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打算怎麽進去。”楚子航透過圓形的機艙玻璃看外麵的世界。


    電閃雷鳴,狂風暴雨,“海騎士”愈發靠近通天的水龍卷了,強勁的漩渦氣流仿佛要將一切都卷入其中。


    “交給我...就好了...”繪梨衣拍了拍胸脯,從自己為數不多的詞匯庫裏拚湊出一句中文。


    楚子航轉過頭來,略微訝異地張開嘴。


    “沒事的,師兄。”路明非拉住繪梨衣的手:“我正在教繪梨衣中文。”


    “你好...師兄...”繪梨衣也鞠了一躬,這是她第一次用中文和楚子航問好。


    直升飛機內並沒有出現什麽窗戶破碎、發動機冒煙之類的事故。


    “你好。”


    楚子航打了個招呼,心想,繪梨衣的血統難道穩定下來了麽?


    路明非和繪梨衣這一趟去bj,到底發生了什麽?


    短時間內他是得不到答案的,況且這件事,也與他無關。


    上杉繪梨衣,這個人已經從蛇岐八家的名冊中除名了,她在蛇岐八家中原本就隻有少數人認識,除八家的家主以外,大多數人連她的麵都沒見過。


    卡塞爾那邊就更別說了,隻有校長和副校長,以及參加了日本任務的極少部分人知曉她的存在。


    她的身份和資料被保護的很好,連諾瑪的數據庫都沒有記錄她的數據。


    楚子航、愷撒、葉勝等人,更是在離開日本前,與那位上杉越先生簽約了保密協議。


    也就是說,上杉繪梨衣這個人在混血種世界是根本不存在的。


    自上杉繪梨衣離開日本後,她的唯一負責人就隻有一個,那就是路明非。


    她所做的一切都將由路明非來負責,楚子航沒資格過問。


    但就目前的情況而言,這個女孩的危險血統問題,似乎被解決了。


    路明非拉開了艙門,繪梨衣站在機艙內,頌念古奧的語言。


    風雨被切割出一個空白的領域,像是一條專用的航道,直升飛機平穩而又急速地在其中穿梭。


    女孩的眼底流動著金色的光芒,強大的威壓從她身上釋放出來。


    相比直徑八百米,高四千米的水龍卷,“海騎士”就像是一隻微不足道的蜉蝣,撞上去宛如螳臂當轍,讓人覺得機身頃刻間便會被湍急的水流撕成碎片。


    但女孩眼中的金光更甚,此刻她宛如神明,“死”的領域如一把長刀刺入了高速的漩渦之中,鋒銳之意貫穿了水龍卷,強行開辟出一個直徑十米左右的大洞,被水流裹挾的石頭碎片在上麵撞的粉碎。


    海騎士順著這個被暴力開辟出來的大洞飛行,能看到水流被精準的切割開,從上下兩壁分流。


    “哇塞,好厲害!”夏彌坐在座位上,驚歎地望著艙門外。


    震耳欲聾的聲音在耳邊炸響,雷電的光把隧道照成了幽藍色,夢幻而又奇異,楚子航不知怎的想起了水族館,很久以前他去過一次水族館,為了寫論文,和舞蹈團團長一起去的。


    印象中,他給那個跳舞很好看的女孩科普,講公海馬是怎麽用育兒袋培育小海馬的時候,她笑的很開心。


    他側過頭看夏彌的側臉,有一種好像在哪裏有過類似場景的錯覺。


    但夏彌是拉拉隊長,不是舞蹈團團長,這種相似感,隻是他的個人感覺。


    他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不會記錯。


    一定是暴血的副作用還沒有緩過來,他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晃了晃頭,看向機艙外。


    直升飛機順著繪梨衣開辟出來的路前進,飛機到了正中間,忽然有一塊白色的石頭朝楚子航的位置撞過來。


    不對,那不是是石頭,是冰塊!


    原本隻是一個鵝卵石大小的冰塊,但在撞擊的過程中飛快的膨脹凝結,尖銳的刺生長,變了一個海膽狀的巨大炮彈。


    一個大約20米級別的冰山炮彈,好似一顆隕石,高速的渦流讓它加速到一個恐怖的程度,這一擊如果砸在市中心,絕對能像石頭砸威化餅幹一樣,把附近的大樓全部轟的粉碎,把地基都砸的凹陷進去,製造一個天坑一般的光景。


    楚子航寒毛直豎。


    “呀!”夏彌也大喊一聲,還緊張地抓住了他的手。


    但是冰山撞到繪梨衣的領域,連一點動能都沒釋放出來。


    它像是一團粉末凝成的冒牌貨,冰刺在接觸領域邊緣的瞬間崩解成了齏粉,能聽到滴答滴答,如密集雨點落到青石台階上的聲音,除此之外就再無任何影響了。


    夏彌嘶的倒吸一口涼氣,握著楚子航的手不由得用力了些。


    好可怕的力量...


