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窗戶,隻見高振亮和幾個中年親信圍坐一圈,正在飲酒解悶。


    然而令羅閻驚異的是。


    這高振亮渾身血管高凸,像是一根根藤條一般,仿佛隨時都要爆裂。


    而其一身氣血也格外強大,不加掩飾,澎湃洶湧,隻怕已經晉升到了煉骨!


    “這血管…是那血神軍的手段?”


    羅閻心神震動,猶豫幾秒。


    隨即,拿出一根竹筒,一頭塞入紙窗內,一頭塞進自己嘴中,然後慢慢吹了起來。


    這迷煙。


    需要在盡量密封的環境中,才能快速生效,對煉血之上的武者產生作用。


    之前無處使用,現在終於派上用場。


    淡白色的煙霧從竹筒另一頭緩緩冒出,很快融入空氣中,消失不見。


    時間流逝。


    沒多久,高振亮其中一個手下便腦袋一歪,直接暈在桌上。


    見狀。


    其餘人瞬間反應過來。


    “不好,酒裏有毒!”


    “該死,竟然是間黑店,難怪這麽多搔首弄姿的娘們!”


    高振亮等人神情劇變,提起刀劍,便要衝出房門。


    然而還沒走兩步。


    其餘幾人便一陣踉蹌,直直暈了過去。


    隻剩下高振亮,捂著腦袋,一根根血管如虯龍般扭動,眼神銳利如鷹。


    “該死的黑店!”


    他低吼怒罵,神情難看到了極致。


    朝前踉踉蹌蹌走了幾步後,便身子一晃,直接摔倒在門前。


    羅閻見狀,臉上泛起一聲冷笑。


    旋即推開窗戶,翻窗而入。


    他站在遠處,看向躺在門前的高振亮,從衣袖中摸出一把柳葉飛刀。


    颼!


    飛刀破空而去。


    帶著凜冽的破空之音。


    眼見就要命中高振亮的腦袋了。


    但這時候,高振亮骨碌一個翻身,竟然躲過了這一刀。


    “他沒被迷暈?”羅閻心中一震,瞬間反應過來。


    而高振亮也睜開眼,瞪向羅閻,眼中是刻骨的憤恨。


    這小子。


    為何不走正門,而是翻窗?


    他故意在門前裝暈,就是想著有人開門,他能近距離偷襲,一刀將其做掉。


    沒想到。


    這小子竟然不走尋常路!


    “死!”


    他又驚又怒,大吼一聲,提刀直撲羅閻而去。


    他中了迷煙,腦袋已微微有些暈眩。


    此戰,必須速戰速決。


    唰!


    刀光如瀑,帶著錚錚之音。


    羅閻神情凝重,卻是也沒想到這高振亮竟然在裝暈。


    他施展飛龍功,躲過這一刀,一邊朝後爆退,一邊甩出柳葉飛刀。


    颼颼颼颼颼!


    飛刀飆射而出。


    但高振亮畢竟是煉骨,一把大刀舞的密不透風。


    隻聽幾聲金鐵交戈之音,五把飛刀被其掃開,直接落在了地上。


    “如此年紀,飛刀絕技便如此出色。若你不死,二十年後,可成煉骨!”


    “隻可惜……你千不該萬不該,惹到我高某頭上!”


    高振亮暴喝。


    猛然一跺腳,整個人竟騰空而起,如一道激射而出的弧線,直撲羅閻而來。


    長刀寒芒閃爍。


    雖還未劈出,但淩厲的刀芒已經鎖死羅閻周身所有空間。


    這一刀,避無可避!


    “哼!”


    羅閻站在牆角,眼中浮現一絲厲色,身軀發力,肌肉跳動鼓脹,大地勁瞬間遍布全身,使全身肌膚堅若磐石。


    同時。


    他左手上抬,抓向刀身。


    低垂在袖中的右手則旋轉虛握,恐怖的勁力由骨而生,直達掌心。


    然後……


    如同毒蛇一般,猛然拍向高振亮心口。


    玄冰掌!


    “嗤!”


    “砰!”


    高振亮一刀,砍在羅閻的左肩上,刀身沒入一寸,便被羅閻以左手托住,再難存進。


    而羅閻的一記玄冰掌也拍在高振亮心口,登時便將其拍飛,長刀脫手,麵色瞬間煞白。


    “你這是什麽掌法?”


    高振亮齜牙咧嘴,卻是感覺半邊身子冰寒刺骨,近乎直接麻痹,連體內氣血都有些運行不暢。


    羅閻不語。


    伸手拔出卡在左肩上的長刀,然後緩緩握住刀柄。


    下一秒。


    他足尖一點,好似下山猛虎,朝高振亮暴射而出!


