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軒看到溫鈺的時候有些驚訝:“不是讓你回家了嗎?”


    溫鈺笑著舉手:“我的笛子忘拿了。”


    “嗨,不就一支笛子嗎?何苦還非要特意跑這麽一趟?”文軒有些哭笑不得。


    溫鈺也隻是笑笑並不辯解:“那個女人走了嗎?”


    文軒搖頭:“還沒有。”說完他又有些遲疑:“真的是,那個病?”


    溫鈺點頭,“你讓她們注意下,這幾天盡量避免接觸,這個病人還是交給我吧。”


    “那怎麽行!太危險了。”文軒有些不讚成,“等一會兒她醒了之後,我再好好問下她看看吧。”


    “不用。”溫鈺斬釘截鐵地回答,“我自己能處理好,文醫生,你相信我。”


    自己本來就不是什麽善男信女,無意間踏入了這個職業,也並沒有悲天憫人的情懷。再說心理谘詢也不需要悲天憫人!心裏谘詢師隻是追尋患者的腳步,開導他,引導他,讓他正視自己的真實內心。


    這僅僅隻是一個失誤?溫鈺嘲諷地扯了下嘴角,她恐怕是借著這種方式,來表明自己也是正常人吧?說出來,就意味著被隔離、被排斥,如果不說,就可以過著和正常人一樣的生活,沒有人把她當作洪水猛獸。


    自己都不能正視自己,如何讓他人正視你?


    溫鈺冷著臉進了治療室,那個女人這次是徹底的睡熟了。這從她的呼吸頻率上就能感覺出來,溫鈺眼神落在了沙發上的笛子上。


    她直接坐了下來,握緊了笛子。怔怔的想著事情,恍惚間,天色已經慢慢暗下來了。


    “這是哪裏?”不知道過了多久,溫鈺的耳邊傳來了那個女人有些驚訝地聲音。


    溫鈺這才反應過來,看向她:“林女士,剛才你可能是太累了,所以睡過去了。我想問的是,你明天還打算過來谘詢嗎?”


    那個女性有些恍惚,半天之後才終於開口:“現在我感覺舒服些了,我很久沒有這麽踏實的睡過了。嗯,明天還來吧。”


    “那你可以告訴我,你究竟想谘詢什麽嗎?”溫鈺強壓下心中的火氣,笑著問道。


    睡完一覺之後,那個女人也變得好像精神好些,隻是略一猶豫便點頭:“我明天來再和你說吧,我想谘詢情感。”


    情感?溫鈺眼神陰暗了起來,垂下的眼瞼遮去了她不明的思緒:“好,那林女士,明天見了。”


    說完這句話,溫鈺站起身來轉身欲走,就聽到後麵那個中年女人有些怯怯地聲音:“你,你能和我握個手嗎?”


    而此刻的辦公室裏麵,文軒把李景和王玲都叫了進來,神情異常的嚴肅。


    “溫鈺現在治療的那個林女士,你們和她有過肢體接觸沒有?”


    李靜和王玲麵麵相覷,有些莫名其妙:“沒有。”


    文軒頓時鬆了口氣:“以後要記得,她走了之後,相關的沙發罩之類,全部好好消毒。還有,以後她來你們幫她開門,不要讓她接觸門把了,你們不要和她握手。”


    王玲每天整理資料,還有些懵懂。李靜卻聽出了些不對:“文醫生,出什麽事了?那個女人……”


    “沒什麽危險的,我隻是提前預防一下。”文軒查了一堆相關資料,現在也終於平靜了下來。又不放心地叮囑了一句:“病例保密,要記住!”


    治療室裏麵,那個女性和溫鈺還在對峙。


    柔和的燈光下,她的麵容有些淒然,嘴唇也有些顫抖了。此刻看過去,並不象是空穀幽蘭,反倒象是雨打殘荷了。


    溫鈺隻是穩穩地又坐了下來,指了指那邊的沙發:“坐。”


    “為什麽非要我和你握手?有什麽特別的理由嗎?”溫鈺如此問道。


    女人有些垂頭喪氣:“我感覺,我被社會排斥了。”


    “為什麽?”溫鈺不動聲色,“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


    女人猶豫了半天,終於還是沉默著站起身來:“醫生,我明天再來。你讓我好好想想。”


    溫鈺強烈地壓下內心翻湧的思緒,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無悲無喜。


    “明天見。”她伸出了手。


    女人明顯的一怔,有些顫抖地抬起了手,但是在要伸出去的那一刹那,卻好像被燙傷般的縮了回去:“明天見!”


    看著那個女人快步走出了治療室,溫鈺好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氣,軟軟地癱在了沙發上,額頭上一層汗珠。如果她真要把手伸過來,自己能這麽淡定,和她握手嗎?


    她有些自嘲地抬起自己的手:“她終於可以正視自己了,話說,我剛才一定大腦短路了!”


    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不過,試驗結果,還不錯!”


    等到溫鈺終於緩和過來,走出治療室的時候。就看到王玲以怪異地眼光看著她:“你竟然還敢和那個女人呆在一起?”


    溫鈺懶懶地伸下腰:“我是谘詢師,隻要她不主動提出來離開,我沒有辦法把她趕出門外。”


    李靜卻是一臉的茫然失措,嘴裏一個勁的自言自語:“怎麽辦,怎麽辦?我還不想死啊!”待到她看到溫鈺的時候,瘋了似的撲上來,“都是你!如果不是你要治療,怎麽會出現這種情況?!”


    溫鈺倒是站在那裏不動,冷笑一聲:“你不害怕就撲上來好了。”


    一句話說得李靜想起來什麽,頓時倒退了三步遠,差點跌倒在了地上。倒是王玲一邊扶著李靜,一邊看著溫鈺:“你這是何苦?隨便找個理由打發了不就完了?”


    溫鈺有些沉默,進去的時候,自己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她。但是剛才的握手……溫鈺歎了口氣,笑著說道:“不要太大驚小怪了,這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麽可怕。在日常接觸95%的概率不會傳染。”


    “那還有5%呢?!”李靜喘著粗氣抬起頭來,恨恨的看著她。


    溫鈺不由地看了她一眼:“還有5%,也是人品問題!總之按照文醫生說的,就不會有事。”


    王玲頓時鬆了口氣:“隻是這樣啊,那你中午那會兒那種反應,快把我嚇死了。我還以為你得了什麽絕症呢!”


    這句話倒是說得溫鈺一滯,她有些尷尬地撓了撓腦袋:誰知道這種常識啊,正常人哪裏有沒事兒去研究這些的?自己當時慌一下不是很正常麽。


    沒文化,真可怕。溫鈺開始鄙視自己,既然發現了不足,就要改正。從今晚開始,努力研究各種傳染病的症狀和傳播途徑!這樣的話,下次來個艾滋病人也不怕了。


    “既然這個病沒事,你幹嘛生那麽大的氣?”王玲好奇地問道。


    提起這個,溫鈺依然一肚子的火氣:“我為什麽不能生氣?她那是故意隱瞞!表格上谘詢原因也不寫清楚,有無病史也不寫清楚,這不是純粹地欺騙嗎?!”


    “欺騙的事情多了去了,你以後遇到的病人會更加的稀奇古怪,你要學會適應。”文軒不知何時從辦公室走了出來。手裏拿著幾本小冊子:“這是我剛才在網上查找的一些常見傳染病症狀和傳播途徑,你們自己要好好看看。經過這件事情,也算是給我們提個醒,有的時候,也要保護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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