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稚生有自己發狂時的記憶。


    那感覺像是一個夢,夢裏所有人都變成了極惡之鬼,而他的心底隻有一個想法,把鬼全部殺光。


    回想起那時的自己,他心中升起一種恐懼感。


    那真的是他麽?


    櫻解開了束縛他的鎖扣,把他扶起來。


    “感覺怎麽樣?”昂熱微笑著問。


    “我很好,校長, 很抱歉對您拔了刀。”源稚生披上了白色的襯衣。


    “你真正應該道歉的是你的父親,我是說你的親生父親。”昂熱眼神示意上杉越,“他為了救下你,可是受了重創。”


    “沒什麽大不了的。”上杉越擺擺手,表示自己不在意這種小事。


    “很感謝您。”源稚生恭敬地對上杉越鞠了一躬。


    他的心中很愧疚,上杉越製止了發狂的他,結果發起攻擊的他沒什麽事,上杉越倒是被重傷了。


    上杉越拍了拍源稚生的肩膀, 說道:“你沒事就好了。”


    源稚生抬起頭, 從這個老人的眼神裏感受到關心。


    在此之前,他雖然清楚自己和上杉越有血緣關係,但仍然無法將上杉越作為父親看待。


    兩人中間始終隔著一層看不見的障壁,陌生又疏遠。


    直到今晚他才接納了上杉越,兩人終於建立起聯係了。


    路明非見大舅哥沒事,鬆了一口氣。


    等待醫生又做完一圈檢查後,把源稚女明天在高天原等待的消息告訴了源稚生。


    源稚生表情複雜。


    當年稚女犯下慘桉,可能並不是因為他變成了鬼,而是因為那詭異的梆子聲。


    也許是王將為了讓源稚女成為猛鬼眾的龍王,才策劃了這起事件。


    “隻能當麵再和他把事情一起說清了。”源稚生歎了一口氣。


    “我相信你們會和解的。”路明非說。


    “犬山家主呢?”源稚生問道。


    “阿賀他去追查黑牢的事情了。”昂熱澹澹道:“不過我想多半也追查不出什麽東西, 你們完全被滲透了。”


    “唉...”源稚生看著橘政宗, 這個曾經被他稱做老爹的人, 竟然隻是一個傀儡。


    原來他的人生隻是一場早已被設定好的舞台劇,他一直按著某人的劇本表演, 從來沒想過自己身處劇中。


    “我建議在做好準備之前,你和上杉繪梨衣都不要出門了。”昂熱晃了晃手機, “你們無法抵禦那種梆子聲, 很容易出現問題,追查神的事情就交給我吧,還有,我希望你們的輝夜姬也能放開權限,讓EVA進入她的源代碼庫進行檢查。副校長的飛機已經在路上了,他不止是煉金大師,還是電腦專家,能幫助輝夜姬填補漏洞。”


    昂熱想要全權接手這件事。


    讓EVA進入輝夜姬的源代碼庫,相當於讓一個男人進入一個女人的臥室,嚴肅一點說,一個國家放開了海關,讓另一個國家的艦隊開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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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長說副校長在路上,來的人肯定不止副校長一個,源稚生估計卡塞爾的精英團隊都將登陸日本,首要目的是為了解決神,如果神順利被殺死了,那麽接下來就將輪到蛇岐八家。


    雙方還在合作,隻是因為那共同的敵人——即將蘇醒的神。


    一旦危機解除了, 蛇岐八家也將迎來清算。


    白王血裔、海底的神代遺跡、危險血統的鬼...


    秘黨絕不會放任他們再繼續自治下去了。


    把神的處理權交給昂熱, 也意味著把自治權交出去。


    但沒有辦法, 源稚生找不到推脫的理由。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 還是因為家族的辦事能力不夠,被外來的人鑽了空子。


    大部分的錯都要歸咎於他們。


    連他這個大家長都有問題,還有什麽理由不把權力交出去呢?


