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際在於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陽春三月萬物滋生人類也從漫長的冬季中蘇醒過來。


    雖然從本質上說春天和秋天的氣氣候和溫度在一年的四季中最為相似然而亂世中的春天和秋天決不一樣。


    春季是妍陽初田事待興尤其對要養兵千萬餘糧將盡的軍閥們來說更是必須以農耕播種為第一要務。所以一般這個時候世界會比較安寧一點。


    秋季則酷暑剛過糧豐馬肥更適合大大小小的權力擁有者們出兵耀武征討敵人。這個季節開始的戰爭要比其他三個季節加起來還要多許多。


    然而建安六年的春天與他年大不相同。


    時局空前緊張。


    各地的最新消息不斷傳來。


    麵對真金咄咄逼人的攻勢曹操毫不示弱積極調兵遣將。


    芒碭一線曹洪為主將李典、曹真、蔡陽等為輔率領兩萬大軍進駐汝南郡開始了圍剿劉備軍的行動。另外曹操遣張遼引三千軍東入譙郡為曹洪軍側翼。


    西線夏侯淵率軍一萬西出虎牢增援洛陽守軍另有馬一部西涼騎兵配合行動伺機與黑山黃巾軍決戰。


    在東南剛剛攻滅叛將李術的江東大軍兵分三路鋒芒直指江夏。前鋒淩操、黃蓋一部約五千人已南下至尋陽一帶(今湖北黃梅西南)距夏口不過三百裏整軍秣馬準備攻擊。


    在江東重兵雲集的情況下蔡瑁受到劉表壓力不得不再令蔡和、文聘率精兵兩萬大小戰船三百隻急援江夏。加上此前第一批已出的蔡中的一萬人二百隻戰船江陵守軍的精銳已十去五六大顯虛弱。


    郡守官邸中徐庶一邊查看著地圖一邊道:“為了防備川中劉璋順流而下的偷襲江陵一直在秭歸(治今湖北秭歸縣)、夷道(治今湖北夷都縣)、巫縣(治今四川巫山縣北)、夷陵(治今湖北宜昌市東南)四縣駐有重兵不許輕動目下是蔡勳、向朗總督四縣軍事。經過這兩次分兵之後現在的江陵城中軍士尚剩二萬餘眾戰船還有八百多艘大將是蔡瑁、王威二人。主公你看……”


    我舒舒服服躺在一張便榻上蓋著棉被聽他如此說搖搖頭:“元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蔡瑁此人十分精明厲害沒有十分把握不可輕舉妄動以免反而打草驚蛇。”坐起身歪過脖子詢問來報告的探子:“柴桑的呂範有什麽動靜?”


    “回主公柴桑方麵毫無動靜。”


    “哈這真奇怪了柴桑離夏口也不過三百多裏孫權要攻黃祖不就近從柴桑出怎麽大老遠的從廬江過來卻又停在了尋陽這麽老遠的地方?”


    “南昌有什麽情況?”


    探子道:“回軍師周瑜和朱治每日正常操練軍卒亦無異常舉止。”


    我吩咐那探子:“繼續打探尤其是南昌周瑜軍的情況。”


    “是主公。”那探子出去了。


    “這幫鳥人倒很沉得住氣。”我悻悻道。


    徐庶笑了:“他們再沉得住氣又怎麽及得上主公你?現在已日上三竿卻還高臥不起。”


    我順勢地往榻上一躺呻吟道:“我病了我需要休息……”


    徐庶哈哈大笑:“再過幾日就是主公大喜的好日子看來主公要帶病娶親了。”


    我扭扭身子皺了皺眉:“別提這事好不好?對了這幾天見著阿袖麽?”


    “哦這倒沒有聽桓嘉說她似乎哭過一場然後就再沒有別的什麽舉止了。”


    我心裏哼了一聲知道徐庶軍務繁忙之極現在根本就沒時間去關心那小丫頭。


    想起和桓家的這門親事忽然心中一煩挺身坐起伸個懶腰穿衣站起。


    “元直你且看著我出去活動活動。”


    走出府大門我仰麵望天天空是灰色的呈現著一種混沌的狀態。嘴裏呼口氣頓時冒出一股白煙。


    天真是快暖了外麵的大道已經被阿昌率衛士們鏟除幹淨樹上、房上雖然還是殘雪堆積屋簷下尚有冰條道道但明顯升高的溫度卻昭示著春天日的到來。


    但我的心卻依如那殘冰敗雪寒冷無溫。


    本月十七日杜似蘭在許都順利見到了阿櫻但卻並沒有能接了她出來。


    以杜似蘭的機警再配合趙累的經驗縱有曹操嚴密的監視要偷運出她們母子二人也不是全無可能的事情。


    變故出在阿櫻自己身上。


    但阿櫻見到杜似蘭欣喜之餘明確表示:“我是夏侯家的女兒!我不會離開許都半步!我就在這裏等待阿飛回來!”


