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


    笑聲在前方回蕩夾雜在人們的呼喊奔跑聲中忽遠忽近蒙勇的手緊握在馬槊的槊杆上尋聲而去。


    眼睛由於緊盯在一個地方有些充血了呼吸聲猶如鐵匠鋪拉風箱的聲音一樣急促粗壯胸間心髒猛烈地跳動著緊握在槊杆上的手青筋畢露。


    身下的戰馬打了聲響鼻朝前竄去。


    笑聲突然消失了蒙勇勒住馬韁側耳聆聽霧氣中隻響起逃散的敵軍無助的慘叫聲戰馬的奔騰聲偶爾還有刀鋒劃過疾風的刺耳的尖叫聲。


    蒙勇激烈跳動的心瞬間跌入了最低穀他忍不住大吼一聲縱馬衝進了茫茫大霧之中。


    兩個時辰前天未亮的時候距離七裏井薛世雄大營三十裏地的大道上。


    胡天龍率領的兩千多精騎在大道上疾奔馬蹄聲如奔雷在原野上空回蕩士卒們打起了火把奔騰的隊列如同一條火龍在原野上遊動。


    從竇建德之前留在此地等候後續部隊的士卒那裏知道薛世雄並沒有在大營外分派斥候為了趕上前方的竇建德部及時趕到戰場胡天龍命令全軍將士打起了火把火把的亮光驅散了黑夜使得大夥的行軍度加快了。


    不過由於是在黑暗中行軍就算打上了火把仍然難免有人掉隊。為了保持隊伍行進地度對於掉隊的士卒胡天龍采取的是放任的態度除了命令他們自己趕上來外就不管不問了。


    高暢仍然被裹挾在竇建德為他安排的五十多名親衛之中他從平原帶來的那幾個親兵已經落在了隊伍的後頭被大軍分割開來。


    雖然隻是幾個小小的親兵。竇建德仍然專門安排有人監視他們采取人盯人地戰術緊跟在自己的目標身旁每兩個人負責一個。


    張龍張虎兩弟兄負責盯住高暢的一個隨身親兵那親兵的戰馬似乎受了重傷。慢慢落在了最後甚至脫離了隊列張龍和張虎依舊緊跟在他的身旁隨他一起掉隊了。


    前方的火龍越遊越遠身旁除了張虎手中地那支火把燃燒的亮光之外就是無邊無際的黑暗風在黑暗中穿尋將火光吹得左右搖晃。


    那個高暢的親兵一直低著頭手不停地撫摩著身下戰馬的鬃毛。似乎在和戰馬交流讓它堅持下去。


    然而。那匹戰馬的度越來越慢由小步跑變成了慢步走。終於悲鳴了一聲身子一軟倒在地上那個親兵從戰馬上一躍而下。


    張龍和張虎兩兄弟跟在那個親兵後麵兩人騎著馬並肩而行兩人交換了一個眼色張虎仍然保持著原來的度前行。張龍則慢慢驅動戰馬讓它加起來。


    那個親兵站在地上。彎著腰觀察著自己的戰馬他距離張龍隻有十來步遠戰馬隻要一個衝刺就能趕到。


    張龍雙腿猛地一夾身下戰馬的馬腹戰馬長嘶一聲猛地向前一衝與此同時張龍單手將手中的長矛舉起身子微微後仰矛杆平直地端在腰間矛尖對著那個親兵地背心。


    竇建德下達的命令是到了七裏井才動手將高暢和他地親兵全部殺掉一個不留現在雖然還沒有趕到七裏井不過既然那個親兵掉了隊就可以趁機將他殺掉無須再按照原定的計劃行事。


    十幾步地距離瞬息即到。


    那個親兵絲毫未曾察覺張龍的舉動連頭也沒有轉過來他好像伸懶腰一樣直起了腰不過仍然背對著張龍張龍微微側身在馬上彎下腰矛尖出一聲刺耳的尖嘯朝那個親兵的後背直直地紮了過去。


    張龍似乎瞧見了對方被自己的長矛穿起來的景象他的嘴角浮現出了一絲微笑。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親兵突然轉身動作之快令人匪夷所思。


