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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四章癡兒,癡兒……


    劉炫身材削瘦,發須皆白,一張飽經風霜的蒼老麵孔上顴骨高聳,眼窩深陷,與學富五車滿腹經綸的鴻儒形象差距很大,如果不是一雙充滿了睿智的眼睛和與生俱來的貴胄氣質,倒是像極了一位貧困潦倒,苟延殘喘、了度殘生的山野老叟。


    老者也在打量著伽藍。伽藍年輕有為,而且出身官奴婢,而每一個官奴婢的背後實際上都代表著一個曾經輝煌過的勢力,一個曾經顯赫或者現在依舊顯赫的家族,這正是伽藍的神秘之處。


    幾百年來,門閥士族控製著曆朝曆代的朝政,一個顯赫大姓就是一棵參天大樹,一個烜赫郡望之下則是遍布各地的堂號,而家族中不論是權宦還是大儒,依附其下的親朋故舊、門生弟子、從屬家將不勝其數,而他們延續傳承的不宣於口的生存定律就是,從不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裏,即便是父子兄弟,都有可能是朝堂政敵。正因為如此,世家望族在經曆了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的風風雨雨之後,依舊興盛不衰。


    枝椏斷了,沒有關係,還有分枝,分枝斷了也沒有關係,還有主幹,即便主幹斷了也沒有關係,還有根係,還有代代傳承的文化和錯綜蔓延的人脈可以支撐根係在春天到來的時候破土而出,再一次茁壯成長,東山再起。


    伽藍的背後肯定是一個顯赫大姓,一個曾經輝煌的大世家大權貴,而知道這個秘密的人至今還蓄意隱瞞,說明這個大姓和當今皇族或者某個權勢傾天的貴族集團之間有著很深的恩怨,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這個大姓與當今權臣裴世矩,與當今軍中宿將薛世雄,也就是與河東裴氏和薛氏之間有著非常深厚的關係。


    與河東世家關係深厚的大姓,要麽就是生活在同一個地域,要麽就是在地緣上有著直接利益關係。


    從地域上來說,河東世家大部分力量歸屬於關隴貴族集團,是北周宇文氏和大隋楊氏極力拉攏的對象,曆次政治風暴中牽連甚少。


    從地緣上來說,河東世家和河洛世家的利益最為密切。過去幾十年的曆史中,周、齊、陳三國鼎立爭霸,戰火最為集中之地就是河東和河洛,所以兩地世家的關係自然密切。


    河洛世家眾多,但最為顯赫者莫過於三大皇族,一是兩晉朝的河內司馬氏,一是北魏朝的拓跋氏,也就是漢化後的洛陽元氏,還有一個就是現在的皇族,弘農楊氏。北周朝,宇文皇族為了在爭霸中勝出,對司馬氏和元氏都是極盡安撫和拉攏之能事。到了本朝,楊氏因受禪而立國,開國的代價相對較小,但反對者眾,其中就有河內司馬氏,而元氏則因為始終如一地堅決支持楊氏,至今還是興盛不衰。


    能夠被河東裴家和薛家同時照顧的世家子弟,肯定是與他們關係非常密切的一等大世家,而所謂關係密切莫過於有姻親關係或者有直接利益關係,但以裴世矩和薛世雄今日的權勢,隻有別人攀附他們以獲取利益,不存在他們去攀附其他世家。那麽與裴氏和薛氏有姻親關係,且存在地域和地緣利益,放眼看看今日的河東和河洛世家,已經或者正在沒落的一等大世家,隻有兩個,一個是河東柳氏,一個是河內司馬氏。


    河內司馬氏已經沒落,沒落的原因是反對楊氏奪取北周宇文氏的國祚,這屬於上一代的恩怨,是先帝和司馬消難之間的仇怨;河東柳氏正在沒落,沒落的原因是他們反對今上繼承皇統,直接得罪了今上。