    任憑杜似蘭再三相勸阿櫻卻就隻是這三句話。


    杜似蘭無奈隻得退出許昌返回新野。


    如此結局讓我非常鬱怒。


    徐庶寬解我說:“櫻夫人尚未正式許嫁給你為妻她可能是怕現在私逃的話會牽連到父母雙親兄弟姐妹吧!”


    我無辭以對心裏卻十分失望:“阿櫻啊難道在你心目中我真的遠遠不如你的家族那麽重要麽?”


    我的心裏一直有一根刺帶毒的刺。


    我知道當時在官渡阿櫻之所以那麽快獻身於我其實是有政治目的的。雖然她自己身在局中可能並不十分清楚。而且她確實愛我我也能夠感受得到。


    但是我心底卻是明明白白。


    她隻不過是曹操手裏的一枚棋子而已。


    被人設計入局的不快之感我一直都有。


    到現在都有。


    隻是我一直不願與任何人說。


    我早就想到如果我背叛曹操的密謀被阿櫻現她會不會為了她的家族利益而斷然將我告?


    現在情況很明顯起碼她是不肯為了我而犧牲家族。


    我甩甩頭想要忘記這些可是偏偏又忘不了。


    我煩躁地狠狠一跺腳忽然兩腳一分雙掌搖起使出一趟拳來。


    三十年來我有過無數痛苦的過去每次無法排解時都隻好采用這種無奈但確實非常有效的方法——練拳。


    一旦進入拳法的境界我就可以慢慢使自己忘卻痛苦沉浸在研究武道的快樂之中。


    一路鶴電拳然後是一路八仙腳都是我少年時最愛的功夫。


    等最後練到秋風掃的時候我已是逸興大配合著拳路的張揚輕巧我的身軀在空中飛來飛去呼呼帶想把樹葉上最後的積雪都震落了下來。


    收好拳勢我長長出了口氣感覺精神創傷修補了不少。


    然而我突然又想道:“這路秋風掃……是阿櫻教我的……”


    我咬住嘴唇幾至出血。


    阿櫻!我就不能忘記這個人麽?


    我生氣地大喝一聲然後轉身回去。


    剛回到府中正堂剛坐回我的暖榻上徐庶就道:“主公你回來得正好我正想派人去找你呢!”


    我道:“哦找我?”


    “我仔細想過江東的動靜不明我們是否應早做準備以不變應萬變?”


    我停住正在脫鞋的手皺皺眉道:“元直出了什麽事麽?”


    憑直覺我感到徐庶的心情似乎有點變化不再像剛才那麽穩定沉著。


    徐庶道:“我有一點不安。”


    我的直覺是對的。


    我瞟了他一眼他的右手已抬到了自己的腰間握得緊緊的。


    快扔掉兩隻鞋把腳放進被窩裏心裏想著:“元直覺了什麽呢?”


    和他共處這麽多日子了對他也有所了解。現在這個動作是他心裏最不安穩時才會出現。


    一般的情況很難讓徐庶如此緊張的。


    便在這時部曲將張南進來稟報:“主公有貴客求見。”


    “真不讓人閑著啊!誰啊?”


    “南陽張機。”


    “南陽張機?……啊他終於來了!”我忽然醒悟急忙從榻上跳了起來衝將出去。


    那是當今天下第一號的神醫啊!不親自接怎麽行?


    府門外站著一個老人麵色紅潤精神內斂果然正是神醫張機張仲景。身後還跟著一位年輕人倆人都是風塵仆仆。


    我上前握住他手大聲道:“真是天寒地凍貴客忽降啊!張神醫歡迎來到長沙!”


    張機微微一笑:“飛帥近來安好!”


    徐庶從後麵跟出來道:“張先生來的真快啊!”


    張機神色一沉道:“遲則不及矣!”


    我吃了一驚。


    張機鬆開我的手退後兩步把我仔細看了幾眼搖頭道:“飛帥有病而且很嚴重很嚴重啊!”


