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類死後,會進行靈魂的繭化,進入預先準備好的卵裏等待孵化,繭化後,原本匯聚在龍骨上的‘靈’就會消散,但即使是殘缺的龍骨,在煉金、鍛造、入藥等諸多領域,也有珍貴的作用。


    21世紀以前,秘黨曾經阻止過六次龍王的複蘇,隻有一次,獲得了龍王殘缺的龍骨,我們從而得知到龍骨的性質,認定尼格霍格即便身死,祂的遺骸也是一筆無價的財富,但遺骸的去向,卻不在任何的記錄之中。”


    “有沒有可能,尼格霍格的遺骸被毀掉了?”


    “哪怕是滅世言靈,也不可能將黑皇帝的遺骸化作無火的餘燼,而即使隻是祂身上的一塊龍骨碎片,價值也是難以估計的。”


    “所以,這和楚天驕保管的東西有什麽關係?”


    “他保管的就是尼格霍格身上的一塊骨頭碎片,也許是一小節指骨或者別的什麽,那是秘黨偶然得到的,64年前在瑪雅人的遺跡中,我們發掘出一座因為地殼運動,沉入地下的古老金字塔。


    金字塔的最深處供奉著那根深黑色的指骨,大約有半米長,被放在純金的架台上,起初我們認為那隻是一塊毫無生機,幹巴巴的骨頭,但在研究它時,卻發現極為異常的現象,因此我們認定,它來自於黑皇帝的遺骸。”


    “什麽現象?”


    “我們現有的任何武器和方式都無法對它造成傷害,包括煉金武器和言靈,64年前是二戰時期,為了摧毀它,我們甚至將它投放到核試驗場,將它放置在核爆炸的中心區域,那裏的溫度能達到1億攝氏度,高速釋放的粒子能將一公裏內的物質全部汽化。


    但它依舊毫無損傷,連骨頭上的褶皺都沒有變多一條或者變少一條,這已經超出了我們的理解範圍,而上一次遇見這種現象,是梅涅克·卡塞爾曾經得到過的疑似黑王卵的物品。”


    “那你們後來怎麽做?想辦法提取指骨中蘊含的力量?”


    “不行,它太過於穩定了,雖然我們知道它蘊含著恐怖的力量,卻無法讓它與別的事物產生反應,所以它對我們來說,就隻是一根無法破壞的骨頭。


    秘黨的高層進行表決,有一部分人希望徹底和它說拜拜,也就是用衛星,把它發射到外太空,隨便選一個方向,讓它永遠也回不到我們的星球。


    而另一部分人認為,黑王是一條堪比山嶽大小的巨龍,如果這真的是黑王的龍骨碎片,像這樣的碎片應該還有很多,丟失它,對我們沒有任何益處,倒不如留著,或許將來有一天能有辦法對它進行進一步的研究。


    連續幾天的商討後,我們最終決定,將它留下,封存在卡塞爾本部的冰窖中,但不久後,秘黨發生了有史以來最大的分裂事件。


    有一部分人認為黑王歸來是不可避免的了,他們對這根指骨背後所展現出來的力量絕望,倘若根據預言,黑皇帝如期而至,那麽人類現有的一切手段,都隻是在做無用功,人類根本無法被拯救,屠龍隻是在徒增傷亡。”


    “這就是校長你告訴過我的...末日派分裂的原因?因為...一根指骨?”


    “不,是指骨所象征的黑王的偉力,末日派認為人類和黑王根本不是一個維度的,至尊必定會在約定之日歸來。


    他們和秘黨的分裂毫無征兆,忽然有一天,就發起了叛逃,偷走了相當一部分寶貴的資料和煉金道具,原本他們還想侵入冰窖,盜走那根指骨,但被弗拉梅爾導師,也就是副校長操縱煉金陣攔下了。”


    “然後呢?”


    “背叛永不可被原諒,我們一直在找他們,但末日派就像是徹底消匿於這個世界,很多年沒再出現過。”


    “後來為什麽,校長又要讓楚天驕帶著這根指骨離開學院?封存在冰窖不好麽?”


    “因為我們發現在冰窖中儲藏未必是安全的,我們隻發現過一根類似的指骨,而尼格霍格的遺骸,怎麽可能隻有一截半米長的骨頭碎片呢?


