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骨一副伶若有所思的樣子,前去打聽展會裏有沒有特殊票券的腳步都慢了些許。


    左吳抓抓頭發,回頭,忽然發現姬稚已經悄無聲息的踱到自己身後,頭頂耳朵探探,一直在緊張的偷聽。


    不知道她怎麽將這麽大的身軀完全消去腳步的。


    見被發現,人馬娘無比自然的牽住男人的手,再輕輕一甩,便將左吳甩到自己背上,又抖抖耳朵,卻是再也憋不住般:


    “你剛剛的話……好像一點用都沒有。彎彎繞繞就像是謎語,仔細想來沒一點兒實質性的東西。”


    和古代地球許多人所癡迷的“星座學”類似,一句模棱兩可的話,怎麽理解都行,也十分容易代入到自己的情況上。


    左吳當然知道這一點,隻是笑了下:“不也挺好?我是覺得律師挺滿意。能讓她有所動作,總比幹站著強。”


    “……壞心眼,”姬稚輕歎一聲:“那展會,我們要先進去看看麽?”


    “當然。”


    左吳無比雀躍,良骨伶去打聽貴賓票券,不妨礙他想去見識一下十萬人級別,喜愛“毛茸茸”之人的聯歡會。


    人馬娘步子邁開,左吳看見海妖在遠遠的那邊瞪了自己好幾眼;列維娜在她身邊,衝這邊做了個鬼臉。


    然後,精靈被艾山山拉著,率先進入了拍賣會所在的空間裂隙,消失不見。


    姬稚抿嘴,卻特意放緩了腳步:“對了,左吳,我忽然有一個想法。”


    “什麽?”


    “我在想,就是我的馬身上也覆蓋著毛,那我……算不算半個‘毛茸茸’?”


    “算!”


    人馬娘沉默,步子越來越慢,直到距離那裂隙僅有一步時徹底駐足,用人身輕輕吸氣:


    “我還是很討厭我的馬身,討厭布滿肉刺和粘液的肺鼻,討厭它在狹小的空間裏的無比笨重,討厭……你坐在我背上時,連用雙眼凝視你的臉也做不到。”


    左吳歪頭:“可我喜歡,尤其是意識到你是半個‘毛茸茸’後更是如此。”


    “我知道,”姬稚輕笑:“隻是我想說,你可以……請您對我的人身,也分那麽一些喜愛的。”


    左吳點頭:“好,我答應你。”


    “哼,你就是應付……”


    姬稚半開玩笑,想模仿艾山山那樣子來撒嬌。


    誰曾想,側過臉時,她看見左吳的表情居然無比的認真。


    男人抬手。


    揉揉屬於人馬娘的耳朵。


    又刮了刮屬於姬稚的臉頰。


    ……


    壓縮空間,如同嵌套在大空間裏的小世界;拍賣會場的出入口同裁判庭那邊一樣是條長長的裂隙,隻是沒有那麽壯觀,反而特意做出了隱秘的氣氛。


    雖然是規模十數萬人的展會,但宏觀來看,依舊是小眾愛好,太大張旗鼓會引來許多不必要的目光。


    金棉已經先行一步,跑進了壓縮空間中;列維娜被艾山山拉著,在一陣微妙的眩暈後,終於通過裂隙進入會展。


    剛一進入。


    鋪麵而來的便是一股“毛皮”的味道,有的散發著濃鬱的荷爾蒙,有的殘留水果香氣,有的還帶著所在家鄉太陽照耀後的味道。


    盡是種另類的異國風情。


    艾山山一下子有些被熏得睜不開眼;列維娜更是,擺擺手就跑到一邊的角落嘔吐,又在被慌張趕來的清潔造物包圍前清空胃裏,跑了回來。


    卻看到艾山山在頻頻看著空間裂隙,無數次想抬腳去到那邊,卻每每縮了回來。


    列維娜歪頭,意識到什麽,喜滋滋的決定當回惡人:


    “老板娘,你就這麽放老板和他的坐騎在外麵單獨呆著?”


    艾山山頭往後靠了靠,抱手將目光強行收回:“那我又能怎麽辦?吵吵嚷嚷的衝過去,把他們吼開,像潑婦一樣?”


    列維娜擺手:“我不是這個意思,但至少……應該去盯一下吧,還是說你根本不在意?”


    “在意,怎麽不在意!我隻是……”海妖聲音同腳尖一同抬高,卻又馬上縮了回來:


    “隻是,沒這個權力管而已。”


    精靈歪頭,擦著嘴角殘留的晶瑩胃液:“怎麽說?”


