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驍勇,但是卻不傻,他不會直接衝向如山如~而是繞了一個彎,從定遠軍兩個大方陣的中間穿了過去。看到陳漢軍鑽了空隙,各方陣隨著一聲號令,兩翼的長矛手立即轉向,把長矛由前方轉向側向,而後續的各排也各自分別轉向,如此一來,定遠軍長矛陣原本隻是一個方向的指向變成了四個方向,可以迎接來自四麵八方的進攻。


    鐵柱在長矛中間縱馳著,他手舞著長刀,試圖找到定遠軍方陣的空隙和弱點,可惜訓練有素、配合得當的定遠軍將士並沒有給他們這個機會。鐵柱有些有勇無謀的心急部將,對著定遠軍方陣就直衝過去,他們剛拚死抵住了第一排的長矛,向方陣擠去,誰知第二排、第三排長矛手隻是向前半步,遞將出來的長矛就將這些陳漢勇士大部分刺翻落馬,剩餘的好容易擠得較近了,還沒等揮刀去砍翻那些全身鎧甲的率先隊,他們的坐騎卻被率先隊一短劍刺中了脖子,長嘶一聲翻倒在地。陳漢勇士措手不及,有的甚至被臥倒在地的自己坐騎給壓住,趁著這個機會,後排的長矛從率先隊間隙中遞出,連同率先隊的短劍一起,將這些陳漢勇士刺成了血人。


    “騎兵不要擅動,跟我衝!”鐵柱看到這情景,不由大叫道。但是緊跟其後殺進來的步兵似乎沒有吸收到這個教訓,而且由於他們人太多,方陣之間的空隙太小,讓他們難以通行,所以交戰就不可避免了。


    陳漢步兵手持盾牌,用盾牌死死抵住刺過來的前兩排長矛,用盡身體的力氣向前快速地擠近,他們最大的威脅不是頭排長矛手斜向上的長矛,而是第二排、第三排的長矛,這些長矛挑過第一排長矛手的肩,斜斜向下,擁有一種向下插刺的姿勢,而且這種向下插刺地力量是如此的巨大,不要說一般的鎧甲和頭盔,就算是盾牌,如果“質量”不好,很有可能被定遠軍長矛手全力一刺給刺裂。而長達三尺的鐵矛頭不但讓陳漢軍士難以砍斷這些長矛,更增加了插刺的勢能和動能。


    陳漢軍士們費盡千辛萬苦擠近定遠軍陣,卻要麵對率先隊的短劍。這些“幸運”的陳漢軍士一邊要用盾牌抵擋從上麵刺過來的第三、四排的長矛,一邊要與全身鎧甲的定遠軍勇士搏殺。這些定遠軍勇士地短劍花招很少,就是刺、刺、刺,哪裏有空隙它就往那裏刺,偶爾抓住機會還會橫著一掠,鋒利的劍尖在喉嚨、麵目等要害一掠,也能當場叫你喪命或重傷。


    如林的長矛非常有層次,而且分工非常明確,將衝過來的陳漢步兵一層層刺倒或阻擋在外麵,使得第一、二排的長矛兵可以以多打少,從容應對。一時之間隻看到定遠軍方陣前麵和側翼殺聲震天,兩軍混戰在一起,隻看到長矛不停地前刺、收回,陳漢軍士不停地倒下和閃動,而激烈的短兵相接更是慘烈無比,陳漢軍的大刀砍在定遠軍將士骨肉上的沉悶聲音,還有短劍抽出來飛濺的血腥味,慢慢飄蕩在方陣地上空。


    雙方都憋著一口氣,死亡和戰友的倒下在這一刻都無法影響到他們,他們憑著心中的一股凶勇,在拚死尋找對手的弱點,然後將他擊倒。


    但是相對而言,定遠軍要沉著和有序地多,所以他們的擊殺也更有效率許多,倒在地上的一多半都是陳漢軍士。當陳漢軍中的最驍勇之士基本上傷亡殆盡時,他們的衝擊就開始慢慢的緩下來。


    看到這一時機,臨戰指揮的軍官立即開始有了反應,馬上指揮前方壓力最小地方陣開始向側翼運動。長矛方陣看上去是最能擅長防禦的陣勢,但是定遠軍最能揮它殺傷力地卻是在進攻時。方陣一動,被擠在中間的陳漢軍將士立即感到一種排山倒海的壓力。