    “啊很嚴重?”老師別嚇唬我。


    徐庶看著我笑。我白他一眼心想:“我在這兒裝病沒想到這神醫竟然給我看出病來。”


    “醫分六經曰太陽、少陽、陽明、太陰、少陰、厥陰。飛帥之疾部分循經由太陽傳入少陽這尚不難調治;難在另一支已隔經傳入陽明若不及時用針下藥一旦進入厥陰再醫就難了。”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我懷疑地看著他要不是知道他流傳千古的大名我真要喝令左右把他當江湖騙子趕出長沙城了。


    徐庶忙問道:“那張先生您看我主這病……”


    張機看他一眼道:“飛帥之疾還在三陽所以病勢亢奮卻難自覺;再過數日便會轉入三陰漸至虛弱那時飛帥頭暈眼花上下不適就有些麻煩了。我開一個方子飛帥依方敷服大約有月餘時間即可康複。”


    我心想:“說我病勢亢奮?我這是學人家曹操尊敬賢士的作法。鄉下人沒見識。”


    徐庶笑道:“張神醫遠來辛苦快請入內看座。”


    張南見我隻穿著內衣內褲還光著腳丫咧嘴一笑心想:“果然是神醫。飛大哥向來沉穩今天似乎是有點過於亢奮了。”


    張南就是跟隨徐庶、桓袖一道赴許的那十名護衛的領後來又隨桓攥出城來迎接我和徐庶一行那時我對他就有幾分欣賞覺得這年輕人既勇敢善戰無所畏懼又精明幹練頗知禮儀。等我在長沙掌握實權之後大力提拔新人鎮軍大將軍府擴充部曲沒有得力將領統率我就想起他來把他從韓玄那兒要了來連同那當日十名勇士護衛一起充實到我的部曲中擔當骨幹。現在他身任我的部曲左司馬是為親衛隊的第一領導。


    我橫他一眼張南急忙低頭退後。


    張機道:“哦別忙我還有一位同伴要先介紹給飛帥。”


    我和徐庶都是一愣不是你徒弟?


    張機回過頭:“子雲別老站我背後啊請到前麵來。”


    身後那年輕人應身走上前來拱手為禮:“見過飛帥。”


    他一邁步我就知道剛才確是看錯了單是這份穩健紮實的武學功底就不是張仲景這不諳武道的醫生教得出來的。


    張機道:“我今天來是想介紹一位子侄朋友給飛帥。”回頭道:“子雲過來吧。”


    他身後走出拉一個靦腆的少年二十三、四歲的樣子俊眉朗目身形略瘦亮著一雙眼定定地打量我。


    張機道:“他是蒯子柔先生舊友的遺子姓陸名訟字子雲。蒯子柔先生道子雲文武雙全尤精水戰荊襄的後起小輩之中就算是公認最擅水戰的張允和劉磐也遠不及子雲。荊州重門第資曆留在襄陽他是不太可能有什麽大出息的所以就托我將他帶來長沙請飛帥量才錄用。”


    我瞧瞧陸子雲卻見他神色自若既無驕傲得意之色也無羞澀不安之態仿佛張機誇獎的是別人跟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


    這份自信坦然讓我好感大生。


    張機道:“子雲啊這是飛帥這是徐軍師。”


    陸子雲倒身下拜:“陸訟見過飛帥和軍師。”


    我忙扶他起來:“陸兄弟客氣。你能來我長沙真是無任歡迎!適才失禮之處還請勿怪。”


    陸訟道:“久聞飛帥英名以後子雲就是飛帥帳下之將飛帥千萬別折殺子雲。”


    我道:“子柔先生還好麽?”


    陸訟道:“飛帥放心蒯先生並無大礙。”


    我心中不由大喜:“這張仲景剛從蒯良處來想來蒯良的身體也該無恙了。”


    蒯良的身體一直是我的一塊心病前些日子他舊疾作一臥不起蒯家答應的許多援助隨之停運令我府中的謀士們大感不滿。


    我也非常憂慮雖然用心也不太純正但原因和他們卻完全不一樣。


    我更看重的是蒯家的影響力、社會關係等各種無形資源。


    相比之下蒯家本身的財富反而並不放在我心上。


    因為我很清楚要單論財勢淳於家可能要遠遠過蒯氏。


    我道:“哦子雲精於水戰暫時就先在我鎮軍府裏做從事司馬吧有機會讓你去指揮一支艦隊。”


    陸子雲大喜跪倒謝恩:“多謝主公。”


    徐庶心中暗暗好笑現在長沙軍雖然有水軍卻連一艘千石以上的中等戰艦都沒有哪裏來的艦隊?


    陸子雲站起身忽然說道:“目下江陵空虛主公為何不急進兵卻還停在長沙靜養?”


    我呆了一呆:“子雲何出此言?”


    徐庶道:“主公門外非是待客之處張神醫、陸兄弟遠來辛苦請他二位進去再談吧。”


    一人陪一個把張機和陸子雲都讓了進去。


    入得大廳張機索要筆墨當即開出一張藥方交給徐庶。徐庶立刻轉給張南要他去買齊所需藥物及各種工具。


    我一聲不吭幹看著張機繁忙。


    都忙完了張機長出一口氣:“飛帥果然仁義大度荊南大疫將至小老兒失禮了。”


    “大疫?什麽大疫?”