    唯一合理的解釋是,有人,或者是有龍,在暗中收集這些東西,這一根隻是偶然遺落的,他們隱藏在秘黨看不見的陰影裏,冰窖雖然是卡塞爾的保險庫,具有相當程度安全保證,但目標也很顯眼。


    每一個在卡塞爾畢業的學生,都會在大三的館藏課上,進入冰窖內部的開放區域參觀,冰窖相當於是半開放的。


    如果那些我們未曾得知的組織,突然發起襲擊,我們未必能防禦得住。距離預言之日越近,這種危機感就越為強烈,所以我私下決定,讓楚天驕假死,帶著這根指骨,離開了卡塞爾。”


    “這樣麽...我大致明白了,那楚子航呢?他的出生也是校長指示的麽?”


    “不,不是,說實話,我得知楚天驕有一個兒子,也相當吃驚,楚天驕假死後,他在卡塞爾就是一個死人了,除非緊急情況,否則我們不會聯係,在他離校後,我們每五年才會進行一次簡短的通訊,我想,他大概是真的愛上了那個叫蘇小妍的女人,然後生下了一個兒子。”


    路明非鬆了口氣,看來師兄的爸爸還是愛他的,而不是什麽“一切都隻是昂熱校長的任務罷了”。


    但呼出一口氣後,他又深吸一口氣,沉默了幾秒,認真地問:“校長,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麽要派楚天驕來這座城市,而不是其它地方?你那個時候,應該不知道,奧丁隱匿在這裏吧。”


    浴桶裏的熱水升起氤氳的白色霧氣,水麵映照出路明非的側臉,隱隱有些冷意。


    楚天驕,寶貴的s級戰力,校長讓他假死,難道隻是為了給一根沒什麽鳥用的“指骨”打掩護麽?


    這個理由未免有些牽強了,況且如果是要保護“指骨”,也沒有必要非得在固定的城市定居,每個幾個月換一座城市,當一個流動的目標,難道不好麽?


    那個時間段,校長肯定是不知道這座城市藏著奧丁的,否則楚天驕帶著的就不是“指骨”,而是特製的武器箱。


    路明非還沒忘了,校長說楚天驕的言靈是什麽。


    時間零,這個因為昂熱而得到廣泛流傳的言靈,每個卡塞爾的學生和教授都知道,校長是最頂尖的刺殺者。


    在時間流速緩慢幾百倍的領域裏,六十幀的攝像頭,甚至不能拍攝到他出刀的幀。


    而對昂熱來說,在楚天驕被派來這裏時,這座城市和其它城市唯一的不同,就是路明非居住在這座城市的某一個社區。


    “你的確變了很多,丟掉了盲目相信別人的壞習慣。”電話那頭傳來昂熱的笑意。


    “我覺得校長你不像是在乎一根硬邦邦指骨的人。”


    “我或許不在乎,但現在看來,奧丁很在乎,或許他有辦法從中獲得什麽,你還有什麽想問的我都可以如實回答你,但是我還是得提醒你一句,我們現在是合作關係,是盟友,喜歡鑽牛角尖的人,通常都是不討人喜歡的,像我,就不會過問你把龍王的卵藏在哪裏了。”


    “校長,你果然還是我認識的屠龍者。”


    “不,你並不了解我,在我的複仇計劃裏,我最仇恨的龍類隻有一條,那條殺死了我的友人和導師的龍,隻要能把他放在我廚房的砧板上,用拳頭打掉他的牙齒,然後刨開他的肚子,把腸子抽出來跳繩,我這一生的夙願就能得到滿足。


    我建立卡塞爾學院,成為校董,都隻是為了這一個目的,除此之外,我所做的其它事情,隻是為了擔負起梅涅克他們留給我的、保護人類的責任。


    梅涅克他們每一個人都是理想主義者,渴望世界和平,人人都富足安康,但我隻是一個從貧民窟走出來的窮小子,好不容易見識到了劍橋大學的盛夏,那條龍卻把一切都毀了,所以我要把他的一切也毀了,我要做的事情就是這麽簡單。”


    “我相信校長的願望一定能實現。”


    “那就借你吉言了,我突然有了一個新的想法,或許我們可以用他的心髒打一場棒球。”


