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鳳二年五月,隨著揚州城落入定遠軍手中以及劉、張兩家和好,江南一帶戰事平息,定遠軍剩下的事就是開始拔除零星元廷頑固分子把守的城池以及清剿四處流寇的遊兵潰勇。(.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但是江北卻戰事驟起。


    張士誠接收了張士德、呂珍等將領,並原諒了他們的過失,畢竟打江南是他做出的決定,這些人都是執行者,而且現在想來在那種條件下與定遠軍作戰,想不輸很難。於是張士誠殺掉慫恿自己的朱英,然後把所有的責任一肩扛了,繼續複用這些將領。不過這也是張士誠的無奈之舉,在幾支勢力裏,他手下堪用的人才最少。天完政權有倪文俊這個當家打手,橫掃湖廣;大宋有劉福通、劉浩然叔侄南北呼應,天下無雙,各自手下更是猛將如雲;反觀張士誠,勉強就張士德和呂珍拿得出手,張士誠不想重新重用都不行。


    張士誠接著又接收了幾乎是完整無缺的四萬精兵和大批糧草,立即恢複了元氣。他一邊放糧賑濟軍民,安撫人心,一邊開始調兵遣將,籌謀北上。他現在背靠江南行省,已經不是很擔心缺糧食,今日可以用工匠換糧食,改日打下淮安可以用淮鹽換糧食,張士誠已經充分感受到與江南行省和好的好處。


    六月稍事休整的張士誠以張士德為主將,呂珍為副將,率兵五萬取道寶應北取淮安。這年頭,搶地盤一定要手快,張士誠已經在東南吃過一次虧,這次絕對不能犯同樣的錯誤。泗州的趙均用聽說張士誠染指淮安,立即氣急敗壞地率兵前來相爭。


    趙均用爭淮安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但是每次進攻都被褚布哈給殺了回來,然後張士誠又上,兩家幾番攻城,終於把淮安城磨得差不多,眼見著就要熟透了,而張士誠又準備南下,淮安即將屬於他一人了,誰知道又遇上了董摶霄。


    董摶霄可不是個等閑之輩,他字孟起,磁州(今河北磁縣)人,監察禦史出身,任上理冤獄,革弊政,才譽益著稱於時。至正十一年,以濟寧路總管的身份鎮壓過安豐、濠州的小毛賊,十二年馳援江浙行省,收複了被亂軍攻陷的杭州,升為江浙行省參知政事,十三年又平定了徽州亂軍,以軍功積升樞密院判官。十四年隨脫脫征高郵,分駐鹽城、興化,把這一帶橫行的水賊幾乎剿光了。脫脫被問罪,元軍崩潰,董摶霄繼續堅持作戰,居然還收複了安東州(今江蘇漣水占據了黃河入海口的北沙水寨。至正十六年,也就是龍鳳二年,董摶霄居然逆流而上,討剿泗州。


    麵對這麽一個猛人,趙均用簡直是欲哭無淚,幸好董摶霄兵不多,僅僅兩三千人而已。趙均用利用自己絕對優勢的兵力和眾多船隻,從泗州臨淮打到安東、北沙,從淮河打到黃河,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董摶霄趕到了海寧(今江蘇連雲港)去了。還沒等他喘口氣,張士誠居然來摘桃子了,於是大怒之下便整頓兵馬船隻,準備與張士德決一死戰。


    不過這個時候的張士德成熟多了,換句話張士德在江南目睹了己軍的三次失敗,從傅友德等人靈活多變的戰術裏學到了不少東西。他先圍住淮安城,把趙均用部引到城北不遠的滿浦。兩軍對壘時張士德遣史文炳奔襲清江,將趙軍的糧草燒得一幹二淨,待到趙軍自亂時後傳令各軍擂鼓齊進。


    張士誠部軍士們都憋著一口氣,他們把在江南戰敗的怨氣全撒在了趙軍頭上,而呂珍等將領又處於戴罪立功時期,打起仗來格外的用心。於是張軍上下同心,勇不可擋,一舉擊破了趙均用部。


    趙均用隻得收拾殘軍,退守清河,伺機再戰,但是張士德並不放過他。張士德知道,攻取淮安城,趙均用是最大的阻礙,必須要像定遠軍那樣,抓住時機殲滅敵人有生力量,一次就把他打殘。


    張士德遣呂珍率兩萬兵馬,繞過洪澤南段,奔襲泗州,趁夜一舉攻破泗州,守將薛顯率殘兵南逃,在來安降於定遠軍。趙均用軍中將士大部分的家眷都在泗州,聽說泗州城被攻陷,頓時人心惶惶,出營投降者、自行潰逃者日夜不絕。過了兩日,趙均用見事不可為,隻得率領不到一萬殘兵北退沐陽。聽說泗州失陷,趙均用北遁,留守濠州的李濟馬上派人向張士德請降。


