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柳前輩如何呼喚,許易就好像著了魔一般緊閉雙眼,聽不見她的任何話,仿佛已經徹底沉淪於那幻境之內。


    成也底牌敗也底牌。


    許易太過相信柳前輩的存在了,以至於在幻境當中根本沒有懷疑過那個柳前輩亦是假的。


    他此刻心神已經放空,嚐試著去呼喚之前紫塵真君所擁有的力量。


    當他放鬆了所有警惕去相信“柳前輩”的時候,他不知道的是,一道道黑暗紋路也在不知何時攀爬進入了他的識海。


    識海世界化作黑暗,唯有平原古樹散發著青紫交接的光芒。


    慢慢的,許易感覺自身忽然又開始充滿了力量,仿佛在他的呼喊下,他又重新變成了那個鏖戰眾仙,隨手便能毀天滅地的強者。


    他眼中露出迷醉之色,崩碎的身軀正在重新恢複。


    那股強大的力量,快要回來了。


    隻要擁有那股力量,他就能將眼前的眾仙悉數斬滅,然後進入劍塔下一層。


    他這樣想著,正當他要徹底接受這股力量時,眉頭忽然一皺。


    “不…這不是我的力量,也不是紫塵真君的力量……”


    “這股力量存在於這些仙眾的記憶當中,接受了這力量,也相當於與這些記憶徹底融合,我將永遠走不出這裏!”


    刹那間,冷汗浸濕了後背,許易在那股力量徹底將自己身體占據之時清醒了過來。


    但為時已晚,他的識海已經全部化作黑暗,連同輪回樹所在的那處平原也已被黑暗侵蝕。


    睜開眼,萬頃星河不見,那數百名仙眾亦是消失無蹤。


    許易所看的隻有一片黑暗,無邊無際的黑暗。


    他好似又回到了第一層第一重幻境一般,雙耳無法聽見任何東西,入目皆是死寂的暗。


    隻是這一次,許易心境開始出現了偏差,他四處張望似是想要尋找什麽。


    “柳前輩?”


    他試探性的出聲詢問,卻並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不行,就算前輩出來我也無法分辨真假,隻能靠自己!”


    他很快搖了搖頭,否定了想要尋找柳前輩的念頭。


    在黑暗當中盤膝而坐,如之前一樣,他嚐試著等待黑暗自動散去。


    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也聽不見任何聲音,所有的一切好似都已經定格在了這一刻,又好像已經過去了很久。


    與最初不同的是,隨著時間流逝,許易的心卻是漸漸無法安靜下來了。


    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闖過了六層塔,還是一直都待在第一層第一重幻境從未走出去過?


    這個念頭一出現便在他心中生根發芽,他越想心中便是越焦躁不安起來,甚至有些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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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法分辨現實和虛幻,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


    這無邊無際的黑暗便是他死後的狀態,什麽也看不到,什麽也聽不到。


    “我要在這裏等上多久?”


    許易在心中反問自己,也像是在問別人,但卻沒有任何人回應他。


    一抹恐慌之意不斷在心中蔓延,許易已經無法靜下心來了。


    他迫切的想要找到出口,想要離開這裏,想證明自己是不是還活著。


    但所有的一切都是徒勞,他甚至無法知道自己是不是邁步在奔跑,想伸手摸摸自己的臉也沒有任何觸感回饋。


    就這樣,他在這種折磨下煎熬恐慌、自我懷疑著。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也許是十年,也許是百年,也許是千年萬年……


    他開始變得麻木,開始自甘墮落不去想任何事情,然後自麻木當中驚醒又開始恐慌,焦躁。


    慢慢地,他甚至出現了想要自我毀滅的念頭,他希望自己不再有任何思緒,任何情感和意識。


    這樣他就不會恐懼,不會痛苦了。


    這個念頭一出現便開始瘋了一般占據著他的思想,欲要將他吞噬。


    他真的想要放棄逃出去的希望了。


    但,就在他的意識即將因為自我否定而消亡時,他這一生經曆過的所有記憶忽然清晰了起來。


    有人在等他,還有很多人在等自己回去。


    師傅、玖靈、小葫蘆、還有夢蝶和陳十五,他們都在等著自己回去。


    “我答應過,要帶陸師兄回去的……”


    “如果我無法阻止陳千絕破開無仙詛咒,眾仙降臨紫塵,所有人都會死!”


    驀然間,許易開始掙紮,從那種麻木恐懼當中醒來。


    他開始拚命思考自己要如何逃出去,要阻止陳千絕打開無仙詛咒。


    “這世界沒有光亮,沒有生靈,那我便自己創造!”


    許易在心中堅定信念,不再自我懷疑與否定,而是開始靜心冥想。


    “生、死、魂、輪回……”


    他開始回憶輪回樹出現過的那三種力量,在他逐漸穩定的心境下,一片漆黑的空間與識海都是開始有一抹青色光亮熠熠生輝,如風中飄搖不定的燭火,隨時都可能熄滅一般。


    但隨著許易的道心越發堅定,這光亮也開始越加璀璨了起來。


    細看下去,那是一株翠綠的嫩芽,正散發著微弱的生機。


    生機越來越濃鬱,嫩芽也是開始紮根於黑暗,開枝散葉茁壯生長。


    下一刻,這株剛剛生長起來的大樹忽然又如人至暮年一般,開始破敗荒涼了起來。


    枯黃落葉一片片飄搖,落下,沉沉死氣彌漫。


    但隨著許易呼吸一念之間,那一片片落葉又開始化作新的生命開始新一輪的生長。


    不知多久過去,這片漆黑死寂的空間已生長了一株株參天大樹,化作山林。


    這種落葉生芽的輪回還在不斷繼續,生死之道在這黑暗空間內彌漫著。


    “神魂……”


    許易靜心,開始嚐試著利用生死之道的理念去構造一種全新的生命。


    黑暗空間裏一株株參天大樹凋零又重生,如此往返不知多少輪回。


    漸漸地,原本黑暗中沉寂的樹林不知何時吹拂來了一陣清風。


    伴隨著清風拂過,林間樹葉簌簌作響,一聲不合時宜的蟬鳴在此時響起。


    一隻拇指大小的夏蟬伏在樹幹上,左顧右盼著,如似有了靈智魂魄一般好奇的打量著四周。


    創造出第一種生命,許易賦予了它靈魂。


    接下來的時間,這片林間開始有了野兔、山鹿……


    一輪微弱但點亮了整片黑暗的太陽灼灼升起,光芒所至,黑暗當中出現了一片青山綠水。


    在下一刻,蟬鳴風吟、溪泉叮咚聲也依次響起。


    此間,好似一方全新的世界被許易完全構建了出來。


    而下一刻,許易要創造的便是他自己,創造出一個完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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