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輕敲棋盤,皺眉道:“玄奕道友這是何意,你我二人三十年未見,這才下了兩局而已,莫非道友就想棄我而去?”


    之前被中年捏成飛灰的棋子也是逐步複原,重新化作一顆漆黑如墨的棋子被其夾在指尖。


    這中年正是名震中州的北辰藥尊,北辰玄奕。


    “南河道友莫怪,是在下一時考慮不周了。”北辰玄奕神色緩緩平靜了下來,但是眼底卻是依舊隱有幾分擔憂。


    若是旁人聽了他對這老者的稱呼估計要驚歎不已,能被堂堂丹尊稱為南河道友的估計也隻有定玄殿那位隱世不出的老怪物了,據傳其已然活了兩千餘年了。


    “老夫很想知道究竟是何事,竟然令堂堂丹尊大人都言語失態?”南河尊者輕撫著自己雪白的胡須,微微笑著,神色和藹如凡間老農。


    北辰玄奕將手中之棋緩緩落下,輕笑著搖了搖頭,“南河道友就莫要拿在下打趣兒了,定玄殿精通卜算天機,而南河道友更是鑽研此道兩千年,這天下還有道友不知道的事?”


    見對方如此說,南河尊者哈哈一笑,隨後抬起一枚白子道:“紫氣南來,匯三華而成丹,許是機緣,亦是波瀾。”


    聽著對方這般打啞謎一般的話,北辰玄奕略微沉吟,隨後歎了口氣悠悠道:“但願吧。”


    說著,他又盯了盯那須發皆白的老人,開口道:“你還是幫我算算蝶兒那丫頭是否會有什麽危險吧?”


    南河尊者卻是搖了搖頭,答非所問道:“早些年你帶小丫頭回山的時候我便問過你,你非讓她跟著你研習煉丹之道,三年來她前前後後都跑了四次了,你還不死心,還不願意將她交給我嗎?”


    北辰玄奕沉默了,捏著手中的黑子,久久沒有落下。


    “我知你不願自身衣缽無人繼承,但這丫頭心不在此道,你強求也無用。”南河尊者輕輕將手搭在北辰玄奕的手上,緩緩將那枚黑子按在了棋盤上。


    “該做決定了,距離那個日子可是沒有多長的時間了,否則一切都晚了。”


    北辰玄奕看著落在棋盤上,已成定局的結果,久久不語。


    “罷了,斷了就斷了吧。”


    良久,他才自嘲一笑,緩緩歎了一口氣,揮手之下棋局之上的所有棋子消失。


    南河尊者見他如此,哈哈大笑了幾聲,隨後兩人又開始了新一場的博弈。


    ……


    南海之上,赤鯨島海域之內。


    從許易將提煉好的藥液交給北辰夢蝶進行最後的步驟後,時間已經過去了足足十天了。


    如今的兩人各自都到了自身最關鍵的時刻。


    北辰夢蝶神色萬般凝重的拿出了那枚金光氤氳的金丹,緩緩投入到了青赤丹爐之內。


    “唳!”


    如似鳳凰高鳴一般,青赤丹爐在金丹入鼎的一瞬間開始劇烈顫抖了起來。


    而爐內已經相融於一起成七彩交匯之色的藥液也是緩緩將金丹包裹在其中。


    紫色火焰暴漲,石室內的溫度猛然再翻了一倍後,丹爐上的符文陣法條條亮起,一陣陣金屬鏗鏘、鳳凰高鳴的聲音響起,這丹爐才緩緩停止了顫抖。


    北辰夢蝶此刻也是不敢有絲毫的大意,全神貫注的看著爐內丹藥的變化,心神在極具消耗著。


    香汗淋漓,她的雙眼也是開始有了幾分疲倦之色,一想到許易一人獨自堅持提煉了千餘株靈藥,她就一咬牙,一股不服輸的倔勁上頭,甚至連醒神的丹藥都不屑於去用。


    而另外一邊的許易,麵色通紅,渾身開始蹭蹭地往外冒著白霧,在他體內,六轉複生丹的藥效早已將使用燃靈秘術的後遺症給全部消除。


    經脈恢複如初不說,甚至比之前更為堅韌寬廣,真氣在其內遊走如寬廣河道一般可以肆意奔騰。


    而這丹藥還餘下了大部分的藥力沒有徹底發揮,許易直接運轉七星禦劍篇,引導著這藥力開始在他體內經脈運行過一個又一個周天,同時以真氣一遍遍衝刷夾脊穴。


    夾脊穴不同於前兩穴隻有一處穴位,這夾脊穴隻是一個統稱,位於胸椎至第五腰椎棘突下兩側,後正中線旁開半寸,一側共十七個穴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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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天的時間過去,許易已經成功衝刷點亮了十三個穴位。


    每當有一個穴位被點亮之後,便會有一道氣血之力遁入其中,蘊穴藏真。


    腰椎是人力之中樞,位於腰椎附近的夾脊穴更是其中之重,以真氣和氣血蘊養,不但能夠讓修士蠻力暴增,同時也能大部分提高對於身體的控製。


    “還差一點,差一點就步入築基後期了!”


