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常將軍!”朵忽迷兒在前。(.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馬馬該、嘉度奴特在後,三人齊聲向站在正中的常遇春行禮。


    “嗯,免禮!”常遇春淡淡地應了一句,他臉上的倨傲連一絲隱藏的意思都沒有,全部擺在臉上。


    雖然心裏不快,但是朵忽迷兒三人卻絲毫不敢有怨言,因為人家夠牛。大明皇帝的義兄,母親還是大明皇帝的義母,每隔幾日大明皇帝必持人子之禮前去拜見問安;曾經與大明皇帝一起扯旗造反,一起從屍山血海裏殺出來;本身又驍勇善戰,是大明名將之;北伐之時攻下元廷大都,立下功的也是他;北伐成功後,坐鎮北京城,全盤指揮北方明軍對北元作戰的也是他;曾經率軍深入草原,一口氣將元帝打成孤家寡人,最後使得北元被滅的也是他。以上任何一條都足以讓人傲視天下,可是常遇春將這些全部集於一身,不容他不倨傲無比。


    “這兩位是前來宣召的欽差上使,夏天平(時安)正使,陶惜辭(希言)副使。”常遇春簡單明了地介紹身邊兩位身穿五品官服的文人言道。


    朵忽迷兒三人臉色一變,連忙跪下行大禮道:“臣等恭問聖安!”看來三人是下過一番苦功夫。找人打聽了一番朝廷禮儀。


    雖然三人的禮儀與劉浩然製定的大明禮儀不同,但是勝在三人心誠,夏時安與陶惜辭微笑點頭,對三位頗識禮儀感到非常讚許。


    隨即夏時安正色應道:“聖上甚安!”


    回禮完畢,夏時安拱手道:“聖上原本想請副相汪大人和禮部尚書錢大人前來宣讀指書。隻是兩位老大人身子骨單薄,難耐這漠北的風寒以及路途上的顛簸。聖上體恤臣子,故而命我等年輕體壯之人前來。在南京拜階辭恩時聖上特意囑咐臣等二人,一定要向可汗和兩位大領致歉!”


    朵忽迷兒三人連忙拱手道:“聖上仁德,澤被四海,我等隻有感恩戴德,絲毫不敢有半分怨言。”


    在一旁的常遇春看到幾個人禮儀講完了,朗聲說道:“好了,既然已經見過麵了,諸位就請入座吧!”


    常遇春昂走在前麵,夏時安、陶希言客氣地請朵忽迷兒三人前行,五人互相謙讓,客氣地不得了。走在入席的路上,五人和言笑語,好像是多年相交的好友一般,隻是更在後麵的諸多明軍將校軍官一言不語,跟他們的主將一樣,隻是默默前行。


    待到主賓落座,朵忽迷兒恭敬地說道:“我等聞常將軍與上使趕到,歡呼雀躍,此次來一是前來向諸位大人問安,二是我等準備今晚舉行篝火晚宴,想為諸位大人洗塵。[.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我等皆是漠北粗鄙之人。不懂禮數,唯恐怠慢諸位貴賓。”


    他的態度放得更低,旁邊的馬馬該和嘉度奴特也是一臉的卑謙,臉上露出誠懇的笑意。


    常遇春撫須沒有做聲,旁邊的濮英卻開口笑道:“可汗和兩位大領客氣了,我等在中原就聞草原上男人豪邁好客,女人能歌善舞,今晚能得三位熱情款待,一睹草原風采,我等是求之不得。”


    說到這裏,他轉頭向常遇春說道:“將軍,我等的肚子可是醃淡了好久,現在有美酒好肉,你可不能讓兒郎們掃興啊!”


    濮英是常遇春的老部下了,兩人關係親密,自然能開得起這樣的玩笑。


    常遇春果然聞言微笑起來:“你這個隻知道吃的醃蹋貨!好吧,今日除值日將校,其餘的盡數赴宴。可汗,兩位大領,你們的酒肉可要管夠!”


