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救命啊!”


    狗娃子推開城門之後便是聲嘶力竭的大吼了起來。


    聲音之大,猶如銅鍾巨石相撞,久蕩不息,傳遍了大半座城池,但是連雲城內依舊寂靜一片,沒有一家燈火亮起。


    正常來說,其實推開城門時的轟隆聲就應該能夠吵醒附近熟睡的城民了,結果卻是相反。


    許易提起聽識,清楚地聽見那些人睡死了一般的沉重呼吸聲。


    狗娃子神色慌張,一邊沿著街道向裏麵跑去,一邊時不時的回頭去看身後,像是後麵有什麽危險的東西正在追他。


    而與此同時,狗娃子還一次次不間斷的呼救,聲音淒慘,在街道上連滾帶爬,狼狽的很。


    許易鼻尖微動,很清晰的嗅到了一股濃鬱的血腥味,借著昏暗的月光看去,他雙目微凝。


    狗娃子渾身是血,赤著的雙腳被一塊尖銳的長條石頭貫穿,大腿一側還插著一截木梢,能清楚地看見外翻的皮肉。


    除了這些,狗娃子的身上也或多或少有著各種傷口,鮮血淋漓的,尤其是他腦門上的那道似乎被什麽東西燙的傷,令許易微微皺眉。


    這些傷口有些像是摸黑在山林間奔跑所造成的,但是有些卻像是人為的,也有像利齒撕咬過的。


    若許易記得沒錯的話,他剛剛到祥雲村時,村口的那老人似乎就一直捏著個旱煙杆。


    而狗娃子腦門上的傷疤大小,似乎與那旱煙杆口子的大小完全吻合。


    “祥雲村一定發生變故了。”許易微微皺眉,輕輕地去將窗戶關上,露出一條小縫,在黑暗中觀察著連滾帶爬跑進城的狗娃子。


    狗娃子的眼睛已經充血,看不出眼白的存在,皮膚也是呈不正常的黑紅色,而且體內的生機濃鬱的……甚至相當於大部分練氣修士了。


    許易能夠很清楚的感知到,狗娃子絕對沒有修練過功法,這股生機也不是他自己的,應該是從其他人體內掠奪而來。


    “救命……救救我爺爺……”


    “村子裏的人都瘋了……他們吃人……”


    狗娃子失魂落魄的說著,留下一串串血腳印,繼續向著街道裏麵遊蕩。


    就在這時,城主府那邊突然有兩道築基中期的氣息升起,朝著狗娃子這邊極速飛來。


    “終於要露麵了嗎?”


    許易心中一震,急忙集中精神在黑暗中查看著,在城裏待了這麽久,始終不知道藏在暗處的修士具體身份,現在對方卻是現身了。


    夜空中有兩道血色流光劃過,是兩名男子,一高一矮,高的是個油光滿麵、肥頭大耳的光頭胖子,矮的卻是個半百老者,瘦骨嶙峋的,仿佛一陣風都能吹倒。


    兩人很快就飛到了狗娃子的頭上,看著後者掙紮著在街道奔走。


    “沒想到這麽快就有蠱王體質出現了,還以為起碼要再等三個月呢。”光頭胖子雙眼流露出驚喜之色。


    “嗯,運氣不錯。”老者也是微微點頭,“既然已經找到了適合蠱王寄生的人出現,我們就趕緊開始吧,老狗、黑鼻子他們估計這會兒都要完事了。”


    “也是,不過咱們以連雲城十八萬人祭養出的蠱王,肯定要比老狗他們那些鳥不拉屎的地方要強的多。”


    光頭胖子笑了笑,隨後一揮手之下有一道真氣匹煉打出,卷起掙紮的狗娃子就往城主府飛去,途中還留下了一句話。


    “老瘦子,我先去將那幾個玄元山弟子殘留的意識給抹掉,不然不好控製,然後再分出子蠱給他們,你也起陣吧,不用等了!”


    老者點了點頭,咧了咧嘴,看著一片寂靜的連雲城,陰笑了兩聲。


    許易躲在暗處,眼睜睜的看著狗娃子被擄走,但是卻不敢輕舉妄動,從那光頭胖子和老者的對話可以知道不少的消息。


    方吏那些人肯定是已經栽了,現在估計是在等死,而那光頭胖子臨走時的話也耐人尋味,聽上去像是想用一種蠱蟲控製方吏等人。


    除了連雲城,那老者還說有其他人在其他地方也進行著這種事,應該都是任務上所說的血蟲派之人無疑了。


    “控製築基修士……”許易心中狂跳,他隱隱猜到一個很不好的結果。


    這次的血蟲派一事恐怕沒有這麽簡單,很有可能是蓄謀已久,專門針對玄元山的!


    就在許易察覺到這一點的時候,整座城池的天地靈氣忽然暴動了,殘月如血。


    天空中的老者雙手連連捏印,大地突然顫抖了一下,城牆上刻畫的那些血色符文陣法全部亮起,血色光幕將整座連雲城全部包圍。


    八柄……二十七柄……五十九柄!


    許易數著虛空中一閃即逝的那些血色陣旗,心中震驚無比。


    足足五十九柄陣旗,當初陳十五的玄龜定海陣都隻有三十多柄陣旗,就算如此也擋住了百餘頭巨蟒妖獸的圍擊,如今這血色陣法似乎要更加強悍。


    那老者捏完最後一個手印,隨後狐疑的看了一眼下方的客棧,剛剛他感覺下麵好像有人正在看著他。


    “不可能,被子母控心蠱迷了心智,凡人不可能掙脫的掉。”老者搖了搖頭,覺得是自己多慮了,轉而也朝著城主府飛去。


    他到現在都還沒有發現這座城裏麵混進了一個築基初期的修士,而且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看著他施法。


    許易看著老者遠去,隨後猛地打開窗戶向外麵看去。


    街道上又開始有一種奇異的香味開始散發,與最開始的不同,如今的這個香味卻是帶有一定的刺激性。


    許易耳中突然傳來一陣陣聲響,住在他隔壁的客人一個接一個的打開了房門。


    有人眼神空洞、死氣沉沉、似乎對這香氣有所感應。


    其他人好像也已經能夠聽到聲音,這會兒打開房門,罵罵咧咧的說道:“誰啊,這大半夜的,讓不讓人睡覺了?”


