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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二章魔鬼城


    魔鬼城,一座藏匿在沙漠中的城堡,白龍堆及其周邊的沙盜馬賊和遊俠的聚集之所,實際上就是由山洞、土屋和帳篷組成的一片臨時棲息地。大凡在東土和西土已無立錐之地的惡徒基本上集中於此,依靠劫掠絲路苟延殘喘。


    小魔頭盧龍是白龍堆最大的一股盜賊,也是魔鬼城的主人,本來他想把這一“事業”做大做強,將來或許可以雄霸一方,開國稱王,最不濟也能做個一方巨賈,誰知飛來橫禍,一場滅頂之災突然從天而降,鐵勒人飛馬殺到,不但摧毀了他的夢想,也讓魔鬼城危在旦夕,一幫沙盜馬賊更是命懸一線,危如累卵。


    盧龍為此憂心如焚焦慮不安,即便在給伽藍接風的簡陋宴席上,也是三番兩次試探伽藍,希望伽藍給他指引一條生存之路。


    “契苾人今夜在太陽穀,明天上午趕到龍城。”伽藍放下酒杯,打了個飽嗝,一邊拿著手巾擦拭嘴臉,一邊慢條斯理地說道,“契苾歌愣肯定要打龍城,不計代價,雖然我們說服了龍城守將苗雨,與其攜手作戰,另外還有一支從河西趕來的運糧軍隊也將抵達龍城,無論是兵力還是糧草武器,我們都有希望堅持到河西援軍的來臨,但正在婼羌前線作戰的鷹揚府主力能否堅持到那一刻?契苾人已然瘋狂,契苾歌愣以整個契苾部落的存亡為賭注誓死一搏,而射匱可汗正帶著突厥大軍攻打白山,一旦突厥人攻占了白山,整個羅漫山以南的鐵勒諸部都將陷入生存危機,到了那一刻,契苾歌愣必將再次贏得他們的支持,薛延陀的乙失缽也會在伊吾道方向予以支援,可以想像,龍城戰局何等殘酷。”


    “大家都在殊死搏鬥。吐穀渾人為了複國大計,突厥人為了重建輝煌,鐵勒人為了生存,而龜茲、焉耆、高昌等西域諸國不得不在夾縫中艱難求生,至於我們大隋人,當然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疆土。”


    “這個冬天,西土群狼全部出動,試圖從我們大隋人手中搶奪獵物,而這一戰的關鍵就在龍城,就在白龍堆,就在這片廣袤沙漠上,所以……”


    伽藍的目光從眾人臉上一一掃過,最後停在了盧龍那張憂心忡忡的麵孔上,“最後的結局不言而喻,猛虎再厲害,也難以抵擋狼群的攻擊。對於今日的河西來說,重要的不是奪回鄯善和且末,不是守住最西邊的兩個邊陲重鎮,而是把軍隊撤回去,把戍邊的大隋人撤回去。隻要人在,軍隊在,那就能最大程度地保全實力,隻待養好傷口,馬上就能卷土重來。反之,假如軍隊覆滅了,戍邊的大隋人全軍覆沒了,那麽還能守住鄯善和且末嗎?還能保全現有的實力嗎?還能在得到長安的支援後,迅速由守轉攻,卷土重來嗎?”


    盧龍和身邊的幾個兄弟相視無語,神色沉鬱。阿史那賀寶和大巫等人卻是再無退路,隻有想方設法跟著伽藍避難河西了。


    西行和傅端毅等人若有所思。伽藍對西土局勢非常悲觀,他說得很清楚了,大隋這次肯定要敗走西土,鄯善和且末肯定要失陷,再無挽救之可能。聯想到東征的失敗,皇帝馬上要發動第二次東征,不難想像長安對西土的策略。主力大軍都在東征戰場上,長安拿什麽應對西土劇變?唯有消極防禦,也就是說,在東征沒有勝利之前,河西大軍絕無可能遠征西土。


    李世民和長孫無忌心情複雜,各自低頭沉思。


    李世民沒想到西土局勢如此惡劣,聯想到家中大人臨行前的囑咐,李世民隱隱約約有一種發現,他感覺自己似乎窺探到了什麽,但又無法具體說清楚。記得長安權貴們對遠征高麗有著截然不同的意見,好像關中的權貴都反對,而江左和山東的權貴都支持。幾年前皇帝西征,就是為東征做準備,假如西征的戰果盡數丟失,西土局勢對大隋十分不利,那麽東征自然就要放棄,如此那些支持東征的江左和山東權貴自然要背負罪責。這關係到權力中樞的爭鬥,而其中局麵之複雜,遠非他一個日漸沒落的世家大族子弟所能了解。


