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宣和四年十月十四,己亥。【西元1122年11月14


    又是一天清晨。


    亮的起床號把張大牛從睡夢中驚醒,掀開蓋在身上的毛氈,一個翻身便從稻草鋪就的床鋪上爬了起來。幾乎與他同時,與他同屬一對的帳中其他九名士兵也都挺身跳起。


    身處前線,所有人都是和衣而臥,省下了穿衣的時間,用最快的套上盔甲,跨上刀,拿起長槍和弩弓,便從帳中魚貫而出。留給他們的時間隻有三十息,如果不能在都頭數完手指之前排好隊列,接下來的一天,全隊十人都別過得舒坦。


    伴隨著衣甲碰撞產生的奏鳴,急促的腳步聲在營地中響起,一條條人流從數以百計的帳幕裏奔出,匯入一座座齊的陣列之中。這是野戰三營第一副營的營盤。


    這支剛剛組建的新營頭,擁有四個步兵指揮,一個輜重工兵指揮,和擁有炮隊和騎隊的營部指揮。


    除了炮隊和騎隊之外,所有的六個指揮都是由剛剛征發起的兩千餘名預備役士兵,配合著從正營中調出軍官士官所組成。而張大牛,就是其中的一名普通士兵。


    今天張大牛所屬的這一都的集合速度比前幾日要快上許多,而都頭的臉色也比前兩日好上不少。指揮使就站在前麵,他每天都在比較著手下的五個都集合的速度。張大牛的這一都前幾日都是排了倒數第一,因此全都的官兵頗吃了點苦頭。


    百人組成方陣如同用矩尺量出,每一個士兵都挺胸收腹,持槍而立。張大牛站在隊尾,雙眼平視向前,用眼角餘光標定身旁的隊友。他是這一隊的隊副,而站在隊頭的隊正,則是從主營中調來——不僅是張大牛這一隊,副營中的所有隊正以上的軍官原本都來自正營。


    雖然東海自開國以來,所有的資源、財富都是向軍隊傾斜,但常備軍至今仍隻有不到十萬。去除三萬海軍,兩萬五千鎮戍軍,剩下的野戰兵就隻有十個營總共三萬七千人——分別是四個野戰營,宣翼、虎翼各兩個營,以及兩個全火器化的近衛營——這麽點兵力,莫說與宋遼金夏相比,就算是比起高麗、日本也遜色不少。


    不過,一旦東海王下達動令,轉眼他便能擁有一支多達三十萬人的大軍。東海國中,有近四十萬十六到四十五歲的壯丁,按照兩丁抽一的極限動比例,選出二十萬人充入軍中並非難事。而且這些簽發的壯丁絕不是充數的農兵,若論起他們所受過的軍事訓練,就算是大宋的禁軍,也隻有聊聊幾支能比得上。當他們在職業化的軍官軍士的指揮下,發揮出來的戰鬥力,絕對能算得上是天下有數的精兵。


    現在東海軍中。除近衛營之外地八支常備營現在都已達到滿編。皆為四千人地大營。隻要調出超編地軍官軍士。充實進預備役士兵。組建起兩個副營之後。以一正帶兩副。便是八支各達萬人、能執行戰略作戰任務地方麵軍——至於直屬東海王家地近衛營。由於其中官兵都是從各支部隊挑選有功將士充任。類似於輪訓地教導隊。並不補充預備役士兵。


    此次東海伐倭。趙瑜下達地是二級動令。征發地預備役是在二十到三十五歲之間。人數僅有五萬。所以給出戰地七個正營所組建兩支地副營都沒有滿編。不過單單這些副營。就已經在十天內把平安京周圍地軍事力量全數肅清。


    聽過指揮使每日慣例地訓示。各都陣列便解散去洗漱和用餐。張大牛回到帳中。沒有如往日那樣卸下了盔甲武器。而是直接拿起鐵皮飯盒和洗漱用具。依然是排著隊出去解決個人內務——今天。他所屬指揮地任務是出外巡視。甲冑和兵器都得隨身。


    在平安京外已經駐紮了半月。張大牛所在地指揮。每日都是慣例集合操演。然後按著輪值班表出外巡查。期間隻有一次奉命攻打一間奉著倭人神靈地寺廟。斬殺了不少巫婆神漢。


    第一次殺人。張大牛並沒有傳說中地嘔吐反胃地感覺。早前在台灣軍訓時。他多次見識過處決犯法奴工地場麵。更有幾次為了訓練急救技術。被安排去參觀了醫中解剖屍體。對於一點血腥。隻是覺得心頭有些不舒服。


    不過當聽說隔壁地幾個指揮。還有去攻打佛家寺院。解決了不少僧侶尼姑地時候。他卻著實念了許多次阿彌陀佛。雖然他並非虔信佛家。也並不在乎冒犯倭族地神靈。但殺戮佛門子弟。卻是讓他忍不住心驚肉跳。排在隊中。依次拿過作為早餐地兩塊炊餅。張大牛隻祈禱著今天地任務不是要殺和尚。


    抬眼越過營盤,數裏之外便是平安京的正南門羅城門。高聳的城頭上是一座飛簷鬥拱的敵樓,形製精美,但城門兩側卻沒連著城牆,隻有一圈籬笆,外麵抹了泥,大約有一人高。在平安京外圍,除了十幾座建得像模像樣的城門,這圈籬笆牆就是日本都城僅有的一點防衛【注1】。


    據說現在平安京中並沒有多少軍隊,張大牛曾不經意聽到營中的幾個指揮使聚在一起吹噓,都說隻要大王下令,憑手上的五百人就能輕而易舉攻進城中。敵情如此虛弱,張大牛不通為何大王要把八萬大軍留在城外,而且是連續駐


    個月之久,這根本就不符合他以前在軍訓時被教導過\|的說法嘛!