    “目前襄陽之南已有疫氣流傳這裏新近大戰方歇人畜傷亡甚多等若堆積了許多幹柴一旦疫氣這火種扔下去必然焚為一空。春暖花開之時百毒重生驕陽暴曬之下極易引大範圍的瘟疫所以兼程趕來。”


    “啊?”我和徐庶都是大驚失色。


    古代科技水平落後縱有強敵在前還不要緊總有方法盡量抵禦猶能險中求活起碼還有一線生機;可這瘟疫要一旦流行起來以目前的醫療水準剩下給人的就隻有死亡了。去年許都也曾瘟疫肆虐全靠了公孫謹和池早的幫忙才壓製下去。就那還死了許多人關鍵的是鬧得全城都是人心惶惶難以安枕嚴重影響了社會治安。


    “還請張神醫救救四郡的百姓。”


    “嗬嗬兩位放心還好剛剛下了場雪長沙疫情尚未作當無大礙。我適才開列的便是預防瘟疫的配方和醫用工具。”


    哦我鬆了口氣。


    古代的神醫真可稱得上是國寶啊!


    忽然醒悟難怪他在門外頭的時候說我什麽大病有恙而且很嚴重原來是說這個。


    終於等到張機拍拍手麵上露出微笑之後大家才完全放鬆下來。


    徐庶不等我開口自己就言去問陸子雲。


    “子雲說江陵空虛何出此言?雖然江夏緊急江陵調集大軍趕去增援。但現在的江陵城中軍尚剩二萬餘眾戰船還有八百多艘如何能稱得上空虛?”


    “軍師江陵軍馬船隻雖多但大將卻隻蔡瑁、王威二人這二將我早就聽說一庸一粗若飛帥此時遣一能將統軍萬餘徑往而伐不難於數日內擊破之。”


    我看他一眼心想:“我們要能調集一萬精兵我何必現在還睡在這裏?再說你說蔡瑁昏庸那可真是太不了解他了那人一點不昏半分不庸精明厲害著哪!”


    徐庶道:“子雲你給分析分析。”


    陸子雲應聲是帶著大家來到地圖前道:“第一長沙距江陵有六百裏溝汊河道甚是難走大軍就算是星夜兼程也需要二十餘日很難保密;其二江陵城池險固我軍軍力便是數倍於敵強行攻擊也絕非什麽良策何況我軍未必多過蔡瑁軍多少。所以最好的方法是輕軍而動夜行曉宿潛蹤匿影偷襲敵城。”


    徐庶溫言道:“如子雲所言我們隻怕一個月也到不了江陵城下更難以保密吧?何況如果是數千輕軍前往就算能夠偷襲得手江陵又如何占領?就算擊敗守軍占據全城一旦敵軍反擊我們又如何防禦?”


    陸子雲強辯道:“如何進軍當然需要仔細商議。但若占據敵城則敵之物自為我所有敵之人自為我所用防禦有何困難?再完善的計劃無法適應戰場的即時變化也隻是廢策。”


    我點點頭這話上路了。


    “唉!”我歎了口氣“子雲的分析的是不錯。隻可惜——”


    “主公可惜什麽?”


    “隻是可惜現在長沙城中並無精兵一萬啊!”


    陸子雲臉色泛紅道:“子雲自作聰明思前忘後掛一漏萬請主公和軍師恕罪!”


    張機搖頭輕聲責備道:“子雲小兄弟你什麽都好就是這喜愛爭執強辯之癖大為不佳。軍師寬宏大度也就罷了日後若遇與你同類之輩難道便要舌戰經日定要壓服對方麽?如此卻又何必?練武修身當先煉氣氣不均勁未順則任何武功都很難學好什麽事情都難做好。而且傷肝損肺搖動根本髒氣非是強身保健、護家助國之術。”


    陸子雲滿臉通紅低頭受教:“子雲知錯了!”