    長孫無忌想到的則是自家的命運。假如鄯善和且末失陷,第一個要承擔責任的就是弘化留守府和河西衛府,而第二個要承擔責任的就是西域都尉府,二哥長孫恒安這一次肯定難逃罪責。父親已經逝去,大哥死在漢王楊諒的叛亂中,如果二哥再遭重創,那麽長孫氏的沒落也就不可阻擋了。


    寒笳羽衣和秦世英也在這座帳篷裏。殺人不成,反被被殺者所救,伽藍故意要羞辱他們,他們也隻有忍受。直到聽到伽藍這番話,他們才意識到局勢遠比自己想像的惡劣,樓觀道這次被胡虜算計了,輸得一幹二淨。伽藍和大葉護阿史那翰海做了什麽交易?和莫賀可汗契苾歌愣又做了什麽交易?假如伽藍已經拿到了樓觀道做為西土劇變幕後推手的證據,那對終南山來說就是一場災難了,雖然這場災難未必動搖得了樓觀道的根基,卻可以讓樓觀道在利益上遭受驚人損失。


    伽藍的用意不言自明,樓觀道必須在策略上改弦易轍,不論對西北沙門還是對西北利益,都必須在策略上做出改變,如此大家可以合作,反之,魚死網破,拚個頭破血流,兩敗俱傷,白白便宜了他人。


    秦世英馬上向寒笳羽衣做出了手勢,示意她抓住這次機會。


    伽藍出現後,馬上成為整個謀劃的棋子,是犧牲品,是替罪羊,不論西土局勢最終如何變化,承擔直接責任的都是伽藍和一群西北老狼,但突厥人和鐵勒人在伽藍出現後卻選擇了信任他,這給了伽藍反戈一擊的機會。如今伽藍掌握了主動,並試圖拯救自己,兌現給予突厥人和鐵勒人的承諾,因此他需要西北軍方、老狼府和樓觀道的支持,既然如此,何不送個順水人情,大家你好我好,一起度過眼前的難關?


    寒笳羽衣心領神會,帷帽下的一雙眼睛不由自主地轉向了李世民。最合適的居中斡旋者,無疑就是這位李二郎了。


    =


    盧龍躊躇良久,問道,“伽藍,此去敦煌,需要多長時間才能搬來救兵?”


    “不要指望救兵。”伽藍斷然搖手,“能救你們的,就是你們自己;能守住龍城的,也是你們這些人。”


    盧龍與阿史那賀寶霍然瞪大眼睛,臉色頓時難看。大家打家劫舍做沙盜,做馬賊,就是為了活命,假如連命都保不住,那後果可想而知,必定一哄而散,各奔東西。


    蘇合香忍不住了,她眯起眼睛望著伽藍,粗重的聲音裏透出一股憤懣,“你去敦煌,卻把我們丟在這裏自生自滅……”


    “如果你能找到比我更合適的人去敦煌,我就留下。”


    蘇合香看了一眼西行,又看看傅端毅,最終還是緊咬嘴唇,悻悻不語。


    “這裏都是我的兄弟,我要救你們,就必須即刻趕去敦煌。”伽藍歎道,“但我入關之後,就身不由己了。”伽藍指指四周,“在這裏,我還能說得上話,但入了關,到了衛府,我算什麽?我或許可以在第一時間見到馮帥和王帥,但接下來我還能幹什麽?我或許連衛府的大門都出不來,甚至有可能被直接禁閉。”


    這是一句大實話。伽藍現在既不是老狼府的秘軍,也不是裴世矩的秘密信使,他公開的身份就是且末鷹揚府的一名普通衛士,突倫川烽燧的烽子,說白了就是一名逃兵。他想見到河西衛府正副統帥馮孝慈和王威,必須借助自己的私人關係先行傳信,然後由馮孝慈和王威下令召見。可以想像,這種情形下,伽藍返回魔鬼城的可能有多大?


