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牛局長消息的時候,何田安安心心地繼續著自己的記者工作。.他並沒有去催,因為他不喜歡那樣。並且將心比心,自己在埋頭苦幹的時候,也討厭催個不停卻不來幫忙的家夥。


    何田回到了辦公室,有些疲憊地歎了口氣。旁邊就突然有人問道:“咦?怎麽就這麽累呢?昨天晚上忙到很晚啊?”


    這話聽起來關懷備至,不過說話的那家夥臉上全都是**的笑容,顯然是想到了一些會讓人很忙很累的事。何田看了他一眼,笑罵道:“呸!不要以己度人,現在我忙得要死,每天回去倒頭就睡。現在我就恨一天居然隻有二十四個小時,不夠用啊。”


    有記者起哄道:“何大哥現在是貴人事多了,我們想忙都還沒有這個資格呢。現在就盼望著,何大哥提攜我們一把。”


    何田苦笑道:“貴什麽啊?大家都還不是記者?我工資也不多一分,級別也不高一級?貴從何來?大家都是兄弟夥,相互幫助吧,我們也一直就是這樣的嘛。”


    眾人都笑著,鬧哄哄的亂成一團。現在正是下午,因為要開例會,要交稿子,記者差不多也都是在這個時間回來。所以這個時候的報社辦公室,才差不多是記者們最多的時候。


    在社會組的辦公室裏麵,記者們說笑打趣著,這讓何田的感覺非常好。在以前,這種情況幾乎是不可想象的。畢竟自己隻是一個新人啊,大家見麵了,也大多是那種冷淡而矜持的禮貌。


    而現在,雖然洪雲浩對自己說的,要提名先進個人的事情,不一定泄露出去了。但總還是有一些蛛絲馬跡可以被人們發覺,讓人們猜測。


    比如何田突然被派去跟花都總管下鄉,比如洪主任破天荒地數次接見何田。還有一些與政府部門關係比較密切的記者,也聽到了一些傳言。甚至是那些人在向他們打聽,何田這個人的情況。


    這都讓大家不得不產生一些聯想,何田這個人,就突然之間被記者們關注上了。雖然還沒有到炙手可熱的程度,但是大家也在有意無意地,對何田客氣了很多。


    不管什麽樣的謠言,在出去轉了一圈後,一定會變得連它的製造者都認不出來。在江北區的那些政府部門裏麵,對於何田的推測,還隻是認為這個人很有可能是應總管賞識的。


    而那些謠言在那些部門裏麵再往外傳,就增添了很多內容了。比如說,何田與應總管算是師徒關係。還有人說,何田與應總管的秘書楊俊臣,是多年的好友。


    這些東西要仔細辨認的話,還與事實能沾上一點邊。不過現在最為流行的說法,就是何田其實是某某人的親戚。不過這個某某人到底是誰,就有相當多的版本了。


    被包括在其中的人選,幾乎囊括了所有的花都高官。江北區的官員們,甚至都沒有資格名列其中。這個說法是最荒誕的,也是最少人相信的,偏偏它卻是流傳最廣的。


    無論如何,大家幾乎都是與洪主任的想法差不多,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當然了,大家表達善意的方式不一樣。在報社的大多數記者,都是見麵了對何田更加客氣地打招呼而已。而對於社會組的這群年輕人而言,何田現在似乎變得更加厲害了。不過何田在他們的麵前,卻是一點盛氣淩人的樣子都沒有。他們也是可以開一些玩笑,再拙劣地拍點馬屁。


    何田對此還有一點不怎麽習慣,畢竟在以前,他還沒有經曆過這種仿佛是一群人中心的場麵。不過從這些人的態度中,何田也能夠感覺到,這也許就是踏上權力之路的第一步吧。就連那麽點可以說是捕風捉影的傳言,就可以讓大家的態度發生改變。也許正因為如此,權力才讓人迷醉吧。


    對此何田也暗自警惕,自己是想要權力,但那並不是目的。要掌握權力而不是被權力掌握,當然這也隻是說起來容易。在品嚐到了權力的甘美以後,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夠停下來,甚至於是急流勇退了。