    視線中自己的矛尖似乎正中那個人影然而手上傳來地感覺卻是紮到了空處張龍的心不由一慌左手摸在了橫刀地刀柄上。


    長矛的矛尖貼著那個親兵的腰間刺過然後戰馬從那個親兵的身旁飛快地掠過戰馬鼻上噴出的氣息緊貼著那個親兵的臉頰。


    同時白光一閃那個親兵已經以極快的度將腰間的橫刀拔了出來而這個時候張龍的手才剛剛放在橫刀的刀柄上他偏出馬身的身體也還沒有來得及移回重心。


    戰馬的度極其之快與其說那個親兵那一刀是砍還不如是他將橫刀立在了那裏飛奔馳的戰馬將張龍的身體撞在了他立起的戰刀上。


    那刀鋒正好砍在張龍沒有護心甲遮掩的鎖骨處然後斜斜向下就像庖丁解牛一樣輕巧從他的腰肋下鑽出拉出了一條大大的口子毫無滯澀鮮血瞬間迸射出來傷口內雪白的肌隱約可見。


    與此同時張龍的持矛的手臂帶著長矛飛起離開了他的身體遠遠地跌落在黑暗之中。


    “啊!”


    張龍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似乎將所有的力氣都用在了這一聲喊叫中他從馬背上翻了下來腳掛在馬鐙上戰馬被他的身體絆倒卻不曾停下腳步依然向前衝去衝入黑暗之中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不可能再存活下去了。


    “啊!”


    在張龍聲慘叫的時候張虎出一聲憤怒的呐喊他將火把一扔高舉馬槊衝了過來。


    原以為可以輕易將那個人處理掉沒有想到自己大哥十拿九穩的一擊換來的卻是自身的敗亡張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憤怒似乎將他的心也撕裂了他的雙眼一陣血紅死死地盯著那個身影那把染血的橫刀。


    距離那人還有五步遠的時候張虎將馬槊高舉起來作勢下擊馬擊出之時正是戰馬奔到那人身邊之際。


    那人的身形巍然不動不曾往後逃跑也不曾往左右閃避他就像被嚇傻了似的站在原地木然地望著一臉猙獰的張虎。


    然後他動了。


    手裏的橫刀從他手中飛了出來白光一閃猶如天外飛虹張虎高舉著馬槊正好露出了胸前的空門那橫刀飛行的度是如此之快根本讓他無從反應他猛地向一側偏移然而這隻是他意識中的反應而已現實中他的身形並沒有來得及有所變化。


    橫刀的刀鋒砍進了張虎的喉管。


    橫刀的重量以及飛行的度再加上張虎戰馬奔馳的度張虎的腦袋被橫刀的刀鋒砍了下來跌落在地骨碌碌地滾了開去。


    半晌張虎無頭的屍體才從戰馬上摔了下來噗的一聲重重地落在地上。


    他的那匹戰馬衝進黑暗中之後不多會又回轉頭來慢慢來到張虎無頭的屍體邊馬頭微微觸碰屍體似乎想將主人喚醒。


    地上的火把將一處草叢點燃跳躍的火焰將那個親兵的臉映照得忽明忽暗那個親兵慢慢移動身形拾起自己的橫刀放回刀鞘之中隨後來到張虎的戰馬前翻身上了馬。


    那匹戰馬似乎不怎麽情願被陌生人騎乘另一方麵也不舍得離開自己原來的主人嘶鳴著不肯移步那親兵輕輕撫摩著戰馬的鬃毛然後拍了拍那匹戰馬長嘶一聲馳進了黑暗中。


    兩個時辰後七裏井。


    那場大霧來得突然去得也突然來得迅疾去得也迅疾。


    霧氣緩緩消散不過這對戰局的影響並不大了薛世雄的三萬大軍已然崩潰不管是將官還是士卒他們隻曉得亡命向前奔跑大霧中的突然襲擊將他們嚇壞了在如此情況下根本組織不起像樣的反擊其實隻要他們回過神來三五成群的集結起來投入戰鬥竇建德就要吃大虧了。


    當竇建德後續的三千大軍趕到之後官兵們最後的勝機失去了。


    胡天龍將三千精騎以百人為基礎分成了二十多個小隊。命令他們向四處逃散地官兵起攻擊如果在衝擊嚴陣以待的敵軍時將部隊分散成這樣的小股部隊無疑是找死然而在追殺潰兵的時候這樣做就極其正確了!


    漫山遍野都是逃散的潰兵這些潰兵根本不敢反抗就算是一大群人聚集在一起。然而隻要很少的追兵那麽一衝他們除了投降和逃跑之外就不會再有別的反應了。


    衝!衝!衝!