    伽藍的背後是哪一個顯赫大姓,已經呼之欲出。


    以劉炫驚人的天賦和淵博的學識,以他親身經曆的六十多年的曆史,以他豐富的人生閱曆,還有對中土世家望族和殘酷權爭的透徹了解,他在具體打探到伽藍的事情後,幾乎在數息之間便窺探到了隱藏在伽藍神秘光環背後的朦朧真相。但伽藍和他屬於兩個世界的人,沒有可能走到一塊,也沒有機會走到一塊,所以劉炫做了一番推衍之後,便一笑置之。


    然而,命運就是這樣的神奇,本來與他絕無可能產生交集的伽藍,還是與他不期而遇了。


    今天他被劉黑闥請到了馬車上,打算在迫不得已的時候,由他出麵與遊元、崔遜談判,實際上義軍裏,也隻有他才有資格與遊元和崔遜坐在一起。一路狂奔近百裏,月黑風高夜,劉黑闥尋到了伽藍,雙方激烈碰撞。


    劉炫下了馬車,走到了劉黑闥身邊,在朦朧月光和燃燒火把的照耀下,他吃驚地發現自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一張讓他終生銘記的英俊麵龐。


    久已塵封的記憶突然打開,昔年往事如一股洶湧波濤,猛烈衝擊著劉炫的心靈,讓他顫栗,讓他激動,讓他情難自禁。


    “先生安好。”


    伽藍恭敬施禮。


    劉炫緩緩舉步,慢慢抬手伸向伽藍,似乎想虛扶,又似想親撫其肩,但忽然間又停止了,就那麽懸在空中,距離伽藍近在咫尺,仿佛兩人之間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


    劉炫失態了,所有人都看出來了,他兩眼緊緊盯著伽藍,但眼神卻非常迷惘,甚至有些空洞,似乎沉浸在久遠的記憶裏,神智遊離於現實和虛幻之間,失去了自我。


    突然間,原野上一片寂靜,就連暴雪都收斂了凶芒,悄悄退到了伽藍身後的黑暗裏。


    時間仿佛停頓。


    劉炫忽然笑了起來,笑容很和藹,很慈祥,他的眼神突然明亮,爆發出異樣的光彩,“好,好,好……”劉炫的手似乎衝破了時空的禁錮,放在了伽藍的肩膀上,“好……”


    伽藍察覺到了劉炫的異常,出於對當代鴻儒的尊崇,他不敢有失禮之處,更不會因為劉炫的幾聲“好”就以為自己得到了這位鴻儒的好感。仇怨已經結下,現今更添怨隙,劉炫以老邁之軀急行而來,心中對他的惱恨不言而喻。


    不過劉炫已經做出了和解的姿態,這從他一出麵就直言雙方都中了關隴人的詭計就可以揣測一二。不過伽藍對他的這種和解態度非常不滿,劉炫為了這十幾萬蒼生,為了豆子崗義軍的未來,雖然打算向伽藍透漏一些機密,但實際目的是禍水東引,蓄意挑起關隴人之間的自相殘殺。此刻劉炫所表現出來的親和姿態,在伽藍看來純粹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包藏禍心。


    “請先生解惑。”伽藍看似恭敬卻是毫不客氣地質問道,“何謂關隴人的陰謀?誰又是關隴人?”


    劉炫笑容滿麵地望著伽藍,臉上流露出喜悅和欣慰之色,那眼神就像是望著自己血脈至親的子孫,充滿了慈愛和親昵。劉炫把自己的情感毫無遮掩地坦誠表露,不但令劉黑闥、高泰人十分疑惑,就連傅端毅、西行等人也是心生不安,提高了警覺,唯恐墜入這位當今鴻儒的觳中。


    伽藍的感覺最為清晰,麵對這樣一位對他發出善意的老人,他不由自主地產生了一絲愧疚,但瞬間他又堅定了自己的想法,目下局勢關係到十幾萬人的生死,他不能不全力以赴,即便對方是文翰泰鬥,他也要頂住重壓。


