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你的爸爸媽媽呢?”葉然問在他對麵吃的不亦樂乎,小嘴巴一直鼓得滿滿的,一點也不認生的家夥,實在忍不住,問道。


    他們葉家三兄弟都未婚,家裏還沒有過孩子,也從來沒有孩子和他這麽親近過,他感到這種感覺實在奇妙極了。


    “我隻有媽媽,沒有爸爸!”秦暄一邊嚼著嘴裏的菜,一邊吞下去,然後繼續吃另一口的時候,回答道。


    沒有爸爸?


    葉然聽他這麽說,抬起頭來看著他,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爸爸,你也不例外。”


    秦暄吃完了,拿起白色的餐巾布擦了擦嘴角,動作十分優雅,透著一股貴族氣質,一點都不像一個要向人討飯吃的孩子。


    真是個奇怪的人啊。


    他說道,“可事實上,我確實沒有爸爸啊,我長到這麽大,從來沒見過爸爸。”


    原來,是一個單親家庭的孩子啊。


    葉然突然想起秦安暖的孩子來了,從時間上算,那孩子和這個孩子差不多大吧,是不是也到了會找爸爸的年齡呢?


    他認真地看著這孩子,說道,“你隻是沒有見過爸爸,不表示你沒有爸爸,所以以後,不要跟隨便跟人說你沒有爸爸,知道嗎?”


    秦暄眨了眨眼,問道:“沒見過爸爸和沒有爸爸,有什麽區別?”


    “當然有區別!”葉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本來是打算讓這孩子吃餐飯就讓他走的,現在卻不由地和他討論起父子的問題來。


    “區別是什麽?”


    “你沒有見過你的父親,這其中肯定有很多原因,或許是你媽媽和他之間有什麽誤會,或許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又或者,是你媽媽還沒做好見你爸爸的準備,你等著,他總會出現的,但就是不要跟別人說你沒有爸爸,他聽到會傷心的。”葉然覺得自己突然像個合格的長輩一樣,來開解這小屁孩的心事。


    “傷心?”秦暄停頓了一下,不禁深深看著葉然,目光中帶著一些深意,語調緩慢地問,“會嗎?我的爸爸,他會為我傷心嗎?”


    “當然,畢竟,和你聊這麽一會,我覺得你是個很不錯的孩子。”


    “你說的不對,我不是很不錯,我是很好!”秦暄立即更正他的說法,微昂起那小下巴,有點高傲地說道。


    “哈哈……”葉然不禁大笑,“你這種討人嫌的樣子和我們葉家人還真有點像。”


    “是嗎,嗬嗬嗬……”小秦暄那笑眯眯的眼睛裏閃過一抹瞬息而過的情愫,然後佯裝什麽事都沒有,繼續像個無辜的小男孩那樣,雙手捧起杯子喝著果汁。


    “好了。”葉然抬手看了看表,說,“你該去找你的媽媽了,我現在要在這裏看一些文件,沒空陪你說話了。”


    每一次他來這裏用餐,到了下午,就會清場,整個餐廳隻有他一個人,有時候他在這裏默默地坐一個下午,有時候則在這裏辦公。


    “不用,你不用陪我說話,你忙你的就好了,我再在這裏坐坐,待會再走。”秦暄連忙說道。


    “那好吧,你隨意,想吃什麽喝什麽,向餐廳說就是。”


    說著,葉然開始翻閱文件。


    此時此刻,餐廳隻有他們兩個人,靜悄悄的,隻聽到葉然翻閱文件的聲音,隋唐和保鏢們站在餐廳門口,門口掛上了打烊兩個字。


    小秦暄坐在他的對麵,手裏拿著餐廳的一張報紙看著,實際上兩隻眼睛卻在目不轉睛地盯著對麵的人看,然後,在報紙上摳了小小的一個洞,拿出手機,用攝像頭對準了那個洞,輕輕地一點,拍下了一張照片。


    接著,他點開“親愛的媽媽”這個名字,將葉然正在工作的這一張照片給秦安暖發送了出去。


    *


    大禮堂裏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學生們紛紛起立——


    演講結束了,秦安暖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朝著眾人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轉身離開了演講台,


    校長辦公室。


    秦安暖正應萬校長的請求,為威德的學生在一些獎品上簽名,看著低著頭寫字的人,校長不禁感慨道:“七年前,你也是坐在這個位置上低著頭寫自己的名字,隻不過,那時候你身邊還坐著葉先生,你辦理的事退學手續。”


    秦安暖聽了,腦海中不禁浮現出當時的點點滴滴,唇角浮現出一點苦笑,說道,“是啊,時間過得好快,都已經七年了,可那件事明明就發生在昨天似的。”


    “我那時候還以為你很快就會返校的,畢竟,沒有葉先生的簽字同意,不能讓你退學。”萬校長歎了口氣說道。


    沒有葉先生的簽字同意?秦安暖一愣,猛地抬起頭來,“您的意思是……當年葉淮南沒有在我的退學申請上簽字?”