    朵忽迷兒看了馬馬該和嘉度奴特兩人一眼,三人輕輕地鬆了一口氣。朵忽迷兒連忙陪著笑臉說道:“常將軍放心。這是自然,隻是擔心酒肉粗劣,難入諸位大人之口。”


    “有酒有肉就行,哪裏還管那麽多!對了,常將軍,人家好酒好肉地招待咱們,咱可不能小氣,輜重營裏不是還存了不少好茶和蔬菜罐頭,都掏出來吧。”濮英得寸進尺道。


    常遇春沉吟一下說道:“好吧,盡興就好,通知輜重營。”


    朵忽迷兒三人笑意更濃了,夏時安這時連忙插話道:“一團和氣就好,冊封會盟之後,大家就是一家人了,不必分得那麽清楚了。”


    朵忽迷兒三人臉都要笑爛掉了,連連點頭道:“上使大人說得對,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當晚,兀魯回河畔,上百堆篝火將這裏照得一片通明,上千人圍坐在篝火旁邊,歡聲笑語與篝火劈裏啪啦的聲音一起回蕩在夜色之中,火堆上的烤全羊香氣四溢,如同這歡慶的氣氛一樣濃鬱。


    “常將軍,兩位上使,諸位大人,這是小兒貴力赤,快來見過諸位大人!”朵忽迷兒笑眯著眼睛說道,一個貴服少年緊跟在他後麵,聽完父親的話。老老實實拱手向常遇春、夏時安等人行禮。


    “真是虎父無犬子!”濮英在一旁笑道。


    接著馬馬該將其子馬哈木,嘉度奴特將其子阿魯台也介紹引見給眾人,一番寒噓之後,夏時安出言問道:“可汗,兩位大領,這三位公子可是要去北京拜階覲見聖上的?”


    “正是!”朵忽迷兒三人連連點頭,這三人可算是下了重本,自己的嫡子都推出來了,按照草原上的傳統,這三位嫡子將來可都是繼承他們家業的人。


    “好,我聖上文韜武略,天縱之才,三位公子隨在近旁,定可受益匪淺,而我大明文治武功皆盛,三位公子到時學得一身本領,定可子承父業,光大家門,為我大明鎮守漠北。”


    朵忽迷兒三人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他們舍得讓自家的嫡子去大明當質子,自然是權衡過利弊,要是能在大明深造,學得一身本領不錯。現在大明正是鼎盛之時,文治武功的人才比比皆是,自然能學得不少東西,最重要的是在大明帶上一段時間,與大明建立起良好關係,到時回來漠北逐雄爭霸,大明必定是鼎力支持,中原人不是很看重師生關係嗎?他們的學生治理漠北草原,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所以三人一咬牙就做出了這個決定,沒有付出怎麽能獲得回報?


    濮英在一旁笑著接言道:“你們的父親是草原上的英雄,你們就不必去學什麽吟詩作詞。回到南京投了軍校,培養了個十來年,把本事學好,這漠北草原自然就是你們的了!”


    朵忽迷兒三人不由大喜,大明軍校的名聲,他們遠在漠北草原也是早有耳聞。大明軍隊無敵於天下,就是因為大明軍校培養出數以萬計的優秀軍官和將領,這才使得數十萬大軍如使臂指。在三位草原梟雄的眼裏,的確不必去學那文縐縐、酸不溜秋的詩詞,能把大明軍隊治軍打仗的本事學好,比什麽都強。現在濮英說出這樣的話來,以他將軍這位高權重的身份,自然不是胡言亂語。


    夏時安在一旁有些尷尬,朵忽迷兒看在眼裏,連忙湊趣地說道:“既然能得大明栽培,這文采定不能落下。天朝有不少上馬定四方,下馬安天下的文武全才,我家犬子生性愚笨,隻要能得之萬一風采,我也是祖上積德,佛祖保佑了。”


    聽到這裏,夏時安心中稍平,其他人覺得朵忽迷兒說得有趣,都不由大笑起來。


    稍坐片刻,朵忽迷兒便命人抬上馬奶酒,並喚出數十女子,跳起草原上的舞蹈來。氣氛一下子更加熱鬧起來。


    這些得過囑咐的女子,端著酒杯,媚眼橫波,走到常遇春、濮英、夏時安、陶希言等人跟前,邊歌邊敬酒。


    夏時安、陶希言等文官好歹還保持著矜持,常遇春也是端坐不動,不為所動,濮英等數十將校卻是手舞足蹈,接過酒杯就痛飲起來。幾杯酒下去,隻見濮英滿臉通紅,嗖地站起身來。二話不說拽著跟前敬酒的女子就往空地中間走,然後與其亂舞起來。


    女子倒是舞得有模有樣,陪著華服流蘇,在桔紅的火光中顯得美麗異常,濮英就是亂扭身子,活像一隻從大興安嶺下來的笨熊,隻是圍在女子美妙的身體旁亂轉,雙手舉起,一陣亂甩,臉上露出嗬嗬的傻笑,也不知是真的在舞還是借機撒酒瘋。


