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檣刷著班群的聊天消息,一個人走在大街上。


    她剛探望完爸爸,從病房出來。


    一盞盞路燈立在路邊,照亮了馬路。


    裹著圍巾,戴著口罩的路人急匆匆地從斑馬線走過去,和蘇曉檣擦肩而過,路上幾乎看不見什麽車。


    今天是聖誕節,情侶本該去周邊的小旅館炮火連天,咖啡廳和奶茶店也本該爆滿,但可惜今天大部分的娛樂場所都拉上了閘門。


    所有人都很有默契地躲在了屋子裏,關好門窗,拉上窗簾,時刻關注著最新發布的新聞。


    一眼望過去,這條街,似乎也隻有醫院和地鐵還亮著燈,哦,對了,還有路邊的那家超市,除了這些,連平時那些在醫院門口擺攤,賣炒飯、餛飩和涼麵的小攤販都消失不見了。


    蘇曉檣望著空蕩蕩的大街,不由得把羊毛襯衫的衣領往上提了提,步伐加快了幾分。


    不要害怕,稍微走幾步就能回去了,她在心裏對自己說。


    往年這個時候,經常有掛著彩燈的雪糕車播放音樂駛過,到處都能看到情侶和帶孩子的夫妻,熱熱鬧鬧的。


    這世道還真是一下就變了天,記得昨晚這個時候,這裏還有很多人。


    回想起這幾個月發生的事情,她長歎了一口氣。


    雖然今天發生了很多震驚世界的事情,但她更關心的,還是自己的周邊。


    爸爸的胰腺炎突然加重,送去了醫院急診室,媽媽打電話告訴她,爸爸有事情想和她說,讓她趕緊從學校回來。


    她坐飛機趕回了家,去醫院探望的時候,才發現爸爸有多憔悴——頭發花白,穿著寬鬆的病服,手腕上打著點滴,身形消瘦,眼睛周圍長了一大圈黑眼圈,頭發也快掉完了。


    胰腺炎突然加重,導致他半個月沒有進食,隻能通過注射來補充營養,他的體重從150斤驟降到110斤,足足瘦了40斤。


    醫生說情況很不樂觀,短期內,還要進行腹膜灌洗,病情如果依舊沒有好轉,可能要開刀了。


    八月份的時候,他們家在市中心醫院附近的豪華小區買了一棟帶院子的小別墅,全家都搬了過來,就是為了方便照顧爸爸,但沒想到會突然演變到這麽嚴重。


    爸爸見她的時候,把其他人,包括媽媽都叫了出去,隻留下她一個人坐在病床邊。


    爸爸握著她的手,語重心長地說:“曉檣啊,爸爸希望你能從複旦退學,回來掌管蘇家的礦產生意,蘇家到了我這一代就隻有你這麽一個獨生女,家族的產業最後隻能是你的,還有,爸爸希望你能招一個上門女婿,具體是誰,我也不強求,但我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我家女兒穿上婚紗。”


    蘇曉檣握著爸爸長滿皺紋的手,看著他蒼白無色的臉,點頭答應了。


    第二天她就給輔導員打電話,找室友幫忙辦理了手續。


    那一天是九月十號,臨近中秋節。


    從那天起,她的大學生涯宣告結束,正好一年的時間,享受了一年的大學生活,除了沒談一場戀愛,該玩的也玩過了,該看的風景也看過了,是時候收心回家了。


    於是她開始在爸爸的安排下,一點點接管生意,去參加各種應酬,和那些叔叔輩的生意夥伴們談訂單。


    倒也沒受過什麽委屈,畢竟蘇家家大業大,那些人在酒桌上諂媚地給她這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敬酒,陪著笑臉。


    但總有一些人想把自己的兒子介紹給她,爸爸對這件事很上心,公開對外說要倒插門,即便如此,湊上來的人依舊沒少過。


    蘇曉檣怎麽不懂他們在打什麽算盤?


