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皮伯格先生安靜的坐在寬大的椅子裏,手邊是一個小圓桌上麵放了手工小餅幹和紅茶,典型的英式下午茶。


    前方,則是一個巨大的屏幕,這是一個私人的家庭影院,足可容納三十人同時觀影,不亞於一個小型影院,也隻有斯皮伯格先生這樣的大導演,才會有錢有閑,打造這樣一個放映室。


    此時,屏幕上正在播放的,是剛剛上映的新生。


    老先生是一個很感性的人,隨著片中琳達的迷失,煥醒,他的表情也時而悲傷,時而喜悅,手邊的餅幹一直未動,牛奶漸漸涼掉。


    當片子最終,定格在那一張少女的合影上時,他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真是一部好片子。」


    身邊傳來了一聲輕笑:「芭蕾也是一部好片子。


    老先生馬上接口:「那當然!」


    口氣中充滿了自豪,年齡大了以後,做事越發的孩子氣,o№伸出手,探了下玻璃杯,喚來了保姆,叫她重新熱過。


    老先生不滿地瞪了她一眼,jo№吐了下舌頭:「這可是夫人囑咐過的。」


    斯皮伯格尷尬的張著嘴,馬上轉移了話題:「這部片子有沒有打擊到你?」


    o順聳了下肩膀:「看之前,一直很擔心,不知道她會到達什麽樣的水平,看完以後,心就放下來了,她依然很厲害,但是已經不能讓我害怕,最可怕的,永遠是未知的東西。」


    斯皮伯格含笑點了點頭,能有這層認知,jo№真是成熟了許多。


    在新生上映一個月後,因他引起的浪潮還未完全消退時,芭蕾正式公映了。


    有天分但是不喜歡努力的少女簡,因為一次意外,導致了最好的朋友琳達永遠的告別了舞台。


    影片開始·簡提著芭蕾舞鞋上樓,她的腳步越來越慢,在門口停下,聽著裏麵的女孩議論這一場事故。


    終於,她推開了練功房的大門,女孩們三三兩兩聚做幾堆·看到她的到來,迅速地散了開去。


    簡麵無表情的換了鞋子,接下來的練習中,同伴避她如蛇蠍,每當需要雙人練習的動作,她都一個人完成。


    孤獨的站在角落裏,相伴的,唯有鏡中的倒影。


    下了課,女孩背起書包·穿越了半個街區,到了地下酒吧,換上一身性感皮衣,戴上爆炸式的假髮,塗上厚厚的彩妝·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她在舞台之上瘋狂的扭動身體,伴隨著陣陣的重金屬音樂,畫麵異常的具有衝擊力。


    台下傳來了陣陣的尖叫,卻像是遙遠的海岸的波濤,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不知不覺的,蛇一樣纏繞在鋼管上的身體,足尖自然而然的繃緊,那一剎那·盤曲著身體的蛇化作了一隻垂死的天鵝。


    白天黑夜·兩重人生,女孩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被強迫著去看了心理醫生,昏暗的房間,和窗戶外明亮的綠色風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隱喻了外麵是天堂,而女孩,身在地獄。