    “來的好!”


    高振亮眼底閃過一絲興奮。


    這等驚才絕豔的後輩,若是能將其打死在這兒…光是想想,就讓他興奮的渾身顫抖。


    他獰笑一聲。


    微抬雙手,五指虛握成爪。


    隻一個簡單的動作,便是一陣骨爆之音,仿佛能開山裂石。


    旋即。


    爪影宛若狂風驟雨,直指羅閻咽喉。


    然而,直衝來的羅閻,卻仿若遊龍一般,一個扭身,竟出現在他身側,而手中的長刀,不知何時已經橫斬而出。


    刀光璀璨,似要將天地一劈為二。


    這一刀極其驚豔。


    高振亮眼神一凝,雙爪迅疾如電,飛速抓向長刀。


    他這雙肉掌,可開山裂石。


    若能抓住長刀,內勁隻需一震,便能將長刀直接捏斷。


    然而…


    他手掌剛剛觸及刀身,臉上便露出一絲駭然。


    “斬浪刀?!”


    他驚駭莫名。


    卻是他雙手伸過去時,竟宛若被鋸齒切割,那恐怖的勁力,差點沒把他一雙手掌割為兩半!


    嗤!


    長刀自他身前劃過。


    他雖已竭力後撤,但衣衫還是被割裂,小腹上顯露一道血痕。


    高振亮眼眸顫動,額頭青筋瘋狂跳動。


    差一點!


    若他後撤的再晚一點,這一刀,非得將他攔腰斬斷不可!


    這煉血小輩,竟將他這等煉骨高手逼得如此狼狽!


    愈發強烈的暈眩感。


    半邊身子上的冰冷感。


    再加上小腹上隱隱傳來的劇痛。


    以及…那被煉血越級而戰的羞恥感。


    無窮的憤怒,自他心中升騰而出,瞬間吞沒他理智。


    他身上本就高凸的血管開始鼓脹。


    雙眼暴突,血絲密布。


    皮膚變得紅如大蝦。


    恐怖的戾氣,自其身上浮現!


    “給我死!”


    他衝向羅閻,爪影宛如密不透風的羅網,比之前更加凶戾。


    “燃血?!”


    羅閻眼皮一顫,還未回過神來,胸膛上已是多出三道血痕。


    感受著來自死亡的威脅。


    他的眼睛,也瞬間紅了。


    “就你會燃血?”


    憤怒自心底而生。


    羅閻身上,血色狼煙開始冉冉升起。


    他聽到了血液湧動的聲音,宛如火山爆發,自尾椎骨,直衝腦門。


    “死!”


    羅閻發出怒吼,裹挾宛如鬥氣般的血霧,不進反退,直接朝高振亮衝了過去。


    “來的好!”


    高振亮獰笑。


    自從他兒子高天壽死後,他便變得偏執,變得病態。


    他喜歡做危險的事,喜歡尋找刺激。


    比如在幫主喬虎離開時,與喬虎的小妾私會。


    比如以桀驁的姿態麵對那人人畏懼討好的半麵佛。


    又比如…深入這喬幫沒有一個人敢來的百越府邊陲,然後,打死眼前這個少年天驕!


    唰!


    他的十根手指,宛如十根利劍,瘋狂攻向羅閻,要將擋在眼前的一切人和物撕成碎片。


    而羅閻。


    在燃血後,隻覺身上有一尊火爐在燃燒。


    那熊熊燃燒的火,使得他的力量和內勁瘋狂暴漲,同時也在催使他戰鬥,催使他打死眼前這個喬幫武者。


    砰砰砰砰砰!


    短短幾個呼吸,兩人便交手了百招。


    周圍一切都被破壞、桌椅、衣櫃、床,甚至是地板。


    旁邊有人在觀望,一樓的食客張著嘴,抬頭愣愣的看著上方,一時間忘了吃菜。


    但二人卻仿若未覺。


    羅閻雙眼猩紅,神情興奮,隻覺暢快淋漓。


    而高振亮就沒那麽好受了。


    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胸膛上的刺骨寒意也在加劇,仿佛要凍結他半邊身子。


    反而是眼前這他本以為可以輕易撕碎的少年天驕,竟然不比他弱,每次出手,都凶悍莫名。


    而且,這人的武學也極其之多,且卻對每種武學都極其精通。


    變幻之間,他的裂山爪,越來越難以招架!


    砰!