    我暗暗點頭瞧不出這張仲景還頗有教化之能。


    古代的良醫就是不一樣。


    先別說學問高低單是這份和睦慈愛的心腸就不是池早那種尖酸刻薄、見財眼開的缺德鬼能比的。


    徐庶卻知張機這麽搶先責備陸子雲是怕他初來乍到多言獲罪先給他敲敲警鍾同時也讓自己能有個台階下。他心裏卻另有想法:“這孩子勇於言的是難得。也許現在是一個改變幕府風氣的時機。”


    他心中一直不太滿意的一件事就是目前鎮軍府裏的幕僚們平均年紀太大。


    這些人雖然經驗能力都是很優秀的但由於閱曆豐富見多識廣反而往往礙於各種原因無法暢所欲言。


    徐庶笑道:“其實子雲所言大有道理主公豈會見責?現在子雲與我同在主公府中任職若有高見一定要暢所欲言及時獻納方不負主公相待之誠自己這生平之誌。”


    陸子雲感激地看他一眼道:“多謝軍師教誨!子雲一定努力。”


    張機微感意外地看了徐庶一眼似乎料不到他竟能如此說話。


    陸子雲看我一眼忽道:“主公近日若有行動子雲也想參與主公可能允許?”


    我一愣:“子雲你如何知道近日會有行動?”


    陸子雲道:“江陵乃我軍北上要地如今又機會漸顯主公和軍師一定會有所動作。”


    我哈哈大笑:“子雲你好聰明!軍師如何?”


    徐庶心想:“我軍現在正缺將領陸子雲雖然年輕氣衝了一些但頭腦明白思維靈活軍事素養甚好倒是可造之才。隨主公一段時間也許就能慢慢獨當一麵了。”點一點頭。


    陸子雲不禁大喜:“能為主公效力幸何如之。”挺起身來恭敬下拜。


    這時阿傑匆匆跑了進來叫道:“師父師父。”


    徐庶皺起眉直起身道:“阿傑什麽事?”


    阿傑遞交上一個蠟封的密信氣喘籲籲道:“這是江江陵的消息。”


    徐庶正要取過陸子雲忽道:“你這孩子好不曉事軍機要務為何不先呈主公過目?”


    徐庶一凜伸出去的手就停在半空沒有接。


    阿傑怒道:“關你屁事啊?”


    張機在旁直搖頭這陸子雲也太不曉事了怎麽可以自恃寵幸便胡言亂語。


    我道:“子雲剛來未知我軍慣例。嗯軍中之事徐軍師和桓參軍當家。這各方情報向由徐軍師、桓參軍他們總理然後再向我報告。”


    陸子雲搖頭道:“我主創業之際萬事都當親力親為了如指掌方能運籌帷幄胸有成竹。這種重要軍情更是不可輕忽放縱。”


    我心中有些不快忖道:“你這少年人說話未免太自以為是了。”想了一想道:“子雲所言甚是此等詳細製度需要盡快製訂就煩勞子雲有暇時起草如何?”


    陸子雲宇應諾一聲:“子雲願意效勞。”


    我看一眼徐庶:“這一次還是請軍師先看。”


    徐庶看看陸子雲點一點頭笑道:“那徐某就再僭越一次。”灑灑取過阿傑的情報捏開蠟殼展開內裏的紙卷細讀。


    阿傑怒視蘇君宇一眼轉頭而去。


    徐庶看完情報抬起頭來麵上已見笑容。


    張機站起來道:“飛帥老朽有些疲累先告退了。”


    我知道他是避嫌也不阻攔讓剛剛回來的張南伺候老爺子先到偏房去休息了。


    然後我問道:“元直有什麽事麽?”


    徐庶微笑了一下道:“主公勿急是好事。”


    我一怔忍不住也笑了。這些天我還沒碰到過幾件好事全是讓人心急火燎的煩心事。徐庶道:“韓暨都尉從油口傳來消息說他研究水戰的兵器已有所成再過月餘即可應用。唉我一直擔心我軍實力不濟韓兄外訥而內秀他既然如此說定是已有把握到時可以奉獻佳作。”


    我嘿嘿而笑心想:“我啟了他那麽久就差沒把圖紙告訴他了他要再研究不出點東東來那可真配不上我給他的專家學者的待遇了。”


    韓暨是徐庶的朋友也是當時著名的明家他和徐庶一樣一直因殺人潛逃在外。徐庶隨我來到長沙的消息不知如何他很快就知道了從陽山不遠千裏來投。我問明他的擅長又和他討論了幾個比較專業的問題覺得確實是個內行便任命他為鎮軍大將軍府的司金都尉負責長沙兵器的研製。


    我和徐庶一樣一直非常頭疼長沙水軍的弱勢這想法漸漸已壓倒了要為紀念池早而不再泄露未來信息的決心。但左思右想卻又毫無改進的辦法。我在現代時根本沒研究過水軍作戰的資料就算想泄露點也無從可泄。韓暨一來可算找著救星這家夥十分聰明尤其對新式明創造特有天分什麽問題隻要略略一點他基本上立刻就能領悟個七八成我就喜歡這種天才與他言談頗為投機於是放開心中束縛和他反複研究討論多日有次我提到曾在肥皂劇裏見過的幾種水戰武器韓暨莫名其妙地瞪著我看了半天忽然似有所悟立刻告辭跑去油口殷家船行躲進煉製屋裏琢磨去了。”


    徐庶道:“另外一個消息是……”把那密信遞給我。


    我接在手裏看過一遍不覺笑了:“啊蔡瑁回了襄陽怎麽會這樣?”