    萬校長也有點疑惑,“你不知道嗎?那天你走了之後,葉先生並沒有在監護人是否同意這一欄簽字,他還和我交代說,你當時情況複雜,讓你出去看看社會,體驗一下也好,但是無論你什麽時候,隻要你回來都要讓你繼續讀書,我也不知道你為什麽一直沒有再回來,再見麵,已經是今天了。”


    萬校長繼續說道,“當時鄂爾多斯國際建築獎章賽,其實你已經被取消了參加決賽的資格,也是葉先生以監護人的身份從中斡旋,你才能得以繼續參賽的,不過好遺憾,那個頒獎禮你沒有出席,沒能從葉先生的手中接過那個重要的獎杯。”


    秦安暖聽了,心中受到了震撼,萬校長所說的這些她從來都不知道,她現在依稀記得她從學校退學後,葉淮南有意無意地問過她幾次還想不想回校讀書。


    她思緒有點飄地走出了校長辦公室,腦海中回響著萬校長說過的話。


    而這時候,她手機突然響了一下,她回過神來,拿出手機一看,原來是兒子發過來的信息,她打開一看——


    頓時愣住了!


    秦暄現在居然和葉然在一起?!!這是怎麽回事?他什麽時候到中國的?為什麽沒有任何人通知她?


    最令她震驚的是:他怎麽和葉然坐在一起去了。


    “叮咚。”這時候,秦暄又發來了一條信息,上麵寫著——


    地址:miss西餐廳。


    秦安暖立刻收起手機,用最快的速度衝進自己的車子裏麵,一路趕往miss西餐廳,到了餐廳門口又匆匆下了車,飛快地往餐廳裏麵走去。


    兩個保鏢看到一個女人走過來,便伸手攔住了,說道,“現在不營業。”


    “讓她進去吧。”但是,隋唐為她打開了門,恭敬地說道。


    秦安暖朝他點了點頭,然後快步走了進去,門被重新關上了。


    餐廳裏好安靜啊,她一眼便看到那坐在靠窗位置的葉然,他正在審閱著手中的文件,那麽投入,那麽認真。


    午後的陽光照進來,那細碎的光芒落在他的身上,他在身影被投射在地板上,靜謐而美好。


    她一步一步地朝著他走過去,眼睛裏滿滿地泛出一絲淚光,越靠近他,她的心就越發地疼痛,疼到最終,落下了兩行眼淚——


    他現在坐著的位置,就是六年前,她最後與他告別的地方啊。


    葉然似乎感覺到了一點異樣,他慢慢地抬起頭來,看到了站在他麵前的女人,她正在落淚,眼睛裏盛滿了悲傷,齊肩的發擋住了她的半邊臉。


    他頓時一愣,心裏仿佛受到了重重地一擊,有那麽一瞬間,他好像有點呼吸不過來似的,他以為自己在做夢呢。


    秦安暖趕緊別過臉去,胡亂地抹幹淨了臉上的淚痕,笑著道,“副總裁……”


    葉然也回過神來,抑製住內心的那絲湧動,問道,“你怎麽來了?”


    “我……”她突然想起,照片是兒子發給她的,她的目光朝四周看了過去,但是,並沒有看到那家夥的身影!


    “你在找人嗎?”葉然問道。


    “哦,不,沒有。”秦安暖連忙收回視線,“我經過附近,想進來吃點東西。”她想,既然還沒搞清楚小暄在搞什麽鬼,就先不要說了吧。


    “坐下吧,讓餐廳給你做點吃的。”葉然示意道。


    “好!”她坐了下來,眼睛裏卻仍舊覺得酸,她問道,“副總裁怎麽會來這裏?”


    葉然目光淡淡地,好似不以為意般,看向窗外的車水馬龍,那陽光在他的眼底留下一點失落。


    他很隨意地說道,“也不為什麽,有時候會想來吃頓飯吧,畢竟,最後的回憶,都停留在這裏了啊,秦安暖,你說是不是呢?”


    他扭過頭看著她的眼睛,說道。


    “對不起……”她再次落淚,心裏像是被插了一塊刀片。


    “這六年多以來,我每當坐在這裏的時候,腦海中就想過千萬遍你再出現在我麵前的情景,我想著,你會突然跑到這裏來,在我麵前坐下,慌慌張張地說副總裁對不起,我有點事來遲了,有無數種情形啊,秦安暖。而你剛剛出現在我麵前的樣子,卻是我所有想象裏都沒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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