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剌答剛出發,傳旨的太監就到了,而本來打算作為後備部隊,去支援哈剌答的拙赤所部,沒有出動,而是到了中軍,扣押了那些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請在百度搜索哈,首發全文字閱讀}


    拙赤義憤填膺,脫脫大人有功無罪,這麽冷的天氣,率軍出征,此時,那些官老爺們,都在家裏守著熱炕頭呢。


    脫脫大人為了國家,殫精竭慮,現在,居然皇上要治脫脫大人的罪,頓時,拙赤就動手了。


    此時,哪怕就是脫脫大人指揮他們回軍,清君側,他們也會毫不猶豫地執行命令的。


    沉默,死一樣的沉默。


    隻有銅爐裏的炭火,還在旺旺地燃燒著。


    良久,參議龔伯遂終於發話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且太師出師時,嚐被密旨,今奉密旨一意進討可也。聖旨且勿開,開則大事去矣。”


    龔伯遂也是脫脫的心腹之一,這次,跟隨脫脫一起出軍,在來之前,脫脫曾經接受了皇上的密旨,可以調動所有軍隊,權力很大,而現在,按照密旨,繼續進軍,也說得過去。


    至於這聖旨,就先讓它壓著,等到打下了高郵城,然後再回去。


    到時候,功勞已有,那些讒言,自然也就煙消雲散。大軍駐紮到大都之外,那些奸佞之徒,誰還敢再有半句讒言?那些皇上身邊的小人,下場都是一樣的。


    “對,太師,現在,高郵府內的張九四已經支撐不住了,我們隻要再攻幾日,就能打下高郵府來。”另一個人說道。


    “臨陣換將,是兵家大忌,皇上聽信讒言,我們絕對不從!”另一個人也說道。


    “太師,後續部隊怎麽沒有跟進,我們已經破城了!”就在這時,外麵一個洪亮的聲音說道。


    哈剌答滿身是血地走了進來,一瘸一拐。


    哈剌答很憤怒。


    本來,他們已經蹬上了城頭,如果後續部隊跟進,他們一定就會在今晚破城,誰知,他們居然陷入了孤軍奮戰。


    從城頭上下來,哈剌答一腳踩進了冰窟窿裏,腿受了傷,而他們,在城頭上丟下了上千具屍體。


    哈剌答一邊向回走,一邊怒火已經達到了極點,回來之後,一定要找拙赤的麻煩!


    誰知,走進中軍,卻發現情形有些不對。


    破城了?脫脫一喜,問道:“那現在城上,可否是我軍?”


    “拙赤將軍的隊伍沒有跟上來,我們傷亡慘重,又退了下來。拙赤將軍違抗軍令,請大人治罪!”哈剌答說道:“大人,幾日之後,我們再夜襲,多做準備,一定能夠將高郵城拿下來。”


    說完,他看了眼一側的拙赤,寧可在這裏,也不出去作戰,貽誤戰機。


    聽到哈剌答又退了下來,脫脫眼裏滿是失望,本來以為,可以在他走之前,將高郵城拿下來,現在,卻又失望了。


    至於治拙赤的罪…留給泰不花吧。


    脫脫站起身子來,目光中,已經全部都是堅定:“天子詔我而我不從,是與天下抗也,君臣之義何在?我意已決,將軍中大小事務,交給河南行省左丞相泰不花暫時指揮。”


    聽完脫脫的話,哈剌答頓時大驚。


    脫脫對哈剌答,有知遇之恩,這次,哈剌答又成為大軍前鋒,立下功勞。


    現在,哈剌答才知道,皇上要詔脫脫大人回去,這其中的陰謀,雖然他是武將,也已決嗅到了八成。


    “太師,軍中離不開您,絕對不能這樣回大都!”哈剌答說道。


    “對,太師,請繼續指揮我們,打下高郵城,然後大軍回大都!”


    “打下高郵城,大軍回大都!”頓時,氈帳之內,所有的人都跪了下來,齊刷刷地向脫脫說道。


    脫脫閉上了眼睛,打下高郵城,這是他一直想要做到的,可惜,現在已決沒有機會了。而至於大軍回大都,這簡直就是要兵變了,想他脫脫一生,都以忠義二字為本,否則,當初為什麽要幫助皇上,把自己的伯父伯顏罷黜?而之後,自己的阿布被皇上治罪,自己都沒有懇請皇上收回聖旨。


    現在,自己大軍在握,更不能如此了,否則,自己一生英名,都將赴之東流了。


    “我意已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雖然皇上聽信讒言,但是,皇上的聖旨,不可違背。”脫脫說道。


    如果陳風在這裏,即使嘴上不說,心裏也會想,這真是個迂腐之人,忠君,不能愚忠,要真的是忠君,那就應該先把高郵府拿下來,而不是聽亂命。


    脫脫從小受吳直方的教育,變傻了。


    不過,不能以後世的觀點來評價現在的人。忠君愛國,民主國家,君王早已不存在,皮之不存,毛將焉附?至於愛國,富蘭克林就說過“我沒有祖國,哪裏有自由,哪裏就是我的祖國。


    儒家思想,是最符合統治階級的利益的,不能就此說現在的人一根筋。


    一根筋的人,也有。


    聽到了脫脫的話,哈剌答徹底動容:“丞相此行,我輩必死於他人之手,今日寧死丞相前!”