    士卒們神情振奮他們騎在戰馬上高舉著武器。出意義不明的呼喝聲像趕羊一樣四處追殺潰兵收容俘虜。


    這一刻竇建德地威望在他們心中達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原本是抱著必死的心來和敵人戰鬥卻沒有想到獲得了這樣的一場大勝。


    看來老天爺還真是站在了長樂王這一邊啊!這個天下隻有長樂王才能坐上啊!隻要跟著長樂王榮華富貴不在話下啊!


    高暢在竇建德安排的親衛包圍中策馬本騰在霧氣剛剛消散的大地上原野上。到處都是潰兵當他們地馬隊衝殺過來之後。那些人紛紛扔下武器高舉著雙手。跪伏在地上身子像篩糠一樣不停地抖動絲毫不敢反抗。


    在起衝鋒之前高暢將那身銀白色的鎧甲穿戴上了頭盔的擋板放了下來遮住了他的麵容讓人看不清他現在究竟在想些什麽?


    “高將軍!”


    一直緊跟在高暢身旁的一個親衛突然開口說話了這一路上。除了特定的某個人之外沒有任何人和高暢交談。那個親衛是主動和高暢說話的第一個人。


    高暢緩緩驅使著戰馬他轉過頭望著那個親衛卻不曾說話他的眼神中一片死寂宛若荒涼的沙漠。


    “以三百壯士擊潰三萬大軍我們大王可算是世間少有的英雄啊!如此天下唾手可得高將軍以為然否?”


    高暢沒有答話仍然冷冷地注視著那個說話地親兵遠處四散開去的精騎慢慢圍攏了過來。


    此時天色已然大亮剛才那場大霧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此處是一個小山穀在四周是一些低矮地小土坡。


    一群潰兵出現在了對麵的小土坡上他們瞧見了土坡下地這支馬隊齊聲出一陣淒厲的嘶喊隨後轉身向土坡另一邊跑去其中也有一些士卒停止了奔跑經過起初的一陣狂奔他們已經累了不想再這樣絕望的奔跑了他們放下了武器跪伏在土坡上。


    親衛們瞧見了土坡上的那一幕不過他們沒有理睬而是慢慢地聚了過來將高暢圍在了中間。


    大家都知道眼前這個人驍勇異常本方雖然人多勢眾又多是武藝高強的精銳若是一個不小心也極有可能被目標逃脫。


    “高暢你心懷不軌意圖自立對長樂王不忠你可知罪!”


    那個親衛突然變幻了臉色他抽出橫刀刀尖直指高暢厲聲喝道。


    “滄啷!”


    圍著高暢的親衛們紛紛抽出了橫刀有的則手持馬槊將槊尖對準高暢稍遠一點地地方一些神射手則將張弓搭箭箭尖鎖住了高暢的身形。


    高暢仍然沒有說話眼神依然冷冰冰地盯著麵前地那個親衛頭盔的擋板擋住了他的臉讓人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


    “逆賊!還不下馬就擒!”


    那個親衛被高暢的目光盯得毛骨悚然他握緊橫刀的刀柄不敢驅馬向前畢竟對手如此神勇就算逃不過本方的天羅地網第一個動手的人卻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哈哈哈!”


    高暢突然仰天大笑起來身形在馬上前仰後合飄蕩充滿了譏諷就像在譏笑世人的無知愚昧一般。


    “啊!”


    在高暢背後一個性情魯莽的親衛忍受不了高暢的笑聲他猛地驅動戰馬疾馳而來身子微斜手裏的橫刀劃過一道白光朝高暢砍去。


    親衛們幾乎閉上了自己的眼睛在他們看來這個魯莽動手的家夥肯定沒有什麽好下場沒有配合的情況下要靠獨自一人的力量和高暢廝殺隻會是送死!


    然而事情的結果卻令他們大跌眼鏡。


    橫刀出一聲呼嘯從高暢的頸間劃過高暢的人頭應聲而落笑聲嘎然而止半晌無頭的屍體才轟然倒地。


    那個魯莽的親衛猛地從馬上跳下來拿起高暢仍然套著頭盔的腦袋欣喜若狂地高聲大叫。


    “我殺了他!我殺了他了!”


    那叫聲遠遠地隨風飄了開去就像一個癲狂病人在歇斯底裏地嘶喊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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