    趙均用一敗,淮安城外威脅全無,張士德集中兵力開始全力攻打淮安城。淮安城原本有判官劉甲,驍勇無比,分守韓信城以為犄角,是褚布哈守衛淮安城的重要依仗。可惜褚布哈以前上奏章彈劾過駐兵下邳的都元帥哈麻勒,被其懷恨在心。為了報私人恩怨,哈麻勒落井下石,在淮安城最困難的時候調走了劉甲,讓韓信城落入張士德之手,使得淮安成了一座孤城。


    張士德攻打淮安城一日緊過一日,褚布哈接連派了十七個使者浮河前往哈麻勒求援,可惜這位被私人恩怨衝昏頭腦的蒙古人就是按兵不動,最後由於自己部將都看不下去了,隻好派元帥吳德琇押了一批糧草沿河南下,算是救援。


    這個時候的運河從桃園以下都被張軍控製,這些糧草剛過桃園就被史文炳率兵搶得一幹淨,吳德琇隻身逃走。淮安城盼不來援軍,連糧草也盡,一個多月圍城下來,軍民餓死過半,草木、魚鳥、靴皮、弓筋都被吃光了,甚至開始以屍體為食。房屋被拆卸來當柴燒,活著的軍民就睡在路邊,大街小巷除了白骨屍體就隻有雜草了。


    九月,淮安城終於支撐不住,張軍破城,褚布哈據西門力戰,最後死於亂軍之鎮南王孛羅不花被俘,送往高郵。隨著淮安的失陷,虹縣、安東州、鹽城等地相續請降,大部分淮安路總算是落入張士誠的手裏。


    就在定遠軍與張士誠爭戰東南的龍鳳二年二月,倪文俊在漢陽迎徐壽輝,關門歇業一段時間的天完朝又重新開張營業了,並開始四處征戰,繼續擴大地盤,三月,徐壽輝率兵攻襄陽,搶掠一番後便退走了。三月倪文俊攻陷常德路,總管溫刺哈逃走,五月,攻陷澧州路,八月攻陷衡州路,元帥甑崇福戰死,至此天完朝勢力橫跨大江南北。


    在龍鳳元年十二月,元廷河南行省平章政事答失八都魯發起了反攻,在太康大敗劉福通部,並順勢圍攻毫州明王遷都安豐。為了緩解元軍的壓力,劉福通一邊催促劉浩然提供大批糧草兵甲,一邊開始分兵從外線向元軍發起進攻。龍鳳二年二月,劉福通遣大將李武、崔德經略西路,而朱元璋部成了他們的部屬。


    李武、崔德以朱元璋部為前鋒,直陳州出發,一口氣攻陷了許州、汝州、嵩州、洛陽等地,汴梁以南以西地區盡落入紅巾軍之手。


    答失八都魯正在鹿邑、毫州一帶與劉福通苦戰,救援不及,隻得把希望寄托在駐守虎牢關的察罕帖木兒。


    察罕帖木兒不負重望,他先是連夜奔襲,鎮壓了嘩變的榮陽苗軍,把大部分軍士編入自己軍擴充了實力。李武、崔德占據洛陽後,準備從孟津北渡,再次殺入河北。察罕帖木兒趁其渡河之際率兵猛攻,大敗紅巾軍。李武、崔德率兵退回汝州,與朱元璋部會合。五月,李武、崔德又聚得兵馬十幾萬,氣勢洶洶撲向退守中牟的察罕帖木兒,準備一舉打垮這支紅巾軍的宿敵。


    察罕帖木兒在中牟安寨結陣,以逸待勞,並以生死利害關係告諭軍士,許以重賞。激勵之下,其部將士無不勇決死戰,以一當十。察罕帖木兒以養子王保保留守中營,拚死抵抗朱元璋部的進攻,自己親率猛士數千,趁著大風揚沙之際,直衝李武、崔德的中營。紅巾軍在察罕帖木兒的進攻下粹不及防,李武、崔德率先逃走軍全線潰散。察罕帖木兒追殺十幾裏,斬首無數。


    朱元璋見自己已經成為孤軍,便留下顧時斷後,率部直走許州,王保保順勢反擊,但隻是殲滅了少數後衛部隊,斬獲了顧時,卻讓朱元璋大部逃走。


    此役,李武、崔德損失慘重,隻有朱元璋一部幾乎是完整地退了回來。朱元璋受了褒獎,獲得了劉福通的賞識,卻遭到了李武、崔德的嫉恨。


    九月,李武、崔德恢複了元氣,開始繼續執行劉福通的命令,轉向西開始經略。他們依然以朱元璋部為先鋒,攻破了潼關,斬殺了行省參知政事舒穆魯傑。豫王喇特納實裏、同知樞密院事定珠引兵圍潼關。李武、崔德卻轉身東進攻陷了陝、虢兩州,隻撥少數援兵給朱元璋。朱元璋見元軍勢大,隻得退守盧氏。