    “我知道了,家族會聽候校長的安排。”源稚生點點頭,“我們將全麵配合卡塞爾。”


    “很高興我們能在這件事上達成共識。”昂熱熱情地和源稚生握手。


    “希望我們能順利殺死神。”源稚生隻能把殺死神作為第一目標,至於神死後的事情,等那時候再說吧,殺不死神他們的未來就止步於此了,也不用在談以後的事情。


    “那麽我就不多留了。”昂熱笑笑,“我們的時間很緊迫,我還要去外麵做一些安排,路明非,你留在這兒吧,越師傅現在狀態不佳,這裏需要一個大將,隻能是你了。”


    “我會保證這邊的安全。”路明非拍了拍胸脯。


    “明早去見源稚女之前,我會回來和你們一起去。”說完,昂熱便匆匆離開了源氏重工。


    路明非回頭看了看病房,“所以我們現在該幹些什麽事情?”


    源稚生搖搖頭,“如果不能出去,那我們就沒什麽可幹的了。”


    “要不,去喝一杯?”上杉越試探性地問道。


    “上杉越先生!您現在不能喝酒!”護士嚴厲地警告他。


    “你們難道要把我這個孤苦伶仃的老頭子一直關在病房裏麽?“上杉越可憐巴巴地對護士說。


    “我的建議是您現在最好不要離開醫護室。”經驗豐富的老醫師推了推眼鏡,“這樣,如果出了什麽情況,我們也在第一時間對您進行搶救,如果您執意要出去,也至少要有一個醫療小組陪同。”


    源稚生看著上杉越這幅可憐兮兮的樣子,心中有些不忍,“吩咐廚師去做一些適合病人食用的營養餐吧,再準備一些酒和果汁,送到30層的露台去。“


    他現在很想喝點酒。


    “遵命,大家長。”老醫師在源稚生下令時,便不再反駁,隻是行家臣禮。


    “繪梨衣有什麽想吃的麽?”源稚生轉過頭問。


    雖然是被迫休息,但他也不打算傻傻地發呆,外麵的事幹涉不到,那就把家事解決了吧。


    也是時候選一個良辰吉日了,順便和父親妹妹還有將來的妹夫增進一下感情。


    “想吃壽司。”繪梨衣在本子上寫。


    夜漸漸深了,差不多也到了該吃夜宵的時候。


    “好。”源稚生點點頭,“櫻也一起來吧。”


    等上杉越的醫療小組配備完畢之後,一行人乘坐電梯來到露台。


    這裏有假山和流水,透過玻璃能看到東京的夜景。


    大顆大顆的雨滴在玻璃上撞的粉碎,東京在雨夜裏朦朧的像是海市蜃樓。


    一張居酒屋風格的小桌子抬了過來,額上綁著白色布條的廚師在另外一邊的料理台,做起手握壽司和飛魚刺身。


    源稚生打開兩瓶18年的山崎威士忌,把冒著白氣的酒瓶抵到路明非麵前,“我記得你說過,你的酒量還不錯,陪我喝一杯吧。”


    路明非接過了酒瓶,心想今天發生的事情對大舅哥應該是很沉重的打擊。


    上杉越目光灼灼地望著酒瓶,不知不覺手就伸了過去。


    但源稚生立刻把酒瓶拿開了,幫他拿過來一杯富含維生素C的獼猴桃汁,“請等身體恢複過來再喝酒吧。”


    上杉越不敢說話,隻能委屈地喝果汁,如果是昂熱這麽說,他肯定不會聽,直接就拿起酒瓶對著吹了,但話從源稚生嘴裏吐出來,讓他生怕破壞了這來之不易的父子關係。


    “稚生,你今年多大了。”上杉越開始找話題。


    “24歲了。”源稚生給繪梨衣和櫻端了一盤壽司。


    “你成家立業了麽?”上杉越把醫生為他準備的蔬菜沙拉插進嘴裏。


    “沒有。”源稚生搖搖頭,“我沒考慮過這件事。”


    “家族沒有為你安排妻子麽?”上杉越皺著眉,“我當年回來的時候,第一天他們就帶我去見了我的七個妻子。”


    “現在和您那個時候不一樣了,我們遵循一夫一妻製。”源稚生喝了一口酒,悄悄地看著櫻的側臉。


    櫻注意到了這目光,挺有默契地夾了兩個壽司,放在了源稚生的盤子裏。


    上杉越很快明白這一男一女的關係不簡單,既然源稚生有合適的人選了,也不必再多擔心。


    年輕人的事情就交給年輕人吧,擔心太多也沒用。


    他的注意力轉移到路明非好繪梨衣那邊。


    繪梨衣拿起一個壽司就往路明非嘴裏喂,動作親昵,比當哥哥的大膽多了。


    “你和繪梨衣談了多久了?”上杉越拍拍路明非的肩。


    “這個...”路明非掰掰手指算了算,“我們在網上認識有半年了,但正式確定關係,還沒到一個星期。”


