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戰疲憊,我這一覺沉眠,到第二天醒來時,已接近傍晚。


    小樹林裏的鳥雀早都被全趕走了,現在不過五月中旬,離炎熱的六七月尚有些時日,大帳內既涼爽又安靜。


    躺在榻上,我默默內視丹田三府:下丹田氣海,星府氣息安穩;中丹田膻中,月府一切正常;上丹田印堂紫府,日府真氣自然凝固……等等,印堂中心位置,為何有一粒圓潤如玉的銀黃色水珠?


    我“盯”著顱內這粒半透明的豔麗水珠,愣了足足有十秒鍾,才恍悟確認,真氣凝液!居然是真氣凝液,凝結出了星珠!


    這是我昨晚突破之後,最後得到的成果。


    想想也挺搞笑的,苦練一個時辰,毫無半分用處,安睡一天之後,星珠工程自啟。


    這粒水玉之珠隻是第一粒,境界障礙一旦開始正式突破,真氣星化趨勢將越來越快,直至一泄如注,全身的真氣內力都化為這樣的液態星珠。..


    大珠小珠落玉海。


    腦子裏偶得這麽一句不倫不類的詩句,我不由搖頭微笑。


    這是不可能的。


    在我珍藏的無數秘笈裏,曾有一部前人無名氏留下的薄冊,名為《九日心法》,簡略提到過“星化三步曲”的具體過程:第一步為“映日”。星化自日府印堂始,星珠一旦出現到第三顆,便會自然聯結成串,所謂“三星繞日”。然後是“六星灼日”、“九星曜日”。


    九星連珠之後,識海真元飽和,珠鏈隨即下遊,直至到達中丹田膻中,因膻中又別稱月府,故這一步又稱為“養月”。


    月府潛力激發之後,日府內自然生成的液珠之鏈,每成一粒,便會自動被剔出識海,和膻中的珠串連接一體。成為更長的珠鏈。如此循環往複,直至修煉者可以星化的內氣窮盡,無法繼續結成新的液態星珠為止。養月是先天境中最關鍵的時期,這個階段能夠的星珠形成越多,則表明本體潛力愈強,日後成就愈高。


    曾有先天強者,在月府中溫養出一串一百零八粒的超級珠海。蔚為武林奇觀。


    最後第三步,名為“沉星”。星即星府,其地為下丹田氣海。月府最後養出的珠鏈進入氣海穴裏就不再生出新的星珠,而是利用星府中龐大的真氣之海,對所有已成的星珠不停地衝刷洗滌磨礪雕琢,在這裏。星珠吸收無盡的真氣,自身逐漸壯大、圓潤,直至完全透明。等星府的真氣全部消耗完畢,全部轉化為液態,星化階段就算大功告成。


    先天境界一共分為九個層次,每九星為一階,沉星之時,若珠鏈所穿星珠達到九九八十一粒。則星化一旦結束。必然成就先天頂峰無疑。


    當年那位養月階段生成一百零八粒星珠的絕代強人,當其星化過程一結束。便超越先天境界,星門大成,一躍登堂入室,進入更高境界,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整出一百零八顆星珠那種勾當,我自思本體真氣雖然充沛,但也未必當得了那等萬中無一的超人。


    不過,以我九陽真功的根基之厚,至少,怎麽也得溫養出八十一顆來吧?


    對此,我倒是深具自信。


    有點口幹,我翻身起床。


    阿風聞聲進來伺候,端來清水卮和洗臉盆。


    “小白回來沒?”我拿起麵巾擦擦臉,隨手扔回盆裏。然後端起水杯,將滿滿一銅卮的清水喝了個精光,口腔胸腔一下都舒坦了。


    “白姐尚未回來。”阿風回答,“倒是有份賈校尉從洛陽傳過來的密信。”


    他遞上一個蠟封的短小竹管,約有兩寸來長。


    嗯,襄陽軍中的製式密函。


    我抖擻精神,接管取信,細讀一遍,微微皺眉。


    密信上說了兩個情況,一是長子政權的河北聯軍在河內方向攻勢減緩,雙方似有對峙趨向,目前雙方實際控製地域趨於固定下來。其二,昨日下午,隱居已久的趙雲在與兩名陌生大漢交談之後,已單身隨對方一起,乘兩匹快馬離開洛陽西行,看方向,應是趨向長安。


    第一條在我意料之中,黑山軍在曹操的後方鬧出這麽大的動靜,肯定是河北所有精力資源都全力支援的結果;而河內的曹軍本來處於下風,勉強平衡的局麵也不是不能接受,也許暗中已經有一些力量被曹操南調堵塞窟窿去了也未可知。


    不過,這個時候,趙雲一個人跑去長安做什麽?