    徐庶搖頭:“此人的想法很難猜測。也許……”說了一半忽然停住想道:“我雖如此感覺卻無半分證據就不必擾亂主公心思了。”


    陸子雲忽道:“軍師不管他因何而走這不正是我們的機會麽?”


    徐庶微感意外同時也甚感欣喜想:“這孩子真是心直口快思維敏銳。”看向我:“嗯主公子雲言之有理我也正有此意。”


    徐庶道:“主公這是我們的一個好機會。是不是請伯緒一起過來計議?”


    我道:“正是。嗯順便叫上阿敘!”


    徐庶點一點頭站起身便往廳外走去。


    剛走到門口處門外忽然撞進一個人差點撲進他懷裏。


    好在徐庶自幼練劍身手敏捷急忙扶住對方仔細一看訝道:“伯緒什麽事?”


    原來是桓階。


    難怪徐庶吃驚桓階在我們這幫人裏算得最沉穩的一個了從來沒見過他像今天這麽踉踉蹌蹌走路都不看道。


    我心裏也嘀咕:“是啊什麽事啊?”


    桓階長歎一聲忽見廳裏有外人繃得緊緊的身體頓時放鬆下來低聲在徐庶耳邊說了一句什麽。


    徐庶臉色一白:“啊?”


    我耳朵尖又加上用心運功聽得明明白白。


    “阿袖她……她留下書信私自出走了。”


    “什麽?”我和徐庶同時吃了一驚。


    桓階搖搖頭看看徐庶:“軍師匆匆而去欲為何來?”


    徐庶道:“正要找你還有……”


    “阿敘是不是?”桓階忽然笑了一笑之下神色已振作許多。


    徐庶正奇怪間一轉頭就看到黃敘急急衝了進來。


    “徐大哥主公找我麽?”


    徐庶倒沒想到他這麽快看看勉力強笑的桓階知道肯定是他早拉了黃敘一起過來暗想:“伯緒看來也得到消息所思也與我和主公相同。嗯他能不因私事而廢公務真是難能可貴。”


    我見他們三人結伴回來也不多廢話:“阿敘我想要你即刻動身走一趟江陵去找王威。”


    黃敘喜道:“要動手了麽?”


    我點點頭。


    “王威的父母和妻兒都在襄陽疑慮甚重。你這次去去江陵見令尊之後主要任務還是去襄陽一趟協助伊籍先生把他的家小偷偷接來長沙。現在長江大戰在即你有把握麽?”


    黃敘道:“主公放心。我父在江陵設館授徒與當地三大家族都有往來鳳凰渡鄧家和安家營安家兩家的子弟在我父親道館學藝的有數十人之多。海子湖夏家雖然少一些但夏氏大宗的長孫夏略卻是家父唯一的正式門徒。有他們照應不會有什麽問題。”


    我點點頭。王威這件事一直是阿敘負責聯絡任務數次往來都很稱職。


    “快去快回。”


    “什麽蔡瑁重病返回襄陽?”


    廬江大營裏孫權正與大將程普、韓當閑聊聽到這消息不禁愕然。


    “阿飛病重請來神醫;蔡瑁病重返回襄陽。這倆人怎麽突然都病了?搞什麽鬼?”


    韓當摸摸滿臉的黑胡道:“真是古怪難道真如公瑾所料阿飛與蔡瑁早有勾結?”


    程普淡淡一笑道:“義公休得聽公瑾胡言。”


    韓當翻起眼看他:“怎麽難道你不覺得這事很蹊蹺麽?江陵和長沙的兩位主將同時病倒。”


    程普道:“義公啊你不想想荊州軍自去年六月起圍困長沙近半年直到年底才解圍而去。久戰之下必生患疾。依我看近來荊中、荊南一帶瘟疫漸行與此不無關係。這種瘟疫流傳極快阿飛和蔡瑁一起染上又有什麽可奇怪的呢?”


    韓當搖搖頭雖然程普說得也有道理但沒把他給說服。


    “這未免也太湊巧了。”


    “義公我們在這裏已經等了一個月了不管如何現在江中的冰都化了又有這麽好的機會也該動手了。”


    韓當唔了一聲。


    孫權看看他們倆一眼站起身走出帳去。


    他登上大營前的一個箭台手扶箭垛向西方看去。


    浩瀚長江滾滾而來裹攜著絲絲潤滑卻依舊刮骨如刀的清風帶來了早春特有的清新。


    春天就要來了。


    那邊就是荊襄八郡!