    劉炫搖搖手,看看身邊眾人,目光從眾人臉上緩緩掃過,聲音緩慢、低沉,充滿了一股震撼人心的神奇魅力,這股魅力來自於他當今鴻儒的絢麗光環,也來自他六十餘年顯赫而坎坷的人生,一群年輕人在他溫暖親和目光的注視下,不由自主地被其所折服。


    劉炫手指星空,再指腳下,“天知,地知。”又指伽藍,“你知……”再指傅端毅,“你知……”又指劉黑闥,“你也知……”再指指自己,“某亦知。”


    伽藍略略皺眉,剛想追問,劉炫再次搖手,阻止了伽藍的衝動。


    “黑闥,心靜否?”


    劉黑闥恭敬點頭。先前他是急怒攻心,失去了理智,現在與伽藍相見,再看到伽藍一副要吃了他的凶惡之態,當即醒悟,上當中計了,而施計者不可能是遊元和崔遜,隻能是關隴人。鼓動十幾萬難民緊緊追隨巡察使團遠去黎陽就食,首先就動搖了豆子崗義軍軍心,軍心一亂,渡河南下作戰也就絕無可能,如此就拖住了義軍,隻待黎陽舉旗,關隴人挾十幾萬難民號令豆子崗義軍,義軍豈敢不從?好狠的毒計。


    如今怎麽辦?遊元和崔遜被人活活逼上了虎背,架在了火上烤,失去了對局勢的掌控,目前隻能被動應付,尋他們相助隻會激化彼此間的矛盾。


    劉黑闥衝著伽藍深施一禮以致歉,“將軍,事態失控,義軍恐怕不是要南下,而是要尾隨西行了。”


    伽藍的心驟然收縮,瞬間竟有窒息之感。如果豆子崗義軍尾隨巡察使團西行,那豈不遂了黎陽之願?到了黎陽,楊玄感憑借黎陽倉,就能號令義軍,自己豈不成了同謀?即便不是同謀,也間接推動了叛亂,而更重要的是,一旦關隴人和河北人異口同聲汙蔑自己,百口莫辯。


    怪不得遊元做了“縮頭烏龜”,而崔遜幹脆尋個借口先行離開了巡察使團,原來都是預見到了未來局勢的不開控,對自己恣意妄為、不顧後果地把他們拖進危險之境,可謂恨得咬牙切齒,雖然他們也在想辦法,但切齒痛恨之下,他們想出來的辦法豈會對自己有利?


    “如果你想把十幾萬人送進墳墓,那就跟上來吧。”伽藍憤怒之下,衝著劉黑闥厲聲叫道,“最多不過玉石俱焚。”


    豆子崗義軍跟上來,那性質就變了,十幾萬人就不是難民,而是叛賊了,首先沿途官府就不會開倉放糧,甚至連城門都不會打開,最終矛盾激化,大家死路一條。劉黑闥和義軍首領不會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但問題是,假若他們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任由巡察使團把十幾萬難民帶去黎陽,不要說義軍將士們軍心大亂,未來也必將被黎陽的關隴人所控,後果同樣很嚴重。


    劉黑闥看到伽藍大吼大叫,怒火“騰”地爆燃而起,也是縱聲雷吼,“那你把人還給俺,統統還給俺。各路義軍正在急速趕來,明天就能包圍你們,今天如果你不把人還給俺,明天你我決戰,玉石俱焚。”


    兩人怒氣衝天,睚眥欲裂,就像兩頭瘋狂的猛虎,隨時都要撲上去撕咬。


    高泰緊緊拉住劉黑闥,西行也拽住了伽藍。劉炫站在兩人中間,勉強起到了一些緩衝作用,否則兩人又要打起來了。現在根本沒有解決的辦法,事態徹底失控,兩個人除了憤怒還是憤怒,恨不得活活撕了對方以泄心頭之怒。


    “先生在此,你二人如此粗鄙,成何體統”傅端毅憤而怒叱,“對策要對策,拿出對策來,這樣才能擺脫困局。”