    何田正想得出神,突然有人敲了敲桌子道:“稿子寫好了?”何田抬頭一看,是葉蘭,便搖頭說道:“今天沒有稿子。”


    葉蘭皺眉道:“怎麽了?是沒有找到新聞,還是來不及寫?”何田正要回答,卻看見其他的記者正豎起耳朵,自以為很隱蔽地偷聽這邊說話。於是何田指了指門外道:“我們出去說吧。”


    說著,何田就徑直出去了。葉蘭猶豫了一下,也跟在了後麵。辦公室的記者們曖昧地笑著,卻沒有哪個不知趣地追出來。


    對此何田也不在意,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難道異性在一起,就要當心有人打小報告?實際上,有幾對夫妻兩人都是報社的呢,其中也有就是在這個報社認識的。


    另外何田還有一點隱秘的心思,就是希望其他對葉蘭有野心的男人知難而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大家眼看著自己和葉蘭的關係都比較親密了,要麽是默默地走開,要麽就是跳出來勇敢地爭奪。無論如何,總是要少掉一些潛在的競爭者了。


    走了幾步,葉蘭就問道:“怎麽了?沒出什麽事吧?”何田回頭笑道:“還能出什麽事呢?現在的情況就算是好的了。隻是我這段時間來,總是想找弄點大新聞,所以成天都是在尋找這些方麵的線索。這樣一來,也就沒空每天跑條小新聞了。”


    葉蘭點了點頭,又搖頭道:“寫得出來大新聞是好事,不過你現在會不會覺得勉強了。畢竟你現在的新聞線索來源有限,就算是老記者,甚至首席記者,也不是隻寫大新聞的。”


    “我有我的顧慮,現在是時間不等人啊。”何田歎息著說,“剛好目前的情況對我算是有利的了,不客氣地說一句,在很大一個範圍內,我的名字被人們知曉。我不能夠停下來,就算是我現在不思進取,那也是不行的。如果我現在隻是想著完成最基本的任務,那麽再過一段時間,我就會被人們遺忘。那個時候想要再努力,就需要付出更大的代價了。”


    兩人慢慢地往前麵走著,一直到了樓梯那裏才停了下來。在這裏不用擔心有人偷聽,葉蘭往周圍看了看,便說道:“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我也聽說了一些現在的傳聞,說什麽的都有,但是我不想問你。因為不管怎麽樣,我們的關係都不會因為這個而改變。如果你是想利用現在的知名度,那其實連稿子都用不著寫。有人照顧的話,何必來幹這份苦差。”


    葉蘭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沒什麽表情。所以何田也弄不清,葉蘭是對自己突然之間變得神秘莫測的身份反感,還是無所謂。


    當然了,葉蘭不會因為自己傳說中某某親戚的身份,而變得諂媚起來。對於這一點,何田可以肯定。


    何田長長地歎息一聲,臉上都是失望、傷心,他緩緩地說道:“你也不相信我?那些人有意無意地說這些話的時候,我是懶得解釋。想不到,你也覺得我會利用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往上爬?”


    葉蘭臉上神色一動道:“怎麽了?那你現在一門心思想著要寫大新聞,不是為了讓成績更好看點,然後好調動,那又到底是為了什麽?”


    “我始終都是一個記者啊。”何田感慨著,“哪個記者不是想著寫出更有影響力的稿子?這是記者的本能,任何人都是如此。我現在隻是在想,既然我才從小煤窯下麵被挖了出來,那麽在這段時間裏,讀者們都還會記得我這個名字。如果我能夠又寫點好稿子出來,那麽就可以讓他們印象深刻了。這樣好的機會不用,下一次又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葉蘭啞然,雖然何田這樣做,的確是耍了點手段。但是既然他自己都坦然承認了,那葉蘭也不好再說什麽。並且仔細一想的話,何田的想法也無可厚非。利用一下當前的形勢,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嗎?而且在這件事情中,沒有人受到傷害,那又為什麽不去做呢?