    “半年麽...倒也差不多...”上杉越胡須上沾上了綠色的果汁,“打算什麽時候結婚?今天正好我們聚在這兒,能聯係上你的父母麽,我們可以先和親家定個日子。”


    路明非頓時愣住了,沒想到上杉越這麽積極,白天還在哄騙繪梨衣不要相信外麵的臭男人,晚上就迫不及待要把女兒嫁出去了。


    他撓撓頭,不知道怎麽應對未來嶽父。


    源稚生出來打岔了,“現在的年輕人,想要結婚,準備好戶籍本去區役所登記就好了,我們現在倡導自由戀愛。”


    這父子倆一個比一個積極。


    說著,源稚生就揮揮手,穿西裝的人拿出了一個黑色小紙盒,看起來是早就準備好的。


    “我已經在領事館預約好了。”源稚生說:“早上從黑石府邸回來之後,我就吩咐人為繪梨衣和你準備了證件。”


    打開黑色的小紙盒,裏麵是繪梨衣的戶籍原本、印章還有填好的婚姻屆,路明非的未婚證明也在裏麵。


    外國人和日本人在日本境內結婚,流程並不複雜。


    初婚的兩人,外國人需要在自己國家的領事館預約,讓他們準備好你的未婚證明和日文翻譯,日本人帶上戶籍本和印章,兩人先去區役所填寫婚姻屆,讓認識的熟人或者成年人蓋章之後,就能辦理手續,領取結婚證。


    源稚生動用關係,把所需要的證件準備好了。


    他查了路明非在中國的檔桉,然後和中國領事館預約,加急打印了未婚證明。


    繪梨衣的證件就很簡單了,畢竟日本是他們的底盤。


    多餘的手續源稚生都處理完了,路明非和繪梨衣隻需要幹一件事,兩個人親手拿著證件去區役所登記,拍結婚照,領取結婚證。


    做完這個工作,他們兩個就是具有法律效益的夫妻了,在中國和日本都是合法夫妻。


    婚禮可以後麵再辦,這證,肯定是要先辦下來的。


    “本來打算下午的時候通知你們,想讓你們先去區役所把手續辦了。”源稚生把小紙盒推到路明非麵前,“但你也知道,神葬所突然出現了意外。”


    路明非拿起了自己的未婚證明,表情稍微有些呆滯,大舅哥的執行力實在出乎他的意料。


    他以為大舅哥隻是說說而已,沒想到半天時間,啥東西都準備好了。


    繪梨衣也拿起自己的戶籍本,仔細研究,上麵有她的照片。


    “既然東西都準備好了,明天你們就去區役所把結婚證領了吧,反正遲早也是要領的。”上杉越符合道:“至於婚禮,我想還是和親家再商量一下,看是辦教堂婚禮還是傳統的日式婚禮,或者按你們那邊的習俗來。”


    “邀請賓客也是個問題。”源稚生和上杉越討論起來。


    忽然之間,路明非就失去了話語權。


    繪梨衣拿著路明非的未婚證明,眉眼彎彎。


    “我們要結婚了嗎?”她開心地舉起本子。


    “看這個情況...好像是的...”路明非撓撓頭,心想這算是閃婚嗎?


    到時候,日本這邊一切結束了,事情會怎麽發展呢?


    他和繪梨衣在中國舉辦婚禮,然後邀請仕蘭高中的同學和卡塞爾的同學出席?


    陳雯雯、趙孟華、蘇曉檣...高中同學發現自己還在讀大學,班上那個最衰的衰仔忽然迎娶了白富美?


    臥槽,這是什麽神展開。


    他幾乎能想到趙孟華臉上的那種古怪表情了。


    這尼瑪...


    當源稚生和上杉越真正開始討論婚禮細節的時候,他才發現,這件事有多麽超出常理。


    他才19歲耶,19歲就要辦婚禮了麽?


    路明非側頭看著繪梨衣的臉,咽了咽唾沫。


    “我想和Sakura結婚!”繪梨衣又在本子上寫,還畫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路明非心情忽然平緩了下來,心想管別人幹嘛呢,又不是別人和他結婚。


    “那我們就訂婚吧。”路明非笑了笑,輕吻繪梨衣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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