    ‘到底還要等多久!?’張大牛在低頭啃著炊餅時,仍在著。


    “到底還要等多久?”主帳中,朱聰皺眉問道。


    “快了!”一個少年恭聲回道,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但身上軍牌上已經有了一顆銀色的彎月,卻是剛剛被調回中樞的丁濤,“倭王的勤王令發出有半個月之久。近畿各地已把軍隊召集完成,約有三萬五千人,現在就在一百二十裏外。關東一帶也在開始征召士兵,大概半個月後就沿東海道來攻。另外,從這裏往西,被稱為中國的地方,也有消息說當地倭人正在編組隊伍。不過那裏人口不多,地力貧瘠,應該召集不到多少兵力。但在日本東北,稱為奧羽的地方,由於是對抗蝦夷人的前線,駐紮有近萬人。除此之外,九州島的太宰府那裏也能召集起兩三萬士兵,不過,有第二艦隊和派駐在對馬島總兵站的駐軍,他們恐怕不敢渡海上本島。”


    “難道參謀部的戰略是準備等倭人勤王軍趕來平安京,好以逸待勞,乘勢將其一舉蕩清?”朱聰又問道,這幾天,他都在帳中忙著寫在遼東半年多的述職報告,對於今次作戰的計劃卻是懵然不知。


    “不!”丁濤搖頭,“我們的目的僅僅在等倭人把軍隊召集起來,方便我軍把他們全殲罷了。雖然倭人軍隊的主力絕大多數是征發起來的農民,多是用的竹槍,身上的盔甲也是用竹片打造。但也有少部分是平氏和源氏的武士,其人多有武勇,是日本的中堅力量,要征服倭國,就先得把他們連根拔起。”


    “平氏?源氏?”“這兩家都是下放臣籍的宗室。源氏是皇子下放後給予的賜姓,而平氏則是皇孫或血緣更遠一點的宗室所得到的賜姓。”


    “把宗室下放臣籍?這是什麽意思?”朱聰捉摸不透,大宋可從沒有這種做法。


    “好了!好了!”趙瑜在一邊不耐煩道,“沒有必要知道那麽清楚,管他是皇族還是貴族,很快就都是鬼族了。隻要知道倭人的軍隊開始召集就夠了。已經到了我們出動的時候了!”


    “大王,要出兵了?”


    “當然。我給了倭王五天的最後期限。明天就是最後一天,諒他們也交不出人來,隻著拖延時間。不過我可不再等了。”趙瑜冷笑道,用商人失蹤作為開戰由的確很爛,但已經足夠了。這個時代,所有戰爭都是為了利益,隻是為了名正言順的出兵,不得不找個借口罷了。


    當初女真起兵叛遼,其中一條便是遼國收留了其部族逃人完顏阿疏。幾次遼金和談,女真人也有出交還阿疏的條款。不過由於礙於上國的臉麵,遼主天祚始終不肯把其交還。而完顏阿骨打便以此為借口,從混同江畔一直打到了西京大同府。而到了半年前,金人攻破西京,俘獲了阿疏,卻僅僅是打了他幾杖便把他放了。有些金人不認識他,或問為誰,阿疏便說:“我,破遼鬼也。”


    趙瑜與女真人一樣,並沒有多少心思放在尋找借口上,隨便挑出一條敷衍下麵的士兵就行了。在軍中高層,無人不知今次作戰是即將來臨的逐鹿天下的總演習。在出兵前,趙瑜也明確對軍政兩班說這是大戰前的最後一次大考。


    而到現在為止,所有人的表現都很不錯。從動令下達開始,東海國中的官們檢索名簿,安撫民眾,同時安排奴工去幫助軍屬,為大軍出動解決後顧之憂。參謀部也很出色,隻用了十天,便把所有新增編製都安排妥當,八萬大軍渡海登陸、後勤運輸——雖然隻是沿著琉球群島穩步北上——也始終按照計劃中順利進行。


    如果讓趙瑜來打分,此前的表現絕對是及格了。剩下來他要做得,就是另外一個任務——將日本滅族!


    “日本國中,除了公卿王侯,下麵庶民都沒有姓氏。而即無姓氏,便不知其先祖由來,隻如無知禽獸,其人不足慮。隻要把識字知禮的上層都清掉,倭國也就亡了。”丁濤心平氣和的說著今次的計劃,朱聰聽得卻汗流浹背——這些年他一直看著趙瑜仁心愛民,都忘了他當初是如何的心狠手辣。


    趙瑜接下去解釋道:“無意義的殺戮非我所喜,但讓全軍見一見血是必不可少的。不過南洋已定,三佛齊覆亡、真臘也在芶延殘喘,能動手的也隻剩日本和高麗了。不過高麗緊鄰女真,消息容易散布,太狠辣的手段也不適合使出來。不比日本,孤懸海外,又多年不知兵事,是再好不過的目標。”


    “東海既要崛起,腳下的路少不了用屍山血海來鋪墊,交趾如是,遼南如是,南洋如是,當然,今天的日本也如是。就讓倭人成為我們的踏腳石罷,接下去的路需要他們的屍體來修建!”


    注1:由於日本偏處海外,幾乎沒有外敵侵擾。所以曆代京城,包括平安京都沒有城牆。不過因為模仿長安築城,所以城門卻是完備。這種城池,僅僅是建著好看,並沒有實用價值。(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宋帝國征服史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cuslaa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cuslaa並收藏大宋帝國征服史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