    在這些老狐狸眼裏,她就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姑娘,什麽都不懂。


    大當家眼看沒多少日子好活了,隻要能入贅蘇家,就算是倒插門,過些年,也能不知不覺把蘇家吃幹抹淨,用不了多久蘇家就得改名。


    爸爸為她挑選過幾個人選,希望她能去見一見,也就是相親。


    但她真是一個都看不上,要說外在條件,沒一個能比得上楚師兄,什麽這樣留學經曆那樣碩士學位,說白了也隻是用錢堆出來的紙片,沒一點含金量。


    最讓人心煩的是,她明明拒絕了,這些所謂的“青年才俊”還要像癩皮狗一樣哈著氣舔上來,又是送禮又是送花,大早上就開著蘭博基尼,載著滿車的玫瑰在她家樓底下站著,別提有多騷包了,他們好像還覺得自己很浪漫。


    你們把老娘當成什麽了?孔雀麽?以為開個屏叫兩聲再扭個屁股就能爬上老娘的床?


    越想這些越讓人生氣,她真想把心裏話大聲罵出來,可聽著電話那頭爸爸虛弱的聲音,她怎麽也強硬不起來。


    那些人的家裏和他們家生意上都有來往,她是不能隨便動脾氣的,隻能禮貌性地拒絕。


    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她已經學會了和大人們的相處模式。


    畫著笑臉的麵具,一旦戴上了,就很難再摘下,或者說,她再沒有屬於自己的、可以不戴麵具的個人空間了。


    唉...有誰能真正決定自己的人生呢?


    她刷卡在敬禮的保安的注視下,走進了高檔小區的門。


    不遠處就是她家的別墅,她一個人住,媽媽前些天去看外婆了。


    做飯倒是請了阿姨,但隻有飯點才會來。


    打開別墅的門,隨意地將鞋子脫下扔在玄關,取下發帶扔在桌上,披頭散發,渾身疲憊地坐在了沙發上,輕薄的蘋果筆記本電腦上亮起開機動畫,瀏覽器啟動,她去網上搜索那個剪輯出來的視頻。


    視頻裏黑龍從天而降,匍匐在那個少年身前,乖巧的像是一隻寵物。


    畫麵暫停在這一幕,她細細地端詳少年的臉。


    截下照片,放大了看,翻轉著看,360度無死角地看。


    果然...


    怎麽看,這都是路明非...


    還有他身邊的那個女孩,深紅色的頭發,精致的五官和臉龐,公主般的氣質見過一次就不會忘。


    隻是她的眼睛,不似第一次見的時候是深紅色,那雙瞳孔,像是太陽一般閃耀著金色的光芒,她冷冷地注視著周圍,紅發飛舞,威嚴不怒自發。


    經過一整天的發酵,還有官方的發聲,蘇曉檣已經確信這不是電腦後期合成的視頻,也不是某個即將上映的電影新發行的宣傳片。


    事實上,早上大概10點的時候,她抬頭就能看到遠處的那個光柱形的十字,她和大街上的其他人一樣,都駐足停留在原地。


    足足幾個小時的時間,那個十字即使在陽光下,也無比耀眼。


    就在今晚9點整,全球上線了一個名為“dragon”的網站,裏麵包括了二十八種語言,可以查詢到與“龍”相關的基礎資料。


    蘇曉檣還沒來得及去看,但從仕蘭高中班群裏的討論來看,內容似乎非常勁爆,好像全世界的國家,早就對今天所發生的的一切有所準備了,第一時間就上線了這個普及知識的網站。


    官方人員也通知各位居民不要驚慌,這幾天最好待在家裏不要出門。


    蘇曉檣隱約能感覺到一些東西,從她這幾個月接受礦產生意以來,很大一部分訂單都是官方提供的。


    看起來,這起事件並非突發事件,國家都有準備應對,這讓她稍微安心了些,應該不用太擔心,至少現在還沒看到什麽亂象,隻是街上看不到人而已。


    話說回來...蘇曉檣又把那個視頻調出來播放了幾遍。


    那條龍...真的好帥啊...


    路老板啊,路老板,要是早知道你和你這麽nb,我指定得上來抱你大腿。


    真是狠啊,這就變成龍騎士了。


    這下她多多少少明白,為什麽在路明非的婚禮上,別的嘉賓們要那麽吹噓路明非了。


    路明非去美國根本就不去是去做學術的,他那樣子,怎麽可能去研究論文,還發表周刊。


    一定是他體內的某種力量覺醒,才被挖掘去美國進行特訓。


    突然好想知道,路明非這一年到底幹嘛去了,她仰躺在沙發上,看著手機,翻開了通訊錄裏,看著路老板的電話名片,心想這個電話要是能打通,會不會發生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就在這個時候,電光閃過,一聲驚雷炸響。


    蘇曉檣嚇了一大跳,差點沒蹦起來。


    她看向屋外,明明剛才還能看到月亮的天,卻起了暴雨,雨水嘩啦啦落下,撞在落地窗上,一點點流動,映出了她餘驚未定的臉。


    ...