    原本隻是於靜止中來回刺殺的長矛在方陣開始徐徐向前時,馬上展現出更大的威力。長矛手借著步行前進地動勢,遇到敵人就將手裏的長矛奮力一刺,這種衝擊力更大。而且密密麻麻地長矛陣徐徐而行,看到那數不勝數地鋒利長矛,讓陳漢將士有一種無處可逃的無力感。不少陳漢將士被刺翻或是撞翻,定遠軍毫無遲地從他們地身上踏過,並毫不憐憫地補上幾劍。


    遠遠看著定遠軍地變化。張定邊對他們善於把握戰場變化、反應靈敏讚歎不已。千軍萬馬如使臂揮指就是這個樣子。但是如果沒有那些軍官和士官。定遠軍也不會如此。想到這裏。張定邊不由長歎一聲。前幾次作戰由於都是守城和守寨。沒有見識過定遠軍地野戰能力。隻是覺得他們作戰意識非常強。而且異常地堅韌。今日一見。又是另外一番風采。如此雄軍。焉能不勝。


    在陳漢後續步兵苦戰時。(.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鐵柱已經帶著騎兵衝過了第一層方陣。但是定遠軍方陣是呈品型交錯排列。鐵柱帶著騎兵從前層兩個方陣間隙中奔出。迎麵就撞上了另一個大方陣。鐵柱當然不會迎頭就撞過去。而是調轉馬頭沿著前後地間隙向左運動而去。可是這間隙兩邊已經站滿了調過來地弓弩手。他們在這個狹窄地空間裏向鐵柱所部地騎兵拚命地傾瀉著如雨地箭矢。而後一層地大方陣開始向前移動。開始擠壓鐵柱所部騎兵地側翼。


    鐵柱身上也中了兩箭。幸好不在要害。所傷也不重。他一咬牙。調轉馬頭開始向右邊跑去。可是那裏也站滿了定遠軍地弓弩手。而且也用如雨地箭矢迎接他們。鐵柱無計可施。看到側翼越來越逼近地大方陣。稍一思量。帶著部下向前一層大方陣地後翼衝去。一來避免三個方向地逼壓進攻。二來說不定還可以與步兵一起擊潰前一層大方陣。打出一個大缺口。


    中間前一層大方陣一下子麵臨著巨大地壓力。它要承受著陳漢將士來自前、左、後三個方向地衝擊。但是訓練有素地定遠軍對此早有了定計。右邊沒有多大壓力地大方陣在軍官地指揮下向中間靠攏。很快就合在了


    右邊大方陣地長矛兵在士官和低級軍官地帶領下源間大方陣增補上去。為其提供了有力地增援。而後一層地大方陣立即向前進。補上右邊方陣中間移動後露出地空隙。


    不一會。鐵柱率領地一萬五千步騎陷入了重圍之中。大部分陷在方陣之間地步兵被兩個方陣擠壓。而三千騎兵更是被三個方陣和兩邊弓弩手圍得死死地。活動範圍也越來越小。失去機動力和衝擊力地騎兵在長矛手眼裏簡直就是一個活靶子。一刺一個準。


    鐵柱揮動著長刀,帶著親兵在四處廝殺,試圖殺出一個缺口來,但是騎在馬上的他舉目望去全是如林如海的長矛,幾乎壓得他喘不過氣來,還有那如火如雲的紅巾,幾乎讓他地眼睛都耀紅了。


    遠遠看到已經被定遠軍長矛淹沒的鐵柱,張定邊眼睛露出無盡的失落和悲哀,他知道自己手把手教出來的鐵柱的驍勇,也清楚那三千騎兵和一萬多步兵是自己麾下最精銳的士兵,但是才過不到一個時辰,就全陷在裏麵了,看樣子估計堅持不了多久。張定邊這下終於明白了,不管你多驍勇,在定遠軍如山如海的攻勢中,你隻有被淹沒的份。


    正當張定邊思量著要不要派兵上去增援時,定遠軍陣突然出現了一陣混亂,而有些地方似乎出現了一些動搖。難道鐵柱找到了定遠軍的弱點?戰事有了新地變化,可惜張定邊沒有定遠軍的“千裏眼”,無法看清楚裏麵的情景,隻得緊張地注視和觀察著。


    過了一會,一行人從定遠軍海洋中突了出來,為的正是幾個騎兵,後麵還跟著十幾個步兵,但是看上都是遍體鱗傷,岌岌可危。正當他們拚命脫離定遠軍陣時,上百名弓弩手跟著從軍陣中奔出,對準這十幾個漏網之魚就是一頓齊射。