    伽藍想不出來對策,他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阻止豆子崗義軍的“衝動”,而劉黑闥也想不出來對策,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逼著伽藍馬上“逃離”平原郡,拋下這十幾萬難民,否則無辜生靈難逃塗炭之慘局。


    劉炫再度搖手,神態平靜地望著伽藍,笑著問道,“老朽窮困潦倒,孤苦無依,天地雖大,卻無立錐之地。不知將軍帳下可有老朽的容身之地。”


    伽藍愣然,旋即兩眼遽然瞪大,不可思議地望著劉炫。是不是自己聽錯了?劉炫,當代鴻儒,山東碩儒,竟然向自己開口,要在自己帳下尋一處容身之處?這怎麽可能?


    傅端毅極度吃驚,目露匪夷所思之色。以劉炫之尊,向一個來自西北蠻荒的禁軍軍官,尋求庇護,這怎麽可能?


    西行卻是高度緊張,全神戒備,眼裏甚至罕見地露出一絲慌亂之色。中土泰鬥級的大儒竟然向一個卑微的西北戍卒開口,尋求一塊立身安命之所,這太荒謬了。劉炫意圖何為?他想幹什麽?


    劉黑闥和高泰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瞠目結舌,當真是瞠目結舌,難以置信。老先生是不是氣瘋了?失心瘋了?竟然做出如此荒謬之舉?此事一旦成真,老先生一世英名,盡數付諸流水,更嚴重的是,山東儒士顏麵無存,河北人更是羞愧難當,為天下人所唾罵。


    “先生……”劉黑闥終於忍不住了,他感覺自己要爆炸了,他幾乎是震天雷吼,“先生,你要俺死嗎?你要俺的頭,俺給你”


    劉黑闥一把掙開高泰,拔刀出鞘,把橫刀狠狠插到地上,撩衣跪下,“鹿角,砍下俺的頭,砍下……”


    “大哥……”高泰撲到橫刀前,雙手緊緊握住刀把,唯恐劉黑闥憤怒之下拔刀自戕,“先生,為甚?為甚?”


    “黑闥……”劉炫目露感動之色,緩行兩步,俯身要去扶起劉黑闥,劉黑闥卻是一把掙開,瘋狂吼叫,“黑闥未能侍奉好先生,無顏存留於世,願以死相贖。”


    劉炫歎息,伸手輕撫其肩,“黑闥,心靜,心靜”


    “先生,黑闥不孝,未能遵從先生之教誨,又不忠於國,揭竿而起,更強行劫掠先生於義軍,汙了先生英名。”劉黑闥的淚水突然滾了下來,“黑闥不孝,請先生饒恕”


    “癡兒,癡兒……”劉炫拍著劉黑闥的頭,親昵呼道,“癡兒,某命運乖蹇,老無所依,行將就木之時,能得你相扶,苟延殘喘至今,何曾在意浮華虛名?即便老為國賊,某也坦然以待,更不會怨你分毫,隻是,今日生靈有難,老朽豈能坐視不理?老朽所有的,唯有這一具皮囊,一世浮名,若有助生靈,死而無憾。”


    劉黑闥拜倒於地,淚如雨下。


    劉炫有顯赫聲名,不論在難民中,還是在義軍裏,他都倍受尊崇,如今他自願帶領難民去黎陽,那麽義軍將士還有什麽放心不下?如果劉炫都不能逃脫厄運,孱弱生靈又豈能苟延?而尤其重要的是,劉炫由萬人景仰的鴻儒變成人人唾棄的叛賊,不是劉黑闥所願,而是為形勢所迫,不論是劉黑闥還是劉炫,在生存麵前,都變得微不足道,那一刻,大儒和叛賊都是平等的存在於生命之下。但這是義軍將士心中永遠的痛,他們愛戴劉炫,他們祈盼劉炫英名永傳。如今劉炫自願帶著十幾萬難民去尋找一條生存之路,為自己正名,為身後留下一段傳世佳話,這是眾望所歸的事,義軍將士又豈能不予成全?