    她仰臥在躺椅之上,聲音時斷時續,「被車壓斷······跌下山崖……從舞台上摔下去……」


    「…···就算我的腳沒了,也換不回她的腳了。」


    屋子裏越來越暗,女孩抬起雙腿,裙子滑落,露出了一雙晶瑩的腿,在昏暗的屋子裏熠熠生輝,足部繃的筆直,緩慢的做著曲腿伸直的動作,像是一個倒立的芭蕾舞。


    無論是混亂的夜生活,還是心理醫生的安撫,對於她,都於事無補,她開始抽菸酗酒,練完舞,就躲到了儲藏間。


    一個人,坐在一堆舞鞋之中,藏在服裝之後,點上一根香菸,貪婪的抽上一口,再灌上一口烈酒,以煙下酒。


    她慘白的臉上浮現了一絲紅暈,雙眼迷濛,輕輕的哼起了歌曲,是這些日子一直在排練的曲目,鏡子。


    兩隻夾著香菸,另外三指則攥著酒壺,空出的右手,用食指和中指點著地麵,翩翩起舞。


    她的手指修長,一曲一伸間十分優美。


    每一個動作,都恰好踩在了歌曲的節奏上,噠,噠,噠,女孩合上了眼睛,哼唱的漸漸起勁,搖頭晃腦,眉飛色舞。


    當歌曲近了尾聲,她的眼角上,一滴淚水劃出,在她的臉上拖出一條水痕,她身體一僵,把手裏的酒壺猛地灌了一大口:「去tmd!」


    琨er側過臉看了一眼梅雨,梅雨馬上偏頭對他笑了一下,peer挑了下眉毛,注意力重新回到了屏幕之上。


    女孩尋找到了新的樂子,每當別人都已離開,她一個人在練功房內,赤裸著雙腳,獨自起舞。


    腳尖滲出的鮮血染紅了腳下的地板,她卻仿佛極舒服,臉上露出了堪稱幸福的表情。


    在自我虐待簡得到了救贖。


    很快,在編排舞蹈時,她從人群中摔倒,那一剎那,所有人都迅速的散開,讓她直接摔倒了地板上,砰的一聲,觀眾們的心跟著顫了一下。


    「她故意的,她在摔倒的時候身子往下用力,這樣摔的更嚴重。」梅雨輕聲道,琨er沒有接言。


    簡被嚴格看管,一切會讓她傷害自己的物體都被控製了起來,她沒有吼叫,一切如常,隻是在排練時開始自言自語,一時溫雅,一時癲狂,出現了雙重人格的傾向。


    其他的團員畏之如虎,紛紛散開,指導對她又愛又恨,卻又割捨不下。


    鏡子公映時,源源不絕的觀眾擠滿了整個劇場。


    門口的牌子屢屢被寫上座位售竭的字樣。


    一份又一份的報紙出現在了桌子上,偌大的標題都是簡的名字:芭蕾新星冉冉升起。


    傳奇誕生,爆紅二十場的新紀錄!


    完美的劇情,完美的芭蕾!


    媒體不吝讚美,女孩站在窗簾後,看著街上的行色匆匆,依然是手指夾煙,掌心拿著酒壺的造型,長長的頭髮從兩邊散落,讓她的臉隱藏在了陰影之後。


    聲音被驟然放大:「簡,你來看我的表演了嗎?」


    「嗯,看了,琳達,你真棒,太完美了。」


    喃喃自語中,攝影機終於轉到了正麵,拍到了女孩的臉,茫然,迷失,她似乎已經從這個世界消失。


    女孩漸漸的麻木,她宛如一個機器人,今天練習足尖平轉,女孩轉起來後,指導接了一個電話,輕聲交談,走到了另外一旁,等他回來時,驚愕地張大了嘴巴,隨後發出了一聲大吼。


    簡白色舞蹈鞋上,已經被鮮血陰透,她卻置若罔聞,依然在不斷的旋轉著。


    吃飯,睡覺,旁白讀出一個指令,她便做出一個動作。


    隻有登上舞台,她才會活過來,仿佛從鏡子裏釋放的,不止是另外一個公主,還有另外一個琳達。


    那日,她從舞台之上匆匆跑出,腳下還穿著芭蕾舞鞋,逆流站在人群中,茫然四顧,在她身後,一個纖細的身影牽著一個黑人小女孩漸漸遠去。


    她蹲下身子,痛哭出聲。


    辦公室內,敞開的門縫裏,可以看到背對著門坐著的消瘦身影,對麵的男子聲音低沉富有磁性,內容卻十分殘酷:「······她很優秀······努力,我們想給她一個機會……」


    簡走到了更衣室中,從自己的衣箱裏,拿出一雙半舊的舞蹈鞋,鞋子的飄帶上繡著金色的姓名,j41,簡和琳達。


    她的手指在鞋上摩挲半晌,最後毅然的打開了另外一個衣箱,把鞋子放了進去,衣箱合上,櫃子上赫然貼了姓名,a№。


    最後的鏡頭,女孩穿著一襲風衣,從吧檯旁邊站起,沒有喝完的酒杯裏,一張照片在酒水中沉沉浮浮,兩個女孩笑靨如花。


    人們安靜的退場,此時此刻,經受了一次完美劇情的洗禮,沒有人有說話的欲望,依然沉浸在劇情帶來的悲傷率。


    從頭到尾,這個女孩一直背負著沉重的十字架,命運的負累如此清晰的顯現出來,讓人不堪重負。


    整部片子,對人的心靈的衝擊如此的巨大,多年以後,再次回想,片裏女孩蒼白而瘦削的臉依然歷歷在目。


    當劇場裏的觀眾走的差不多時,坐在最後一排的兩個人終於動了,其中之一把頭上的鴨舌帽又往下壓了壓,低聲道:「pe囗,走吧。」


    另外一個高個子從善如流的站了起來,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了出去。


    坐到汽車上,peer發動車子,十分肯定地道:「may,你演的不比她差。


    梅雨的帽子已然摘了下來,她啞然失笑,伸手揉了揉peer柔軟的金髮:「小子越來越會說話了,什麽叫不比她差,換個意思,也不比她強唄!」


    琨er沒有躲開梅雨施暴的手,他停下車子,目視前方,半晌,肯定應道:「是。」


    梅雨啞然,她怏怏的收回了手,嘆了口氣道:「不用你說,我也知道這次是勢均力敵了。」


    芭蕾和新生,劇情一脈相承,遙相呼應,梅雨的表現出色,o№亦是可圈可點,哪怕用梅雨的眼光來看,她也難以分出高下。


    梅雨垂下眼簾:「早知道不來看好了,看電影的時候,一直在肢解鏡頭,想著這個鏡頭有什麽寓意,如何拍攝的,jone又是如何表現的……完全欣賞不到電影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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