    伽藍端正坐下,淡然一笑,“前有失禮之處,請師兄諒解。”


    “無妨。你從西土而來,除了阿蘇,還能信任誰?”李建成大手一揮,突然便轉移了話題,“聽師父說,阿蘇是你的女人?”


    伽藍聽到李建成對蘇合香的親昵稱呼,正感驚訝間,不料接下來就被李建成這句突如其來的話驚倒了。這才以師兄弟相稱,馬上就扯到私密之事,兄弟關係的發展也太快了吧?


    伽藍正不知如何回答,李建成臉色一整,非常嚴肅地又來了一句,“阿蘇出自扶風蘇氏,國色天香,財富無數,兩京貴胄驚為天人,趨之若鶩,登門求婚者絡繹不絕。師弟,趕快登門求親,遲恐不及啊!”


    伽藍瞠目結舌,無語以對。


    “河內司馬乃中土豪門,假若與扶風蘇氏聯姻,蘇氏算是高攀了,所以這次回家之後,你一定要懇請你家祖母向蘇氏提親,否則,你的阿蘇肯定要給別人搶去了。”


    伽藍神色陰鬱,預感到發生了一些事情,否則李建成不會無聊到如此地步。


    “師兄,誰告訴你,某出自河內司馬?”


    “當然是師父。”李建成故作驚訝地問道,“你不會告訴某,你是一個無名無姓的突倫川戍卒吧?”


    “師叔?師叔知道某姓司馬?”


    李建成大笑。這個問題伽藍問得非常有趣,不過李建成卻無法回答,他不知道其中的隱秘。


    伽藍臉色微冷,目露不滿之色。


    “溫城來人了。”李建成笑道,“你自己去問吧。說實話,某比你更好奇。”


    溫城來人了?伽藍突感不安,更有些莫名的憤怒,難道某真的姓司馬?那為何母親至死不告訴自己的姓氏?為何溫城司馬氏從未去敦煌找過自己?


    母親病逝之前,曾讓自己發誓,發誓不要踏進中土一步,為什麽?師父尊重了母親的遺願,直到圓寂之後才把秘密交給自己,並由自己來選擇是否打開塵封的秘密,這又是為什麽?所以,母親是對的,不論這裏麵有什麽秘密,母親都是對的,我絕不會碰觸那個秘密,我永遠沒有姓氏,我更不姓司馬。…


    “某沒有姓氏。”伽藍望著李建成,很平靜,很淡漠地說道,“某更不姓司馬。至於阿蘇,誰敢娶她,某就宰了誰。殺一個不夠那就殺三個,殺三個不夠那就殺十個,直到再沒人染指阿蘇為止。”


    這次輪到李建成瞠目結舌了,臉上的笑容僵硬了許久才散去,但旋即換上了一副開心的笑臉,全然沒有剛才的尷尬。


    “伽藍,楊玄感已經渡河,數日之後他的軍隊將超過十萬之數,更嚴重的是,東都遍布其黨羽,隻待楊玄感抵達東都之日,便是東都失陷之時。”


    伽藍一言不發。


    李建成略感不快,但論身份,伽藍是河內司馬氏子弟,論官階,伽藍是從五品,論功勳成就,更是拍馬也趕不上,尤其讓李建成戒懼的是伽藍那近乎傳說般的故事,這些故事出自李世民和長孫無忌之口,其重點不是伽藍的勇猛和殘暴,而是他的狡詐。用李世民的話來說,與這樣的人在一起,即便睡覺也要睜大眼睛,因為他不相信任何人;既然他不相信任何人,那麽任何人都是敵人;既然是敵人,又在身邊,你睡覺的時候還敢閉著眼睛?


    “考慮到楊玄感的速度非常快,東都更是旦夕不保,所以某打算……”李建成看了一眼伽藍,口氣轉為征詢之意,“留在河內既可以策應東都,又能兼顧長安和河東,對河北河南也會形成威懾……”


    伽藍舉手打斷了李建成的話。


    “楊玄感沒有自立為王的條件,拿下東都後,必須立一位新皇帝。據某所知,楊玄感的皇統人選是秦王楊浩。”


    伽藍寥寥數語,卻傳遞了很多訊息。


    李建成暗自心喜。師父判斷正確,伽藍終究是沙門的守護者,他絕不會背叛沙門,為了沙門他可以犧牲一切。如今李氏隻要保持與西北沙門的密切關係,就能通過沙門得到伽藍的助力,而伽藍的助力實際上就是以裴世矩為首的改革派力量和以薛世雄為首的一部分親改革派的軍方力量。另外,李氏還可以借此機會與河內司馬氏建立良好關係,而與司馬氏的交好肯定有助於李氏進一步改善與山東世家望族的矛盾和衝突。


    伽藍傳遞的訊息讓李建成很快推衍出了兩京形勢的發展,他迅速做出一個推斷,“長安必定以最快速度出兵支援。”


    “右翊衛大將軍來護兒的水師也將以最快速度趕赴東都。”


    “水師?”李建成驚訝地問道,“水師還沒有渡海?”


    “不久前,皇帝下旨緝捕左候衛李子雄,但李子雄中途逃亡,現在楊玄感帳內。”


    伽藍再傳訊息。皇帝既然下旨以李淵代替元弘嗣,又緝捕李子雄,拿下了兩位軍中統帥,可見已經知道楊玄感謀反一事,並在楊玄感謀反之前率先動手了。換句話說,東都就是皇帝設下的陷阱,隻待所有反對勢力跳出來便一網打盡,所以,楊玄感必敗。


    “伽藍,還有哪路援軍?”


    “薊燕大軍。”


    三路大軍合圍東都,楊玄感就算攻陷東都也支持不了多久,但東都能否守住,造成的影響卻不一樣。假如守住了,不但保住了皇帝和中央的臉麵,也減少了皇帝和中央威信的損失,同時也減少了這場風暴對帝國造成的衝擊和傷害。


    “去東都!”李建成一掌擊在案幾上,激動地叫道,“伽藍,某等即刻趕赴東都,誓死護衛東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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