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給人的刻板印象,逝者也有相當鮮明的身份標簽。


    排在當頭的肯定就是“恐怖”,但這裏好像沒有人在意這一點;除了這個之外,就是他們或是固執,或是迂腐,像機械一樣遵循的既定的程式運作的。


    現在卻變成了一種很可愛的特質。


    火鍋宴席剛結束,列維娜才收完碗筷, 那邊的抗議聲便宛如偷摸觀察了許久般,掐著點一齊消失。


    他們把為了抗議臨時趕製出來的標牌扛在肩上,又是在互相閑聊中,三三兩兩的散去。


    還會傳來咂吧著嘴,說著自己有些懷念進食感覺的話,偶爾也會壓低聲音, 猜測這頓火鍋味道究竟如何的聲音。


    金棉撇嘴,被壓縮餅幹味的肉征服了味蕾太多次,渾身舒爽的趴在床邊,甚是慵懶,對逝者們懷念美食的話頻頻點頭:


    “我跟你們講,這頓真是我有生以來吃的最好的一次!你們不能享受真是可惜,為什麽你們選擇成為逝者?總不該是瑪瑞卡逼的吧?”


    幾個逝者麵麵相覷,互相推了幾下,調笑幾句,終於推搡出一個看上去很會說話的:


    “不是,教授從來不會逼迫人。其實我們大都是迫不得已成為逝者的。有些是壽命期限到了,有些是被教授正巧救下。而成為逝者又無處可去,就這樣呆著了唄。”


    金棉眨眼:“那教授為什麽要收留你們?我們手冊上總是說,籠絡起一群有著相似特征的人往往是做大事的前置條件,瑪瑞卡教授也想做什麽大事?”


    左吳陪著黛拉在車站張望了許久。


    直至鈍子坐上的擺渡車已經消失在空氣中許久後,才轉身,踏上回家的路程。


    黛拉扯了扯左吳的頭發:“爸爸!如果我不靠你,想自己一個人攢夠買下親媽媽的錢,那會要多久?”


    “一個人?”


    左吳沉吟一下,隨手查了查帝聯居民平均收入水平,出於私心往上翻了幾番,又把鈍子的標價做了個簡單的除法:


    “不吃不喝,大概兩百七八十年吧。”


    “……這麽久!”蟲娘驚呼,手指用力。


    “有生之年能看得到希望的事,都不算太久。”左吳聳肩。


    打工人有望買下的程式,從這個角度看,鈍子真的好便宜。


    “那,我可以拜托我那些黑朋友一起幫忙嗎?”


    黛拉說的“黑朋友”就是還在逃亡者號上的斯特魯蟲人們。


    “當然,你是他們的女王。”


    剩下的沒法多說,黛拉不止是蟲人,也有自己個巨龍的血脈。


    日後她如何對待那些勞工,以及如何定位自己,左吳覺得需要些非常巧妙的引導,不是現在這樣三言兩語可以說清。


    黛拉似懂非懂的點頭,忽然間想起了那執行組被瑪瑞卡阻止,沒有說出口的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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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物。


    在左吳看不到的地方。


    黛拉潔白的臉上晦暗了一瞬,隻是一瞬而已。


    她重新戴上了那副無憂無慮的笑。


    ……


    藏在瓦礫堆下的暗門被列維娜敲響,女仆直起身子,在思索什麽樣的禮儀適用於拜訪一個地下室。


    瑪瑞卡暫時沒有回應。


    地下室之中,滲出一絲讓精靈覺得無比沁人的溫暖,自低維的現實到高維世界中尚且緊閉的眼睛,都是如此。


    ……


    左吳回家的路被攔住了。


    他歪頭思索片刻,覺得最近自己得罪的人真的好多。


    攔路者穿著一身正裝,在喧鬧行星那邊可以算是得體,但在這附近顯然不夠看。除開衣服,是他覆蓋全身的渾濁晶體尤為搶眼,每塊都在訴說著攔路者的年齡。


    攔路者吸氣,輕輕鞠躬:“我叫賁虎,是賁什的父親。”


    “你是來複仇的?”左吳問。


    “不是,我……我隻是想來討回我兒子的頭顱。”


    左吳“嘶”的吸了口涼氣,賁什的頭好像被他放在了自己的床底下,完全忘記了有這檔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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