    現在宛城處於激戰中,洛陽也不會安生,長安現在有鍾繇和衛凱坐鎮,加上馬騰是明確支持曹操這一方的,能夠完全控製周圍幾百裏方圓,情況確是會穩定一些。但是之前資料顯示,趙雲隱居洛陽,完全是為了保護劉備遺下的兩個女兒。(.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他這麽匆忙的獨自行動,明顯有問題。


    我心想:“阿西倒是言簡意賅,“單身”,區區兩個字就把不解的疑問明確點了出來。”


    在我的支持下,阿西現在已經恢複了舊日姓名:賈連城,在襄陽新成立的情報司中任敵間校尉,洛陽分部首領校尉,主要任務就是刺探河北前線的最新戰情。自趙雲被發現隱居洛陽之後,他的任務又加了一條,秘密監視並保護趙雲及劉備的女兒。


    這也算是我能為趙楷和玉兒做的一件分內事吧。


    洛陽到長安距離約七百裏,二京之間有條著名的大道,名為“兩京古道”,又稱“崤函古道”,其重要程度相當於後世的京滬線。


    “兩匹快馬……這樣的話,抓緊點用不到三天,我要不要也跟著去看看?”


    高級戰馬的速度,一小時大概能奔30裏,就算是白天最長的夏天,加上必要的人吃馬喂,中途休整,跑倆小時歇一小時,一天了不起平均跑上五、六個小時,150200裏左右,洛陽到長安,有兩匹快馬輪流趕路。路上絲毫不耽誤。5天穩穩能到。


    像曹操長阪坡追殺劉備,虎豹騎一日一夜行了三百餘裏,還是一個三千人的超大型團隊作業,速度實在是驚人至極,難怪諸葛亮要諷刺說:強弩之末而已。


    轉念一想:“我跟去做什麽呢?跟他套套磁兒,說我久仰三哥威名,咱們私聊?”搖一搖頭。不是這麽簡單。趙雲這次去長安,明顯是被人說動的,臨時起意。


    可是什麽事能打動他這樣個性堅定的人呢?


    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


    我吩咐阿風,立刻回信洛陽分部,讓阿西立刻去徹查這件事的前因後果。


    阿風應命而去。


    我皺皺眉,側頭看向睡帳的左側一角:“老哥你來了?何不直接進來說話呢?”


    那個角落的帳布略略閃了閃亮。似乎露出一道縫隙。


    下一刻,日光消失,大袖清臒的淳於賓站在我麵前。


    我點點頭:“我與國師,雖然有恩有仇,難以細說好歹,但我這兒還不至於非要害死你吧?所以,下次請你走大門進來,好麽?”


    淳於賓冷笑一聲:“李成那廝。剛被飛帥勁箭穿胸。現在還死活不知。若論與飛帥的仇怨,老夫猶在他上。又豈敢怠慢?”


    老家夥心裏門兒清啊!


    我聳聳肩膀:“國師是為李掌門喊冤麽?不過,國師覺得,你處在我的地位,當如何對他?”


