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小土坡長滿了半人高的芒草那些芒草搖著穗子風一吹拂翻起了一層層白花花的波浪。


    天空呈一種極其透明的瓦藍他躺在土坡上眯著眼睛靜靜地瞧著天穹上漂浮的白雲。


    肩上的傷口非常嚴重不過現在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不僅是疼痛而是麻木得什麽感覺都沒有了。全身上下還有好幾處傷口還好那些隻是輕傷比較嚴重的是腿上的傷它讓他無法站起來


    土坡下是一片原野上麵東倒西歪地躺著許多屍體各種各樣的旗幟四處都是有的插在地上旗幟隨風飄揚有的則倒在地上覆蓋在屍體上麵屍體的穿著不一有的穿著漂亮的盔甲然而大多的屍體都身著布衣穿著草鞋戰場遺留的武器也花式繁多有製式的鋼刀長矛也有棍棒鋤頭之類的東西。


    遠處傳來了馬匹的嘶叫聲以及偶爾響起的野狗的吠叫聲在他頭上方成群的烏鴉出淒涼的叫聲隨風盤旋。


    這裏是哪裏?沒有一定的條件他找不到答案他隻知道自己轉生在了這具身體之上一具受了重傷待死的身體。那人躺在冰冷的泥地上身上穿著沉重的甲胄上麵沾滿了幹涸之後因而變得紫一團黑一團的血漬手裏握著一把三尺來長的鋼刀。


    還真是倒黴!


    他勉強張了張嘴做了個歎氣的動作。


    自從很久以前在那個無邊無際的黑暗世界裏遇見那個奇怪的東西後他就擁有了永恒的生命即便肉體消亡之後自我的意識也不會消散。


    肉體消亡之後他的靈魂就會回到那個黑暗的世界裏在那片無邊無際的黑暗中飄蕩直到遇見時光的裂縫重新回到主物質世界轉生在別人身上。


    迄今為止他已經記不得自己活了多少世也不記得了那些曾經的人生過往種種不過是一場場的幻夢經過了漫長的時間如今在腦中隻是一些殘缺的影像而已。


    自己出現在這裏不過是又一場夢的開始罷了!


    不過這場夢也許還未真正開始就要結束了!誰叫他偏偏附身在一個受了重傷的人身上呢?轉生所附身的軀體是隨機出現的不能由他選擇隻能說他這次比較倒黴!


    靈魂不會消亡然而當肉體死亡之後靈魂就要回到那個黑暗世界裏保持著清醒的意識在飄蕩中等待轉生運氣好的時候會很快遇見時光裂縫運氣不好的話要經過極其漫長的等待才能轉生。


    一個人在黑暗中飄蕩沒有同伴沒有身體沒有感覺沒有聲音沒有光除了無邊無際的黑暗外什麽也沒有這種滋味沒有經曆過的人是無法了解的。


    永恒?永恒的生命?


    如果早知道是這樣他真不該向那個奇怪的東西提出這樣的要求現在他不知道多麽羨慕那些能夠一死百了的凡俗世人。


    要重新回到那片黑暗中去了嗎?


    不!


    他心中出一聲呐喊他還沒有看夠陽光和白雲草地和藍天他不甘心他一定要活下去雖然這段生命的曆程對他來說隻是無盡的旅程中一個短暫的白日夢。


    手腳完全使不上勁無論怎樣折騰都是這樣;出聲呼救不要說曠野無人就算有人他也喊不出聲來他的喉嚨幹得冒火就像沙漠中倒下的旅人一般這個時候哪怕有一滴水也好啊!


    靠自救看來是不行了現在隻能盼望有人出現!


    大戰過後按常理來說應該會有人來打掃戰場吧?武器和盔甲肯定會有專門的輜重營來回收雖然也許他們不會埋葬陣亡的將士。


    他並不知道自己這個新身體屬於哪一個陣營當然也不知道作戰的雙方分屬於哪股勢力更不知道是哪一方獲得了勝利但是他仍然希望有人會來打掃戰場希望有人來現自己至少有一個機會能夠得救。


    就算是敵方的人也無所謂隻要有人來就好了。


    他抬起右手把刀舉起來就是這個動作也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這個動作讓他看清了自己那隻粘滿泥土的手紙一般的蒼白然後他的目光放在雪亮的刀鋒上在那上麵映著這個新身體的臉。


    臉色蒼白麵目英俊目光冷冽。


    身邊的草叢傳來了響聲他勉力扭過頭。


    一隻老鼠從草叢中鑽出來離他三四尺遠那隻老鼠停了下來它的眼珠子呈現出一種血紅色陰森森地望著他他冷冷地回望著它目光森然。那隻老鼠和他對視了一陣後擺動尾巴鑽進草叢離開了這裏食物眾多它用不著冒犯這個還沒有被死神帶走的家夥。


    高暢!