    劉表我來了。


    他左手忽然握緊了腰間佩劍的劍柄。


    這口劍長四尺二寸重四斤二兩是他新近所鑄取名為“複仇”。


    複仇是的。


    殺父血仇不共戴天。


    為了這一天他和兄長足足等了十年!


    劉表、黃祖我要用這口複仇之劍將你們一個一個碎屍萬段以解我心頭之恨。


    “可是當真會被公瑾料中?蔡瑁早與阿飛暗中達成某種協議有意將江陵送給長沙軍?”他微微皺了皺眉頭。


    大仇固然要報但經略荊揚一統江南伺機北圖中原成就霸業是兄長也是自己一直藏於胸中的夙願。


    要達成這願望就要先剿滅劉表攻占荊州。


    為了達成這一目的孫權嘔心瀝血和呂範、朱治秘密商議製訂了一個“明攻江夏暗取長沙”的方略。


    他的心腹幼年同窗朱然成為這一計劃中的關鍵棋子。


    按孫權的預計江夏一旦開戰江陵必然空虛早已覬覦在側的長沙軍定會趁機全軍出動攻擊江陵而這個時候朱然就可以行動了。


    去歲之末孫權派出朱然為使趕赴長沙事先已密令他在作為使者的任務達成之後無論長沙方麵如何應對朱然都不必再回到吳郡徑至廬陵郡的治所石陽(今江西吉水東北)秘密訓練豫章、廬陵兩郡的郡兵。一旦時機成熟長沙軍被誘遠征朱然便可繞溱水襲取長沙之背的桂陽郡。


    呂、朱二將均認為石陽到桂陽僅有二百裏之遙輕軍強行五日便到桂陽太守趙範更是無謀之輩若遇我軍襲攻必然束手就擒。然後趁勝直撲長沙在長沙遠征軍回師之前攻而克之。


    孫權對此計劃信心十足但在召集大軍出之前中護軍周瑜就對這次戰役的整體戰術提出了異議。


    “主公如此安排當然最善。但同時謀奪江夏和長沙兩地似有不妥。長沙現為原曹氏將領阿飛占據此人能謀善戰頗有軍事素養而且帳下有水鏡先生的高足徐庶等智士輔佐非比張羨等輩不易相欺。一旦他察覺我軍真實意圖惱怒之下定然會與劉表聯手那對我軍非常不利。尤其臣觀察蔡瑁此人居心難測聽聞他與阿飛頗有默契萬一我軍重壓之下被他順水推舟反而把江陵送給了阿飛讓我軍和阿飛軍先行火並則大計休矣!”


    當時包括張昭、朱治、呂範在內的眾多重臣謀士對周瑜的警告都嗤之以鼻難於苟同。


    呂範的話最為典型:“公瑾賢弟我對你的文韜武略一向極為欽服但你這番言語未免過於聳人聽聞。且不說阿飛如何單那蔡瑁在劉表帳下已有十年之久受盡重用是荊州軍排名第一位的大將這樣的人怎麽可能出賣主人把荊州的軍事重地送給一個外人呢?”


    孫權是非常認同這個道理的他的所有安排都是建立在阿飛取江陵不下的基礎之上。


    事實上現在的阿飛也確實沒有半分攻占江陵的實力。


    以智取勝那也得是交戰雙方實力相當有可比性的時候才能采用的手段。


    目前阿飛軍和江陵軍的實力對比隻能說是“相差懸殊”。


    而阿飛一個敗逃到荊南的曹將又有什麽高深的智慧了?


    可是自己的安排為什麽屢屢受挫?


    一個月前石陽傳來消息說長沙方麵新近任命了一位名叫鄧芝的酃縣縣長到任不到三日就將三年來積壓的所有案件全部公正處理誅殺了當地最強橫霸道的七個豪強震懾全縣。接著他播良種開倉賑濟極受全縣百姓擁戴自願助他修葺城池收拾防務。現在經過他整頓之後的酃縣已成為長沙郡中少有的全心支持阿飛的縣城。據朱然的看法此人年紀雖然不大但精明幹練手腕高強阿飛選擇這個時機令其赴任其意頗為不善。


    對朱然函中對鄧芝隱藏的欣賞口氣孫權是了然於胸的。


    惺惺相惜畢竟朱然也是以文治武功名傳江東的少年父母官出身。


    江東也很缺人他和朱然的想法一樣也極想招攬這種少年英俊。


    所以他立刻指示朱然和對方多所接觸探明他的底細黃金美玉田地奴隸隻要對方提出的條件都可以解決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把他拉攏過來為我江東所用。


    信出去了這件事卻哽在孫權心裏難以釋懷。


    雖然不是件很大的事但他已意識到阿飛很有可能已經現了自己的計劃。


    這感覺實在讓他很不爽。


    難道真被公瑾一言說中?