    自己想開了,葉蘭就說道:“這樣想也對,那你現在有什麽計劃沒有?”何田點頭道:“去了趟警察局,看看他們那邊有沒有什麽活動,現在我正等他們的消息。”


    葉蘭爽快地說道:“那就好,我再想想其他的辦法,看看是不是能夠想出什麽點子來。警察局那邊如果沒什麽消息的話,我再去幫你問問其他的單位。不過要保險的話,還是仔細想想,弄個專題出來。”


    上次葉蘭弄的那個專題,效果還是很不錯的。讀者們的反響不錯,報社內部雖然還不至於誇獎,但是至少也沒有覺得那是浪費版麵。而社會組算是小小地揚眉吐氣了,一些新人也借著這個機會,算是肯定了自己的價值。


    想到這裏,何田便說道:“現在新人們的情況似乎還不錯,這段時間,還多虧你幫我了。我感覺大家經常在一起討論問題,讓他們也有不少進步了。”


    葉蘭搖了搖頭道:“我也是社會組的人,不存在誰幫誰。倒是你剛進門的時候,他們就說你看起來很累,是不是真的?”


    雖然葉蘭語調平靜,但是何田仿佛也感覺到了那一絲關心,便回答道:“沒什麽,就是現在每天尋找著有價值的新聞線索,謹慎地挑選著其中更能夠引人注意的。這事情可不好幹,有時候一天都沒有稿子寫,難免有些焦急。雖然按照規定,大稿子可以折算成幾個小稿子,也不用擔心無法完成任務,但是我心裏還是很急。”


    這一點何田倒是沒有說假話,單純從身體的角度來講,他現在如果隻是做一般強度的工作,已經不可能感覺到疲勞了,現在他隻是感覺到心累。現在他計劃著讓自己的名氣更大,那麽原先一些可以毫不猶豫地就去跑的新聞,現在就要斟酌一下了。


    特別是那些雞毛蒜皮、家長裏短的事情,在當事人看來,比天都還要大。但是在記者看來,也許比米粒還小。


    以前何田就是跑這些新聞的,沒辦法,新人嘛。現在何田雖然有了計劃,不過因為資源上的問題,還一時有些活動不開。按照原來的情況,差不多是在上班日每天一條小新聞,就可以完成當月任務。現在明明知道幾天不寫稿子也無所謂,但是心裏就是不習慣。


    兩人談了一陣,就慢慢地把話題扯遠了。何田貌似無意地說道:“人和人在一起是很奇怪的,有時候可以克服一切困難,也隻是要在一起。但是有的時候,一點點風吹草動,就要勞燕分飛了。”


    葉蘭沉默了一會兒,用一種平淡的語氣說道:“從來都是這樣的,畢竟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不過不管怎麽樣,隻要自己堅持下來了,那就沒什麽好後悔的。”


    何田苦笑道:“如果最後證明了,那個堅持是錯誤的呢?也不後悔嗎?”


    “那樣的事情,既然決定了,然後一直堅持下去就是了。就算是自己受了傷,也是自作自受,別到處哭哭啼啼的就是了。”葉蘭的語氣也不知道是冷酷,還是堅定,“與其在事後後悔,還不如事先想好。”


    何田突然問道:“你想好了嗎?”


    葉蘭平靜地問道:“想好什麽?”但是她在說這話的時候,卻把頭微微偏向了一邊,不敢與何田對視。


    何田有些恍惚地說道:“如果你發現,自己認為一直都很了解的人,其實一直都在騙你,那麽你還會對他一如既往嗎?”


    “騙分很多種,你說的是哪一種呢?”到了這個時候,葉蘭還是顯得那樣鎮定。


    何田想了想道:“就是迫於外界的壓力,隱瞞了自己的另一個身份的那種。但是我相信,他們的感情是真實的。”


    “那是什麽?真實的謊言嗎?”葉蘭冷笑著,當何田認為她要說出更冷酷的話之時,葉蘭又接著說道:“我想這個問題,沒有人能夠回答。無論在平常的狀態下是怎麽說的,真到了自己麵對的時候,說不定就是另外一個答案了。所以我的回答,就是我不知道。如果真有這種狗血的事情發生在我的身上,那麽到時候就知道答案了。”


    葉蘭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緊緊地盯著何田。何田也點著頭,一本正經地說道:“是啊,這種事情,太狗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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