    他附身在這個新身體上的時候原來那個主人的靈魂已經消散了隻留下了些許的影像這個名字就是其中之一。


    高暢是嗎?如果能活下去的話我就叫這個名字吧如果這能讓你走得安心的話。


    他對已經消散了的那個人的靈魂說道雖然那個人的靈魂已經散為光點消失在這個世界或許並不能感覺到他的好意。


    在那個人殘留的意識中還有一個女子的身影她穿著白色的紗裙站在一棵梧桐樹下月色如水流淌在她的身上。


    此刻她正用她那大大的眼睛悲傷地望著他準確地說是望著這個身體原來的主人他能感覺到已經消失的靈魂殘留的不舍和思念。


    那個女子對那人來說是個非常重要的人吧?


    他承繼下了那人的痛苦這感覺非常糟糕他閉上了眼睛張著嘴出無聲的呻吟感覺自己漂浮起來在雲層上飄啊飄直到黑暗籠罩了下來他的神誌如同海上遠去的帆船一般漸漸模糊了起來。


    當他現有人在自己身邊說話的時候一個溫暖的身體正抱著他那個身體非常輕柔他感覺自己如同躺在棉花堆裏。


    他睜開了眼睛先映入眼簾的是頭上的月亮高高地掛在深藍的夜空撒下銀白的光輝。


    最初他並不知道生了什麽事情但是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躺在一個人的懷裏而且那個人是一個年輕的女人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雙雪白美麗的手那雙手手指細長在月光之中蒼白得仿佛並非來自人間。


    那雙手把他胸前的刀拿起放到了一邊然後軟綿綿地伸進了他懷中開始給他解衣甲。


    他猛地一驚就在他剛要掙紮身體的時候那個女人正好在他頭上直視著他她的臉離他非常之近嚇了他一大跳月光下那個女子的臉呈現出一種非人的美麗。


    “你還活著?”


    那個女子端詳著他停下了解衣甲的舉動她仔細地看著他然後笑了起來。


    “想活嗎?”


    女子的笑聲很粗野像男人開懷大笑一般然而她的聲音非常清脆如同晨間小鳥的鳴唱以這樣的聲音出的大笑聲聽起來並不協調就像是從遠方的叢林突然竄出來的一般讓他不敢相信它來自這個抱著自己的女子。


    “要是你想活的話就說話不然我隻有狠心把你丟下了!”


    女子從膝上把他放下站了起來長長的黑垂在她的肩膀上讓她的臉在月光下顯得更為蒼白她雙手抱在胸前俯視著高暢。


    他張了張嘴勉強出了一點聲音。


    女子如同夜之精靈般出現在自己身前最開始他還以為是自己的幻覺直到現在他才肯定那不是幻覺。


    得救?他當然想得救!


    他的動作雖然輕微那個女子卻已注意到了她冷冷地瞧了他一眼一聲不吭地走開了。


    不一會傳來了一陣雜遝的腳步聲。


    “就是這個家夥?”


    一個沙啞的聲音低沉地響起接下來一隻腳踢在他受傷的肩頭上他躺在地上輕輕哼了一聲。


    “是個官兵救他做什麽?”


    那個聲音繼續說道。


    “看這一身盔甲可是高級貨這家夥怕是個將軍吧?這麽年輕的將軍在這裏死了還真是可惜!”


    他掙紮了一下身子微微動了動他的視線中那個女子的身影出現了她蹲在他身邊正好奇地看著他。


    “看來這家夥也活不長了讓他在這裏等死也怪可憐的你們來一個人慈悲給他一刀!光是知道搶東西算什麽本事也該積點陰德。”


    那個沙啞的聲音說道。


    他的心為之一涼想掙紮著站起來就這樣死在這裏太委屈了然而他連喊聲都不出來更不要說站起來了!


    “好吧!”


    一個粗豪的漢子站了出來他手裏拿的赫然就是他先前一直握在手中的鋼刀那把刀寒光凜凜在月光下宛如一泓秋水。


    他鎮定下來瞪大了眼睛冷冷地看著這個持刀的漢子。


    那人滿臉的絡腮胡子眼睛細長臉上不帶絲毫表情顯得極其冷酷看樣子殺人這樣的事情並沒有少幹他吸了一口氣刀尖對準了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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