    自己經過許多日子策劃的這項得意謀略其實毫無意義就這麽讓阿飛輕易化解了?


    前些日子公瑾一日三信竭力勸阻這個計劃的繼續實施尤令他不快。


    為什麽你就不多替我想想如何繼續實施這計劃的辦法卻非要強行勸阻我?


    隻是想證明你比我強麽?


    其後不久阿飛裝病長沙郡全麵增強了戒備。


    朱然再度來秘信說鄧芝不但忠心不二難以說服而且在給自己的答函中暗示長沙已做好完全準備隨時“歡迎”不之客。詢問孫權是否改變原來的作戰方案?


    孫權心裏非常明白暗渡陳倉之計已然不靈若不盡快改弦更張必然為敵所趁。事到如今他終於無法再視而不見坐待不理了思量再三又和二張、呂範等書信交流了意見決定停止奪取長沙四郡的計劃全軍合力專攻江夏。


    這是無奈而明智的選擇。


    但對孫權滿滿於胸的自信心卻是一次不小的打擊。


    兄長臨終前的囑咐又回響在耳中:“張公持重政務通達乃我之師汝當父事之內事不決可盡問之;公瑾奮臨陣多謀乃我之友汝當兄事之外事有疑可盡委之。”


    孫權瞪著西方茫茫的江水一雙碧目中射出銳利的光芒。


    難道帶兵打仗使間用謀我就真的不如周瑜?


    他忽然抬起右掌在石垛上擊了一掌。


    兄長對不起!


    就算如你所言我也自有主張。


    “主公。”


    張紘不知何時也上了箭台聲音從身後傳過來。


    孫權一愣疾忙轉回身道:“東部有什麽新的軍情麽?”


    張紘道:“南昌君理遣使急報公瑾前日暗率本部三千親軍乘三十餘艘艦船揚帆西行而去。”


    孫權大驚:“什麽?”他聲音忽轉嚴厲:“使者何在?”


    張紘道:“那使者一日趕了數百裏路精疲力竭我已命人扶他下去休息了。”


    孫權哦了一聲濃眉緊皺他對自己說:“鎮定鎮定。”


    想了一想他沉聲問道:“東部公瑾他到底要做什麽?”


    張紘道:“公瑾臨行前留下一信命君理轉呈主公。我已帶來。”從袖中取出一函呈給孫權。


    孫權瞪了他一眼心想:“為什麽不先把信給我?”


    張紘低下頭心想:“一上來就給你這封信你看完還不得立刻就跳起來?”


    孫權展開那卷絲帛製的信函迅快掃看了一遍看到末尾他雙目一睜雙手忍不住輕微顫抖起來。


    “他……他居然輕軍去襲江夏?”


    張紘抬起頭道:“主公……”


    孫權雙手一合跺足道:“南昌離江夏八百裏之遙中途要過贛水和修水逆流而行至少要二十餘日才能到達。夏口南城守將蘇飛也是久經戰陣的將領非是懦弱之輩他如何保持隱秘又如何能一戰成功?公瑾啊公瑾你怎麽這麽糊塗!”忽然一愣神想起周瑜數月前的一份奏章:“不不對他不是去江夏……嗯他一定是聽了那個龐統的話去偷襲江陵了。哼好你個周公瑾你不但擅自行動還欺瞞於我膽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張紘道:“主公公瑾在信中已然提到要請主公配合令淩操、黃蓋軍開始攻擊行動。是否……”


    孫權心中冷笑沉吟一下點點頭:“令淩操、黃蓋立刻對江夏起進攻。不僅如此柴桑的呂範軍也開始行動。”


    張紘鬆了口氣應道:“是。”正要下去辦理孫權又道:“還有令朱然連夜趕回南昌協助君理率軍援助公瑾不得遲誤。”


    張紘一愣道:“那朱然的石陽軍怎麽辦?”


    孫權道:“讓他暫時交給廬陵太守孫輔。”


    張紘恭身答應心想:“主公對公瑾真是愛護備至。”


    孫權目送張紘下去心裏暗暗想著:“公瑾我一定會在你之前攻陷江夏!”


    又把那封信看了一遍緩緩收入懷中。


    他忽然抬起右掌又在石垛上狠狠擊了一掌。


    兄長我錯了!


    但是我不會認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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