    淳於賓愣了一下,大概是換位思索了片刻,臉色緩和下來。


    “以他五花門與飛帥的深仇大怨,若是老夫能如此重傷於他,當然他就再也跑不掉了。”


    我瞥瞥他,笑:“可是有皇甫鍾和段琅在。”


    淳於賓道:“哼,當場不留情。那種情景下,失手擊斃才是正常的結局吧。”


    “國師請坐。”我笑了,淳於賓這話說的實誠。看看周圍,沒找著坐秤,便從榻上抄起一個備用坐墊,隨手扔給他,“軍中簡陋,國師諒解則個。不過我這兒倒是有上好的蜜水,請慢用。”


    淳於賓也不介意,左腳定住坐墊,右腿已經直接跪上去,跽坐在我對麵。


    “老夫此來,並非口渴。”


    跽坐,就是身體挺拔的正襟危坐!是標準的客人禮節,嗯,不太熟的客人。


    看到他腰背挺直地這麽跪坐著,我自覺膝蓋都替他疼,苦笑一聲:“咱們能不能別這麽正規客套?怎麽著以前也算是忘年舊交。”


    淳於賓沉默片刻,說道:“老夫知道,其實是我欠你太多。”


    他一抬手,製止我的發言:“你不用為我遮掩,沒有意義。背叛就是背叛,老夫如今孤獨一枝,和那李成也差不了多少。”


    我心下琢磨他此來的用意,看來,他是見到皇甫鍾及其帶回去的重傷李成了。淳於家的弟子遠遠少於五花門,但個個都頗為不凡,現在至少還有在我帳下的淳於鑄和陷入愛戀狀態的張鳳二人。


    要說孤獨一枝,李成是真的,淳於賓則並不盡然。


    不過,因為垂死的李成,淳於賓顯然已是大生感觸,是兔死狐悲物傷其類?還是心生戒懼別有所圖?


    我微微警惕起來。


    上次相遇,那麽好的機會,反複思量最後沒能動了殺機,反而讓我心頭一下放鬆下來,再沒想過如何殺掉這個老兒。


    但是,這個老兒,卻依舊是為數不多、正麵交手也可能滅殺我的超級高手。


    摸了摸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心定了下來。


    自從有了這枚空間寶戒“東漢”,原本戴在中指上的那枚純銀戒指就被我取下,也讓小珍收藏起來。不是喜新厭舊東漢戒遠沒杜似蘭送我的銀戒有賣相,而是我這人喜歡簡潔方便,手指上套個戒指已經覺得有些不適,再套一個,實在是嫌太過累贅。小珍幫我收著,也可以放心,不會遺失。


    “國師此來,有何見教?”


    “聽說你得到了李成的金腰帶?”


    “一件戰利品而已。”


    “老夫願以重寶相換。”


    “國師你來晚了點,我已經賞給部下了,不宜索回。”再說我對你說的重寶興趣不大。


    淳於賓道:“飛帥好生慷慨!”


    “弟兄們不畏生死地跟隨於我,區區一些物什,不值當什麽。”


    淳於賓衝我翻個白眼。對我的大方,他應該有很深的認知,不然,在新野那次,他也不可能滿載而歸。


    “好吧,此事先不談。”沉吟數息,淳於賓說道,“四月間,飛帥曾發布一道法令……”


    “不是法令,是軍令。”我隨口解釋一句,忽然間腦際震動,醒悟過來,這個老家夥,可是關中有名的大財閥,大地主啊!


    “請問飛帥,兩者有區別麽?”淳於賓這會兒倒是光風霽月,清臒的老臉上,含著意味不明的微笑。


    我心底一時寒意大盛,難怪他這次前來,我總是感覺不妥,原來問題出在這兒。


    心思既明,話就好說了。


    “區別甚大。法令乃長期執行之令,是一國一地之綱領;軍令卻是臨時下達,時間、地域皆有所限。”


    淳於賓略一頷首:“如此說,飛帥的賞地令,僅限於江東嘍?”


    我搖頭:“這也未必,這些事情都是鎮軍府中軍師們策劃,我尚未插手問責。隻不過……”我話鋒一轉,“區區一道軍令,也能勞動國師玉趾麽?”


    淳於賓幹笑一聲:“此令牽涉甚廣,老夫也不得不詢問清楚。”


    我淡淡一笑:“此令頒布已有數月之久,也並未對江東豪傑產生絲毫影響,國師未免言過其實。”


    淳於賓又沉默數秒時間,說道:“飛帥天縱之才,老夫也不拐彎抹角,請飛帥坦率告訴我:此令,日後襄陽軍方是否會在江東執行?”


    戲骨來了。


    我亦不禁躊躇片刻,才緩緩說出八個字來。


    “順我者昌,逆我者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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