    說完,哈剌答拔出自己的佩刀,猛地向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哈剌答將軍!”拙赤一把上前,還是沒有拉住,哈剌答的血,已經汩汩地流了出來。


    本來哈剌答身上就有血,隻是那是敵人的,而現在,這血,都是自己的。


    氈帳下麵鋪著的氈子,也很快就變得殷紅。


    脫脫眼睛濕潤,咬了咬牙,還是說道:“請將李公公放出來。”


    …………


    高郵府,王府內。


    這裏本來是高郵府衙,在張士誠稱王之後,這裏搖身一變,就成了王府,隻是,人還是原來的人。


    分封百官,各個職務都有,但是,抬頭一看,隻是過了過嘴癮而已。


    他們現在麵對的,還有城外的大軍。


    剛剛被夜襲,所有的人,都爬了起來,揉了揉眼睛,繼續準備一天的開始。


    此時,才四更天而已。


    在大廳內坐著,裹了裹身上的衣服,由於被圍城多日,物資匱乏,他們連木炭也不夠,整個大廳內都很寒冷。


    每個人的眼圈紅紅的,他們望著彼此,眼神中,似乎已經沒有希望。


    這麽打下去,誰都受不了,今晚,若不是呂珍及時趕到,此時,恐怕整個高郵城,都已經滿是韃子,到處都是被殺的慘叫聲。


    “現在,我們已經非常疲敝,倒不如,從西門出去,乘坐船隻離開高郵城,再做打算。”良久,一個聲音說道。


    兩個月前,誰要是這麽說的話,恐怕立刻會被張士誠派人拖出去砍了。而現在,誰都知道,這個方法雖然不地道,但是,恐怕也是唯一的方法了。


    他們的傷亡早已經過半,要不是說城破全城都要被屠的話,城內的百姓就不會全力支持,城也早就被破了。


    張士誠望過去,說話的是張士信,自己的四弟,也不抱任何希望了。


    再看看一旁,施彥端臉色嚴肅,卻沒有再出口反駁。


    逃,他們能夠逃掉,全城的百姓,恐怕會被韃子全部殺了泄憤,到時候,張士誠的名聲就徹底臭了。


    留在這裏,等到城池被拿下來,然後與城共存亡?


    這是個艱難的選擇。


    “離開了高郵城,我們還能到哪裏去?”施彥端終於開口了。


    聽到施彥端的話,潘元明在下麵,剛要張嘴諷刺,當逃兵,也比當死人好,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王爺,各位將軍,城外韃子的動向不同尋常。”負責守衛北城牆的李伯升派人報告道。


    城外韃子又要動了嗎?張士誠眉頭一皺,前半夜的時候,韃子剛剛襲城,眼看沒有得逞,這後半夜,就要強攻了嗎?


    雖然剛剛還在考慮著是否要逃跑,但是,韃子若是真的上來,他們要逃,是逃不掉的。


    “走,上城頭去看看。”張士誠說道。


    夜間攻城,除非是偷襲,如果是強攻的話,進攻方並不占便宜。因為,夜間視野不好,對守軍有利,而那些攻城器械,包括最有威力的回回炮,準頭就更低了。


    韃子今天晚上像是打了雞血一樣,究竟是發生什麽事情了?


    張士誠披上戰袍,皮甲穿在裏麵,現在外麵天寒地凍,穿鐵甲,再一出汗,就容易和皮肉粘在一起,到時候就悲催了。


    蹬上了城頭,早已經等候在那裏的李伯升,依舊在迷惑著。


    “韃子是來攻城嗎?“張士誠問道。


    “不像是,他們倒像是內亂一樣。”李伯升說道。


    內亂?一聽這話,張士誠大喜。


    他眺目遠望,那片韃子的營地裏,此時亮光閃動,那些都是火把。


    如果韃子要夜間攻城,那火把應該是有秩序的,而現在,卻是亂七八糟。


    “會不會是韃子的詭計?”張士誠問道。


    所有的將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詭計?這得問了對麵的脫脫才知道,這麽晚不睡覺,難道在搞篝火晚會?


    “嘎吱。”就在這時,聽到了城門響動的聲音。


    “是誰?”張士誠心中一驚,這個時候,打開城門,誰知到外麵的雪地裏,是否埋伏著韃子?


    他還沒有說完,就在雪倒映出的光亮中,看到了一個人,騎著馬,向前衝去。


    他的後麵,跟著零散的一些士兵。


    張士信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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