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啪的一聲脆響打破了山穀的寧靜。


    閣樓裏,青伶手上的茶杯落地,摔得粉碎。


    在她身前,穀主柯正天一臉嚴肅。


    “柯老爺子,我想,這隻是一場誤會吧?會不會是雄波他理解錯了?”青伶臉色頗為難看。


    “青伶女士,你可否告訴老夫,你與那人到底是什麽關係?”柯正天苦笑一聲,說道。


    “沒有什麽特別的關係,如果非說有關係的話,那麽,他癡情於我那已故的七妹,至於我跟他,確實沒有什麽交情。”青伶無奈地說道。


    “已故的七妹?”柯正天一愣,隨即問道:“那麽,他對你呢?會不會有什麽想法?”


    青伶搖了搖頭,說道:“不可能的,他與我那妹妹糾纏了一萬餘年,不會輕易改變,再說了,我也是近些年來才知道有他這麽個人。”


    柯正天望著青伶,少頃,輕歎一聲,說道:“老夫可是過來人,依我看,此事八九不離十。”


    “那又如何?”青伶臉上露出慍色,“即便有這種可能性,我跟他也是絕對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


    柯正天點頭,臉上露出微笑,說道:“老夫明白了,那麽,對於他今天威脅小兒的這筆賬,老夫日後再跟他算,一個剛剛化神的修士,我天罡穀還不至於被嚇倒。老夫最關心的,還是青伶女士您的態度。”


    “他沒有任何權力管我的事,如果他今後還有什麽出格無禮的舉動,請穀主自便好了,不需要專門知會我。此人我有一些了解,他的骨子裏有一股無賴的本性。”


    青伶說話間,想起一些往事,臉色更加陰沉,出於修養,她不太願意說出一些過於難聽的字眼。


    柯正天聽到青伶的語氣,臉上笑容更盛,一拍胸脯,哈哈笑道:“如此,老夫便放心了。另外,若是青伶女士同意的話,老夫想把你們的婚期,定在三個月後的今天,不知意下如何?”


    青伶一聽,臉上爬上一抹紅霞,少頃,輕輕點了點頭。


    柯正天走了,很高興地離開了。


    青伶沉默著走回自己的臥房,在房裏來回踱步,臉上再次湧現一絲陰晴不定之色。某一刻,她突然轉身,快步走出閣樓,身形一躍之下,向著天罡森林方向飛去。


    天罡森林正中心,韓冰此刻正在那一汪碧潭邊端坐。


    在他麵前,水麵沸騰不止,已經持續了幾個時辰。一道道透明似煙似霧的能量體,源源不斷地從水麵飄散而出,一衝之下匯聚到上方快速旋轉的噬魂杖中。


    韓冰已經用神識探查過,這無底深潭中的水元精藏量,已經到了一個極其恐怖的程度。幾個時辰的功夫,噬魂杖之上,那代表水係元素的能量條,已經達到51%,按照這個進度,用不了一個月,噬魂杖將會水係圓滿。


    水係圓滿了會如何?韓冰心中同樣充滿期待。


    在修真界,似乎並沒有單純的水係修士,至少韓冰是從未見過,他對於水係功法也是了解甚少。


    時間緩緩流過,韓冰正專心沉寂於與噬魂杖的感應中,卻是突然感受到身後傳來的氣息。在感受到這股氣息的一瞬間,他的內心輕輕地一顫。


    片刻後,他緩緩站起身,卻是沒有回頭,隻是背對著來人。


    青伶站在韓冰身後十丈外,沉默了半晌,從納戒中取出兩隻玉瓶,一甩之下,玉瓶化作流光,落在韓冰身前。


    “這是你的奧能之晶,我不能要。”她開口說道,“我想,先前我已經把我們的關係擺得很明確了,你與我以後誰也不欠誰的,不要再來找我,更不要試圖幹涉我的個人生活。”


    韓冰沉默,想說點什麽,卻是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你對柯雄波說的那些話沒有用,天罡穀也不會害怕你的威脅,你我相識一場,我勸你一句,趁早離開這裏吧。” 青伶繼續說道。


    韓冰身體微微一顫,緩緩昂起頭,臉色更加難看。


    氣氛沉默了許久,青伶望著韓冰的背影,意識到自己剛才說的話確實是有些重了,輕歎一聲,聲音略有柔和地說道:


    “七妹已經離去了,對於這一點,即便是我,現在也會時常感覺後悔、惋惜。可是木已成舟,她回不來了。我不是她,也永遠不可能變成她,這一點,希望你可以尊重我的意願。”


    韓冰那蒙在黑布條中的雙眼,閉目間流下一滴淚水。


    “順便告訴你一聲,三個月後的今天,是我與少穀主的婚期,我已經做好準備,去迎接全新的一種生活,對於往日的恩怨,我不想再提……本來,這個事我不需要告訴你,但你畢竟算是我的妹夫,所以,也應該通知你吧。”青伶繼續說道,她的聲音依舊輕柔。