    “吼!”


    突然間,最先開門的那人發出了一聲不似人類的吼叫聲,隨後直接撲向了還有些睡眼惺忪,罵罵咧咧的鄰居。


    慘叫聲此起彼伏,聲聲不絕,寂靜的夜晚不再寂靜,令人牙酸的咀嚼聲傳來,詭異萬分。


    許易將門推開一條小縫,毛骨悚然的看著這一幕,噤若寒蟬。


    在這陣法的牽引下,有些人發了瘋,開始啃噬身邊的同類,而那些還有意識存在的人也開始竭力反抗,但是卻毫無還手之力。


    無論如何還手,這些發了瘋的人都察覺不到痛楚,且力大如牛,一口一口的撕咬著。


    他們沒有吃完,而是等手中的獵物失去生機徹底死亡之後,這些發了瘋的人就雙眼血紅的再衝向另外的人。


    整座連雲城十八萬餘人,如今在這陣法奇香的控製下全部暴動了起來,有人保持了意識,也有人失去意識。


    “爹……我是你兒子啊,你要做什麽!”


    “孩他娘……你……你怎麽了?”


    “嗚嗚嗚……娘,丫頭怕……”


    有人將自己同床共枕的相公活生生咬死,也有人一刀砍下了自己發瘋父親的頭顱,諸如此類的場景不斷在城內上演。


    整座連雲城都被一陣陣血氣彌漫,慘叫嘶吼聲此起彼伏,響徹在長夜漫漫間。


    有人驚慌失措的跑到街上,但是轉眼就被好幾名鄰居給撲倒,圍攏在一起間血水四濺。


    許易殺過妖獸、修士、也見過修士殺人,但是像這般殘忍到如野獸一般一口一口撕咬獵物的景象還從未見過,如今也是呆在了房間內,膽戰心驚。


    他想到了剛剛跑進城的狗娃子,後者身上就有著數不清的傷口,血肉模糊間依稀可以分辨出有不少就是咬痕。


    而最重要的是,狗娃子開口呼救的時候,他的嘴裏麵也是鮮血淋漓,牙縫間還掛著些碎肉……


    “砰!”


    一聲大響,許易房間的木門突然被人從外麵直接撞開。


    許易一驚,猛然回頭去看,卻見到一名渾身是血的男子,一條手臂已經被啃咬成碎肉條掛著。


    此刻這男子雙眼充血,有尖銳的骨頭茬子刺破了他的喉嚨正發出“嗬嗬”的聲音。


    沙啞嘶吼一聲,這男子猛然竄向許易,速度之快,足以比擬練氣前期的修士了。


    許易也是從先前的狀態回過神來,身形一側輕而易舉的躲過男子的攻擊,隨後右手並刀在男子的脖頸上輕輕一斬。


    男子受力倒地,但是卻並未如許易意料的那般昏迷過去,反而詭異的支起身子繼續向著他撲了過來。


    直到此刻,許易才終於明白,這些人已經稱不上是人了,他們已經沒有了意識,全部都被陣法所控製,如今心中隻有嗜血的念頭,與野獸無異。


    “既然如此,莫怪了……”


    許易心中歎息,雙指一劃,一道寒光閃出,飛劍帶起一篷溫熱的鮮血,一顆碩大的腦袋“咕嚕嚕”在地上滾著。


    失去了腦袋之後,那具無頭屍體卻任然扭動著爬向了許易,地上血淋淋的頭顱也張合著嘴巴,眼中露出嗜血之色。


    許易目光一頓,隨後指尖有一點火焰閃現,直接將這屍體和頭顱焚燒成灰燼。


    這屍體消失後,卻有著一縷縷血氣飄蕩而起,蘊含著絲絲生機向著外麵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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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易微微皺眉,隨後向著街道上看去,隻見天空中陸陸續續不斷有血氣升騰,向著城主府的方向匯聚而去。


    這血氣相當於修士體內的精血,不光蘊含生命精華,更是有生機存在,一般的邪修養蠱或者煉器什麽的,都會選擇大量屠殺凡人以達到目的。


    “現在他們應該全力準備孕育他們所謂的蠱王,也許我能趁著這個機會離開!”


    許易雙眼精光閃爍,瞬間便做出了決斷,直接破窗而出,向著城外飛奔而去,同時神識連接丹田中的尺鶴,隨時準備出手破陣。


    他破窗的動靜如今在這亂成一片的連雲城內實在不值一提,根本不被人注意。


    期間有失去意識的人發現許易,向著許易撲了過去,但是直接被一團烈火燒成了灰燼,也有意識尚在的凡人呼喊求救,可許易並沒有理會。


    如今的他自顧不暇,實在是沒辦法救其他人。


    已經逃到城門口了,許易心念一動,尺鶴出現在手中,向著那血色光幕點去。


    然而就在這時,他餘光一瞥間,卻是在地上見到一副攤開的畫卷,混著鮮紅的糖葫蘆,也不知道是血潑在上麵還是糖葫蘆的汁兒化了。


    本都要點到血色光幕的尺鶴突然一頓,許易眉頭一皺,腦海有一瞬間的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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