    “你說過,要帶我們去敦煌,去河西?”阿史那賀寶也忍不住了,大聲叫道。


    “所以我現在必須去敦煌。”伽藍苦笑道,“如果西土局勢正常,你們或許還能喬扮成胡商以獲得通關文牒,依次入關,但現在關隘封鎖,即便是普通胡商也難以入關,更不要說你們了。”


    “唯有河西衛府的命令,才能讓你們全部入關去敦煌。”西行及時插了一句,“相信伽藍,他既然去敦煌,那就一定有把握。”


    小魔頭眉頭緊鎖,神色陰晴不定。伽藍如果有把握,就不會親自趕赴敦煌了,正是因為沒有把握,他才扔下這幫兄弟,親自趕赴河西衛府求助。事情麻煩了。


    “人心散了,隊伍亂了,魔鬼城完了,龍城也完了。”蘇合香毫不客氣,一語道中要害,“你和契苾歌愣雖然做了交易,有了默契,但他豈肯相信你,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他一定會傾盡全力拿下龍城。我要離開,帶著我的人趕往陽關,即便受阻於關隘之下,也絕不給龍城陪葬。”


    此言一出,小魔頭和火狐自然跟從。樓蘭蘇氏走了,魔鬼城和紫雲天的人還留在這裏幹什麽?當然是一起逃了。至於龍城的存亡,鄯善鷹揚府的生死,與他們有何幹係?


    伽藍沉默不語。


    蘇合香不能不顧蘇氏老小的生死存亡,不能不威脅他,他能理解,但他的確找不到合適的對策。


    “伽藍道兄,龍城失陷,會對局勢造成何種影響?”寒笳羽衣忽然開口問道。


    伽藍感激地看了寒笳一眼,此刻精絕女冠的挺身而出,幫了他一個大忙。


    “河西衛府非常被動,就算長安及時拿出決策,送來聖旨,答應了契苾歌愣的懇求,允許契苾人投奔大隋,暫居樓蘭,但因為龍城失陷,鄯善陷落,局勢再度發生變化,長安的決策和聖旨也隨之失去了作用。”


    “道兄需要多長時間?”寒笳羽衣追問道,“道兄必須給一個大概的時間。”


    “此去敦煌八百裏,假如馮帥和王帥當機立斷,即刻遣使赴龍城與契苾人談判,那最快也是八天之後了。”


    “八天?”寒笳羽衣稍稍沉吟了半晌,又問道,“道兄能做為使者趕來嗎?”


    “絕無可能。”伽藍無奈搖頭,“不出意外的話,使者應該是衛府長史。”


    帷帽輕動,黑紗微拂,寒笳羽衣再度考慮了片刻,空靈之音再度傳出,“阿蘇,你能堅持八天嗎?”


    蘇合香猶豫了片刻,仔細權衡了利弊,輕輕點頭。樓蘭蘇氏已於樓觀道決裂,此去敦煌,就算得到了河西衛府的庇護,也很難躲開樓觀道的報複。寒笳羽衣這是給蘇氏一個機會,隻要蘇氏願意在此刻幫助樓觀道戍守龍城,那麽彼此間的恩怨或許可以緩和,最起碼樓觀道不至於公開報複蘇氏,這給了蘇氏從容離開西北的時間。


    “火狐,當年在孔雀河,你欠了羽衣一條命。”


    火狐一張臉頓時漲得通紅,羞惱不已,恨恨說道,“好咱還給你,這次就還給你,不過說好了,就八天,八天之後,咱撥馬走人”


    黑紗再拂,傳來寒笳羽衣動聽笑聲,“小魔頭,當年蒲昌海上,羽衣的精絕之音可是嫋嫋不絕。”


    盧龍神色尷尬,抱拳為禮,“當年魯莽了,既然羽衣開口,咱豈敢背信?好,八天,八天之內,魔鬼城的兄弟任你驅使,但八天之後,這些人是去是留,就不是咱能控製的了,請羽衣諒解。”


    寒笳羽衣躬身致謝。


    “伽藍道兄,臨行前,羽衣能求你一件事嗎?”


    伽藍笑笑,轉目望向坐在身邊的薛德音,低聲說道,“事已至此,先生應該拿出決斷了。”


    “某認為,伊吾道一戰,應該與楚公無關,與蒲山郡公更無瓜葛。”


    “先生,西土局勢發展至此,你難道還看不出其中的關鍵?”伽藍湊到薛德音的耳邊,聲音更低,“很明顯,隻有西土亂了,東征才會被迫結束,中樞的權力鬥爭才會掀起**。唐國公派李二郎千裏迢迢尋找先生,難道僅僅是因為配合樓觀道的西北布局?”


    薛德音無聲歎息,“難道某始終逃不過厄運的追殺?”


    “以你家大人和楚國公楊素的親密關係,你以為你能逃過厄運的追殺?”


    薛德音苦笑搖頭,“某還有選擇嗎?”


    “沒有選擇,實際上就是選擇。”


    薛德音緩緩點頭,“如此,就依伽藍之計。”


    伽藍伸手拍拍薛德音的後背,然後衝著李世民微微一笑,再對寒笳羽衣頷首示意,“人交給你了,但入關之前,必須把先生毫發無傷的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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