    許易咬著牙,強忍著衝刷穴道傳來的陣陣疼痛之感,額上青筋暴起。


    他這次也算是因禍得福破而後立,經脈破碎之後使用六轉複生丹不光將其修複,更是直接有了突破的契機。


    當然,這大部分的功勞都是因為此丹藥是六品丹,其內藥力無窮,都不知道用了多少萬年靈藥煉製而成的,將他的經脈修複完隻不過才消耗了百分之一的藥力而已。


    不光是他在瘋狂煉化著藥力衝刷經脈,就連衍生畫卷此刻也是敞開了慢慢吸收著那磅礴生機。


    卷柄處的小樹枝葉搖曳間又盎然幾分,綠意盈盈。


    甚至就連位於他丹田之上的尺鶴筆此刻也是在這股龐大的能量之下符文閃爍,光澤飽滿。


    第十四個、第十五個……


    許易這邊越是衝刷穴位到後麵,疼痛感便越是加深,導致後來許易甚至渾身都開始微微顫抖了起來。


    又是三天過去,許易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大了起來,已經開始影響到了旁邊咬牙堅持著煉丹的北辰夢蝶。


    “這家夥,吃個丹藥怎麽鬧出這麽大的動靜!”


    北辰夢蝶咬著牙,汗珠順著臉側滑落,一滴接一滴的落在地上。


    她雙眼也是有血絲密布,原本紅嫩的雙唇此刻也是毫無血色,慘白異常。


    因為心裏想在許易麵前證明自己,所以這丫頭煉丹的途中甚至都沒有吞服過凝神靜氣的丹藥,這就導致了外界的任何一點風吹草動對她而言都是莫大的影響。


    但是現在她想吞服丹藥已經來不及了,北辰夢蝶麵色有些焦急的看著爐中紫火開始緩緩不受她的控製,金丹表層提前開始寸寸碎裂起來。


    “怎麽辦……”


    北辰夢蝶鼻尖一酸,有些委屈的看著爐內的情況,竭力的想要去穩定火候,但卻無濟於事。


    原本在她的預想中,十多天的時間而已,就算是不吞服丹藥,憑著她的實力也絕對可以辦到。


    她的確能夠辦到,但是前提是在沒有任何人幹擾的情況下。


    而現在……


    整座石屋都開始微微顫抖起來,駐守在外的那些海匪麵麵相覷,不明白煉個丹為什麽會搞出這麽大的動靜。


    又過了一個時辰,陳磐也是察覺到了這石屋的情況,心中焦急之下甚至親自到了石屋之外等待著。


    畢竟那可是關係到了他能不能成為金丹真人,他可是期盼了這麽多年,絕對不能出任何差錯的啊!


    石屋之內,紫火滔天之下甚至將整個青赤丹爐都包裹在了其中。


    北辰夢蝶神色焦急,蒼白的小嘴緊緊抿著,也不知道從臉頰滑落的是汗水還是淚珠,總之她現在心裏委屈極了。


    她明明可以一直堅持到煉製成功的,可旁邊那個家夥卻不知道抽什麽風了,一直在那動個不停。


    看著許易麵色猙獰的模樣,北辰夢蝶也不敢開口喊他,生怕他像師尊說的心魔入主,為欲成邪一樣。


    第一次經曆這種情況的北辰夢蝶當然委屈了,她現在突然好後悔為什麽要離開北辰玄奕的身邊,要自己一個人往外邊跑。


    現在的情況已經不是能不能煉製出這個丹藥的問題了,而是如果再不控製回火候的話,那金丹很有可能直接炸開的!


    金丹修士自爆的威力,想必已經不用多說了吧?


    恐怕這整座赤鯨島都會在那恐怖的力量下化作齏粉,方圓三十裏內絕無活物可存。


    在外邊的陳磐顯然也是察覺到了石屋之內開始緩緩有那般寂滅的力量擴散,麵色變幻陰沉。


    他是怎麽也沒想到堂堂丹尊的弟子來煉製個丹藥,竟然還會出現炸爐的危險!


    “希望老頭子給我的這個東西真的有用吧!”


    看著鼎內紫色的火焰洶湧間已經完全不聽她的使喚後,北辰夢蝶手中出現了一枚玉佩。


    那是她十二歲的時候第一次說想要去丹絕穀之外的地方看看時,北辰玄奕送她的,說裏麵封存了一道神通,能在關鍵時刻保她性命無虞。


    事到如今,金丹炸裂幾乎已成定局,心神疲乏到了極致的她根本無法去控製火焰大小,此刻要是貿然直接收回陽火的話,金丹隻會加快爆炸的速度。


    “丹尊弟子難道就這點本事嗎,所有靈藥我都給你提煉完了,隻是讓你融個丹也會弄成這般模樣?”


    冷厲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北辰夢蝶聞言瞬間壓抑不住了,鼻尖一酸,委屈的險些哭出聲,豆大的晶瑩從臉龐滑落。


    “是你打擾到我煉丹了的……”


    聽到對方哽咽委屈的話,許易一愣,隨後看著旁邊懵懂點頭的許望舒,這才意識到可能是自己剛才突破築基後期時候的動靜大了一些,心中也是升起一抹自責。


    但是眼下不是探究責任的時候,如果不盡快處理眼下的局麵,他們幾人絕對會在那金丹爆炸的恐怖威能當中被炸的連渣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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