    一聲悶響。


    羅閻一拳搗出,裹挾血霧的拳頭,竟穿過高振亮的雙手,直接轟在其小腹。


    恐怖的勁力爆發。


    高振亮麵皮顫動,隻覺渾身氣血震蕩,護體內勁隨即消散。


    還不等他回過神,淩厲的腿影已是從左邊而來,重重踢在他腦袋上。


    他半邊腦袋紫紅一片,嘴角溢出鮮血,腦袋晃動,嗡嗡作響,變得空白一片。


    而穩健的下半身,也開始踉蹌起來。


    一步輸,步步輸。


    他身子無意識後退,眼皮瘋狂打架,意識愈發模糊。


    而無數拳腳,卻如狂風驟雨一般,不斷落在他身上。


    他就像是一個沙包,被不斷蹂躪,被不斷摧殘。


    他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心中有不甘,卻無可奈何。


    “若非中了迷煙…”


    這是他腦海中最後的念頭。


    不多久,他便直直向後倒去,雙目圓瞪,血管幹癟,皮膚上掛著密密麻麻的細小血珠,已然失去聲息,被活生生打死。


    “呼。”


    羅閻周身的血霧緩緩消散。


    他杵著膝蓋,胸膛宛若老舊的風箱,不斷起伏,呼呼喘著粗氣。


    而他的臉色,更是蒼白如紙,萎靡到了極點。


    高振亮隻是最弱的煉骨。


    但哪怕如此,也是完成換血的可怕人物,內勁混元如一,強大到了極致。


    若非其事先中了迷藥,這一戰,孰勝孰負並不好說。


    但若是其事先沒中迷藥,這一戰根本不會發生。


    因為…羅閻會直接跑。


    羅閻暗暗齜牙。


    剛才的燃血。


    幾乎將他五個血囊中的真血燃燒掉一半。


    一月苦修,付之東流。


    燃血時振奮莫名,而燃血過後,卻隻剩下心疼。


    “公…公子。”


    “這位公子,你…你把我這客棧打成這樣,我還怎麽做生意?”


    周圍傳來掌櫃驚顫的聲音。


    羅閻仿若未聞。


    他先是往嘴裏塞了幾粒真血丹,旋即拿出生肌膏,緩緩塗抹在傷口上。


    左肩。


    胸前。


    仔細塗抹完畢後,他走到高振亮身邊,隨便搜了兩下。


    和他所想一般。


    這高振亮身上並沒有什麽好東西。


    除了幾張銀票和一些裝著丹藥的小玉瓶外,就隻有一本記載【裂山爪】的武學秘本。


    若是常人,看到這秘本,必然欣喜若狂。


    但羅閻……


    他喚出搜神錄,隻見最後一頁中,高振亮栩栩如生。


    而下方的三行文字中。


    便有這【裂山爪】。


    不多想,直接選擇裂山爪。


    轟!


    高振亮二十來年裂山爪的經驗,全歸他所用,幾乎下意識的,他便五指虛握,發出錚錚骨爆之音。


    “不錯。”


    羅閻滿意點頭。


    旋即。


    從懷中摸出幾塊碎銀。


    手掌一甩,幾塊碎銀便破空而去,精準命中屋內幾個高振亮親信的眉心。


    殺這些人,無需浪費他的柳葉飛刀。


    做完一切,他才好整以暇的起身,目光淡淡掃視一圈,最終落在客棧掌櫃身上。


    那客棧掌櫃身高足有兩米,黑髯棗麵,氣血強大,拿著一把殺豬刀,赫然也是一位煉血武者。


    但此時。


    他站在遠處,戰戰兢兢,卻不敢靠近一步。


    羅閻神情淡然,從懷中摸出兩張銀票放在桌上,道:“這是賠你的。”


    說罷。


    他徑直轉身,從窗戶一躍而下,揚長而去。


    直至此時。


    客棧中眾人懸在心中的那顆心才徹底放了下來。


    ……


    ……


    ……


    未免背後有人追蹤,羅閻鑽進叢林,繞了幾圈,這才回到藏馬車的地方。


    然後。


    便駕著馬車,向百越府而去。


    穿過鬱水河,放眼所見,是一片片連綿的農田。


    稻香陣陣,周邊還有一隊隊身著黑甲的士兵來回巡回。


    防衛漸漸森嚴起來。


    路上的流民也開始變多,甚至有人折返,口中罵罵咧咧。


    “這位兄弟,你怎麽回來了?”有流民上前詢問折返的那些人。


    “現在百越府不讓普通人進城,想進城,除非加入護城軍,而且還要身強體壯的。你看我,身子骨倍兒棒,都被刷下來了。”


    “聽守城的官老爺說,流民太多了,城裏地方有限,容不下這麽多人。你要是不想加入護城軍,那就隻能呆在城外的流民營地。”


    羅閻聽著這些交談聲,眉頭微微一挑。


    府城這等舉措,相當於逼人加入護城軍。


    不難看出,隨著戰火蔓延,府城所承受的壓力也越來越大。


    不過他倒是不擔心這一點。


    實力和財富會帶來特權,這在哪個世界都一樣。


    而他,既有實力也有錢。


    “停下!”