    雖然她有預想到,繪梨衣能擋下來,但沒想到這麽輕鬆。


    如果是她被猝不及防的來這麽一下,能這麽輕鬆解決麽?


    大概不行吧...


    但是話說回來,她也不可能像繪梨衣一樣,憑借暴力硬闖。


    雖說四大元素中,土比較克水,但現在這個情況,已經不是克不克的問題了。


    她的話,應該會選擇避開正麵,從地底深處通一個隧道鑽進去。


    繪梨衣的實力,毫無疑問達到了龍王的水平,還是掌握力的龍王。


    煉金王者諾頓量身打造的一條龍煉金器具,大地與山之王吞噬白王權與力所繭化孕育出的胎血,以及她與生俱來的天賦...


    各種機緣巧合和條件,造就了這個擁有怪物力量的奇跡。


    夏彌忽然想到了繪梨衣的身份,她是被人工培育出來的...


    那些培育她的人,難道就是打著這種主意麽?


    把她製造成一個恐怖的戰爭兵器...


    不...不對...那些隱藏在暗處的家夥,渴求的東西遠遠不止如此...


    夏彌心生寒意,蘇醒後的日子裏她一直在試圖了解人類,但人類這種生物好像比她想象的更加可怕。


    人類的肉體雖然弱小,個體也不具備強大的力量,但潛力卻仿佛是無限的。


    他們占據了這個世界,開始野蠻地發展。


    不過幾千年的時間,世界就變成了另一個樣子。


    大地、天空、海洋、甚至地球之外...


    他們的貪婪仿佛永遠都不會滿足,永遠都在追求新的事物...


    “可以放開我了麽?”


    忽然傳到耳邊的聲音,打斷了夏彌的思緒。


    楚子航的臉快要變成鵝肝色了,原本取消暴血後,就渾身麻痹酸痛,被夏彌這麽用力一捏,手上的痛楚就像是在用刑。


    雖說他是個鐵錚錚的男人,有自信承受住各種極端刑罰,但並不代表他是個喜歡受虐的變態。


    這麽一說,夏彌才注意到,不好意思地鬆手。


    “師兄我和你說,你便宜可占大了,高中的時候,好多人想牽我的手,都沒牽到呢。”


    “你手勁蠻大的。”楚子航甩甩手,憋出了一句話。


    “你要是說一個女孩子手勁很大,會被討厭的。”夏彌賠禮道歉,站起來,動作輕柔地幫楚子航捏肩,撒嬌地吐了吐舌頭:“對不起嘛,原諒我這一次。”


    “我沒事。”楚子航說:“你快坐好吧。”


    “那你要保證不記仇。”


    “為什麽要記仇?”


    路明非在一旁聽著兩個人的對話,起了雞皮疙瘩。


    夏彌這家夥又在搞什麽飛機?


    龍也有發情期?


    雖說龍王的身份不能暴露在楚子航麵前,但也沒必要在“純情小師妹”的人設上入戲這麽深吧。


    他幹脆扭過頭去,不聽這兩個人說話了。


    好歹他也是和夏彌攤了牌,當過牌友的人,平時夏彌說話明明不是這樣的。


    但她現在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在嗓子裏放了一個小夾子,甜嗲嗲喊著“好哥哥”。


    乖乖,好肉麻!


    路明非打了個寒顫,把注意力放到別處。


    海騎士在隧道中降低了速度,接近出口了,前方就是水龍卷的中心。


    直升飛機沒有阻攔地穿了過去。


    酒德麻衣忽然低下頭,看了一眼手中密碼箱。


    不是錯覺,在穿過去的那一秒,密碼箱震動了一下,像是心髒的脈動。


    但她明明還沒有把胚胎交給老板...為什麽會震動?