    慘叫聲隱隱傳來,由於傷勢跑得不快的陳漢殘餘步兵一一被射中,而那幾個騎兵更是為了掩護最前麵的騎兵,用身軀擋住了如飛而來的箭矢,紛紛栽倒在地。


    最後僅剩的一騎在戰場中間奔跑,而且越跑越慢。由於走得近了,張定邊能夠看出這一騎正是剛才領兵而去的鐵柱,他身上中了五六支箭,鎧甲上更有幾道長矛刺出的傷口,鮮血正不停地從裏麵流出來。而坐騎更是血跡斑斑,從一匹白馬變成了紅馬。走到跟前,重傷地人和馬終於不支,一起倒在了地上。


    張定邊連忙下馬,走近被其他軍士扶著的鐵柱。


    “大帥,定遠軍陣……調度有方,千瞬萬變……難以突……”鐵柱最後一個字沒有說出,就無力地低下了自己地頭,緊緊抓住張定邊胳膊的手也緩緩地鬆開。


    張定邊感覺到鐵柱滴落在自己手上的血還保留著一點熱氣,他靜靜地看著遠處又恢複正常的定遠軍勢,正在盤算著下一步該如何辦。自己有近十萬人,但是隻有一半算得上精兵,而定遠軍超過十萬,個個都算得上是精兵,一旦全部接戰,在定遠軍的方陣前,自己又能有多少勝算呢?就算自己再驍勇,如果剛才領兵地是自己,估計也和鐵柱一個下場。


    這時,遠處突然傳來幾十道沉悶的巨響,帶著嘶嘶地尾音從右邊悠悠傳來,而這炮聲仿佛就是命令,剛才還沉寂如山的定遠軍突然開始緩緩向前移動。


    “怎麽回事?江南地火器部隊難道在自己的右翼去了?”張定邊聽說過江南火器部隊地威力,他盤算了一下,定遠軍北岸兵力雄厚,南岸由於地勢的原因沒有辦法投入更多的兵力,所以可能采取精兵方針,那麽威力頗大的火器部隊就極有可能被放到這裏,但是卻遲遲不見蹤跡。也正是顧慮到這個問題,張定邊才一直不敢講大軍直接投入到戰鬥,因為一旦兩軍接戰,火器部隊突然出現,對己軍的打擊是巨大的,想不到丁德興將它用到了自己的右側。


    張定邊現在已經推算出來,丁德興利用十幾萬定遠軍大方陣和當地丘陵地形的掩護,一開戰就將火器部分調到了自己的右翼,而自己由於沒有辦法繞到定遠軍後方去偵察,加上對火器部隊如何應用又不熟悉,根據以前“敗將”們反饋的意見,一直以為它最大的優勢應該是應用在正麵,想不到定遠軍火器部隊像它所擅長的長矛方陣一樣,根本沒有太多的限製,正麵、側翼都能揮最大的功效。


    張定邊沒有遲多久,立即下令全軍戒備,準備迎戰。由於定遠軍已經從正麵大軍壓上,張定邊雖然擔心右翼的戰況,但是局勢也不容他離開這裏,隻能聽著越來越激烈的槍炮聲心裏暗自著急。


    隨著長號悠長的號聲在大冶上空滾過,一陣陣鼓聲隨即響起,在有節奏的鼓聲中,近十萬定遠軍長矛兵列著方陣向陳漢軍走來,那整齊肅殺的腳步聲如同是鼓聲伴奏的戰車聲,一陣又一陣向陳漢軍逼去。不一會,戰場的上空響起了一陣嗡嗡的齊頌聲,近十萬定遠軍將士隨著戰鼓聲按各自方陣齊聲念誦著《軍興賦》,“為福萬民始操戈,莫以成敗論英雄。待到旌旗長天時,風卷殘雲破敵營。功名祗向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定遠何須生入關,願得此身長報國。”


    這詩賦是定遠軍將士們識字明理的“教材”,平時裏都是念得極熟,到了這戰場就成了平定心境,鼓舞士氣的良藥。近十萬念誦聲匯集成了一個巨大的聲音,而且聲音越來越響亮,在不少陳漢將士的耳裏,這如同西天淨土的梵音,直入人心深處,叫人生出一種無力反抗的感覺來。


    漫天飛雨的箭矢也無法阻擋這種聲音,就像暴風雨中那遠處寺廟的鍾聲,無論風雨多大,那鍾聲依然頑強地鑽入到每一個人的心裏。


    張定邊閉目傾聽了一會,猛地睜開眼睛,一揮長刀大吼道:“兒郎們,給我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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