    這時候,一隊黑甲士兵出現在羅閻馬車前,抬手將馬車攔了下來。


    那為首的是個煉血武者。


    戴著頭盔,露出一雙銳利的眼。


    他上下打量羅閻一番後,冷聲道:“例行檢查,車上的人都給我下來。”


    羅閻不動聲色,從懷中摸出兩張銀票,偷偷塞入他手中。


    “這位大人,車上是我師父和我妹妹,我們受了風寒,不便下車,還請大人行個方便。”


    車上足足幾十個包袱。


    加在一起,光是珠寶金銀就值百萬兩,他自然不可能讓這些士兵檢查。


    那黑甲士兵未看銀票一眼,手指一抬,便將銀票藏入盔甲下。


    “既然如此,那便算了,你們自己當心點,這附近暴民可不少。”他語氣變得溫和。


    提醒一句後,朝後揮了揮手,攔在馬車前的士兵便朝兩旁散去。


    馬車繼續前進。


    車內,馬來風掀開簾子,看了眼路邊的黑甲士兵,一臉擔憂道:“我以前來過一趟百越府,那時候路上可沒這麽多士兵。”


    “今時不同往日。”羅閻歎息。


    血神軍肆虐,直接攻占縣城。


    這府城,當然也要做好應對。


    “要是不行的話,就去其他府城,也就多跑上半個月。”馬來風沉默片刻,提了個建議。


    羅閻笑了笑,道:“那倒不必,隻要進了府城,就能暫時安頓下來。”


    如今血神軍席卷整個大周,到處都兵荒馬亂。


    百越府是如此,其他六座府城想必也是一樣。


    路上人越來越多。


    他幹脆從馬背上跳下來,牽著馬車前行。


    他高大威猛,此時穿了件短衫,露出肌肉鼓脹的手臂,一看便不好惹,因而雖有人躲在暗處偷偷打量,卻沒人不長眼敢上來找他麻煩。


    慢慢地。


    厚重斑駁的城牆出現在他眼中。


    羅閻遠遠望去。


    能看到城牆下一個個散亂的營地。


    也能看到城牆上黑壓壓的守城士兵。


    這等防衛下,就算他是煉血,隻怕也很能偷偷潛入這座府城。


    尤其,他還帶著紅兒和馬來風。


    他看向身前。


    眼前的人潮近乎停滯下來,排成了一條長龍。


    “都排好隊!”


    “別鬧事,敢鬧事的,直接將你們吊到城門口去!”


    “都看好自己身上的財物,小心點,別被人摸了去!”


    周圍。


    黑甲士兵來回巡回,不斷提醒或警告。


    羅閻眉頭微皺。


    如此長的隊伍,隻怕排到天黑都排不完。


    “小兄弟,你這是想進城呢?”


    這時候,一個猥瑣的老頭不知從哪兒鑽了出來,出現在他麵前。


    “有事?”羅閻瞄了老頭一眼,點頭問道。


    “這隊伍排了好幾裏,你這樣排,排到明天早上也進不了城。”老頭眼珠子咕嚕嚕轉動,臉上露出市儈的表情。


    “你有門路?”羅閻心中一動。


    “嘿嘿,這個嘛……”老頭搓了搓手,一副你懂得的模樣。


    羅閻點頭,從懷中摸出一錠銀子扔向老頭。


    老頭接過銀子,放在嘴邊輕輕咬了一口,露出滿意表情,隨即朝羅閻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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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兄弟跟我來。”


    說完,他轉身,一邊走,一邊嗬斥兩旁的流民,為羅閻開路。


    “滾滾滾,都讓開。”


    “臭泥腿子,別擋道!”


    他極為囂張。


    而周圍的黑甲士兵對此卻仿若未見,似乎習以為常。


    羅閻跟在老頭身後,亦步亦趨。


    這期間。


    老頭又逮到不少大戶,賺了上千兩銀子。


    等到城門口時,隊伍已經壯大到了二三十人。


    “等會見了大人們,該孝敬的孝敬,該坦白的坦白,該低頭的低頭。”老頭叮囑一句,便指著前方的小拱門,道:“去吧,從這兒進去。”


    這是開在城門邊的小拱門,相較於城門前的幾條長龍,這兒人流稀疏,出入的要麽是黑甲士兵,要麽是衣著華貴的富商武者。


    羅閻對此神情平靜。


    但有人卻不滿了。


    “我剛剛已經給了你一百兩,現在怎麽還要孝敬?”一個中年男子看著老頭,忍不住開口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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