    黑蛇在一望無際的北冰洋之上穿行。


    這裏是白色的荒原,人類的禁區,不用擔心被追蹤。


    但是路明非的目的不是在北冰洋造個冰屋,一家人隱居在這裏不問世事。


    他要和蘇恩曦匯合,然後先和老唐他們見麵,再想辦法聯係上校長和嶽父。


    他打算讓龍王和校長他們來一個見麵懇談會,是時候把他這邊的龍王展示出來了。


    嶽父那邊還好說,應該不會有什麽太大的反應,關鍵是昂熱校長,必須讓他相信他這邊的龍王不是人類的敵人,先做好內部團結,再一致對外,這是他接下來的戰術。


    順帶再把楚天驕給師兄郵遞過去,讓他和他親愛的老爸來一個感動人心的團聚。


    在那個二十米深的地下,路明非給“媽媽”做了一個簡單的葬禮,把她埋在泥土裏了。


    塵歸塵,土歸土,他會永遠記得這個僅僅照顧他五天的“媽媽”。


    現在他要通過尼伯龍根回到人類的世界去,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


    黑蛇從天墜落,像是從蒼穹之上射下的流星,夜空中,劃過一條直直的軌跡。


    那裏是飄著浮冰的水麵,像是鏡麵一般光滑。


    黑蛇朝著水麵撞過去,路明非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繪梨衣抓緊了路明非的手。


    仿佛衝破了一層薄膜的阻塞感,但並沒有水浸濕到衣服上。


    當黑蛇整隻龍沒入水麵之時,重力反轉,天地倒旋,他們穿越了“門”,如同跨越蟲洞般,跨越了數萬公裏的路程,抵達屬於黑蛇的尼伯龍根。


    鱗次比節的摩天大樓映入眼簾,現代化的城市下,空無一人,寂靜的像是死人的國度,不,這裏就是被稱為“死人國度”的尼伯龍根。


    黑蛇揮舞雙翼,在高空懸停,路麟城和喬薇尼站了起來,眺望著蛛網般錯綜複雜的道路。


    “真的...回來了麽...”喬薇尼的視線緩緩移動,從遠到近。


    路麟城的手搭在她的肩上,點了點頭。


    喬薇尼靠在路麟城的懷裏,看著這座城市,似乎沉醉了。


    黑蛇慢慢地降落在一座舊小區,由於它的身軀太過龐大,隻能踩踏了幾棟居民樓,站在廢墟之中,將尾巴搭在天台,當做舷梯。


    路明非一眼就認了出來,這裏是叔叔嬸嬸家的那個舊小區,這棟樓就是叔叔嬸嬸家的那棟樓。


    他高中時候,經常一個人坐在天台邊看風景,隻是和他所知的不一樣,水泥鑄成的天台上,長滿了白色的繭絲。


    他見過這種繭絲,芬裏爾吞噬白王權能的時候,就分裂出過這樣的白絲。


    看樣子,黑蛇就是在這裏孵化的。


    一行人順著它的尾巴走下來,


    “謝謝你。”路明非朝著大家夥揮手。“那麽...接下來,先把我們送出去吧。”


    大家夥低下了頭,眨了眨眼,可憐巴巴地望著他。


    路明非竟然能看懂它在表達什麽,它這是想跟著自己一起出去。


    “不行啊,你這麽大...目標太明顯啦。”路明非哭笑不得:“你要是出去,我們馬上就會被發現的,說不定還會嚇哭鄰居家的小寶寶。”


    黑蛇的尾巴垂了下去。


    “別沮喪,我很快就會來找你玩的。”路明非摸摸它的頭:“等我把校長那邊的事情處理完,我就來帶你走。”


    黑蛇尾巴立了起來,搖搖晃晃。


    “送我們出去吧,我不在的時候,你要乖一點哦。”


    黑蛇點頭,張開嘴,朝天吐出了幽藍色的雷光。


    晴朗的天空忽然暗了下來,烏雲匯聚,雷公作響,啪嗒...黃豆大小的雨點落在了路明非的臉上。


    暴雨傾盆而至,將這座城市籠罩。


    路明非等人的身影逐漸變得虛幻,消失在長著繭絲的樓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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