    “額...很棒的想法,我沒什麽想問的了,校長,謝謝你的解答。”


    “這是我的義務,你要相信我是很可靠的盟友,哦,對了,祝你新婚快樂,恭喜,你和上杉繪梨衣的婚禮能如期進行下去了。”


    “謝謝校長的祝福。”


    “婚禮那天我會抽空來參加的,那就這樣吧,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忙。”


    “好的。”


    電話被掛斷了。


    路明非將手機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一個倒扣的圓筒狀不鏽鋼料理鍋,鍋底很平,正好能充當桌麵。


    他從浴桶中起身,擦幹了身上的水分,換上替換的格子襯衫和米黃色寬鬆短褲。


    楚天驕被派來的目的很明顯了,他是一個保險,給路明非安上的保險。


    路明非從小就生活在“楚門的世界”,被校長派來的人全方位監視著。


    一旦路明非表現出某種無法控製的異常,楚天驕就會收到昂熱的專線電話。


    整個卡塞爾曆史上排名前十的超強執行官,擁有“時間零”的頂尖刺殺者,能在事態變化之前,將一切都抹殺在搖籃,所以他才數十年定居在這座城市。


    路明非深深切切感受到了昂熱屠龍的決意,這位年紀130歲的老人,不會為了無聊的感情在出刀時猶豫。


    他蒼老的胸膛裏,複仇的火焰一日都沒有熄滅,反而越發燃燒的旺盛,幾乎要將他自己都當做幹柴燒進去。


    路明非輕歎一口氣,背起搭在帳篷角不死斬和楔丸,掀開深綠色的幕簾裏,走了出去。


    身高兩米,肌肉堪比健美教練的校工部員工係著圍裙,點燃了煤氣罐的火。


    土豆燉牛肉的香味傳到鼻尖,那邊正在燒大鍋飯,健壯的廚師們井井有條地削土豆、切土豆、切牛肉,然後放進燉鍋裏。


    現在的時間是12點32分,正好是午飯時間。


    天空漸漸放晴了,一縷縷陽光從雲層的縫隙之間射到湖麵,波光粼粼。


    夏彌手裏拿著兩個餐盤,在廚師餐位前打飯打菜,粒粒分明的白米飯上澆上濃鬱的土豆燉牛肉湯汁,再加上一盒黃桃罐頭,一盒牛奶,以及一塊高熱量的巧克力,午餐算得上豐盛。


    繪梨衣占了一個座位,朝著路明非揮揮手。


    康斯坦丁和老唐,事先已經委托酒德麻衣把他們倆送走了,夏彌還能找借口糊弄過去,可eva數據庫並沒有老唐和康斯坦丁的資料,再怎麽樣,帶著一個嬰兒和小孩上戰場也太古怪了一點。


    青銅與火之王的複生,可不在路明非和校長的盟約內,要是暴露,誰知道會發生什麽,還是謹慎一點好。


    沒辦法,他和校長並非親密無間的關係。


    畢竟這個老變態從他出生那天起就在監視他的生活,連他紙尿布穿什麽牌子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還派了一個蟄伏起來的頂尖刺客,隨時準備要他的命。


    有一些東西,路明非實在無法和校長明說。


    不過目前為止,雙方還沒有要決裂的傾向。


    成為朋友的最好方式就是有一個共同敵人,而黑王,就是壓在他們所有人頭頂上的一座大山,或者說一顆足以毀滅地球的隕石更合適。


    但距離那一天還有兩年多呢,該怎麽過日子還是怎麽過,否則天天擔心黑王要活過來毀滅世界,那就變成“杞人憂天”了。


    沒吃午飯,肚子還真是有些餓,路明非拍拍臉,拉住繪梨衣的手帶她一起去打飯,此時其他人還在湖邊圍觀著什麽,所以打飯的人隻有他們三個。


    “你怎麽打兩份飯?”路明非疑惑地看著夏彌手上的盤子。


    “你洗完澡了?”夏彌回頭看了一眼:“你去洗澡之後,有醫療小組給師兄做檢查,二話不說就把他拉到病床上了,我這一份是給他打的。”


    “也是...他受傷那麽重...”路明非拿起自己餐盤,“我們一起去看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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