    艾山山歎氣:“我結婚時,你不是最開心那個?忘了我的誓詞了?”


    “當然記得——不問未來你究竟會做何選擇,也不問過去你有多麽忐忑;隻承諾盡情享受當下所在一起時,你應該享受、願意享受的每一瞬間?”


    列維娜倒背如流:“其中的修辭裏,可有我的一部分貢獻!”


    “這我還是頭一次聽說,所以,你知道了吧?”海妖笑了下:


    “權力和義務向來是等價的,我發的誓中,既然保留了我往後的自由,也就沒有去束縛左吳的理由。當然,難受是挺難受,也是我……我自己選的。”


    說著。


    艾山山想起了當時為自己化妝的姬稚,她也是在不甘中選擇了“情人”和“坐騎”的身份,為自己奉上祝福的。


    是不是和舉目望去,這無邊無際正在販賣自己的“毛茸茸”,有那麽一些些的像?


    海妖歎氣,終於不再守著裂隙門口,而是往展會深處邁步,忽然覺得自己好虧。


    左吳大概在外麵開開心心的撩撥姬稚。


    自己呢?說是保留以後追求自由的權力,可目前看來,一點想要離開的念頭都沒有。


    真是虧大了!


    ……


    左吳還是收到了艾山山所發來,無論是行文還說措辭都無比禮貌和規範的催促郵件。


    隻是主題滿滿都是再磨蹭,自己就要被海妖狠狠掐死的威脅。


    好在對姬稚來說,這次也算收獲頗豐;人馬娘自覺不是像海妖一樣坐在“金山銀山”上,這樣的點點滴滴就已經是佳釀,足夠她品嚐很久。


    走進壓縮空間,左吳也嗅到這股濃鬱的味道,恍然從無聊的都市一下子掉進了野性的荒野,身邊還有足夠讓動物園直接開張的野獸相伴。


    迎接完海妖滿帶酸意的數落。


    左吳忽然意識到當務之急是趕緊去找深入其中的金棉到底去了哪裏——壓縮空間中,物理定律會被微妙改寫,而根據設計與用途,被改寫的規律不盡相同。


    比如這個展會中,視界的信號會被微妙限製。


    原本大家都可以像拿著手機一樣便捷交流;可現在,信號變成了折紙飛機,大家都隻是拿著它朝自己想交流的對象遠遠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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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談不上容易受幹擾,隻是步伐稍微走快些,就可能比輕易超過訊號的傳輸速度。


    似乎是展會的主辦者期望大家在“毛茸茸”的包圍中舒緩享受。


    左吳討饒:“所以,不是我故意不回你消息的,確實是這裏信號傳輸的速度太慢,是客觀原因!”


    艾山山撇嘴,火氣漸漸消下。


    在海妖的視角中,可是聯係左吳許久也聯係不上,差點以為他丟下正事,跑去和姬稚開了個旖旎的房間了。


    還不帶上她。


    咦?