    已經升任中書兵部尚書、階嘉議大夫的察罕帖木兒與李思齊奉答失八都魯之命西進,一舉攻破崤陵(今河南澠池西再攻陝州,城堅不可拔,轉克虢州。李武、崔德渡河北上,連克平陸、安邑,察罕帖木兒率部緊追不舍。李武、崔德隻得轉駐陽津,與察罕帖木兒對峙。


    龍鳳二年六月,一直堅守安慶的元廷淮西宣慰使餘闕接收了元帥阿爾斯藍從江西行省帶來的廣西苗軍三萬餘人,然後大敗累次來犯趙普勝,一舉收複了東流、小孤山一線。餘闕接著整頓軍紀,凡有軍士惡行於境內,立即收而殺之,眾軍凜然,軍紀不好的苗軍被他遣回大半。威勢之下合肥的左君弼、退守到東流的趙普勝不敢輕犯,從此安慶稍安。


    餘闕,字廷心,祖居河西武威,西夏黨項人,其父在廬州做官,就此在廬州安家。餘闕的父親早死,他隻得課授生徒以養活母親。後來與儒學大師吳澄的弟子廬州人張恒交往,學問日進。元統元年(1年餘闕進士及第,授同知泗州事。他剛毅耿介,在泗州任上,為政嚴明,宿吏皆憚之。不久,被召入京師任翰林文字,又轉任刑部主事。以不會阿諛權貴,棄官歸廬州。


    至正十三年(公元135餘闕起任淮西宣慰使,守安慶。時南北音問隔絕,兵食俱乏。餘闕選中潛山境內土壤肥沃的八社,命士兵屯田。第二年春夏大饑荒,餘闕拿出自己的薪俸積蓄,設粥賑濟;又請於中書省,得鈔三萬錠以賑災民,民失業者數萬得以存活。至正十五年(公元大雨水浸屯田,禾苗半沒,安慶城下水聲如吼。餘闕率眾加固堤防。秋季豐收,得糧三萬斛,軍有餘力,民有收成。餘闕乃令兵士疏浚安慶城的護城壕溝,增高低窪的地勢。在外圍又環以三道深溝,引長江水注入;四周植木為柵欄,城上築起飛樓,使安慶城更加表裏完固。


    安慶地處要道,被餘闕如此治理一番後,出現亂世中少有的安寧氣氛,於是商旅雲集,貨通兩江。劉浩然聽聞餘闕的事跡,親修書信一封,言辭卑謙,闡明自己起兵為的是安境保民,今安慶得老大人庇護,軍民幸哉。劉浩然在信中保證,定遠軍絕不會兵犯安慶,行兵禍之事。並與餘闕相約,江南行省與安慶互通有無,以安民生。


    餘闕接到劉浩然的書信,深思熟慮一番便回了一封信,感謝他的仁義之舉,並同意江南行省的商船可自由通行安慶。兩人的書信內容傳出,安慶軍民頓時心定,而世人也對這兩人的棄仇見為民計的義舉讚歎不已。


    從四月份開始,常遇春、傅友德繼續在東南鞏固地盤,並陳兵紹興。紹興南邊的方國珍原本準備接收達實特穆爾的招安,後看到東南局勢突變,元廷行省潰不成軍,隻保有紹興一席之地,立即打消了這個念頭,繼續結兵自保,並派人與江南行省聯係。


    五月,劉浩然將馮國勝、鄧友德、胡大海、趙德勝等人調回西線,繼續清剿寧國路的流寇,並開始進攻徽州。既然東線已經穩定下來,就必須抓緊時間在西線做好準備,鬼知道徐壽輝和陳友諒什麽時候動手。


    六月,劉浩然率文武部屬出城在數十裏外的龍潭迎接名士秦從龍。秦從龍,洛陽人,翰林校官出身,累遷江南禦史行台侍禦史,戰起後避居鎮江。他是天下聞名的文人名士,劉浩然在江寧時就聽說他的名字,傅友德攻打鎮江時,劉浩然特意囑咐他尋訪此人,並派兵好好保護。


    鎮江被打下來後,傅友德也找到了這位先生,並遵照命令派兵護住其宅。劉浩然遣藍玉和童子營劉存忠、劉存孝執親筆信和文房四寶延聘。秦從龍開始的時候不同意,經不住劉浩然三番幾次的誠請,終於同意了。


    很快,秦從龍所坐的船隻到達龍潭碼頭,劉浩然一身素布長袍站在最前麵,看到跳板搭起,連忙上前去,伸手扶住秦從龍走下船來,然後恭迎入城。


    秦從龍感其赤誠,便決心全力輔佐,相謀之事,言無不盡,並舉薦了篤學博覽,精象數之學的江寧文士陳遇,劉浩然也持禮厚待,日見親信。


    劉浩然還傳令各將,經略一地,需尋訪當地名士,舉薦禮請。聞得劉浩然如此禮賢下士,求才如渴,江南文人名士紛紛前來投附,以圖施展抱負,計有寧海葉兌、滁州範常、全椒樂韶鳳等數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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