    緊接著更令她驚訝的事情發生了。


    鮮紅色的肉芽從密碼箱的縫隙中鑽出來,數秒內就蔓延到了提手處,朝她的手臂蔓延。


    不用想,也知道如果沾上這東西會有什麽下場。


    酒德麻衣沒忘記前老板的提醒,“在你沒和它混熟的時候,千萬別靠近它”。


    她可不敢用自己生命去賭自己有沒有和老板的寵物混熟。


    沒有辦法,她不得不放下手提箱。


    “怎麽了?”路明非聽到了動靜,轉過頭正好看見酒德麻衣把手提箱放下。


    夏彌也驚呼一聲,大喊著問道:“裏麵裝的是什麽?”


    這次不是裝的,她的確不知道箱子裏裝的是什麽,沒人和她說過。


    但這些惡心的肉芽,還有這令人討厭的氣息,讓她想起了一個她極度厭惡,或者說是畏懼的家夥。


    那是個狂暴的、不懂得禮貌的、根本無法交流的暴力怪物。


    “海姆達爾...你這是...在生氣麽?”


    康斯坦丁的眉毛也湊在一起,變成了八字。


    強烈的心髒脈動聲如戰鼓般響起,像是野獸在咆哮。


    楚子航肩胛處的印記灼痛的像是有火在燒。


    箱子被放下來後,肉芽瘋漲,密碼箱被撐破了,液氮散落,白色的霧氣沉到機艙底。


    石英管被脈動的肉芽給灌滿了,誰也沒想到胚胎會在這個時候失控。


    蠕動的肉芽粘連在金屬機艙底,並未向四麵八方蔓延,而是...直直地指向楚子航。


    它們匯聚在一起,像是觸手那般朝著楚子航生長。


    繪梨衣微微張嘴,念出一個音節。


    肉芽斷裂分崩了,但沒有用,這些崩解的肉芽以更快的速度重新粘連到一起,甚至變得更粗更壯,它揮舞起來,猛地朝楚子航揮舞。


    “快停下!”路明非連忙喊了一聲,擋在楚子航麵前。


    肉芽停住了,它委屈地蜷縮成一團,蹭了蹭路明非的掌心,但依舊探了一下頭,似乎還對楚子航有想法。


    “不能對師兄出手,知道麽?”路明非撓了撓肉芽,它這才不情願地收了回去。


    但鮮紅的肉,已經像蛛網般,粘住了直升飛機的底板,它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活過來了。


    雖然那上麵沒有眼睛,但楚子航感覺自己好像被惡狠狠地瞪了一下,好像在說,遲早把你收拾了。


    “這個樣子,也沒辦法收回去了。”路明非麵露難色:“小康,你知道這是怎麽回事麽?”


    “它似乎是...在孵化。”康斯坦丁皺著眉看著肉芽。


    他比劃了幾下,老唐發出“唔唔唔”的囈語。


    兩人用隻有彼此能聽懂的方式交流。


    “唔唔唔...”


    “嗯...”


    “可是...”


    “唔唔...”


    “唔唔唔!”


    “哥哥是說...封印?”


    ...


    “為什麽小孩子會跟過來?”楚子航問。


    這個十歲大的孩子和小嬰兒,他此前從未見過,難道是卡塞爾的秘密兵器?


    “他們是我們的顧問。”酒德麻衣解釋一句。


    “顧問?”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師兄。”夏彌也來打圓場:“不會吧,難道你沒看過《家庭教師》!不知道拯救世界都要靠含著奶嘴的嬰兒和高中生上戰場麽!”


    “《家庭教師》?那又是什麽?”


    楚子航一頭霧水,他不看動漫,自然聽不懂這個梗。


    “總之他們不是一般的小孩和嬰兒,是很厲害的小孩和嬰兒。”夏彌一臉正經。


    楚子航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康斯坦丁和老唐的交流持續了好幾分鍾,直升飛機懸停在半空中,下方的景色很奇怪,沒有雨水的痕跡,草是幹枯的,集裝箱排列的老舊活動房在空地上排列,能看到周圍的水龍卷還在旋轉,卻一點風都沒有。


    龍卷風的中心雖然相對平靜,但也應該有強烈的上升氣流。


    可這裏像是在另一個空間和維度,水龍卷的實體好像是隻是一個投影。


    這裏沒有雨水也沒有閃電,安靜的讓人害怕。


    康斯坦丁和老唐的交流終於結束了。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我知道了,哥哥。”


    康斯坦丁抬起頭,緩緩道說:“那個水龍卷,是尼伯龍根的邊界。”


    “所以我們現在在奧丁的尼伯龍根裏?”路明非問。


    康斯坦丁搖了搖頭:“不,這不是奧丁的尼伯龍根,奧丁,是被封印在這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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