    等等,現在不是想這些事的時候。


    艾山山趕緊招呼姬稚,讓人馬娘把自己和列維娜一同拉到她的背上,乘坐三人並不算多重,加快腳程也有助於趕緊和金棉匯合。


    左吳有些遺憾,現在能做的更像走馬觀花,沒辦法好好閑庭信步的停下來仔細看看那些毛茸茸。


    這裏並不擁擠。


    十萬人的規模被巧妙分散,攤位前的人群一直在流動,從來沒有淤積。


    艾山山冷眼看著左吳眼睛泛起光。


    直到他們前麵的一位客人忽然停下。


    姬稚又對自己的碩大咂了下舌,蹄子踱步良久,卻還是沒有想出怎麽巧妙的避讓開前麵忽然停下的人。


    左吳倒是樂得有機會看看展銷會在販賣什麽,也能仔細查看剛剛因為人馬娘飛快的步伐而看不清的招牌。


    展會上。


    一名羊型獸人席地而坐,頭頂犄角彎彎,像是經過悉心打磨;為矩形橫條的眸子抬起,抬起為鬆軟絨毛附著的手臂,衝那名客人指了指麵前的“菜單”——


    一次握手,兩個代幣。


    摸摸角,三個代幣。


    揉揉頭,十五代幣。


    一個擁抱,五十代幣。


    代幣?左吳抓抓頭發,看來這裏並不使用能量幣用作結算,而是像賭場一樣的籌碼。


    也對,能量幣還是適合用作文明間的大宗貿易,日常使用有視界輔助還好,現在運算受限,一堆零放在人眼前,可以把任何人輕易繞暈。


    而左吳也忽然理解至少在這裏,所售賣的毛茸茸究竟是什麽。


    之間那名客人躊躇許久,終於如克服心魔般,半跪在地,往那名羊型獸人眼前拍下了幾枚金屬小片。


    羊型獸人綻開微笑,向客人張開了溫暖的懷抱。


    像白雲般,又像已經成為傳說般的蠶絲被子;那人獲得了擁抱,肆意感受著覆壓而來的溫暖。


    感受著羊型獸人的體溫,和她逐漸加快的心跳;羊絨之下,獸人的體溫漸漸提升,將客人的身上蒸出了一絲細汗。


    客人抓住機會,似乎等這一刻已經太久,一下子整張臉埋入那羊絨中,吸氣,深嗅。


    然後,品到了羊型獸人身上,那股微妙的膻氣。


    這是客人的目的,也是羊型獸人除開她鬆軟的絨毛外,頗受歡迎的賣點。


    後麵。


    艾山山撫住額頭,列維娜“嗚哇”的感歎了一下。


    左吳的眼睛越來越亮。


    據說,古代地球上,山羊就是魅魔的原型;一些寂寞的牧民經不住羊兒的誘惑,堅稱它們體內有魔鬼寄宿。


    眼前的獸人應該更類似於綿羊,誘惑的概念也不一樣,但也有無比相似的地方。


    艾山山額頭忽然鼓起十字青筋,因為她分明看見羊型獸人在擁抱那客人時,還抬起自己的橫條形眸子,朝左吳拋了個無比嫵媚的媚眼。


    可率先炸毛的卻是姬稚,其前蹄在地上重重一磕,把那正深沉享受的客人嚇了一哆嗦。


    羊人也適時將客人推開,指指麵前閃爍的鍾表:“客人,時間到了。”


    “這……這次有沒有贈品?”


    “有的,請過來。”


    客人聽話,無比期待的將耳朵伸去,感受著羊人吹出,尚帶膻味的氣:


    “咩~”


    客人總算如願以償,搖搖晃晃的離開此地。


    然後。


    羊人像看不到幾位女士不愉的臉色般,直接向左吳搭話:“這位客人臉好生,沒必要就這麽站著呀,要不要來試試?很舒服的。”


    “不必,”姬稚冷冷代替左吳回答:


    “我問你,有沒有看到一位女性虎人往這邊經過?”


    羊人“哦”了一下,馬上收起那股嫵媚,和良骨伶類似,這也隻是她的職業性微笑而已:


    “見到了,就比你們早經過我麵前幾分鍾,往前直走就行。”


    人馬娘挑眉:“……你怎麽記的這麽清楚?”


    “因為獸人顧客相較而言,稀罕了些;來這裏的一般是直接往深層走,很少碰上會在這裏閑逛的。”


    “深層?”


    羊型獸人一下子有些苦惱:“咦?諸位也是想往深層走的?很抱歉,請回吧,我這裏沒有這種服務類型。”


    “什麽服務?我們是第一次來,還真不知道。”


    羊人眯起眼睛,歪頭觀察許久,又側目發覺一時半會兒好像不會有其他客人上門,才拾起一些閑聊的心:


    “越往深層,提供的服務就越……越露骨,字麵意義上的露骨。”


    “幾位客人,想來是來自一些比較保守的文明?”


    “也難怪,我這些算什麽呀?不就是給摸摸角,或者擁抱一下之類的?隻是打打零工,在外麵做的更過火的‘偶像’之類可是一抓一大把。”


    “再往裏麵,提供服務的人就越專業,也更過分一些……比如些更糟糕的遊戲,或者……”


    她無比淡然的說了幾個讓艾山山以及姬稚麵紅耳赤的詞語,卻隻像是在嘮家常。


    姬稚打定主意,若這些糟糕的事依然像這裏一樣,是當街進行,那她一定要跑的飛快,跑出自己的最佳紀錄,快到讓左吳根本看不清街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也沒準,或許有些種族的絨毛,就是長到能直接構築出頗為隱秘的小房子呢?


    左吳倒是不覺得意外,儲存的十幾萬本中有些的主題就是這個,隻是緩緩開口:


    “是麽?可你還是沒有說為什麽見到我的虎人同伴會印象深刻。”


    羊人勉強笑了笑:“尋常來說,獸人在我們這層繞來繞去很是失禮,像捕食者在尋覓獵物。”


    “有許多獸人可是要吃肉的,不滿足於平日能得到的口糧,又有什麽辦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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