    “不行!”韓冰轉身,幹脆地吐出兩個字。


    這是今天晚上,自從青伶到此之後,他第一次開口說話。


    青伶一滯,臉色漸漸變得冷漠起來,語氣也不再溫和:“你莫名其妙!”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你必須解除這個婚約,否則,我讓整個天罡穀血流成河。”韓冰大聲說道,幾乎是吼了出來。


    “你……”青伶氣得都要說不出話來,“你不要逼我動手!”她說著,右手一抖,寶劍立刻幻化而出。


    “那就動手吧。”韓冰看都不看那寶劍一眼,臉上泛起一絲哀傷,“隻要你今天把我殺了,那麽韓某就永遠不會再來打擾你了。”


    青伶瞪視著韓冰,許久之後,怒氣才緩緩消散,收了寶劍,轉身離開。


    “最後一次警告你,別自討沒趣。”她的聲音緩緩傳來,回蕩在這森林之中。


    即便韓冰如今已經化神,她依然有十足的把握能夠將他擊敗,畢竟化神中期修士和初期修士,還是有一道巨大的鴻溝,難以逾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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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伶離開了。


    很久之後,韓冰有些頹然地坐在地上。


    他沒有想到,自己衝動之下對那少穀主所說的一句話,竟然會成了他們這樁婚姻的催化劑。


    他更沒有想到,自己會與青伶有過剛才的那一段對話,這個場景在他的印象中,似乎都有一些不真實。


    這個青伶,分明就不是原來的那個青伶,這一點,韓冰心裏自然明白,他知道,這是大姐,不是七妹,正如她所說,她永遠也不可能變成七妹。


    隻是當她說出三個月後的婚約之後,韓冰的內心裏突然就感覺一股難以承受之重。這種感覺來得極為突然,同時也極為明顯。


    是失落?惋惜?自卑?害怕?


    他說不清,也道不明。


    如果說,非要給這份不知從何時開始的愛找出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他找不出。


    愛需要理由嗎?


    如果愛真的需要理由,那麽,一個眼神、一副表情、一道靚影的記憶、都可以算理由,甚至連那深藏在納戒角落的幾條碎布,也可以是理由。


    第二天上午,青伶早早地從打坐中蘇醒,她的眼角,露出一絲深深的疲憊。


    自從昨天晚上從森林回來,她就一直感覺心神不寧。


    “也許我昨天根本就不該去找那個瘋子!”她自言自語道。想到這裏,她的臉色略微蒼白。


    韓冰對她的那種感情,以她的心智,很早以前便已有所察覺,隻是她不願意去做出任何回應,更不敢把它挑到明麵上來,因為這種事情一旦挑明了,往往結局會更難得收拾。


    而她昨天晚上的行為,卻無疑是逼著對方把一些平時不敢說出口的內容給說出來了。


    啊——


    青伶發出一陣尖叫,狠狠地揉著自己的頭發,如同一隻暴躁的母豹子一般。


    門外傳來侍女的聲音:


    “小姐,有人送來了一些東西,要不要給您端進來?”


    “進來吧。”青伶捋了捋雜亂的頭發,沒好氣地說道。


    侍女端著一隻托盤進來了,托盤之上,是四隻玉瓶。


    “少穀主送來的?”青伶掃了那玉瓶一眼,隨意地問道。


    “回小姐,送東西的人,奴婢不認識。”侍女低下頭,小聲地答道。


    青伶一愣,略一遲疑後,伸手隔空一抓,拿起一隻玉瓶,剛一打開,便立刻臉色大變。


    啪的一聲。


    她將玉瓶狠狠地摔在地上,整個玉瓶立時爆裂而開,從其內,霹靂嘩啦滾出十來顆圓珠,正是那令無數化神修士瘋狂的奧能之晶。


    “小姐!”侍女大驚之下連忙跪地。


    “把這些瓶子拿出去扔掉,以後不準接受陌生人的任何東西。”青伶厲喝道。


    “奴婢知道了。”侍女慌忙起身,收拾起地上的殘渣,隨後逃也似地離開了。


    房門關上了。


    青伶呆坐在床榻上,突然想起先前韓冰說過的一句話:“無事獻殷勤,必有所圖!”,她的嘴角漸漸露出一絲冷笑。


    日子在平靜中,兩個多月的時間轉眼就過去。


    這兩個多月的時間,天罡穀對於青伶與少穀主的婚期之事已經正式傳開,就連穀外的一些有頭有臉的勢力,均都是收到了來自柯正天的邀請函。


    在距離青伶閣樓不遠處的另一處優美水榭,一座極為宏大的閣樓庭院正在拔地而起,這裏將會作為新人的婚房。


    青伶近日來心情平靜了許多,對於韓冰先前那些荒誕的言語,她已經漸漸放下了。


    反正該說的和不該說的,都已經說了,她也給了他明確的警告,如果他真的不顧一切、一意孤行的話,她自然也不會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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