    有了濮英帶動,不少明軍將校也紛紛起身,拉著女子一起舞了起來,隻見篝火旁人影晃動,笑聲不斷。


    朵忽迷兒與馬馬該、嘉度奴特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笑意。在好酒美女麵前,就是你明軍軍紀再嚴明,恐怕也要動一下心。


    三人對視一下,各自又轉回頭去,開始盤算起如何拉攏明軍將領來。常遇春是不用想了,他位高權重,就是你腆著臉往上送,人家還不一定搭理你。倒是這位濮英將軍是個妙人,他職位軍銜夠高,又與主將關係甚好,在明軍中肯定有話語權,說不定在大明皇帝那裏也能說上話。聽說能夠授將軍銜的無一不是大明皇帝的心腹親信,而這位濮英將軍又是從龍甚早的老人,應該會很得聽說很念舊情的大明皇帝信任,是個重點拉攏對象。還有這校官,聽說都是南京軍事學堂出來的,大明皇帝一手教出來的,按古禮都是天子門生,這些人別看現在權位不高,可是指不住人家年輕,說不定什麽時候就平步青雲了,也需要細細打點。


    無意中被忽略的夏時安和陶希言坐在一邊,看著武官們“醜態百出”,一向持禮為重的夏時安不由忿忿低聲說了一句:“果然都是武夫,粗鄙難耐。”


    陶希言隻是微微一笑,沒有答言。


    此二人是江南學派重點培養的對象,可惜雖然兩人文采橫溢,算是江南新一代的名士,可是對大明現在重視的律法經濟之學卻不擅通,參加司政考試隻能勉強過,庶吉士更是連邊邊都摸不上。不過幸好有江南學派一幫老夫子鼎力相助,宋濂、劉基等重臣看在理學一脈上也頗有照應,司政沒兩年給他們弄了個浙江省待製,然後又轉到禮部曆練,終於分別升上了正從五品官職。可是要想再進一步,得天子製書(按照大明律法,從四品以上官職必須由皇帝以製書親自授予)卻是難於上青天。畢竟兩人不是庶吉士出身,又不是簡在帝心的俊才。


    於是江南學派的大佬們一合計,極力推薦兩人出使漠北。這雖然是趟苦差,但是能夠在這不世之功裏沾點光,以後自然會升遷容易。


    夏時安看到陶希言沒有答話,不一會又忍不住低聲道:“聖上對這些武夫太縱容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陶希言不好再保持沉默了,低聲簡言:“現在四方未定,聖上還要倚重他們。”


    夏時安笑著點點頭,繼續說道:“惜辭甚是,說到這治理天下,還要靠士大夫,前朝太祖皇帝武夫出身,天下平定後還不是要與士大夫共天下。現在聖上隻是權宜之計,將來還是要回到文治的路上來。”


    陶希言知道夏時安對自己的話理解有所偏差,但是卻沒有出言辯明,隻是點頭附和。他知道夏時安不僅詩詞做得好,對理學更是頗有造詣,深得江南學派領袖之一宋濂的器重,反觀自己,宋濂、劉基都說自己“內忌而外寬,謀深多權變,又有雄豪之誌”,不是很喜歡,所以陶希言對夏時安是避其鋒芒。


    與士大夫共天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天下是天子一人的,誰與你共天下?陶希言知道,與士大夫共天下,隻是文人自己的意yin而已。再說了,當今聖上,謀深似海,誰又能看得清楚他的心思呢?


    看著夏時安臉上露出的笑意,看著常遇春、濮英等人的眼神不由露出鄙意,陶希言的心裏隻是冷笑幾聲,繼續保持著沉默。


    一番吃喝玩耍之後,朵忽迷兒湊了過來,向夏時安、陶希言拱手道:“兩位上使大人,這冊封一事定在何時,我等也好做些準備。”


    夏時安一時抓瞎了,他隻負責宣讀詔書,至於這冊封儀式按照劉浩然的意思則是聽常遇春的安排,畢竟人家要負責整個儀式順利、安全地完成。


    問題提到常遇春那裏,他喝了一口酒道:“陛下給我一封書信,說南京紫金山天文台算過,下月初四是個黃道吉日,就定在那一天。”


    大家一聽便安下心來,既然皇帝陛下特意請天文台算了黃道吉日,說明陛下對此事的重視,自然要遵從旨意。再說了,六月初四離現在不到十天,這幾天還等不了嗎?朵忽迷兒、馬馬該、嘉度奴特心裏反而暗喜,這空出來的時間剛好能讓他們拉攏結好明軍將領軍官和上使。


    一直站在一邊的陶希言不由微微皺起了眉頭,自言自語道:“六月初四,丁亥日,黃道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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