    隻是,令人心碎的是,讓一個年近七十的老人張開他瘦弱的臂膀,庇護無辜生靈,庇護受傷義軍,讓人情何以堪?


    劉炫挺直身軀,緩緩轉身,望向伽藍。


    伽藍已經從震驚中恢複,他和傅端毅、西行都明白了劉炫的用意。此老的計策可謂高明,既解救了豆子崗義軍崩裂之危,又穩定了難民恐慌之心,更重要的是,一路西去,沿途郡縣的河北世家豪望,包括高雞泊義軍和散布各地的其他小股義軍,甚至包括郡縣官府的關隴籍官長,或多或少都要給劉炫幾分薄麵,最起碼會給難民維持生存的口糧,不至於把人逼上絕路。


    伽藍和西北人感謝他,義軍感謝他,難民也會感謝他,而最最關鍵的是,他把這兩股本來針鋒相對互相敵視的力量巧妙地整合到了一起,這對未來局勢的發展,尤其是到了黎陽之後的形勢發展,增加了一個令人極度不安的新變數。


    這個變數對豆子崗義軍和十幾萬難民是否有利,與伽藍和西北人的意願緊密相連,為此雙方不得不暫時放下仇恨,不得不暫時擱置矛盾。當務之急是生存,生存問題解決了,再去爭權奪利。


    伽藍深施一禮,“小子無能,卻得先生厚愛,危急之刻,更得先生仗義相助。先生之恩德,此生難報。”


    伽藍驀然撩衣,雙腿跪倒,“小子愚鈍,頑冥不化,今欲拜在先生門下,侍奉先生左右,聆聽先生教誨。”


    劉炫笑了起來,沒有絲毫猶豫,虛手相扶,頷首相應。


    “先生在上,請受弟子之禮。”


    伽藍高聲唱誦,大禮跪拜,在眾人驚羨的目光中,行拜師之禮。


    所有人都知道伽藍的用意,拜師是假,把西北人把河北人的利益捆到一起是真。從此後,天下人皆知劉炫收了一個西北戍卒為學生,伽藍是劉炫的弟子,而背後卻是世家豪望的結盟,河東裴氏、薛氏和河北劉氏因為伽藍而不可避免地走了一起。


    劉炫行將就木之人,行此計策當然不會為了自己那點浮華虛名,實際上他是為了冀城劉氏的未來,為了豆子崗義軍的出路。叛賊需要出路,與叛賊有密切關係的劉氏更需要一個好的未來,至於能否借助伽藍實現這一目的,誰也不知道,劉炫隻能寄希望於上天的恩賜,讓自己多活幾年,讓自己能夠借助伽藍這個“支點”為劉氏和豆子崗義軍的未來做好布局。


    接下來就是雙方忙碌的開始。


    劉黑闥與親衛門扈從於馬車左右,保護著劉炫疾馳而回。劉炫的離去要隆重,要讓義軍將士都知道劉炫離去的目的,以此來穩定義軍軍心,讓義軍繼續按照原定之策渡河南下作戰。


    伽藍與西北人也是飛馬而回。劉炫的到來要隆重,要讓此事迅速傳遍整個河北,傳到遠在遼東的行宮,傳到東都洛陽,就此逆轉西北人的不利處境,就此讓西北人迅速轉到河北人的羽翼之後,並借助河北人的力量與黎陽的關隴人進行一場殊死搏殺。


    巡察使團抵達白溝,與留守船隊匯合。


    就在這天黃昏,劉炫坐在馬車上,帶著數十名門生弟子,在近千名義軍將士的扈從下,在十幾萬難民激動的呼喚聲中,在伽藍和西北人的迎接下,踏進了禁軍軍營。


    今夜,注定是個不眠之夜,各方勢力都被眼花繚亂的局勢變化所震驚,都在推衍和猜測這一新變化對局勢發展所產生的影響,都在以最快速度把這一消息傳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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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四章癡兒,癡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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